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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气娇娘子 第一章 乔女自来熟(2)

萧陌不仅眼角抽颤,连额角、心脉都跟着隐隐抽搐。

赐婚——听说起因出在北方豪商乔家。

乔家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发家之地却是位在北境的一座粮庄,离边陲甚近。

据闻这座粮庄便如乔氏一族的本命,断不可搬迁,断不可出让,更别提遭蛮族侵夺了,也许正因如此,自乔家大小姐掌事以来,这些年乔家主动捐给北境军的粮食、袄衣、药材等等军用物资,数量多到惊人,着实替朝廷省下极为可观的一笔。

乔家这般的义举屡屡上传天听,荣威帝八成“拿人好处”拿到有些心虚手软,本打算封个“县主”给乔大小姐,顺便御赐个匾额了事,未料人家乔老夫人要的恩赏是赐婚,求皇上替大龄已二十有二的自家孙女指个好儿郎。

接着,事情就那么巧,北境这边战事告捷,却同时传出大将军萧陌中箭落马、命悬一线的流言,朝野议论纷纷,尤其是边陲一带,乱到都沁出人心惶惶的气味儿。

而感心的是,北方乔氏竟又再一次行义举,求荣威帝将乔大小姐指给“极可能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大将军萧陌。

按民间风俗,所谓一喜破九灾,大将军若是无碍自然最好,如若伤重命危,成亲冲喜说不定能度过此劫。

当然,最糟的结果众人也不是没偷偷想过,倘使大将军真真重伤,伤到回天乏术的地步,那冲喜无果的乔大小姐自是成了寡妇。刚过门就守寡,连像样的婚礼都没办呢,更别说什么洞房花烛夜,这也实在太……太高义了啊!

但萧陌内心只想咬牙切齿……他娘的高义个鬼!

这一切定是荣威帝的阴谋!

年岁轻轻便即位掌权的帝王,心术之深不可思量,萧陌就不信,那些散在天朝各地、独听命于帝王的“隐卫”们,会不知他当日在战场上之所以落马的真正原因。

帝王心知肚明,却还是应了豪商乔家所求,把人家的大龄姑娘指婚给他,把他非常顺势地“卖”了出去,还能成全乔家所谓的“高义之举”。

只是落进他眼里,什么“高义”不“高义”的全是屁!

乔家老长辈不顾家里姑娘一生幸福,把孙女儿直接推进他这座“火坑”里,连“可能一过门就得守寡”都不怕,仅想成全义举来获圣恩、逐名利,试问要他如何高看这乔氏一族?

乔大小姐要嫁什么样的夫婿不成,偏来嫁他,由着家中老长辈安排,她就没半点不甘吗?

而说是“嫁人”,他醒来后全都弄清楚了,与她拜堂成亲的,是荣威帝御赐给他这个昏迷中的新郎官的一套大红喜袍,就在成亲当日,由她身边一位贴身服侍的仆妇捧着御赐大红袍同她一起拜堂叩首。

这都成什么事了?

这样的成亲能算数吗?

“趁热快把药喝了吧。将军一再拖延,莫非是觉得汤药太苦?”

他望着朝自己轻声笑问的女子,从这位乔大小姐娇女敕秀气的鹅蛋脸上实在看不出丝毫大龄之感,细细黑黑的两道柳眉显得温驯,凤眸琼鼻,菱唇淡勾,亦瞧不出半分不甘的神气。

赐婚圣旨一下,命双方即刻奉旨成亲,听说乔大小姐十分干脆地就把窝挪进这座行军大都统府,很理所当然地住进主院落里,不过幸好是分房睡,要不萧陌头都大了。

他是在两日前醒来的,花了整整一上午才弄清楚自己陷入何种境地,而当时乔大小姐带着一干仆婢搬入府里已有三日,一来就强势接掌府里大小事务,没在跟谁客气,说实话也无须跟谁客气。

于是连带昏迷中的他也一并被她接掌,也就管着他的病况三天,还真让他张开眼清醒过来。

此时对于她打趣般笑问,表情冷峻的他没有答话,端起瓷碗将药汁大口饮尽,乔大小姐又舀来第二碗,他也不怕烫,咕噜咕噜就往肚里送,喝完苦药后只见他面上一凛,眉峰微乎其微皱了皱。

看来确实怕苦,但为了不让五官皱成小笼包样儿只好死死绷着脸皮呢。乔倚嫣这几日伺候大将军汤药,多少是瞧出点端倪。

她内心在笑,面上不显,端庄道:“请将军张口。”

萧陌以为她是要望闻问切一番,毕竟醒来这两日,她对他根本是按三餐在把脉,于是大将军听话张口,下一瞬就发现口中被投进一丸小东西。

……甜的?

唉尝到滋味,萧陌双目细眯,眉头陡蹙。“我喝药不需要糖丸甜嘴。”拿他当三岁孩童哄吗?

乔倚嫣好脾气地摇摇头。“不是糖丸,是消除药味、清凉气息的甘草薄荷蜜,含在嘴里待它慢慢化开,唇齿间以及喉底便会舒爽许多的。”

闻言,萧陌口中果然漫开薄荷叶的凉气,带着淡淡甘草蜜味,连鼻间都泛开一股清新,本要被吐出来的小东西最后成功留在男人嘴里。

真乖呢。乔倚嫣暗暗赞了声,都想探手去拍拍他的脑袋瓜了,但得忍住,她可不想一来就吓着他,如此胆大妄为的话极可能被他抓下爪子直接废掉,那对他俩长长久久的将来肯定不太好。

笆草薄荷蜜令口中生津,萧陌缓缓咽下,目光透着打量。“所以乔小姐……是医者?”虽说皇上赐婚,她也住进来了,但什么“娘子”、“夫人”之类的称谓,他可喊不出口。

乔倚嫣摇摇头。“不算是吧。”

他双眉微拢。“我底下亲兵却说是因乔小姐出手,用了独特手法医治才令我转醒。”

“将军昏迷大半个月,汤药难进,只得用针灸、药洗之法,倒也不算独特。”她唇角轻翘。“妾身说自己不算是医者,是因太寻常的病我可不会治。”

萧陌险些喷出化掉剩半颗的甘草薄荷蜜。

……太寻常的不会治?是不屑出手吧?当真好大口气!

在男人利目瞪视下,她仍浅浅勾唇,接着道:“将军此次是病到快没命,风寒袭肺,高热不退,导致肺腑发炎,如此不寻常的重症,妾身恰好能治。”

萧陌眼角不禁又抽搐了。

乔家豪商的名号他自是听闻过,北境一带有不少乔家的产业,几座屯堡的百姓们亦有不少是在乔氏底下讨生活,又或者与之有生意上的往来。

乔家上一任掌事是他们家老夫人,老人家掠过性情偏软和的亲生独子,几年前便把大权直接交到嫡出的孙女乔大小姐手中。

他领军长驻北境,关于乔家的事即便没兴趣知道也会听得一二,没料到有朝一日需得跟对方“短兵相接”。

而眼前这位据说甫及笄便接下庞大家业的年轻女子,与他脑中所以为的商家女是那样不同……似精明,却不太外显,说她狡狯,眉眸间又像十分真诚,说起话来语调温柔,但话中透出一丝傲气,有点娇,有点蛮,翘着唇角浅笑的模样像一直想来亲近,亲近他……

为什么?

他与她根本是完全陌生的两人,寻常姑娘家不是该脸红害羞吗?

但她没有,一丁半点儿也没有,冲着他笑咪咪的,眸底发亮,好像早已和他混熟。

他看人一向颇有自信,这一回竟有些琢磨不透这位乔大小姐。

但无论如何,确实是她凭着赐婚圣旨强势“进驻”行军大都统府、照看了他的病,终才让他清醒张眼。

“乔小姐出手,萧某很承这个情。”他抬手抱拳对女子拱了拱。

原是立在桌边收拾药盅、药碗的乔倚嫣动作微顿,忽地敛裙在他身侧的一张靠背椅上落坐,两肘靠桌,双手的十指交叠支在颚下。

“将军既然承情,那欠的这份情眼下就还了吧,如何?”

萧陌被她发亮的眸光瞧得头皮隐隐泛麻,还好他惯然绷着面容,仅淡淡问:“乔小姐要萧某拿什么来还,直说便是,只要不犯天朝律法,某定当竭尽全力。”

她笑出声,笑音琳琅,随即抓袖掩嘴正了正神色,道——

“妾身是想,将军能不能改个口,别总是唤我‘乔小姐’,听着就觉生分……妾身要将军做的事很简单,往后还请将军唤我的小名‘嫣儿’吧,家里人都是这么唤我的,我想这应该不犯法。”

是没犯法,但萧陌头皮当真泛麻了。

她说家里人都唤她小名,要他也跟着唤,既要还恩情,他没理由不照办,只是她的要求那么理所当然,真把他视为亲人一般。

他没有所谓的亲人、家人。

早在十四岁那年被逐出家门,便孑然一身。

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姑娘却一把将他画分到“家里人”里?

以她身为乔家掌事者的身分和该具备的能耐,他不信乔倚嫣不知他的身家底细,毕竟这些年备受朝廷重用,加上荣威帝有意关注,他出身景春萧氏、后被长辈们从族谱中除名的事,早已让言官们刨出来。

那些言官们年年上摺子参他,说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洋洋洒洒的罪状没凑足一百也有五十条,而当年宗族对他的驱逐,事情真正的面貌,又有谁能洞察?

“将军沉吟了这么久,是悔了?不肯还这个情吗?”女嗓清清润润。

萧陌回神,见乔大小姐微挑柳眉犹然浅笑,正偏着螓首等他答话。

“不是。”有种被逼着往陷阱里跳的错觉,他硬着头皮道:“萧某未悔。”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乔倚嫣点点头,一下子笑出了柳眼梅腮。“一开始肯定不习惯,但唤着、唤着自然就会唤熟,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啊,不如将军现下就唤一声试试?”

才刚回过神的大将军又呈现一脸怔然。“……试、试什么?”

“试着唤我小名啊。”不依不饶,一脸期待。

这不是被逼,是彻底被拐了,刀山火海都得顶着干。萧陌气息有些不稳,仍磨着两片嘴皮唤出声——

“乔……嫣……嫣儿……”他跟她真的很不熟啊!

如此艰涩难闻的嗄唤,却为他换来了一朵似盛夏玉荷初绽般的笑靥,那力道骤然扑面,震得他神识泛茫,有点晕又有点热。

定然是……是他昏迷多日,人如今虽转醒,脑子却还不够清醒,才会动不动就发昏。

这一次他确实太托大,一开始带着两千铁骑对敌军主力进行奇袭时,他身体已出现病徵,以为仅是小小风寒罢了,他马照骑、仗照打,还连着几日未交睫睡下,后来浑身开始忽冷忽热,他照样上马杀敌,领着兵冲锋陷阵。

敌军回马枪似朝他射来的那一只暗箭,其实不及近身就被他手中长枪挡掉。

他之所以从马背上摔落,是当时他持续发着高烧。

也不知发烧多久,反正没什么好记的,总之他才把暗箭挡开,眼前便糊成一片,随即就没了意识。

等他脑子再清醒些吧,他想,还得再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位乔大小姐。

这一边,搞得大将军头晕脑热的始作俑者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颇满足地含笑点头。

好乖……她内心赞着,一只纤白爪子到底没能忍住,真探了过去,目标是模上男人的脑袋瓜。

可惜没能得逞,因萧陌已一把扣住她手腕,峻目烁光。“乔小……你干什么?”

乔倚嫣一脸无辜地眨眨眸。“妾身这是想……嗯,不就是想探探将军的额温嘛,这烧应该是退了,怎么瞧着又像起了反覆?”说着,她另一手倏地伸来,迅雷不及掩耳地贴在男人宽宽额面上。

女儿家的掌心很软,温凉温凉的,像上等玉质才能透出的触感,与他粗糙生满硬茧子的手完全是天壤之别。萧陌被她这一出又一出弄得心音乱鼓也莫名地心浮气躁,正要挥臂将她格开,她倒是先撤手了。

她道:“将军好乖,没再发烧了呢,但针灸的疗程还得再持续几日才致周全,妾身这就去准备。”她起身福了福,退出门外。

萧陌死死瞪着那道离去的身影,越瞪两道剑眉越纠结。

一定不是错觉,绝对不是!

他察觉到了,姑娘家那只手从他额面上撤开时,迅速挪到他头上轻拍了两下,还边说着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以为他不知情!

说他乖,拍他的头……乔大小姐把他萧陌堂堂男儿当成什么了?

其心可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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