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是赵老夫人的孙女。”赵涵勾勾嘴角冷冷的丢下这一句。
这话像一道惊雷轰然劈下,劈得众人一脸惊愕。“涵儿,你在胡说什么!”赵谦怒喝。
“爹,您别急,我不仅不是赵老夫人的孙女,连爹您也不是赵老夫人的儿子呢。”赵涵不疾不徐地说出这个天大的秘密。
“你说什么!”赵谦跟黄氏异口同声惊呼。
赵老夫人铁青的脸庞更是闪过一丝惊诧,她怎么会知道这事?
赵涵扯着贼贼笑容,慢条斯理自衣襟里取出一封信,用着莲花指捏着,在赵谦面前晃了晃,“爹,这封信是祖父的遗书,是我在您的书房里无意间发现的,里头记载了您的身世。您确实不是赵老夫人所生,您的亲娘是赵老夫人的表妹,赵老夫人恨表妹抢走丈夫的心,自然,不会疼爱您,当然也不会对我们二房好,二房在她眼中就是个赚钱的工具,是个下人。”
当时她到父亲的书房找帐册,想知道赵家铺子一些货物进货的成本,看到一本发黄陈旧、满是毛边的诗集夹在一堆帐册中,从那破损的程度看来,父亲在闲暇之余应该经常阅读,她好奇的拿起来翻阅了下,结果那封遗书就从有些破损的封面夹层中滑落。
至于祖父为何会将遗书藏起,她猜测多少与老夫人有关系,因为内容对于老夫人与大房颇为不利,若是被老夫人发现,必定会被毁掉。
不过不时翻阅着那本诗集缅怀祖父的父亲为何迟迟未发现诗集里的秘密,她就不清楚了。
她本来是想将这封信当成威胁工具,不让赵老夫人主宰她的婚姻,没有想到竟然用在这里。
赵谦一把扯过那封信,焦急地看着信上所书写的内容,上头写着他生母的名字、是哪里人氏、当年的事情经过,以及为何不希望他分家。
因为父亲觉得他读书的天分高,有机会考到好功名,获得不错的官职,将赵家发扬光大。
虽是这么说,但信上末了还是写了——若是无法再忍,则无须再忍,各自分家。
赵谦瘫坐在椅子上,他从未想过自己不是赵老夫人的儿子,没想到真相这么让人震惊。难怪自小母亲……不,是赵老夫人不喜他,可以说是厌恶至极,甚至恨不得要他的命。他记得小时候有几次在府里发生意外,每当这时爹便会跟老夫人发生激烈争吵,而后爹便不时将他带在身边。
当时他年纪小,不了解发生何事,为何两人总是吵架,而且起因似乎都是他。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小时候的那些意外是老夫人要他的命,被爹发现因而起了争执,若不是爹护着他,小小年纪的他恐怕已意外身亡。
他的课业成绩明明比大哥好,甚至比大哥早考上秀才,爹过世后,老夫人却不让继续求学考取宝名,要他到铺子学习做生意,美其名是日后才能接管赵家产业,两兄弟一人当官、一人从商,这样才能确保赵氏继续在商界占有一席之地,保赵家继续繁荣。
当时他对老夫人的说法不疑有他,开始学习经商,为赵家赚进大把银子,供考了二十年仍只是秀才的大哥读书,供大房一家大小饼着奢侈的生活。
每每看着大房毫无节制的铺张浪费,再看着自己这边每个月靠着月银紧巴巴的过着日子,他就不解母亲为何如此偏心,独独偏爱大房。
现在一切都有解了,原来……他并不是老夫人亲生,赵谦顿时感到一阵心酸与悲哀。
赵谦颓然苦笑了两声后,神色一凛,冷然的看着赵老夫人,“我要分家!”
这话一出,赵涵和黄氏吓了一大跳,她们早就想分家,只是一直苦无机会提出,没有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达成。
赵涵忍不住在心里放鞭炮,光她的亲事还不足以让父亲对赵老夫人彻底死心,因这封遗书,爹终于狠下心来提分家,所带来的效益真是太大了,不错,不错。
“分家?”赵老夫人彷佛想再次确定般反问着。
“是的,分家。”赵谦毫不迟疑回答。
“同意。”终于等到这一天,赵老夫人毫不迟疑答应,“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老夫人请说。”
“你必须净身出户。”赵家的所有产业全是她亲生儿子的,卑贱的二房一个铜钱都别想得到。
赵谦瞪大眼,无法相信老夫人竟然如此绝情,这几十年来他竞竞业业打理着赵家的产业,将爹遗留下来的产业扩展至少五倍之多,不敢说有功劳,但总是有苦劳,老夫人竟然要他一家净身出户!
赵涵看出赵谦迟疑了,连忙道:“爹,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即使吃糟糠女儿也愿意,女儿不想让人主宰自己的未来跟婚姻,爹。”
这次爹若是迟疑了,日后他们二房一家就别想月兑离赵老夫人的掌控,一辈子都得替大房做牛做马,任入主宰他们兄妹的婚姻。
赵谦一向最疼原主这个女儿,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她推波助澜一下,相信他会点头同意的。
黄氏眼中含着泪光握住丈夫的手,神色坚毅的向他颔首。
赵谦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再度睁开眼睛时里头一片清明,神色冷然,语气毫不迟疑,“老夫人,我同意净身出户。”
“那就去请族长过来主持分家。”赵老夫人的视线落在玉英嬷嬷身上,“玉英,让人去请族长前来,还有把大老爷也请来。”
既然那个秘密已经被揭穿,赵谦不会再做牛做马供他们花用,她也就无须再上演虚伪的母慈子孝戏码。
这数十年来,她没有一刻不想掐死这个世上他最恨的女人的儿子,但该死的丈夫临死前留了一手,将另一份遗嘱交给族长,上头注明除非赵谦这野种自己主动提出分家,她不许擅自将赵谦一家分出去,否则他们这一房的家产将全部交给族长,成为族中产业。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隐忍着二房一家,现在他主动提出分家是最好不过。
能够在有生之年将眼中钉肉中刺赶出赵家,就算让她现在死,她都会含笑九泉。
不,她要长命百岁,眼睁睁看着二房一家贫穷落魄,走投无路,跪到她面前来求她施舍,她等着看那一天。赵涵跟父母还有几个下人各自背着包袱站在大门外,想着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爹,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赵涵问道。
赵谦眼底夹杂着悲愤与不甘,看了眼身后那几辆装着私人物品的推车,还有少数几名下人片刻,又抬头看了眼赵府的大门跟上头的匾额。
老夫人只许他们带走随身物品,甚至将他们当成了小偷,派人全程监视着。
这份屈辱他记下了,有朝一日必定加倍奉还。
“我们先到客栈落脚,再到牙行询问是否有院子出租。”赵谦做出决定,一脸愧疚地看着妻女,“只是这一段时间可能就要先委屈你跟你娘了。”
“爹,我们一家人能够分出来,不用再受大房跟老夫人的气,再苦我也愿意。”她摇头。“就是,老爷,我现在心情十分轻松,即使经济与环境比以前差了点,那又如何?妾身一点也不觉得委屈。”黄氏也认同女儿的话,柔声地安抚着丈夫。
赵谦感动地吁了口气,“我这辈子没什么大成就,也没有做出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现在最让我感到安慰的便是我有你们,放心,爹不会让你跟你娘失望的。”
赵谦抬手拍了拍赵涵,欣慰的说着。
“爹,我们走吧。”赵涵拉了拉肩膀上的包袱,突然又想到一事,“对了,爹,我们已经分家的事还未通知大哥跟二哥,要不要先请人送信去通知他们?免得过几日他们放假又回到这里。”
“放心吧,方才整理行李时,我已经先修书让福伯帮我把信送到书院去,要你大哥二哥这次放假别急着回来,等我的消息。”
“那就好,我们去找客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