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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贤妻 第十二章 唐家冤屈终洗刷(1)

丙然不出安硕及唐汐知所料,过了没几天,被苏夫子吓回县里的郝富贵又大张旗鼓地来了。

这回他身后带着的不是捕快,而是一群兵卒,这群兵卒并非穿着王朝制式的军服,手里拿着长枪大刀,身上还穿着盔甲,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一踏入小南村就引起不小的动静。

“那郝县令又来啦!还带着一大批人呢!”

“肯定是冲着安家媳妇去的,快快快,咱们快去安家助威!”

郝富贵这辈子还没这么风光过,身后跟着的兵平时可是耀武扬威,如今还不是要听他的号令?他今日特地穿着官服,昂着头嚣张地来到了安家大门口,衣摆一撩便大摇大摆地带人进去。

而村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赶到了,看到了郝富贵的阵仗,不由有些傻眼,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兵与民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边,而民的那一边,站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唐汐知。

由于安硕还在暗地里看着,唐汐知倒也不怎么害怕,只是没好气地道:“郝大人今日演的又是哪一出?真把我安家当成江洋大盗了?”

“本官就是要带走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这次郝富贵可有了天大的底气,心里那种无耻的念头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你要嘛就乖乖跟本官回去,否则要是被强行带走,五花大绑磨了你那白女敕女敕的肌肤,本官可是舍不得啊。”

此话一出,不仅村民们脸色大变,连郝富贵身后的兵卒神情都不太对劲。

“身为地方父母官,说话可以这么下流吗?”

“我们算是看透你了!不仅没有尽忠职守,为民喉舌,还公然放话强抢民女,简直嚣张得无视律法了!”

“狗官!你就不怕我们告上京城吗?”

村民们虽然忌惮郝富贵身后的兵卒,但他们保护唐汐知的使命感却更重,一急起来什么痛骂郝富贵的话都出来了。

郝富贵自然是气得跳脚,自己都摆下这番阵仗了,还吓不倒这群刁民?

“你们给本官闭嘴!再敢多说一句,全以通敌叛国论处,抓回府衙直接砍头!”

他气得脑袋一烧,直接以最重刑威胁要抓村民,果然村民们一下子面露胆怯,全迟疑了起来。

“郝富贵,你要就冲着我来!通敌叛国还得有证据呢,这里可有异族人?否则通什么敌?”唐汐知可没被他三言两语骗住。

瞧自己随便几句唬人的话就震慑住这些刁民,郝富贵得意极了,神态益发嚣张,唐汐知那几句话根本也没入他的耳。

“本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唐汐知,我告诉你,本官今日对你是誓在必得,你若不乖乖跟本官走,本官就一个个杀光这些村民,反正等他们死绝了,本官再写个小南村爆发瘟疫的公文上去,说不定还能得到上头的抚恤呢!”他看着唐汐知气得发红的娇美脸蛋,心里头痒痒的,要不是这女人还有更大用处,他早就直接拖回去办了,哪还需要罗唆那么多。

“你卑鄙!”唐汐知即使能料到今日的场面,却也料不到郝富贵的无耻能一再突破极限。

“安家媳妇儿,不用怕!他不可能真的杀尽我们的!”

“只要让我们逃出一个,就到京里告死这个狗官!”

村民原本还有点胆怯,不过郝富贵实在说得太过火,反而引起了村民的愤怒,抡菜刀拿锄头的,真要跟这些兵卒拚命了。

兵卒们也不是吃素的,这些人是真正经过训练的兵,立刻举起刀枪,很快地分散开来将整个安家,包括小南村的村民包围在中央。

“够了!”唐汐知俏脸一寒,“郝富贵,你赢了,我跟你走!”

“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郝富贵恨不得朝天哈哈大笑几声。

“可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在我跟你走之后,你不得对小南村的村民秋后算帐,否则锋我知道有村民为此受到为难,你想知道的事情就永远不会知道。”唐汐知隐晦地反过来威胁着他。

郝富贵本来笑得得意洋洋的,但一听到这句话,神情马上像吞了苍蝇那么难看,憋得脸都红了,他的确想要报复,唐汐知的一番话却击中了他的软肋,让他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本来还想发作一番,不过见唐汐知一副傲然不屈的模样盯着他,还有一群小南村民红着眼像要撕了他似的,令他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

反正那女人都要被他带回去了,就快些把这事情解决,否则再多待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又生出什么岔子。

何况……何况唐汐知到了衙门之后,那个人也不会让她再有机会知道外面的事了,到时候他这个县令要怎么整一个小山村的村民,还不是他说了算?

于是郝富贵只是冷笑一声,算是默认了唐汐知的话,大手一挥让人将唐汐知围着,离开了安家大门。

村民们一个个瞪着郝富贵的人马远去,直到都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村民们才像卸下重担一般,重重地喘了口气,有的甚至一身冷汗直接坐在了安家的台阶上。

“林大爷,这次我表现得好吧?”杨大郎抹去了额际的汗,竟然邀功来了。

“我也不错,说要到京城告那狗官的人可是我啊!”丁赫也咧出了一个笑,不过那个笑容里到底还是有着担忧。

今日前来安家助阵的都是与唐汐知非常亲近的几户,他们事先得到了安硕的传信来演这一出,基于对他们的信任,也不担心他们将安硕已经回来的消息泄露出去。

这群人带头的自然就是里正林大爷了,他不像村民们那么乐观,因为他知道唐汐知这一去,只怕祸福难料。

“安家媳妇这回确实是为了大伙儿的性命与生计以身犯险,这份情我们都要记着……希望硕子能将他媳妇安然带回来吧!”

唐汐知坐在郝富贵安排的马车上,一路无语,中间隔了一夜,还将她安排在客栈里好吃好睡,最后终于回到了歙县的县衙里。

县衙后堂里,主位上堂而皇之地坐着一名老者,年约六十,两鬓斑白却目光矍铄,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兵卒带进门的唐汐知。

唐汐知静静地望着这个老者,此人应该就是整个阴谋的主使者了,不愧是能在雍王面前只手遮天的,瞧那一身不凡的气势就知道是个人物。

老者见她沉着不语,一点都不怕他,不禁板起了脸,冷声道:“不愧是唐家的独生女,见到本官还能这么冷静。”

丙然是个官,想来品级还不低吧?

唐汐知月复诽着,便直问了,“你究竟是谁?让郝富贵千方百计的将我抓来,总不可能和他一样是见色起意吧。”

“郝富贵那有色无胆的废物,岂可与本官相提并论?”那老者也不打算隐瞒,开门见山地道:“本官乃是户部尚书郝大通,那郝富贵只不过与本官的家族沾上了一点边,就能成为歙县的一霸,你该知道本官的势力如何。”

户部尚书是掌管全国银粮的最高官员,难怪有如此的势力……唐汐知虽然知道此人必定厉害,但乍闻此事仍然微微变了脸色。

她的反应令郝大通心里得意万分,也有心情说明为何要得到她的理由了,“本官要你过来的原因很简单,只要你将安家茶行新茶的一切秘密及手法交给本官,然后从此在本官手下乖乖的为本官制茶,本官保你不死,还能让你余生富贵享用不尽。”

唐汐知断然拒绝。“我不需要你也能富贵享用不尽。”

“倒是个嘴硬的妮子。”她的不合作并没有激怒郝大通,只见他捻了捻颔下长须,神色自若地道:“几年前,你父亲也和本官说过一样的话,可惜呀可惜,他这辈子是再没机会享用富贵了。”

“你说什么?”唐汐知的目光透出厉色,“我们唐家家破人亡,背后的推手难道不是郝富贵那个畜生,而是你?为什么,我们唐家哪里招惹你了?”

丙然年轻啊,这样就失去冷静了。郝大通冷笑一声,“你父亲几年前曾经拿他自制的歙县本地茶献给本官,希望本官帮助他振兴徽州茶业。当时本官一喝就知道,只要让唐家将此茶推广出去,这皖南一带就没其他茶叶的事了。可饶州一带的茶都是本官的产业,让徽州茶坐大,岂不是断了本官的财路?本官当初之所以将郝富贵那蠢才送到歙县当县令,也是为了更方便打压徽州茶。”

看着唐汐知脸色转为惨白,郝大通心中更是痛快,说话也不再掩饰,横竖眼前女子对他一点威胁也没有,他也懒得卖关子。

“你父亲既然这么蠢的求到本官头上来,那本官也只能送他上西天,免得他坏了本官的好事。”灭了唐家满门,在郝大通口中就像杀了几只鸡那样随意,“本官也不怕告诉你,唐家家破人亡一事是本官授意郝富贵去做的,他觊觎你的美色留了你一命,说来你还得感激他。而本官倒也因为他的愚蠢得到了你这个宝贝,如果你愿意襄助本官,本官有把握主导整个南方的茶业,到时候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你便不会再留恋什么小南村了。”

他品尝过金叶银毫及南山嬉春茶,甚至连安家茶行其他的比如红茶、花茶也都试了一轮,心知这唐汐知的本领比起她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得到她手艺的慾望自然也就益发强烈了。

深浓的恨意令唐汐知浑身发抖,杀父仇人在前,她恨不得马上冲上去砍他个十刀八刀。

可是她硬生生忍住冲动,咬牙切齿地道:“打压徽州府的茶业发展,仅为一己之私利,你身居高位,权力钱财都有了,居然还如此寡廉鲜耻!”

郝大通好笑地道:“金银财富有谁会嫌多呢?谁叫雍王那傻子那么蠢,连别人在他封地里兴风作浪都毫无所觉。总而言之,徽州府的茶业不准兴起,谁敢挡在本官面前,本官就杀谁!”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了,谁都能杀?”唐汐知怒极反笑,滔天的恨意令她心脏都痛了起来,“安家茶行的背后是雍王,你连雍王也要杀?”

提到雍王,郝大通难得顿了一下,不过那一瞬间的顾忌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冷笑道:“雍王现在还在西南征讨都蛮族,只要本官稍微向都蛮族传递点消息,雍王就只能战死在西南了。”

“你竟与都蛮族有勾结!”唐汐知大惊失色。

听到唐家灭门是郝大通的手笔她的确惊讶,却远远比不上听到他勾结异族这般震惊,她随即联想到来抓她的那批兵卒穿的可不是朝廷军服,一个念头忽地从她心中闪过——

“你一个文官既有私兵,还需要大笔钱财……难道你想造反?”

“女人太聪明可不是好事。”郝大通挑眉,面色却丝毫未变,“本官敢和你说这么多,就是不怕你泄露出去。不妨告诉你,本官的私兵随时可以踏平小南村,你最好听话一点,按本官方才说的话去做……”

“你没那个机会了!”不知道从哪里传了一个低沉厚实的嗓音,打断了郝大通的话。

“谁?”郝大通站了起来,不断左顾右盼,第一次露出紧张的神情。

唐汐知却是松了口气。“夫君?”

闻言,郝大通更加慌张。“你喊此人夫君……难道是安硕?安硕不是战死了吗?”

“我不战死,如何能诱你出来?”安硕由暗处走出。

他不知在屋里站多久了,郝大通和其布下的人马完全没发现,这可是他在山里狩猎及在战场上埋伏时练出的本领。

郝大通没见过安硕,但他打听过其人,除了是唐汐知的丈夫,在西南战事里还是出了名的杀星。

想到自己手无寸铁的与这杀星共处一室,郝大通立刻大叫,“该死!来人啊,来人!”

“你不用喊了,你安排在县衙里的私兵已经全部被雍王的军队拿下了。”安硕冷冷地道。

郝大通这下真的害怕了,他退后了几步,-脸铁青的看着安硕及唐汐知,这两人明明是不成气候的小辈,竟令他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唐汐知咬牙切齿地道:“谋害我唐家,打压徽州茶业,勾结外族,蓄养私兵,意图造反,看来你这户部尚书不仅要掉乌纱帽,还得掉人头了!”

郝大通咽了口口水,不相信自己今天竟会栽在这,犹自嘴硬道:“就凭一个安硕?区区一个小兵将,本官还不看在眼里!雍王派你回来,少了一个助力,都蛮族只怕更难打了吧,想要拿下本官,你可得好好想想后果……”

这话自然是想以官位逼迫安硕了,好歹户部尚书也是二品官,在京中呼风唤雨,哪里是他一个小小六品王府仪卫说抓就抓的?何况他背后还有都蛮族,如果都蛮族知道他出事,不顾一切发起报复,只怕雍王在战场上就得多吃点苦头。

不过安硕可不吃他那套,首先他是野路子出身,对品级的畏惧并不浓厚;另一方面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都蛮族位高权重的人都不知杀了几个,如今一个罪证确凿的老人用都蛮族压他,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他只是认真地开口道:“此次剿蛮,王爷亲授本将任总兵官,抓捕通敌官员乃分内之责,何况……都蛮族早已被剿灭,王爷早在上个月秘密启程回京了。”

“什么?”完了!郝大通腿下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拿下他!”安硕一挥手,一群官兵立刻涌入,将郝大通拖了出去。

安硕又吩咐了几句,确定郝大通没有月兑逃之虞了,他才拉着呆若木鸡的唐汐知来到无人之处,接着狠狠地抱住她。

“汐儿,你唐家的仇终是由你亲手报了,是你挺身而出诱出郝大通,如此一来,你的心结可解了。”

唐汐知正承受着悲喜交加的冲击,她刚知道了仇人的身分,随即见到仇人被绳之以法,

她该高兴,可是却高兴不起来。

她很难过,心里的事一放下,空虚的感觉却大过了难过,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安硕的一席话,却是将她瞬间由那种茫然的状态惊醒。“你怎么知道……”

安硕一叹,双臂拥得更紧。“我怎么会不知道?多少次你被恶梦惊醒,认为唐家血仇是你的错,这种自责对一个女子来说太沉重了。所以我早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帮你查出真相,所以从来没有停止调查。其实早在有人打压歙县茶业时,我就怀疑幕后主使者与唐家血案有关,否则他不会冲着你来。果然……”

“谢谢你!”她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将她抱得这么紧了,这是给她最直接的支持啊!

唐汐知觉得鼻头有点酸,这男人对她情深意重,叫她何以为报?要不是她硬赖上他,他根本不必承受这些,不必那么辛苦督促自己的脚步,“幸好我当初在情急之下指的未婚夫是你,现在再回头看,我不敢想像如果当初那人不是你,我现在会落得何种下场。”

这话听在安硕耳中比任何情话都要甜蜜,他终于能将她纳在羽翼下,为她遮风挡雨了!

夫妻两人拥抱着彼此,谁也不想放手,明明是充满污浊之气的衙门,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情意却驱散了所有黑暗。

良久良久,安硕终于放开了她,但看着她的目光却有些古怪。“如今大仇得报,汐儿,你该屡行我们的约定了。”

“什么约定?”

安硕看着她,蓦地咧嘴一笑。“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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