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花开花落,青葱翠绿转为枯黄的替换里快速的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发生了不少事,最早是庆泰三十年的春闱,沈云骧中了会元,又在殿试得了一第一名,也就是状元。
辟家对他另眼相看,很是青睐,一来因为他的成绩出众,二来他有功在国。
殿试成绩撇去不谈,要是他的字写得不美、文章不够吸睛,又哪来的好成绩?
再来,他的治水策论经过江南官吏的彻底实行,发动数万民工除杂草、疏淤泥,并用清出的淤泥堆成了堤,这样一来不只让河道免于淤塞,也改善它的水质。
第二年,也就是今年,已经可以看见江南地区的百姓大丰收,百姓为了感谢官家的德政,眼巴巴的送了万民伞到京里来。
辟家龙心大悦之余,也不让沈云骧从翰林院的修撰做起,大笔一挥,直接让他到户部去历练历练,从户部从侍郎做起吧。
状元出身的官员一般从翰林院出来,要爬到这个位置,没有十年的经历根本没有办法,沈云骧却直接三级跳,进了户部。
因为他的一鸣惊人,同时被工部、户部和吏部的千金看中,想上门议亲,沈云骧却不急着相看,说想先立业再谈终身大事。
他少年中举时就已经有勋贵人家看好他的“钱途”想要来结亲,亲也的确是定了,不过因为后来他的放荡不羁,女方主动退了亲事。
听说女方的孩子如今都能跑能跳了。
对这件事,沈云骧并没有什么遗憾,要结为夫妻需要缘分,无法在彼此都对的时间里相遇,只能说无缘。
沈云骧考了状元,最高兴的除了沈瑛,还有沈琅嬛,为此,她特地回了一趟娘家,祝贺哥哥这个状元郎。
席间不免谈到沈家的其他几人,沈素心后来嫁了个国公府嫡次子,家里人口简单,婆母有度、嫂子能干,沈素心理家、理人都不怎么样,可脾气好没心计,是以跟夫家人处得特别好。
沈绾的个性去到了忠懿侯府并没有改善多少,她奉行凤氏教她的那一套,眼里除了银子其余免谈,一来二去,忠懿侯夫人不时在她院子骂骂咧咧的,有时小泵子也会在旁边加油添醋,几次后沈绾也不忍了,和婆婆小泵子骂成了一团,老实说和泼妇骂街也相差无几了。
银钱在忠懿侯府是大事,忠懿侯世子崔继善起初还会好言好语的劝沈绾,说什么一家人要共体时艰,到了后来连崔继善向她伸手她也不给,所以崔继善很干脆的翻脸了。
他自觉男人在外,没有银钱哪撒得开手脚做事?再加上忠懿侯夫人常常哭诉家里的花销大,沈绾压根没把自己当崔家人,别说帮忙,不时还冷嘲热讽,于是夫妻俩为了银钱,经常闹得不可开交。
最让崔家人对沈绾有意见的是,她都嫁过去几年了,肚子一直没消息,忠懿侯夫人不遗余力的给儿子抬通房,后院是满园春色,沈绾独守空闺,心里的怨气越来越多,可也只能回娘家哭诉。
次数多了,凤氏也被这女儿吵得不耐烦,加上沈仙不慎小产,圈禁的生活又憋屈,连出道门都有层层禁令,加上本来就没多少下人可以使唤,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来,种种不如意让沈仙的脾气变得越发暴躁,动辄打骂处罚下人。
最严重的是她动了要和雍寿和离的念头,不时派人到沈府要求沈瑛到官家面前求情让她和离,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下去!
沈瑛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去拔官家的毛?何况当初让众家娘子各自婚嫁,是沈仙自己眼巴巴要嫁的。
但毕竟是沈府嫁出去的女儿,明目张胆的资助他不敢,废太子被圈禁是官家下的令,能不时的让人送一些日常用品到雍寿的府邸。
然而只是杯水车薪,沈仙也不领情,把沈瑛骂得非常难听。
凤氏生了两儿两女,只要一个能成器,她的晚年就不会不好过,可惜,女儿嫁的嫁了儿子们虽然留在身边却一个比一个不成材,因为有苦没地方说,于是她病了。
本来只是心情郁结,沈云驹和沈云骅两兄弟又不时的生事,导致她的病越发沉道,后来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沈瑛求到雍澜面前,他实在拿这两个儿子不知怎么办,雍澜看在沈琅嬛的面子上给他出主意,建议他把两个庶子送去军中历练。
为人父母的教不了孩子,那就送去给能教的人,也许还能扳正这两根苗子。
为了这件事,凤氏又闹了,军中是什么地方?动不动就死人,她就这两个儿子,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沈瑛只骂了她一句妇人之见,不管凤氏啼哭哀嚎、滚地撒泼,铁腕的把沈云驹兄弟俩送去了西北。
凤氏这时也知道沈瑛是与她恩断义绝了,为了表示她的决绝,负气吞药寻死。
你沈府不是喜气洋洋吗?既然没我们母子的事,那我就拚了老命给你添堵,让你霉气罩顶,看你还会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凤氏的命到底没救回来,她完全没想到她这一走,出嫁的两个女儿等于没了依靠,往后在外头遇到什么事,再也没有人可以诉苦排解,也没有可以喊娘的人,人生只能靠自己了,相较于沈府的这些乌烟瘴气,雍王府中倒是喜事连连。
泡泡有了一对龙凤胎的弟妹,对,沈琅嬛如今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了。
她原来没打算这么快又怀孕,可是有人努力不懈的耕田播种,没办法,她只能生,可是这一胎和怀泡泡时完全不同,前三个月她就开始恶心呕吐还嗜睡,什么都吃不下,不到四个月,身形就消瘦得不像话,雍澜见她这样,也担心得吃不下睡不好。
回来探望的潇潇告诉雍澜,沈琅嬛这一胎怀相不好,就算撑到生产,孩子和大人都会出问题,最好从这时候就开始安胎,而且她肚子里的是两个孩子不是一个。
一岁多的泡泡自从知道娘亲的肚子里有了弟弟或妹妹,本来就异常乖巧的他变得更懂事,当沈琅嬛想擅自下床伸伸懒腰的时候,泡泡还会苦口婆心的晃着食指说不可以。
那天真可爱的模样叫人连拒绝都没办法。
有了这么个管家公在,雍澜终于能偶尔进宫去理事了。
这两年,官家萌生了退意,逐渐把国事交给雍澜,雍澜也没让他失望,在这一年秋天,庄子上的占城稻试种成功,虽然收获量不多,但他让人用占城稻做出的饭,官家吃得非常满意,下令进行全国性的推广。
他这儿子是当皇帝的料,认为他不适宜,是自己以前的偏见。
只是退位也不能说退就退,经过一年的交接,把权力都交到雍澜手上,官家在大卫朝庆泰三十四年春把帝位禅让出来,和宁皇后搬进了皇宫后廷的“倦勤斋”颐养天年,沈琅爣是不愿住到皇宫里去的,因为那就表示闲暇时和夫君手拉手去林子散步摘花、跑马、下棋的惬意日子,甚至红袖添香,一起作画写字,反正每天都能折腾出新花样的悠闲日子一去不回来了。
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不喜欢,她还是得跟着雍澜住到皇宫里去。
雍商登基改元即位,气象一新,登基大典中,他携着沈琅嬛的手从丹陛石阶大步走上皇帝宝座,帝后并肩接受诸大臣和万民的欢呼。
历代皇帝从来没有人这么做,可雍澜这么做了,此举传为美谈。
不过雍澜在位只有短短十二年,当雍紫绶一满十二岁就把皇位交给了他,自己和沈琅嬛“退休养老”去了。
北桥市井街。
二月里,光秃秃的大树冒出了绿色的女敕芽,家家户户的墙角、巷口,连不起眼的野花也舒展开了花瓣,万物都在复苏,到处都显得格外清新。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停在一间绿叶垂檐的二进宅子前,一个老仆立即来开门。
“老爷、夫人,回来了。”
一个穿着云纹直裰的中年美男子扶着一个挽发髻、穿着藕丝对襟衫子的美妇下了马车,两人始终双手交握,看得出来感情恩爱。
“怎么没看见少爷和小姐?”老仆是个话痨,总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事,这到底是谁家的仆人,这么没规矩?
不过,下面的人没规矩,也是主子纵出来的。
当家主母倒是喜欢这样不必处处讲究方圆规矩的日常。
“这两个皮猴说太久没见到他们大哥,要留在宫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等厌倦了自然就回来了。”
老仆点点头,随手关上木门。
简单的木门里有百竿翠竹,一面墙有两株青松,傲骨峥嵘,南檐下十几盆到春日居然还旋放着花苞的菊花,一架秋千在微风中荡呀荡的,原木雕琢而成的桌面上摆着还未下完的棋盘。
虽然雍澜这辈子没有养鸡鸭种田,但是他终于达成妻子最想要的愿望——有一间小宅子,里头就住他们俩。
雍澜仍不改他没事就吃点沈琅嬛小豆腐的习惯,沈琅嬛回过眸来啐他,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这会儿俏脸泛晕,容光更增娇媚,看得雍澜心荡神驰,忍不住就去亲她漫着红露脸蛋。
怀中温软的身子,才是他心灵唯一的归宿。
“我希望那两只皮猴多在宫里住些日子,你瞧,他们不在,多清静啊!”
“也不知道没两天就开始叨念着还不回来的人是谁?”
两人说着琐碎的日常,一边进了厅堂。
余生有彼此相伴,岁月静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