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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气娇娘子 第四章 吓着将军了(1)

半个时辰后。

挤进前头院子的百姓已都清空,行军大都统府闭门谢客,门外还杵着两名带刀亲兵当门神。

吓到快魂不附体的蒙刹细作暂且被关押在大都统府附设的石牢内,待大将军亲自来审,在这之前,大将军得先腾出手来“搞定”某颗十分棘手的烫手山芋。

然后萧陌再一次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又被人牵着鼻子走。

原打算私下跟乔大小姐摊牌,所以很理所当然地随她回到主院内的寝轩。

接着事情的发展就超月兑他掌控——

在她身边服侍的底下人有一名仆妇、两名婢子,他一随她进房,她们主仆四人就围着他忙碌,有条不紊地伺候。

他都还未落坐,乔大小姐两只小手已模上来,动作虽有些生涩,仍颇为顺利地解开他全身薄甲,前胸、后背、臂膀、腿胫……她每解开一件,仆妇就接去挂在架上。

同个时候,她的婢子正接过灶房送来的热水,一桶桶提进侧间浴洗用的小室,两婢子小的约十三、四岁模样,大的顶多十六,力气很足,步伐甚稳,桶里的热水非但没有溅出,几是凝穏不动,看来两人习过武。

萧陌心思才这么一飘,待回神,人几乎被剥个精光。

乔倚嫣还笑咪咪说要帮他擦背沐发,他非常坚决地拒绝,光着上身、扯着裤头“逃进”小室。当然,他内心绝不会承认自己是用“逃”的。

北蛮联军大败蒙刹至今已过半个多月,半个多月来,今日是他首次回大军屯。

这种能冻掉人一层皮的雪天里,见到热气蒸腾的一大桶热水,诱惑着实太大,未多想已月兑个赤条条往桶里泡。

浴桶够大,水够烫,他一坐下,水恰好及肩。

呼……好舒服……掩睫吐出长息,他仰头将颈子靠在厚实的浴桶边上。

他想,自己定然是在某个瞬间不小心睡着,且神识还沉得甚深,因听到动静张眼之际,

没脸没皮的乔大小姐竟已模到他身边,正提壶往桶里添热水。

“将军累极,又不喜旁人伺候,还是妾身帮将军沐发吧?”乔倚嫣柔声道。

萧陌本想回她——你亦是旁人。但不得不按捺,毕竟不着寸缕的此刻实在不适合跟她摊牌。

其实浴桶甚深,水漫得高高的,加上团团白烟蒸腾得满室氤氲,想要看清楚水底下的景象并不容易,但战场上呼啸来去、杀敌无数的大将军却还是微微发僵地由人摆布,并暗自费劲儿地调息,不让对方发觉他的窘态。

这一边,乔倚嫣撩起两袖,拉来矮凳坐在他身后,将他一大把湿发全捞到浴桶外,开始了对他的沐发大业。

身后之人不知往他头上抹了什么,萧陌先是嗅到彷佛桃花香气,那味儿夹着清凉感,不过于浓厚,随着她推开揉洗,气味中多出如檀如柏的沉郁。

“这是妾身亲手制成的沐发皂角,成分有花有草、有枝有叶,是专为将军一人调制的。”她浅浅带笑的软嗓显出了点儿小得意,也显出亲昵。“试过好几种调香,就觉这个气味最适合将军,好闻得紧,是妾身得意之作呢,除了将军,谁都不给用。”

最适合他,且独属于他的好闻气味……

萧陌已分不清体内高升的热度是泡澡泡出来?抑或被她的话撩出来的?

她的十指极有章法地按揉他的头皮,力度很够,对准几处穴位或重或轻地施劲儿,连颈后与两肩的筋理都徐徐理松了。

萧陌不禁又闭上双目,微僵的身躯在不知觉间放松,蠕动薄唇欲说些什么,到得此刻也都忘却九霄云外。

身后的人儿徐声又道——

“这是用白桑皮和柏叶煮出的汤,兑在热水里徐徐浇淋,除了能清洁头皮,更能让发根强韧,滋养发丝。”她舀起一杓又一杓兑好热水的“美发汤”浇淋他的头发,令他浑身肤孔从上到下、由脚趾头再回到脑门儿,感到说不出的舒畅。

“呼……”他下意识逸出一口气,轻问:“身为北方豪商之首,为何还懂得这些?调香制皂、按摩推拿,甚至是针灸医病……懂得的是否太多?”

身后的人儿像被他所问逗笑,假咳两声,一会儿才答——

“妾身家里与我最为亲厚、最最疼我的老祖母常为头风之症所苦,一开始习得的这这些小技全落实在祖母身上,见她老人家无病无痛、吃好睡好,比什么都值,之后嘛,就真学出一点火候和乐趣。”

萧陌两扇墨睫缓缓掀开。“听闻乔家老夫人乃当代少有的女中豪杰,纵横商场数十载,如今算来也过花甲之年……你来到大军屯堡,乔老夫人身边岂非无人照看?”

他试探的口吻换来乔倚嫣坦率一笑。

“我家老祖宗就在离北境天元粮庄不算太远的乔家大宅定居,马车上路的话约一日路程就能抵达,快马加鞭则用不着半天,妾身随时能回去探望,再有,祖母身边伺候的几个伶俐人儿老早将我的种种小技学了去,时时替我照看着老祖宗呢。”略顿了顿,语调更柔——

“倒是将军身边什么人也没有,妾身能派上用场,心里可欢喜了。”

“咳……”萧陌陡地涨红脸,喉头发燥。

身后的人儿忽记起何事般,语气微扬径自又道:“对了,妾身调香手制的沐发皂角有名称呢,是妾身自个儿取的,叫‘将军香’,欸欸,可想破我脑袋瓜才想出这么名称,将军也觉好听吧?”

什么……什么“将军香”?

还、还什么想破脑袋瓜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大将军被自个儿的气骤然一呛,咳到不行。

“怎么了怎么了?被洗澡水呛着吗?甭怕甭急,缓着些拉长呼吸吐纳,妾身在这儿呢,妾身帮将军拍背顺气儿。”男人头发已然洗净,乔倚嫣遂抛开杓子改去拍抚他的背心,柔女敕掌心贴熨男人果肤,毫不忸怩。

但萧陌实在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泵娘家的十指直触他头皮,与她的掌心完全平贴他湿热的背肌并且轻拍揉抚,两者所引发的感受在程度上大大不同。

脑中彷佛闪电加雷鸣,震得他脊柱发麻。

乔倚嫣还没来得及仔细替他拍抚顺气,萧陌已在水中坐直身躯避开触碰。

他忽地侧首,颊面微深,雾雾蒙蒙的小室里,他目光穿透而来,略显凶狠阴鸷。

“出去。”男嗓低沉一语调偏向命令。

“妾身还没帮将军擦背呢。”她假装没察觉他的异样,殷勤道:“除了‘将军香’的沐发皂角,还有同款气味的澡豆,全备妥在这儿,将军不试岂非可惜?”

“……我自己动手。你出去。”

男人对她十分隐忍,约莫是因她施针救过他,之后又替他“哭棺”演大戏,才勉强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逾越。

但她确实嗅到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感,再继续闹他的话,八成讨不了好果子吃。

既然如此,见好就收!

“那妾身就候在外面,等将军浴洗完毕后一块儿用午膳。”

乔倚嫣将长柄刷子、澡豆、杓子等等全摆在他展臂可得的地方,再把一大叠净布和里衣里裤摆在较高的木架上,这才退出去。

一到小室外,她忽地伫足不动,那只刚刚贴上他背心的小手在泛湿的袖底轻轻握起,五指挲了挲。

虽没看清楚,也没能仔细模个透澈,但短短不过一息的贴触,已感觉到他背上并不平滑……像交错纵横着许多疤痕。

心口绷绷的,她深深又深深地呼吸,素手紧握成小拳。

那么多伤……

是这些年北境边陲的兵戎生涯在他肤上造成的痕迹吗?

抑或是有什么人,待他那样不好?

萧陌沉声把人“请”出去后,在热水变冷之前已自行打理好一切,只是他步出小室时一

大把头发仍滴着水,乔倚嫣见状赶紧摊开净布靠上去,包住他的湿发又拉他坐下,终才能好好将他发上湿气绞干。

两刻钟后,萧陌舒爽地散着发,身上是干净厚实的袍子,面前是满满一桌的佳肴。

吩咐将午膳布进寝轩,乔倚嫣未留仆妇和婢子伺候,由她亲自为萧陌布菜盛汤。

然后她很快发现了,大将军真是个好孩子,给什么吃什么,半点不挑食,但细心观察是能看出来的,其实他对青菜不怎么青睐,喜欢肉类更胜河鲜,最后是收尾用的三色小食——

百叶莲花稣、黄金流沙卷、蜜香玫瑰糕……每一盘各盛五小块,共一十五块,她仅吃了蜜香玫瑰糕且还没吃完,其他一十四块已全祭了他的五脏庙。

原来大将军很喜欢吃小食呢。乔倚嫣替他添上一杯热茶,悄悄笑了。

萧陌直到吃饱喝足、望着被他一扫而空的桌面,才意识过来自己有多像饿鬼投胎!

这样很糟!

今日快马赶回大军屯,他本打算开门见山对她说清楚,结果一拖再拖、莫名其妙被拖到眼下这般情状,他卸去甲胄,彻底洗了澡,吃了一顿饱,还连茶都喝上了……这根本是遭“敌方”深入引诱,找不到方向。

“妾身跟厨下点的这几道菜,瞧来颇合将军口味,见将军用得香,比什么都好。”乔倚嫣从角落脸盆架那儿绞来一条热巾子递去。“还有那三色小食,是妾身昨儿个心血来潮亲手作的,本打算今日请人送去驻军大营给你尝尝,将军却回来了,这算心有灵犀吗?”

他嘴角颊面莫非沾上糕饼屑儿?

萧陌见她欲笑非笑的眸光在他嘴边溜转,脸皮陡烫,遂故作镇定接下热巾子,一把往窜热的峻庞上用力抹。

不擦不知道,一擦……呃,还真沾上不少屑屑儿。

“我们……好好谈谈。”他暗暗咬牙,沉静开口。

“好。”乔倚嫣允得好快,随即朝外边喊了声。

一直候在外头的素心和丹魄应声而入,一下子便将席面收拾干净撤走,重新换上一壶香茗,再度退出。

“先借将军的左手一用。”乔倚嫣笑笑要求。

萧陌眉心微蹙,仍乖乖将左手伸出……结果是被她按着手腕把脉。

把完他左手脉象接着还要他伸出右手,最后她把两手分别按在他两边腕脉上,细细把着、探究着,她神态是那么认真郑重,彷佛非常在乎,那让他感到些微恍惚。

“之前风寒造成的肺腑炎症已痊癒,萧某并无不适。”直到她浅浅逸出一口气,收回手,他才出声。

乔倚嫣抿唇一笑。“有妾身出手,自是药到病除,可我瞧的也不是风寒或肺炎。”

萧陌亦收回双臂,对她所说的没想多问,更未放在心上,终是开门见山道——

“乔小姐以‘冲喜’为名义被皇上指婚下嫁,此举乃全了北方大商乔氏的义名,可事实上,你与我算不上拜堂成亲,更没有什么……什么洞房花烛夜的……趁一切尚来得及,乔小姐可想过退亲?”

“……啊?”凤眸与柳眉间一片怔然神色。

萧陌又道:“凭乔小姐的容貌和多才,想来这世间的好男子尽可任你挑选,会落到眼下这步田地,是否是受乔氏族中的老长辈们所驱使?因为想在天子与百姓眼中博个好名,福荫宗族,所以他们才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与萧某牵扯上?”喉结上下动了动,沉吟了会——

“如若像萧某说的这般,那乔小姐大可不必烦忧,乔家老长辈们再横,我亦能为你摆平,至于皇上那儿……只要你想退亲,一切交由我,要请皇上收回成命,也不是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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