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氏夫妇喜欢的风格迥异,丈夫喜欢收集非洲原始面具,妻子喜欢北欧简约风格……
奥斯汀的话又适时钻进她耳里,眼见夫妻俩讲到快吵起来,白乐沫连忙巧妙劝解。
“北欧极简风并非不能与充满野性的非洲面具相融合啊。”她用慧黠的眼神看看王瑞惠,又看看黑昌铭。
“真的可以吗?”王瑞惠怀抱着一丝希望。毕竟能不跟先生吵架是最好的。
“这是两种风格迥异的设计吧。”黑昌铭心里有数,他们夫妻俩想要的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东西。
“迥异的是元素,设计最棒的一点就是可以融合各种元素,创造出新的风格和与众不同的品味。”白乐沫面带微笑,不疾不徐的保证道:“两位请放心,只要把你们想要的元素告诉我,剩下的设计问题就交给我吧。”
“如果你真能同时符合我们夫妻俩的需求,我一定额外给你一个红包。”黑昌铭听了直点头,爽快的开出支票。
“好,没问题。”听到红包,白乐沫笑得眼睛都弯了。
这次换王瑞惠开口了,“如果你帮我们搞定儿子,我再另外给你一个大红包。”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白乐沫听得心情都飞扬起来。
大红包啊……照黑氏夫妇出手阔绰的样子看来,那红包肯定非常大,她等于离购屋计画又迈进一大步。
向来都是这样的,这些有钱人给的红包往往比老板还大方许多,这就是她乐爱这份工作的主要原因。
扁是丰厚的薪水就可以让她同时支付生活开销、房屋租金、养妈妈,还有叔叔住院所需的所有费用。
虽然每天应付有钱人偶尔也会累,但她需要靠这些奖金跟红包慢慢累积购屋的头期款,所以不管这个姓黑的儿子有多麻烦、多难搞,这些花花绿绿的红包她是铁了心一定要赚、到、手!
“难怪我姊会对你的设计风格那么赞誉有加,还特地介绍给我,要我一定要找你设计。”看着白乐沫,黑昌铭赞许的猛点头。这女人浑身上下都很有干劲,简直不输当年他工作时的模样。
“不敢当,只是她不嫌弃而已。”谈到工作,白乐沫面色一整,直接切入核心。“那我们来讨论细节吧,关于客厅我有些想法,我觉得……”
台风真的来了!
白乐沫把车停在路边,在小雨跟狂风双双攻势下小跑步冲入餐厅。
今天黑太太临时打电话来,说是终于约到儿子一起吃饭,还说她打这通电话时儿子刚到,他们会先用餐,要她尽快过去一趟。
有钱人的花样总是特别多,她早见怪不怪,也不会无聊到去探究这家庭的亲子沟通是不是有问题。
对她而言,工作第一,荷包能进帐最实际。
“小姐,请问有订位吗?”
人才刚踏进餐厅,立刻有服务生上前招呼。但白乐沫正忙着要拍掉脸上跟身上的水珠,更重要的是她得确定一手抓着的公事包没湿,因为这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设计风格,都是她以前做过的案例,是拿来向那位难搞儿子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找人。”整理完仪容,她表态。
“请问是黑太太的朋友吗?”机伶的服务生马上联想到。
“对。”她放松一笑。
“请随我来。”
服务生在前头带位,白乐沫随后跟着,心里只担心自己看起来会不会太过狼狈,不够庄重。她一面走,一面分心用手指梳顺头发,并拉整身上的黑色套装,但大概是太专心对付掉在胸前的一根头发,冷不防与迎面而来的人撞满怀。
噢!她痛得当场皱眉,一手按上被撞疼的左肩,嘴里不忘道歉。“抱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没有抬眼看向对方,却能感觉到那人高大的身形猛然一僵,烫人视线正直勾勾定格在自己身上。
她身上有沾到什么怪东西吗?还是刚才风太大,有什么正好死不死地插在她头上招摇?
“……乐沫?”
极富磁性的低醇嗓音飘过她耳边,白乐沫浑身爬过一阵可怕的战栗感,身子还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迟迟不敢抬头求证。
她拼命给自己心理建设。
不会这么巧!不会的!他只存在于高中那段不堪的记忆里,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千万别自己吓自己啊!
“乐沫。”身材高大的黑曜熙居高临下的将她所有反应尽收眼底,这下子他可以肯定一件事——这女人是白乐沫,错不了。
虽然下巴变得比较尖一点、脸上了一层淡妆,而记忆中的单纯与善良如今被干练与成熟的外表取代,但她还是她。
从她极力掩饰惊惶与不敢置信的模样,他知道,在本质上她依旧是十多年前那个白乐沫,那个在高三时躲了他一整年的女人。
又惊又喜的黑曜熙心脏突然一阵紧缩,丝丝疼痛伴随年少记忆成辐射状在体内迅速蔓延。
经过这些年的社会历练,已锻链成铜墙铁壁的心竟还会隐隐感觉到痛?没错,再见到她,除了惊讶、喜悦,还有一股噬人的痛……
听到对方第二次喊她时,白乐沫便知该来的躲不过,她缓缓抬起头,视线一触及他炙热的逼视,立即狠狠倒抽口凉气。
是他?居然真的是他!
虽然多年不见,但他居然只是比记忆中更挺拔、更帅气,更教人无法不为他怦然心动,不过一想起当年那件事,她的眼神就黯下——
拜托,那个白乐沫家里出了一个智障耶!听说智障也可能会遗传,虽然我看那个白乐沫是好好的啦,可是万一隔代遗传了怎么办?我才不想有个智障侄子……还是外甥?对厚,你儿子要叫我什么?
没错,当时他的表哥向他恶劣批评过她叔叔的病,而他的反应极为伤她的心,如果她不知道那些对话,说不定会跟班上其他女同学一样,把他视为白马王子般崇拜。
幸好,那天她有去那曾以为是两人秘密碰面地点的地方,听到了他与他表哥那些伤人的对话,让她宛如被人一棒重重打醒。
“你是——黑匡宣?”她向他展示淡漠却有礼的微笑,就像遇到一般老同学。
拜多年在社会打滚所赐,她很快藏妥自己的惊诧,暂时将排山倒海而来的回忆强压进心底。
黑曜熙不是笨蛋,敏锐的他能察觉出她急欲逃开的态度,很伤人,尤其对象是她,更能伤到他。
“我大学时改过名字。”他淡淡的说,眼神却丝毫不敢松懈的直盯着她。
斑中时代他太稚女敕了,放任她无声无息走出自己的生命,但多年后才惊觉,无论身边有多少过客,能真正留在他心底的只有最初的那个人。
现在的他经过岁月洗练,很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懂得如何不择手段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同样的错,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喔,这样呀。呃,抱歉,我约了人,有机会再聊吧。”白乐沫一心只想逃开,她垂下眼,想绕过他走进餐厅。
服务生满脸困惑的站在一旁,看看他们,又看看靠窗坐着的黑氏夫妇。
黑曜熙见她要走,心陡然一抽,没多想,手往前一伸,瞬间牢扣住她的手腕,绊住她急欲逃离的举动。
“偶遇老同学,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现在的名字,也不愿意留下联络方式,那我们如何有机会再聊?”他抿紧唇线,盯着她的视线充满刺探。
他高中时的判断没有错,她真的在躲他,躲得相当认真且完全不给他机会,甚至到现在也一样。为什么?他做过什么让她感到厌恶的事吗?
白乐沫心跳加速,被他握住的地方彷佛有火在烧,呼吸霎时急促起来,她强迫自己扬眸,承接他炯亮的注视。
“我约了业主在这里讨论公事,已经迟到了,抱歉。”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不敢再多看他一眼,随即快步走进餐厅。
这样一个抽手的小动作,便让黑曜熙的心情一路滑到谷底。他双手抱胸,不急着去洗手间,反倒观察起她究竟要赴哪一桌的约。
当她走到位于窗边、地点隐蔽的位置时,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悄悄爬上他嘴角。
这次,胜利女神终于站到他这边。
而白乐沫匆匆走向黑氏夫妇,双方经过一阵寒暄后她才坐下,表面上依旧是干练且充满自信的,其实心里早就掀起惊涛骇浪。
她一面陪着黑氏夫妇等他们上洗手间的儿子回来,一面看着窗外越来越明显的台风景象,行道树的枝叶被风吹得歪了一边,跟她现在混乱的心情很符合呐~
虽然警告过自己不准被他影响,但眼角余光仍下意识在餐厅内梭巡他的身影,在遍寻不着后,她着实松了一口气,但一股淡淡的落寞同时闯进心底。
从小到大就只有他能带给她这么撼动内心的感受,也只有他能带给她难解的矛盾纠结。因为家里环境的关系,她从小就必须面对别人恶毒的批评,久了大多都能一笑置之,只有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哪怕只有一个字,也能伤她很深、很深。
她从没因此怨过他,因为给他伤害自己权力的人正是她自己,就是因为她太在意他的看法,才会被他所伤,但也是那份在意让她察觉到自己从高中时期就喜欢上他了。
正当白乐沫在神游之际,黑太太突然从桌子底下偷偷拍她的手一下,让她回过神来。
王瑞惠倾身向她,轻声说了句,“我儿子来了。”
为了表示专业,白乐沫马上站起,旋身,伸出手,抬眼看向对方。“你好,我是白乐……”话说一半,她突然消音。
又是他?居然是他!
她微启朱唇,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命运之神居然这样玩弄她。
在这种场合见到他,她彷佛能感觉到一道闪电打在自己头顶正上方,还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隆雷响。
尚无反击能力的她,看着他慢慢拉开一道猫捉到老鼠般的微笑,大掌牢牢握住她的小手。
顿时,一股寒意笼罩住她,然后听见他缓缓开了金口——
“刚才你没时间知道我现在的名字,现在应该有了,我说的对吗?我的高中同班同学白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