夜间
我在唐朝等嫁人 番外 此生共白头

天寒地冻,外头一片漆黑,急促的两声梆子声让原本窝在床上睡得安稳的人儿瞬间爬了起来。

昨夜房里烧的炭已灭,离了被窝后凉风厅的,他手脚并用的下床,没有费心点灯,在一片漆黑之中动作迅速的穿衣,抬头见床上一团动也不动,不客气地抬起脚踢了过去。“哎呀!”伴随着惨叫,那一团直接被他踢下床,“旺富,你放过我吧!”

“一、二……”

一听门外响起的报数声,被叫旺富的小豆丁也不理那一团的哀嚎,立刻跑了出去。

揉了揉被踢疼的,被子里的小脸露出来,与方才飞奔而去的旺富竟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听到门外已数到了五,旺贵不敢再迟疑,飞快爬起来穿衣,顶着生无可恋的表情跑了出去。

出身京城权贵杜家,祖母又是富贵的孟家掌事者,他们自出生就注定了富贵荣华,不出所料,他们从小便有数个女乃娘和无数小厮、奴仆伺候,他们的爹还早早就在京郊打造庄园,庄园西进院落取名就叫富贵,专门供兄弟俩起居,京城内外提起两人谁不羡慕。

偏偏其中甘苦只有同病相怜的他们明白,自小奴婢环绕是因为爹不许他们黏着娘亲,在西进院落打造富贵堂,是因为这处离主院的东院最遥远,他们兄弟再怎么鬼哭狼嚎娘亲也不知情。

他们是对双生子,爹爹名唤顾悔,不随祖父姓杜也未随祖母姓孟,出生时爹打定主意让两人随娘亲姓叶,只因他觉得这一切辛苦功劳属于他们娘亲,孩子随母姓天经地义。

又因他们娘亲最爱金银珠宝,他爹这个没读过几天书的竟然决定给他们一个取名叫旺富,一个叫旺贵,最终庆幸娘亲没点头,在与祖父母商量过后,一个取名杜墨中,一个叫孟奕和,只是他们终究还是难逃旺富、旺贵这两个名字,被当作小名叫。

旺贵手忙脚乱的赶在他爹数到十之前站到了他面前,正巧一阵冷风吹来,如同他此刻的心——一阵冰凉!

顾悔给了他一个冷眼,一声不吭的在前头跑起来,旺富随后迈开步伐,旺贵也死心的跟随其后。

富贵堂建得宽广,寻常人羡慕,但若是每天都得绕着跑上十几二十圈,那就生不如死了。

这一天冷过一天,昨日他趁着爹去军营时跟娘求救,他不是不想操练,只不过他还是个孩子,瞧这时辰月亮还高挂着,挑水弄饭的仆役还在睡梦中,他这个京城众人称羡的富贵宝贝就得开始锻链,这日子过得太苦了。

娘笑话他,说爹自小过得比他们苦得多,他没怀疑这点,只是能不攀比吗?他们才八岁啊……

虽说一般人家的孩子这年纪也不是在玩,得帮着干活,但若是能选,他觉得干活还比他们操练一天来得轻松。

娘虽然取笑他,终究还是心软,说会替他想办法,原以为这代表着解月兑,谁知道今天的梆子声还是雷打不动的响起,难不成是娘的话不好使,还是娘忘了说?

旺贵心思翻涌,认命的跑着,好一会儿身子逐渐暖和,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黑暗之中,前方出现点点烛光,他正怀疑自己眼花,没料到原本迈着平稳步伐跑在前头的父亲竟然停顿了下,然后就往烛光的方向而去。

爹跑了,旺贵自然就拉着兄长停下脚步。

旺富看着一脸兴奋的弟弟,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就知道昨儿个他拉着娘亲嘀嘀咕咕肯定没好事,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亏得他们还是一母双生,可旺贵这家伙真是蠢得没眼看。

“快感谢我,解月兑了,我这脑子真好使。”旺贵还在沾沾自喜。

旺富努力忍着把这蠢货打一顿的冲动,这些年臭小子竟还看不清娘亲只要关爱他们一次,他们的训练就会加重一分,在冷面爹眼中娘亲才重要,其他都是分掉娘亲注意关爱的“敌人”,面对敌人,爹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顾悔锻链孩子,叶绵向来不出意见,只是天寒地冻,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昨儿个还听说顾悔大冷天把他们丢进湖里去。

“阿悔,你不在身旁,我睡不安稳。”叶绵并没有直接替孩子求情,只是柔柔弱弱的说了一句。

顾悔在人前总是严肃,却受不了她一句软语、一个眼神,果然下一瞬他耳朵微红,面上还是不变地转身唤道:“旺富、旺贵。”

叶绵心下再次庆幸当时自己没有脑门一热顺着他,把旺富、旺贵当成两个豆丁的大名,她这人虽然爱财,但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再跑个五圈。”顾悔冷冷丢了一句。

“是!”兄弟俩在顾悔面前不敢造次,乖乖的自个儿跑圈。

经过叶绵时,旺贵对她眨了眨眼,叶绵也忍不住对小儿子露出一抹笑。

“跟上。”

旺贵听到顾悔的声音,一个激灵追上兄长,跑远之后露出满脸的笑,“旺富,爹瞧不见了,咱们慢点。”

旺富闻言压根不理会,依然老实的跑着。

“旺富啊,你快夸夸我,咱们今天只——”

“闭嘴。”旺富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要不是怕惹娘亲难过,真想打他一顿,“风灌进嘴里,小心肚子痛。”

旺贵怕肚子疼,乖乖的闭上嘴,但是满心的雀跃掩都掩不住,毕竟原本每日少说都要跑个十来圈,今天五圈便结束了,他寻思着回去缠着夏安姨姨弄点好吃的,美美的吃一顿再去睡个回笼觉。

只是待他回到富贵堂,看见夏平叔叔双手捎在背后,脚边摆着四个装水的木桶等着他们时,就知道他们的爹虽说人随着娘亲走了,但早已交代旁人盯着,而且找谁不好,偏偏找上夏平叔叔。

夏平对顾悔言听计从,多年来未曾变过,所以不用指望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水,没加大强度就是万幸了。

旺贵一脸晴天霹雳,旺富则是再也忍不住地踹了他一脚。

两个小家伙的水深火热叶绵全然不知,回到房里后她被顾悔抱起,放到床上。

人前冷得像冰的顾悔,此刻却是柔情万千,“以后我会再多陪你一会儿,你要找我派人来叫便是,天寒地冻,小心冻着。”

“你最好了。”叶绵开心得夸了一句,她自以为达到目的,殊不知顾悔早就交代夏平,纵使他不紧盯,孩子的操练也不会落下。

对他而言,孩子宠不得,立规矩、犯错挨揍是天经地义,纵使他们是侯府之后、孟家之后都亦然。

他侧身揽着就要亲她,但是叶绵忙不迭阻止他,她是想要让儿子们歇会儿,可不是要把自己给赔进去。

“今年过年阿谨可会回京?前些日子外祖父才提及他年纪不小,亲事却尚无着落,他颇为挂心。”

顾悔没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眼中透着那么一丁点的委屈,她人还躺在他怀里,记挂的却是叶谨……

叶谨被派驻川地,原本今年可以返京,但叶绵这一提,顾悔认为还是让他在川地待些时候,顺便解决婚姻大事,这么大人了还让姊姊挂心,实在不像话。

他打算修书一封给叶谨送去,若他再不听,就把夏安指给他,虽说两人年纪差得有些多,但也算般配。

这一个个的终身大事本该自个儿解决,偏偏他们都不着急,那索性他就替他们配对。

顾悔委屈的眼神令叶绵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抬头亲了亲他,如今纠缠她两辈子的梦境早已远去,当陶俑随着黄莺入棺那一刻她便摆月兑了那个梦,虽说现在仍有梦,但在梦中感受到的全是安定平和。

对于她不记得的那辈子,她心中虽有好奇,却也不再追问,无论是神是鬼,终究破邪显正,求个心安理得便好。

她的手攀着顾悔的肩,因为军中日日操练,顾悔的身子很健壮,是她最喜欢的模样。她想起只要是自己要的,顾悔都能给,唯一一次动怒便是得知她有孕,还不顾安危坚持

产子。

幸好当时有许嬷嬷,纵使老人家有时会糊涂,但还是安稳的照料着她,将怀孕过程中的惊险逐个化解,最终顺利产子,只是生子之后她的身子变得虚弱,这一年来才健壮了些。

这使得原本对神鬼之说不感兴趣的顾悔也不嫌弃魏少通唠叨,还能耐着性子与他研究起魏家的绝学,他还与魏少通寻了处地方,打算做为百年之后与叶绵的合葬地。

当时魏少通随口说了句叶绵跟了他这个冷脸将军苦了一辈子,死后未必想与他同穴,让他别费心思。

顾悔听闻,当下面上不显,但返家后便让许嬷嬷去趟青溪镇孟窑慰劳窑场的匠人,还特令不许魏少通陪同,把魏少通气得不行,偏偏许嬷嬷得令之后直接照办,根本不管他。

魏少通只能低头求顾悔,顾悔偏不松口,最终魏少通求到叶绵跟前,毕竟谁都知道顾悔只听她的话,果然在叶绵发话后,两口子才在女儿魏玥兮的陪同下在青溪镇住一段日子。

从此之后,魏少通再话多也知道别拿叶绵的事情跟顾悔打趣,不然就是自讨苦吃。

顾悔滚烫的吻印在她颈侧,这是她的敏感处,只要他吮吻就会令她软在他怀里,而后他翻身压住了她,想要与她融为一体,彻底拥有她。

他永远记得在八相山与她初识那一刻,一片黑暗之中,她的出现如同带来了光明,此生他要与她白头,与她相守,光阴岁月也无法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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