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新房,反射在房内各项器皿上,装饰着珍珠的梳子、鎏金烛台,以及用绸缎制成的桌巾。
这些器皿无一不透露着贵气,每一样都是朝露的嫁妆,从这些价值不菲的嫁妆中,就足以窥探出皇上有多疼爱朝露这个亲妹妹,即使是权谋性的婚姻,也给她最好的。
在床上睡得香甜的朝露,完全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这个权宜之计的女角儿,真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幸福。
她睡得很沈,不但错过了早饭,险些连午餐都要错过,幸好她在正午之前醒过来,否则又得饿肚子了。
啊,肚子好饿,现在到底什么时辰?
朝露是被饿到醒的,从昨儿个晚上开始,她就没怎么进食,这会儿已经是饥肠辘辘,肚子大闹空城计。
她从床上爬起来,顺道伸栏腰,伸着伸着突然想起昨晚的事,不禁大叫。
“天啊,我竟然喝醉了!”昨天是重要的洞房花烛夜,她竟然只顾着喝酒,像什么话?
我是因为喜欢公主,才会跟公主成亲。
……不过,喝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听到了黄宗世的真心话,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下他想赖都赖不掉……
“啊,糟了!”朝露想到另一件比喝醉酒还重要的事,于是又叫出声。
“我还没和驸马圆房,这怎么得了!”她承诺过要当他的好妻子,结果第一个晚上就醉倒,隔天还睡到太阳晒才起床,想想真是很对不起他。
“驸马!”她开始例行公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黄宗世,搞得整个府宅鸡飞狗跳,难以平静。
“瞧见驸马没有?”她每遇到一位下人就问一次。
“没有……”
“驸马!”他们才新婚不过两天,朝露两天都上演“寻夫记”,说实话有够心酸。
黄宗世天还没亮就到院子里练武,练完武后洗了一顿冷水澡冷却情绪,好不容易才振作精神,正要看他父亲捎来的家书,朝露又闯进来。
“驸马!”
“吓!”黄宗世被朝露吓着,一时手滑家书飞了出去,他眼明手快扑身接住家书,矫健的身手引来朝露无限赞叹。
“不愧是武状元,接得漂亮。”啪啪啪!
黄宗世闻言转过身体,朝露还在拍手,让他有种自己正在街头卖艺的错觉,可笑又离谱。
“公主。”他打量她身上的霞帔,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他本该在昨夜为她除去这一身衣服,却只能任由她自行处理,还不能说明原因。
“驸马,我们来圆房吧!”朝露可没打算自己来,事实上她比他还积极,执意要弥补昨晚的错误。
“什、什么?”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朝露,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说了。
“圆房啊!”她非常主动。“很抱歉昨儿个晚上我喝醉了,错过了良宵,但那档事儿也不一定非得晚上做,白天也可以进行。”
她说得像是包子不一定晚上吃,白天也能大啃特啃,反正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时候吃都一样。
原则上她没有说错,问题是无论包子或是她,他都不能吞下肚,否则就是对不起皇上。
“等一下,公主!”面对朝露的步步进逼,黄宗世只能不断向后退。
“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还等什么?”朝露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踮高脚尖主动献上芳唇,黄宗世猛吞口水。
朝露的芳唇娇艳欲滴没话说,却不是黄宗世吞口水的原因,比起吻朝露,他最想做的事是逃命,只不过房间就这么丁点儿大,他又不能直接把她推开,这可怎么办才好?
毫不知情的朝露,只知道闭上眼睛、凑上嘴巴,等黄宗世吻她。
怎么办?
黄宗世一个头两个大,考虑跳窗走人。
朝露还在等他的吻,他突然灵机一动,点朝露的昏穴。朝露被点中昏穴,身子一软直接倒向黄宗世的怀里,他伸手接住她打横抱起,抱回他们的新房,并嘱咐女仆为朝露更衣,让她睡起来比较舒服。
接下来几天,你追我跑的戏码反复在府中上演。
朝露天天追着黄宗世吵着要和他圆房,黄宗世闪躲不及每次都使出点穴的绝招,如此这般连续闹了十天,遭点穴的朝露不累,下手的黄宗世反倒受不了,直奔李府找李英豪求救。
“我快疯了。”黄宗世一抵达李府就忙着喝水解渴,狼狈的模样引起李英豪一阵好奇。
“发生了什么事?”有猛兽在后面追赶他吗?喝水喝得这么急。
“还不是因为朝露公主。”对黄宗世来说,朝露比猛兽还可怕、还难对付。
“朝露她怎么了?”李英豪只有对外才公主长、公主短,私底下都直呼其名,朝露亦默许他这么做。
“她快把我逼疯了。”黄宗世再次强调。“她一天到晚找我圆房,还说白天晚上都可以做那档事儿,你说,是不是很离谱?”
除了海珍珠以外,朝露是他见过最大胆的女人——女孩。说话从不修饰,凡事直来直往,坦率的性格虽然有时令人心动,但更多时候,他都是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
“是挺离谱的。”李英豪一点儿都不意外黄宗世适应不了朝露,以他严谨的个性,朝露的直接大胆一定带给他很大冲击,所以当初他才反对他们两个人成亲,事实证明他果然没有错。
“但是当初皇上不就是看准了会发生这种事,才另赐宅第给你吗?”还是皇上了解自己的妹妹,知道她会追着黄宗世满屋跑,为了不丢皇家的脸,另外赐给他们一栋大宅院,供他们玩捉迷藏游戏。
“皇上是怕公主会一不小心烧了我爹的将军府,才会另赐宅第,现在回想起来真后悔,如果当初坚持住在将军府就好了。”也许她会乖一些。
“依我看,就算你们现在住在将军府,朝露依然会追着你满府跑,不会因为住的地方不同而有所改变。”皇上也算有先见之明,帮两边都保全面子,他敢打赌府里的下人都是挑过的,嘴巴一个比一个还紧,不会有什么对皇室不利的流言传出。
“看吧,你也这么认为。”黄宗世力气尽失,头都快垂到地上,看得出他很烦恼。
李英豪拍拍黄宗世的肩膀,为他的不幸哀悼,今天就算换成李英豪也是一样沮丧,情况并不会比黄宗世好多少。
“英豪兄,再这么下去,我什么事都做不成,你得帮我想想办法。”他是皇上的贴身护卫,这十几天来为了陪公主,连皇宫都没法踏进一步,越想越觉得窝囊。
“如何甩掉朝露吗?”
黄宗世点头。
“这事儿有些困难。”李英豪沉吟。“如果朝露不喜欢你,可能还好办一些,问题她对你一见钟情,此刻正在热头上,想让她打退堂鼓,恐怕没这么容易。”
是啊!洞房花烛夜她就表明过心迹,当时他无言,现在一样说不出话,无法理解她的满腔热情从何而来。
“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事情,让人家对你一见钟情?”李英豪也很好奇,一对眼珠子朝黄宗世转个不停。
“我什么事都没做!”黄宗世脸红。“我只不过帮忙公主离开树顶,当时她卡在树上动弹不得,我刚好路过顺手救了她,如此而已。”
“你当时抱了人家吧?”李英豪又睨他。
“呃,公主当时很害怕,我只能这么做。”黄宗世辩解。
这就怪不得朝露会对他一见钟情,朝露看似活泼大胆,其实很少和男性接触,加上皇上对她严加保护,就算是异母兄弟想见朝露一面都十分困难,况且她还被他抱入怀里,会对他产生好感,不难理解。
这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吗?还是如皇上消遣宗世的,是一桩天赐良缘?他衷心希望是后者,但以现实面来看希望不大,只求能够平安收场已经是万幸。
“我懂了。”李英豪叹气。“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够救你,还不保证一定有效。”
“哪一个方法?”黄宗世追问。
“实话实说。”李英豪回道。
“这算是哪门子方法?”黄宗世嚷嚷。“你明知道皇上刻意隐瞒真相,你还要我跟公主说实话,你这不是害我吗?”损友!
“难道你想未来两年,一直跟朝露玩你追我跑的游戏?”李英豪凉凉讽刺。“我可先警告你,朝露的精力充沛,你跑不赢她。”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过去十天,黄宗世已经尝尽苦头,他完全不敢想像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干脆杀了他还比较爽快。
“但是我不能对不起皇上。”黄宗世念兹在兹还是信用问题。
“没人要你对不起皇上。”死脑筋。“你只要说出部分事实,或许就能解套。”
“我不懂你的意思。”黄宗世最怕李英豪来这一套,绕来绕去绕得他头晕,还是不懂他说什么。
“很简单,你只要告诉公主,你答应皇上,在她十八岁之前不能跟她圆房,这个责任自然而然就会转移到皇上的身上,你也不必头痛。”不仅不必头痛,还可以反将皇上一军,谁要他如此为难臣子,也算是报应。
“这也是个办法。”黄宗世点头。“但……公主会相信这些话吗?”
“所以我才说不一定会成功。”李英豪没傻到挂保证,尤其对手是朝露,她总能够出其不意,连他也料不到她的心思。
“不过我唯一能保证的是你不这么做,她一定追着你跑,别小看她的决心。”
黄宗世一点都不敢小看朝露,从她说要嫁给他开始,才不过经过短短三个月,她就打点好所有事情,风风光光出嫁。
“另外,你在跟朝露提这件事时,尽量避免扯到皇上,我怕你应付不过来。”别看朝露好像成天只会胡闹,其实精明得很,没他想像中那么容易对付。
“我知道,我尽可能不要提到皇上——”
叩叩叩!
就在他们正聊开来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他们同时停止谈话,李英豪转过头大声问:“谁在敲门?”
“启禀大人,是小人在敲门。”总管答。
“有什么事吗?”
“回大人,黄大人府上方才来人了,说是朝露公主找不到黄大人,闹着要绝食抗议,请黄大人快回府安抚公主。”总管在门外恭恭敬敬的通报,李英豪闻言睨了黄宗世一眼,消遣黄宗世。
“我不是说过不能小看朝露的决心,这会儿可证实我所言非假。”准得很哪!
黄宗世闻言脸迅速胀红,这下子李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夫妻不和,传出去可真要成了笑话。
“英豪兄,你——”
“放心,我会要下人不可对外张扬。”李英豪扬手要黄宗世别担心。“不过朝露若是再这么闹下去,难保不会闹得满城皆知。”所以他还是快快回去安抚他的娇妻,省得她做出更惊天动地的事。
“我先走了。”不必他赶,他也会走。“不要忘记约束仆人。”
黄宗世撂完话,随即赶回府邸。
看来他还是懂得顾面子嘛!就看他如何安抚朝露。
李英豪光看就替黄宗世累,黄宗世是当事人,有多辛苦可想而知,当他赶回府邸,正是朝露闹得最凶的时候,连续几天看不到丈夫,就算见着也进不了洞房,成不了他真正的妻子,她心中的挫折感,非言语可以比拟,必须借由行动发泄她一肚子不满,否则她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