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抱紧夫君金大腿 第八章 窝进黑石堡(2)

“金玄霄,你还没回答我呢!”她连名带姓唤他,唤得越来越顺口自然,少了以往那股子戒慎。

风呼呼过耳,她十指抓皱他背心衣料,小脸高扬,不肯放弃般再道——

“没有不喜欢那就是喜欢了,我没理解错啊,难不成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喜欢?那是什么表示嘛?金玄霄,难道你没弄明白自个儿心里的意思?”

男人刚硬的下颚似乎绷得更硬,她瞄见了,眸心轻湛,仍叨叨絮絮说下去——

“……你不确定到底喜欢不喜欢,可还是应了我的求亲,这样岂不是太委屈?金玄霄,要不咱们俩的婚事且缓缓?我等你……我愿意等你的,谁让我心仪你又喜欢你嘛,都说先喜欢上的人要辛苦些,我总归是吃苦当作吃补,甘之如饴唔唔唔……”她喃喃不停的小嘴被男人以唇封住。

她的“喋喋不休”和“废话太多”终于惹得金大爷一脸铁青,蒲扇般的单掌掌住她的脑袋瓜儿,低头就是食髓知味般的一顿狠亲。

唇齿缠绵,心与心隔着血肉相互撞击,激出灵蕴与灵蕴的互相呼应,有某种难以描绘的“能”在虚无中爆开,灵敏易感的物种最能深切感受……于是大黑狗子特别兴奋、无比开怀,它张大一张狗嘴、垂着大舌,利齿咧咧吃进满嘴的风,四足仍撒得欢快……

它家只会欺负它的主子终于晓得“欺负”别人,而这个“别人”也不是别人,是很可爱可亲、温柔爱笑的“旧人”,是它喜欢的人啊!

嗷呜——嗷、嗷、嗷呜呜——

没谁知道黑毛兽在激切个啥劲儿,如此这般的激切,只有它自个儿能懂。

黑毛兽载着主子和姑娘去而复返,重新返回队伍之后,一行人当晚就在那片高树参天的桦木林野营过夜。

然后翌日,在午后近傍晚的时分,终于,众人抵达目的地——

猎狼族黑石堡。

老实说,在乐鸣秀的认知中,原以为霸行北方、令北陵忌惮无比的猎狼族人过的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以为那定然是一个又一个的厚毡帐篷,搭建在牛羊成群的丰美草原上。结果,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座矗立在断崖绝壁上的黑色堡寨。

牛羊成群的场景?有的。

她看到石碉堡寨下一望无际的高地草原,青青大地上一条碧蓝长河蜿蜒流过,河两岸散布着好几群牛只和羔羊儿,好多条健壮牧犬在当中奔跑吠叫,帮忙牧人管着牛羊。如此看来,有易守难攻的堡寨,亦有牛群、羊群和牧犬,到底过的是游牧生活?还是定居一地?

嗯……此际在她看来,像似一半一半,皆有之。

黑石堡外的野原大地上,除牛羊牧犬外还有好几处牧人的帐篷,篷子外有简易造起的火炉和吊锅架子,更堆着不少干牛粪取代薪柴当燃料,少不了还搁着一些锅碗瓢盆,满满生活感,很显然是逐水草而居的牧族。

乐鸣秀处处留心,细想了想,很快便明白过来——

重生的这一世,自决定要“狐假虎威”仗他猎狼族金玄霄的名号摆月兑萧阳旭后,她就不断不断地留意他、旁敲侧击打探他,加之与他相处到现下,她自然而然得知了更多关于他、关于猎狼族的事。

她知道,他虽出身猎狼族,所率领的大批人马却非仅是猎狼族勇士。

几年前他犹在苍野诡域游荡,神识接近兽化异变,介在将失未失之际,猎狼族遭北蛮突袭,在那场意外交战中,他的族人死伤惨重,其中亦包括他当时身为族长的长兄以及嫂嫂,尽在那一场袭击中丧命。

战后,猎狼族人十去五、六,狠狠丧失一大半,后来是金玄霄回归族中才得以重整。

而今他金大爷之所以能领着手下闯出一片天地,是因他很果敢有力地将北方各部族串结联盟起来。

说白一点,若北方这块介于北蛮和北陵之间的天地是一处江湖,那他猎狼族金玄霄就是这座江湖的武林盟主,威信一显,即可号令天下,且瞧他剑指何处,何处便是他们部族联盟的共同敌人,同气连枝,扭成一股能抵御北蛮、牵制北陵的力量。

乐鸣秀亦察觉到,护送她木灵族来到这片北方大地后,金玄霄的人忽地少掉半数左右。

大抵是回到属于他们自个儿的地盘了,整支队伍有点儿化整为零的味道,当初聚起行事,如今目标完成,事既底定便可默默回归,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非常潇洒恣意。

暮春初夏,北方大地尽管多高山高原,依然有万物万灵自然地生长滋养。

这个相对而言“温和”许多也“美好”许多的时节,对于初至北地打算“窝进来”的木灵族人而言,实是一大助益。

从充满滋养能量、水清草长的北地春夏慢慢过渡到草木枯黄的萧瑟秋天,再储备好精气神迎接大雪纷飞、冰冻三尺的酷寒严冬,如此循序渐进面对挑战,给了喘息和备战的时间,令木灵族人更能顺利地适应北地生活。

全族两百多口人全随乐鸣秀进到猎狼族黑石堡。

一开始乐鸣秀心存疑惑,颇担心黑石堡内无足够的地方容纳所有族人,后来证明她是瞎操心了。

猎狼族黑石堡的内部较外观看起来更为广阔高耸,因方石砌成的城垛内,所有建物是沿着一层层往上的地形建筑上去,占地广又往高处建,粗粗估计,黑石堡至少能纳进三千户人。

然,乐鸣秀很快便也察觉,这座雄伟城堡中有太多空余屋舍。她不由自主亦是自然而然地将疑惑问出,结果金玄霄回答她问话的神态自那一天起就一直萦回在她脑海里久久不退。

“死去很多人,险些遭屠堡,所以余下空屋颇多。”

男人的眉目间显得淡然而疏阔,彷佛心上无伤无痛,对于当年惨事已能平和以对,但那双平视前方的目光却格外幽深,嘴角微抿,透出刚毅。

乐鸣秀闻言登时便懂了,他说的是猎狼族遭北蛮袭击的那一役,他的兄嫂和无数族人命丧于敌人刀下,当时的他无法挺身护卫亲人和族人,那种懊恼、愤怒、不甘的心境她似能了解,毕竟上一世她亦亲身经历了,临死之前想着阿娘和族人们该何去何从,想着自己再不能守护他们,越想越辛酸……

她好像越来越明白这个叫金玄霄的男人了。

常常在无意间察觉,发现两人在某些地方颇有几分相像,让她一次又一次触及他的内心。

唔……所以与他之间的发展,算是渐入佳境吧?她心里软软想着。紧接而来的这几日,她忙得不可开交。

主要是忙着安顿两百多口的族人,果然如金玄霄所说的那般,乏人居住的空屋多了去,木灵族人一户户填进去,也不过是将几座众人合住的大广院子填个七七八八,要他们去住独栋独座的屋落还真不习惯,木灵族人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围住在一块儿,相互有个照应。

但无论如何,木灵族总算正式窝进黑石堡,与猎狼族人再生活久些,定然就紮紮实实落地生根,何况木灵族象征部灵精神的乐氏女即要下嫁猎狼族族长,两族合而为一是迟早的事,一切按部就班,未来充满美好。

“婶娘如今忙完族里安顿的事,接着就得忙自个儿婚事了?”

男孩语调尽管沉稳,声音仍有着月兑不去的稚女敕,有时还会不自觉跑出女乃音,每每这种时候总让乐鸣秀听得心尖一抽,恨不得把可爱娃子搂进怀里一顿猛亲。

今儿个天气很好,北地初夏,万里晴空不见一丝云絮。

风是有些儿淘气了,拂得姑娘家裙襦摇曳、发丝荡漾,拂得大黑狗子一身油亮黑毛潇洒飘飘,也拂得男孩把持不住老成模样、禁不住想出门踏青。

这怪不得孩子,自从他身边来了一个婶娘,一个时不时就冲着他笑、喜欢抱他亲他有时也爱作弄他的婶娘,他就成天想黏着人家。

依他的想法,婶娘初来乍到,不管是黑石堡或是这一大片北方大地,对她而言都极其陌生,而他已然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八年,是长长的八年呢,他金玉磊早已是正宗地头蛇一枚,为了帮婶娘尽快融入当地生活,他怎么也得帮忙阿叔扛起责任,带着婶娘好好认识这一片大地。

于是在这天光灿烂而不燥热的北地初夏,他难得任性一回,是有一些些耍孩子脾气了,就是要婶娘陪他一块踏青玩耍去。

全然如他所想,当他腼腆邀约,他家婶娘想也没想便点头如捣般地应下,乐意得不得了,但难搞的是他家阿叔。

阿叔今日有要务在身,三位北方部族的族长来访商讨连合防御之事,阿叔绝对是走不开,无法陪婶娘和他一起出外玩耍,但他不知婶娘后来使了什么招,他家阿叔最后竟允了,让大黑狗子当他们出游的坐骑,并遣了两名手下随行。

金玉磊很开心,虽学不来寻常孩子那般无忧无虑笑得乐呵呵,但他小脸蛋是开心到发亮的。

乐鸣秀轻易能感受到孩子内心欢快,尤其当孩子提议要带她去访一处他们叔侄俩都喜欢的地方,要让她瞧一瞧特别的景致,孩子仰望她时的眼睛亮晶晶,像极这北地宝蓝苍穹上最亮的星星。

这一处所在并非什么秘境,却得仰仗黑毛兽绝佳的跃跃能力,将人带上几成垂直角度的壁岭之巅。

光秃秃的壁岭上有一块长长的突石,坐在突石前端,两脚便成悬空之状,而百尺底下则是北方唯一的大长河——通天河。

取名“通天河”,顾名思义一条长河蜿蜒躺落在无边大地上,一直绵延而去,宛如与远天相连,没有尽头,如此开阔奇妙的景致随天光变化各有不同,在壁岭之上恰可一览无遗。

此际乐鸣秀正跟孩子一坐在突石上晃着腿,见她不但不惧高,还好像很享受壁岭之巅略张扬的夏风,金玉磊眼底的星星又一次漂亮闪耀。

乐鸣秀嗅到风中自然的美好气味,身心愉悦,大黑狗子懒洋洋趴在他们身后晒太阳,她觑了一眼,唇边笑意更深。

收回眸光,她一指挈了下孩子的小下巴,针对他刚才的问话兴冲冲开口,不答反问——

“告诉婶娘,猎狼族的传统婚礼是什么样子?磊儿看到的那些新郎官和新娘子,成亲当天都是什么模样?”

金玉磊表情有些呆愣,一会儿才抿抿唇小声嚅道:“没有……”

孩子后头的话说得更小声,乐鸣秀不得不倾身过去努力去听。

蓦地,她捧颊轻嚷,“磊儿宝贝儿你说什么?猎狼族……没有婚礼!你从来就没见识过传统婚礼?”

金玉磊急了,颊面红红忙着解释。“不是没见识过,磊儿见过咱们传统婚礼的,那、那其实也不算婚礼……就是男的想要了,直接闯进女的家里抢人,把女子抢回自个儿窝里,我听阿叔好几个手下都说,只要把抢来的姑娘家困在榻上一整夜,最后姑娘家都会又叫又哭地求饶,一求饶,事便成了,到了隔天天亮,自然就是一对儿的了。”

……实在让人想昏倒!乐鸣秀持续捧颊,边听边摇头。

金玉磊朱红小嘴又一次轻抿,还吞了吞唾液,慢慢再道:“然后……那个……若是遇到要认定一辈子、一辈子也不会对她放手的姑娘家,猎狼族的男人就要喂这姑娘喝自个儿的血,血肉交融,当成一生结契的印证。”

……喝血?乐鸣秀头摇得更厉害。

金玉磊突然眉心皱起,咬咬唇好忧郁问——

“婶娘是不是怕见血?还有……婶娘不让阿叔去抢你回家吗?可是……可是阿叔肯定会硬抢,要是阿叔把婶娘困在榻上,也困得婶娘又叫又哭……怎么办才好?”

八岁孩子为自家叔嫡感到好烦恼,怎么想都觉“又叫又哭”肯定是被弄疼了,不疼的话干么“求饶”?但既然喜欢到想抢人回家,又为什么非要把喜欢的人弄疼弄哭不可?

再有关于“喂血”一事,婶娘怕血腥味吞不下去反倒吐了怎么办?

孩子虽然冰雪聪明,但脑中打转的这些问题显然难度太高。

这一边,乐鸣秀不自觉间停止摇头的动作,见男孩如此苦恼,她突然“噗嗤”一声、没心没肺般笑出来。

这一笑,带出后头更多笑音,她一时难以停下,遂倾身抱住孩子,两人往大黑狗子身上一靠。

“……婶娘?”尽管唤声迷惑,小手仍本能回抱。

“哈哈——哈哈哈——”她笑到眼角湿润,边笑边挤出话。“磊儿别烦心,婶娘会没事的哈哈哈……你阿叔哈哈哈……不会有事,一切都很好啊,真的真的哈哈哈……磊儿信我呀……”

金玉磊颊面随即被香了一口,女敕润脸蛋红扑扑。

孩子轻点了点头才要说话,却在此时,充当他们靠枕的黑毛兽骤然抬起大头!

巨兽敏锐的五感似察觉到异样!

庞然大物立时跃起,挡在一大一小身前,它目光沉沉盯着某处,喉中滚出恫吓敌人的阵阵低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