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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天生凉薄? 第十章 众目睽睽坏清白(2)

都照冶抱着何夕流跑得飞快,眨眼功夫就把她带进湖畔的一座小院,确定她无碍后再要后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秋雨和秋霏赶紧去取她的衣物。

秋雨跑得快,跑去马车上取衣物,秋霏则留下来照料何夕流,都照冶很君子地退到门外,微弹指,屋檐上落下两人。

“胥凌,你去把人逮住。”他嗓音冰冷刺骨,眸色森冷得教人不敢直视。“胥东,你去请大夫,快。”

“是。”两人应了声,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都照冶面无表情地垂眸半晌,才走到隔壁房间稍作打理,换了一套玄色银边的常服再回到房内。

等了好一会,秋雨抱着小包袱回来,进了房和秋霏合力给何夕流换衣拭发,等把她打理好了,秋雨才大胆地到门外询问。

“大人,您有请大夫来吗?”

都照冶没应声,看着远处,就见胥东已经把大夫带进来了。

他随即领着大夫入内诊治,大夫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把脉,仔仔细细地诊脉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如何?”都照冶的心因为大夫的蹙眉而微微提着。

褚大夫是他最信任的大夫,医术超群,就连母亲多年头疼的宿疾都是他治好的。

“落水倒是无碍,只是喝了点水吓昏过去,一会就会醒了,只是……”

“如何?”

“姑娘的体质阴虚寒凝,怕不是一日造成的,往后得多多留意,否则恐会落下病根。”褚大夫斟酌着字眼。

“阴虚寒凝?”

“是,我家姑娘确实有阴虚体质,所以她几年前就开始喝桂圆红枣茶,听说能够补气并且以热克寒。”秋霏赶忙道。

“不对,阴虚寒凝体质不能喝桂圆红枣茶,也莫怪她的症状越发严重。”

“咦?”秋霏和秋雨傻眼地看着大夫。

“听说姑娘阴虚体寒,桂圆红枣能补气暖宫,不是极益身子?”都照冶问着。

“那是指普通虚寒之症,可虚寒之症有许多种,虚则弱,弱可补,然而亦有虚不受补的状况,阴虚寒凝体质正是如此。寒则湿,湿则凝,凝则瘀,瘀则堵……如果姑娘继续喝桂圆红枣茶,恐怕未蒙其利先受其害,只会让她的病症越发严重,生儿育女更是不用想了。”

褚大夫一席话让在场三人都说不出话,好半晌秋雨忍不住道:“可是咱们的府医说姑娘可以喝的,这都已经喝了多少年了……”

一个姑娘家要是无法生育儿女,夫家是能休离的,要不也是纳妾后冷落正室,秋雨正因为知晓这一点,所以举凡姑娘吃的喝的都分外小心,如今却让她知道喝了多年、以为对身子有益的桂圆红枣茶竟会伤了姑娘的底子……她恼怒得都说不出话了。

“许是府上大夫医术不精,横竖记得往后别再让她喝,我给她开药,让她按时服用个一两年,就能改善她的阴虚寒凝体质。”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幸好今天姑娘落水了,否则还不知道姑娘竟喝茶喝得快落下病症。”秋雨感激不尽地道。

一会,都照冶让人跟着大夫去抓药,顺便遣了两个丫鬟下去后,他便坐在床畔瞅着她苍白无血色的小脸。

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紧握成拳,冷情的眸浮上一抹阴鹫。

他一直知道她喜欢喝桂圆红枣茶,而前世他查出她的药里被下了毒,殊不知另一方面,她竟被用无人察觉的方式慢性毒害……混蛋!

为何如此伤害她?更可恨的是竟连赵英华都敢对她动手!

“呜……”床上的人似醒未醒,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都照冶随即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嘘,没事了,我就在这儿,别怕。”

何夕流猛地张开眼,浑身不住地颤着,意识尚未清明之际,恐惧地想将人推开,然一听见他低喃的声响,她瞬间放松,双臂随即紧搂住他,力道之大,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死死抱着不放。

都照冶黑眸殷红,紧抱着她不语,直到她渐渐回神,察觉自己做了什么才羞得松手。

“都大人,你……你放开我,太紧了,我不舒服。”

然而他却是置若罔闻。

“都大人,你是怎么了?”她羞怯地问着,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烫在她身上,教她浑身不自在。

片刻他才放开她,眸底的愤怒和阴鹫在抬眼的瞬间,卸得连渣都看不见。“你吓着我了。”

“我?”她顿了下,蓦地想起自己被推落水的事,湖水冰冷刺骨,直到现在还教她心有余悸。“我想起来了,是谁救我起来的?”

女子会水的不多,她想不起还有谁能把她从水里捞出来。

“是我。”他淡道。

何夕流瞠圆天生带媚的眸子,抿了抿唇,问得小心翼翼。“你救我起来时,旁边有人吗?”

这话有点多余,但她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冀望。

“很多。”

她蹙紧了眉头,恼怒自己才一放松就马上着了人家的道,可她又怎会想得到对方竟会把她推进湖中。

姑且不管对方这么做的用意,她的名声已经毁在他的手中,她今日好不容易在赵氏面前堆叠起来的好感,恐怕全都败在这事上。

赵氏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心计深沉的姑娘,竟使了这般下作的手段强迫他儿子娶她……不只是赵氏,而是在场的姑娘家定都会这么想,自己的名声坏了不说,恐怕还得让族亲背上骂名。

沮丧之后,她开始感到愤怒,恨不得立刻把那个人揪出来,偏偏那人从她身后行凶,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这种手段实在是太恶毒了!

“你别怕,其实这么一来,我倒觉得还不错。”都照冶轻抚着她的发,长指沿颊而落,挑起她的下巴。“如此一来,我就不用等到你双十年华才娶你。”

他的眸底藏着压抑过的侵略,她并非未经人事,对上他的眼神便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羞恼地将他推得更远。

“你这人……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今日的事闹开,令堂对我的印象肯定是糟透了,你认为我要是过门,令堂做何感想?”

她不想再像前世一样不受婆母待见,届时还要眼睁睁看她把人塞到他房里。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她却压根不信他,再者,不管怎样也不能因为她让他拂逆母亲,被人冠上不孝的罪名。

“爷。”门外传来唤声。

“你歇会儿,我去去就来。”他抚了抚她的发,替她把被子掖好便往外走。

“爷,人已经逮住,也已经招了。”胥凌低声禀报。“赵姑娘的另一个丫鬟在院子外头徘徊。”

都照冶垂敛长睫,思索片刻,道:“不用拦她,就当不知情,先去将那个逮着的带到一旁的房里头。”

“是。”

看着胥凌离去,他随即回房,见她已经坐起身,眉头不禁微蹙。“怎么起来了,不是要你再歇一会。”

“发生了这种事,我哪有办法再躺着。”她得要想想应对之道,其他人的嘴她管不住了,但至少不能毁了赵氏对她好不容易有的好感。

只是这事她怎么想都想不透,这种下作手段如果是赵英华所为,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打从都照冶将自己从湖中抱出,就注定了非他不嫁,如此一来,赵英华是绝无机会嫁进都家,这么做实在没道理。

还是说,她原本打的主意是当她落水后,让其他男子将她救起?可也不对,那时离她最近的分明就是都照冶搭的那艘小船,挑那当头把她推下去,分明就是要都照冶将她给救上岸……

“在想什么?”他往她身旁一坐。

何夕流满脸愁容。“这事实在是无解。”

“怎说?”

何夕流摇了摇头,不想在他面前说赵英华的坏话,省得以为她不够大度。事实上,她想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可能——

赵英华纯粹就是想败坏她的名声,哪怕她真的嫁进都家,和婆母也绝对不会同心,只要赵英华时不时在地婆母面前扮柔弱,前世的事将会再重演一次。

难道,她真的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旁人的命数变了,不该死的人也死了,命盘早已经乱了,怎么唯有她的命运不变?可恨的是,在这事上她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都照冶不忍她独自烦恼,硬是将她低垂的脸抬起,低声道:“放心,我替你备好了证据,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肯定都能应对。”

“你抓到人了?”

不一会,秋雨和秋霏端了药入内,待何夕流喝下之后再替她梳妆,都照冶看了她一眼便先一步离开。

“姑娘,咱们等会儿要先离开吗?”秋雨眼眶红红地问。

何夕流不由看了她一眼,蹙着眉问:“你哭过了?傻瓜,我又没事。”

秋雨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她最爱喝的茶,差那么一点就害她的身子垮了,要不是今日被推下湖,请了大夫过府,她们永远不会发现这件事。

倒是秋霏,见秋雨哽咽地说不出口,便把方才得知的事情说了一遍。

何夕流怔住,想到前世里自己的病重,莫不就是如此吧……怎会这样?当初她因为月事初来潮时月复痛难受,阿怡就跟她推荐了红枣桂圆茶,府医也说过很适合她喝的。

如果真的不适合她的体质,为什么那位府医从未说过?府里每两个月就会请一次平安脉的,直到她年前大病一场后那位府医才因为年岁渐高,辞了差事回故乡……谁有本事把手伸进何家?

“姑娘,都怪我们不好,都没有察觉姑娘的身子有恙。”秋雨泪珠滑了满面,难过的泣不成声。

何夕流拉着她的手安抚着。“不怪你们,就连我都没察觉的事,你们又怎会察觉?”只是太过信任府医,任谁也想不到府医竟有问题。

她吁了口气,暂且不想这事,眼前她得要先扛过这一役才行。

“好了,走吧。”何夕流起身,取了手绢替秋雨拭泪。

秋雨赶忙抢过手绢自个儿擦,瓮声瓮气地问:“姑娘,咱们要回府了吗?”

“这得要看对方要不要让我走。”

秋雨看了秋霏一眼,秋霏不解地摇了摇头,见主子走了便赶紧跟上。

三人出了小院子,沿着小径打算回湖边,然而距湖边还有一小段距离时,赵英华已经从前面走来。

何夕流看了下四周,只能说这位置选得无可挑剔。

从右手边的小径走去就能通往湖泊,而且这里只栽植矮丛的海棠树,湖畔的人有心往这儿看,就能将这里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至于左手边则是通往赵氏的院子,一会人要是从这里出来,定也能将两人对话听个详实。

赵英华这个假白莲花,为了一己之私,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何夕流就活该倒楣成了她上位的垫脚石吗?

别傻了,前世的她为了家族声名可以万事不争,可现在的她有都照冶当她的依靠,那就新仇旧恨一并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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