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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之后 第七章 讨库房钥匙(2)

“你也听出我说的是南宫叔叔呀!不是我要说他坏话,真是太混蛋,没本事护住妻子就别娶,娶了就别让人埋怨嫁错夫婿,人的一生可以很长,度日如年,也可以很短,转眼到白头,在福窝中的人不觉得时间的流逝。”

“我不会让别人踩在你头上,我亲手为你造福窝。”他祖母不行,当今的皇上也休想,他的女人他自己护着。

轩辕青痕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是笑着,男人的承诺听听就算了,他们有时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记。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你祖母,她肯定暴跳如雷。”有好戏看了。

“明日吧!早点解决才不会出乱子。”眼眸深处一闪冷意的南宫九离想到玉景公主,虽说有他们俩的父王挡在前,也预先做了安排,但他不能把事情寄托在别人手中。

这一刻,他心中生起杀意,打算暗中下令,凡是进入汝南地界宣旨的官员和太监……杀!杀!杀!

轩辕青痕没察觉到他的盘算,兀自道:“若非时间有点太晚了,我真想现在就到慈恩堂,看看她睁狞又挣扎的嘴脸。”她性子急,不想等。

南宫九离安抚地往她头上一揉。“总要等我把册子整理好,咱们才能堂而皇之讨要。”

“什么册子?”她不解。

他幽深的眸子闪过冷芒,“纪录府中物件的册子。”

闻言,她美目灿亮如星。“好东西。”

看她跃跃欲试的欢喜神色,他也好笑的扬起嘴角,“所以不用急于一时,先让祖母放松放松,等她以为老虎无牙疏于防备时,我们再一跃而出,看她能拿出什么。”

“好,够阴险。”就要出其不意,打得对方无还手之力。

“跟你学的。”见贤思齐,用得好不怕拾人牙慧。

轩辕青痕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笑着竖起大姆指,“学得好,孺子可教也。”

兵不厌诈,能取得胜利便是好计谋。

次日一早,慈恩堂内。

“你说什么?”老秦氏已见老态的脸上扭曲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面色阴沉的又问了一遍,重重放下茶盏。

得知这小子回府不来拜见自己,驱赶了他继母和弟弟,她就知道这小子来者不善,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

南宫九离道:“钥匙。”

她脸皮又抽了抽,“上一句。”

他不卑不亢的直视她,“我要成亲了。”

方才南宫九离的全话是:祖母,孙儿已相看一女,即将婚配,请祖母交出库房钥匙,好挑选聘礼。

“胡闹,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没点头,你敢擅自嫁娶?”老秦氏一怒,手拍椅子扶手。

老秦氏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老太婆,心里想着还是娘家人,竟不要脸的妄想再塞一个秦家人入王府,小秦氏算是半废了,起不了作用,让镇国公再送个貌美些的孙女,玉成好事。

谁知她前脚刚把信送出,后腿孙儿就来了,开门见山的言明终身大事有着落,要送聘定盟约!这是不孝,直接挑衅她,没有她的同意,便是私订终身,她一拐子就能打得他脚腐背塌。

“父王已经上奏皇上此事,邀请皇上主婚,此时那奏章应该摆放在御书房的案桌上。”就不知道日理万机的皇上几时翻阅。

御书房旁的茶水间,一名识字的小太监将两本放在最上头的奏章取出,塞入最下层,如此重覆十余日。

等皇上瞧见了奏章,赐婚的队伍早已出城,他震怒地查办所有经手的官员,却没命人追回已下的圣旨,他想总会赶得上,不急,两桩婚事,两份圣旨,这才是他要的。

可是皇上忘了人算不如天算,凡事没有绝对,他派出去的人一边玩乐、一边收孝敬,一个地方耽搁两、三天是常事,谁知又遇到桥断、蜂螫、狗咬,走路地上出现个坑什么的,一路的不顺都能写本书了。

等到了汝南地头,莫名地出现上千头野牛,朝着他们百人的队伍横冲直撞,逃避不及的宣旨队伍中被踩死,踩伤的人过半,剩下的也没好到哪里,马跑了、马车毁了,装着圣旨的王匣被牛蹄子踩扁、明黄圣旨的字迹模糊不清,全是牛蹄印,根本看不出上面写什么。

幸存的官员和太监都抹泪了,哭得有如牛叫。

等到了汝南王府正好喝杯喜酒,他们又哭了,面如白纸,被盛怒不已的岭南王一脚一个踢出王府。

岭南王恶狠狠地说,他嫁女儿已经非常不爽了,竟然还敢来哭丧,触楣头,他们不死谁死,他连棺材都替他们准备好。

当然这是很悲惨的后话,连皇上知道时都想哭,他是被臣子的愚蠢气哭的,明明是轻而易举能办好的事却被几名昏庸官吏给搞砸了。

一听儿子也参与其中,老秦氏气得呼呼喘气,“不孝子,你们父子居然越过我自做主张,你……你们……是不是想气死我?不行,不准换庚帖,我不允许,取消、取消,我让镇国公上书,这事不成……”

她气得大喘气,频频抚胸,没瞧见孙子嘴角扬起的冷意。

一提起镇国公,南宫九离就想起尚未清算的帐。

南宫九离冷声问:“祖母问过岭南王了吗?”

“什么意思?”气头上的她没听出言外之意。

“刚刚忘了提,孙儿要娶的人正是岭南王之女南岭郡主,岭南王修书一封请皇上共赴盛会。”收到信的皇上会吓死吧!以为是鸿门宴,两王要围死一帝。

皇上当然不可能亲赴汝南,他连皇城都没出过几回,说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其实就是怕死,怕一离宫便有刺客刺杀,他稳坐金鉴殿,半步不出。

皇上刚登基那几年,那时轩辕胜天也在京城,只要有轩辕胜天在,他哪里都敢去,笑称有股肱之臣,朕的弟弟在,朕便心安。

然而当轩辕胜天镇压了岭南边关,岭南开始富庶,皇上就开始疑神疑鬼,对所谓的股肱之臣有了防备,还派人潜入王府调查看是否有不寻常的异动。

兄弟做到了这种地步还有多少情分可言,做的全是表面功夫,私底下各行其是,貌合神离,皇上又哪里敢来祝贺侄女。

“你……你说什么,南、南岭郡主……”抖着唇,她惊得全身发颤,神色慌张地往另一人看去。

轩辕青痕捧着一颗苹果啃着,看到老王妃朝她一望,她十分有礼的福身,谁知……

呃!老秦氏是见鬼了吗?脸刷地一下没了血色,亏心事做多人容易心虚,八成看到邪祟之物,惊出一身冷汗。

“是的,祖母,是南岭郡主,父王和岭南王商议多时,决定让儿女缔结良缘。”他真羡慕那颗苹果,被她一口一口的啃着。

“你……你胡说,你父王根本没回府,怎么能做决定,肯定是你这小孽种想糊弄我,我是老了,但还没糊涂到上了你的当,你休想以此为由夺走府中财物。”她的王府她做主,三言两语想骗倒她不可能。

什么都没有了的老秦氏只剩下偌大的汝南王府,她将它视为私人所有,谁也不能从她手中夺取,它是她唯一的依靠,没了它,她跟家道中落的老太太有什么不一样。

毕竟她的丈夫死了,儿子跟没了差不多,大孙子是来讨债的,和她不同心,小孙子也就会三脚猫功夫,还承担不起重担。

她想了一想,自己着实命苦,自个儿一人无依无靠,晚年还儿孙不孝,这气不顺,难以咽下。

轩辕青痕此时还补了刀,“老王妃,你要我父王亲自来向你解释吗?”怕你承受不起,一见到戾气冲天的身影就眼前一困昏倒。

“……你闭嘴,我和我孙子说的是汝南王府的家事,与你无关。”老秦氏怒喝,当是府中下人般斥责。

在汝南的封地上,的确是老王妃最大,连汝南王在她面前都得矮半截,屈身躬膝,几十年下来她已经养成唯我独尊的性子,有她在的地方只有她说话的分,旁人只能安静的听话,不可出声,除非有她的允许。

“老王妃,你这么快便忘了我是谁吗?我不介意提醒你。”她身为南岭郡主,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喝斥她,老妖婆有胆色。

笑得很无害的轩辕青痕举起左臂,对准离她不远的老秦氏,忽地手臂一抬,深色的香檀手环射出一条银白色细线,直接掠过老秦氏的耳边,射向她身后有如贵妇般打扮富贵的冯嬷嬷,银丝一出立即弹回,快得让人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觉一道光闪过眼睛,叫人不自觉眯了一下。

冯嬷嬷正弯身不知道跟老秦氏嘀咕什么,突然间耳朵很痛,她伸手一模,竟是满手的血。

“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好多血……”看着手上的血,又惊又痛的冯嬷嬷失了平日的冷静,竟放声大哭。

老秦氏怒斥,“够了,也就破了个小洞,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都一把年纪的老妇了还故作小儿姿态,坐在地上不起,她羞不羞呀!简直丢尽她的老脸。

“是呀!我射箭从未失准,打老鹰是一着即中,不过我较中意别人的眉心,老夫人想起我了吧!我是岭南王之女,南岭郡主轩辕青痕,还有,我最讨厌别人对我呼喝,对皇家人无礼……”轩辕青痕轻笑啃着苹果,但那斜睨人的眼神叫人打骨子里发寒,好似在谈笑间便能取人一命。

“祖母,她还不是你孙媳妇,孝道那一套对她并不管用,而且你该知晓她在外的名声,要是有个失手,孙儿可救不了你。”南宫九离捂嘴咳了两声,表示身子虚,挡不下一拳能打死老虎的郡主。

闻言的老秦氏头一回憋闷地忍气,没破口大骂,只咬紧牙瞪着她能喝斥的孙子,“这门婚事还得斟酌斟酌,你让你父王亲自跟我谈,躲我躲了十余年,他还要躲到我入土不成。”

对于再三忤逆的儿子,老秦氏心里有怨,她好生的拉拔他长大,盼着他能有一番作为,为她争一口气,可人是有出息了,却处处和她反着来,要他娶秦家表妹他偏和参将的女儿看对眼,直接由他爹出面做主将人定下,身为母亲的她毫不知情。

“祖母,你若不是事事压着我父王听你的话,不管对错都要顺着你,他早就回府了。”

因为她,家不成家,汝南王府沦为藩王间的笑柄,一个人便让王府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老秦氏眼一眯,迸出厉色,“你是在怪我?”

“我说的可有错?我记得这里挂了一幅奔月图,那是祖父最喜欢的画,还有养着小鱼的青花瓷缸,以及青花梅瓶……祖母可否告知这些东西现今在何处。”他语气转厉,修竹般的身躯扬散着一股慑人的森寒。

她一顿,神色有异,“我命人收起来了,哪会连摆着数年不换样。”

“放在哪里?”他追问。

越是心虚越是声音宏亮,老秦氏冷着脸,大声质问,“你在怀疑我吗?你这个不知尊敬长辈的小孽种……”

南宫九离懒得听下去,打断她,“钥匙。”

“不给。”她偏过头,冷哼。

“或是我直接拿着库房帐册,尤其是登载御赐之物那本,到京城敲登闻鼓,再到镇国公府搜查王府遗失的赃物。”他特意强调是“赃物”,表示是被偷的,而且是“御赐”的,这下事情可大了。

“你敢——”老秦氏怒极。

南宫九离面色平和地伸手,护卫便送上一本册子,他翻开第一页,念出一连串众所皆知的御赐品,老秦氏一听就懵了,哪有那么多,她记得只给了几样……

突地,她想到了,是她的侄女桂兰,她总是说院子里缺这少那的,索性让她拿了钥匙去取,省得一次又一次开库房。

“祖母,丢失了大半王府财物,你说我该不该追究。”他冷笑地看她挣扎,看看在她心中镇国公府和王府大权孰轻孰重。

“你在逼我?”她又惊又惧,夹着对他咄咄逼人的磅礴怒气,一个曾经吃剩菜剩饭的孩子怎么敢将她逼到退无可避的绝境。

“是你从来不知晓什么叫收敛,你逼走了祖父,又逼走了父王,最后又任由秦桂兰作践我,王府的三个主子都因你走了,可祖母莫要忘了,汝南王府的主人姓南宫,你们秦家人拿走再多的王府之物也不会成为正主儿……”

老秦氏的脸色先是涨红,而后发紫,她从未想过让王府易主,孙儿的话太气人了,她对娘家人友好一点也不行吗?

她觉得是羞辱,可是看到中堂那幅奔月图不翼而飞,她心口一堵,真的说不出话来。

“哎呀!我忘了提,父王说镇国公府门口那对玉麒麟被镇国公府的人弄污了,所以他让人砸了,他问需不需要碎玉铺地,他的人负责运送。”轩辕青痕将吃完的苹果核随手一弹,它嵌入老秦氏所坐的椅子椅背,离她的颈子仅仅一寸。

“你……你差点杀了我……”眼角余光看见小小的果核入木一半,老秦氏说话声音都戴上了颤抖。

轩辕青痕笑咪咪地问:“所以你肯好好说话了吗?”敬酒不吃,偏要自找苦吃。

老秦氏脸一白的看向捂耳的冯嬷嬷,她还在抽噎。

恐惧蔓延,老秦氏结结巴巴地说:“钥匙,给,快,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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