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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命药妻 第十二章 抓住了幸福(1)

雨后的山林透着清新,气温凉爽宜人,山路并不泥泞,下过的雨几乎都沁入了地底,路面之上几乎没有留存什么积水。

车轮辗过土路的声音由远而近,伴随着马蹄声,一队几十个人却很安静,没有人交谈。

侍卫拱卫着车队中间最大的那辆马车,面容严肃,马车的车辕上除了车夫,还有一名俏丽的丫鬟。

一只白皙的手半撩起车帘,一名秀美的丫鬟从内探出头来,“菊香,还有多远啊?”

菊香朝前望了望,回道:“不远了,已经远远能看到轮廓了。”

梅香也下意识地朝前看了看,又将头缩了回去。

宽大而又舒适的马车内,卓玮玠如同一尊易碎的琉璃珍品般倚在靠枕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睡还是在闭目养神。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他的俊美却也仍然让人无法直视。

梅香没敢惊扰王爷,只是缩到自家姑娘身边轻声道:“就要到了。”

李素月点点头,轻轻拍哄着怀里的小家伙。

衣袖被人扯了扯,她侧头看过去,就迎上了一双琉璃般漆黑明亮的眸子。

小小的姑娘,一身粉裳,紮着两个包包头,一张小脸粉妆玉琢似的招人喜欢,做为福王一脉第一个降生的郡主,卓莹瑜从生下来那天就备受瞩目。

“阿娘,弟弟睡了吗?”小泵娘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惊醒了母亲怀中的弟弟。

李素月朝着女儿微微一笑,点头。

卓莹瑜将小脑袋凑过去,看着母亲怀里闭着眼睛安静乖巧睡着的弟弟。

她家弟弟真好看,比阿爹还要好看,唯一不好的就是,弟弟的身体也跟阿爹一样不太好,生病的频率相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高了。

但卓莹瑜不知道的是,在历代福王世子中,卓瑾琛的先天体质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至少比起他老爹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经常闹病危的情况而言,小世子的身体简直能用棒棒的来形容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过对于这种伤害,卓玮玠是求之不得,他巴不得儿女的身体都一样健康,只可惜儿子的身体还是有些弱。

因为听梅香说已经快要到地方了,所以尽避儿子已经睡着了,李素月却没有将他放下,仍是抱在怀中,这样一会儿下车的时候就不会惊醒小家伙了。

当马车停下,他们这次的目的地也就到了。

李素月从马车上下来,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紫云观”三个字。

山门前已经有道人在等候,见到他们便迎了过来,因怀中抱着幼子,李素月只是点头微笑回礼。

下了马车的卓玮玠直接坐到了侍卫准备的轮椅上,摆明接下来的路他仍旧是不会劳动他尊贵的双腿的。

对于这一切,李素月已经不想表示什么了——习惯就好。

不过,她将怀里的儿子放到了他手上。

看着转交到自己手上的儿子,卓玮玠熟练地替他掩了掩小披风,确保不会让儿子吹风受凉。

他们一大早便出门,这个时候的太阳还没有太高,气温也很宜人。

李素月俯身将腿边的女儿抱了起来,向着紫云观中行去,自从离开紫云观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回来故地重游,心情有一点儿复杂。

坐了一路的车,难免有些疲累,但是他们还是决定先去三清大殿拜上一拜。

在三清大殿拜过之后,卓玮玠一行人才由着知客道人领着去了专为贵客准备的客院中。

院子很是清幽,李素月很满意,妻子满意了,卓玮玠自然也就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丈夫和一双儿女都去房间休息了,而李素月却没有,她带着梅香和菊香两个丫鬟打算到自己以前住饼的地方看看,半路上就碰到了曾经跟她住在一个小院的刘道姑。

“刘师姊,久见了。”李素月朝对方行了一个道礼。

一身灰色道袍的刘道姑看着面前这位一身富贵,却又气质淡然出尘的女子微微怔愣之后,先回了一礼,然后才开口道:“原来是李师妹啊,许久不见。你这是还俗了?”

李素月微笑,“嗯,做了个在家居士。”

刘道姑连连点头,“在家居士好,年纪轻轻的原就不该出家。”

想想当初李师妹因为她那个乱糟糟的家而不得不出家以避祸,她就觉得生长在豪门大户并不是什么幸福的事,还不如她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过得快乐。

还好,老天还是长眼的,并没有任凭恶人横行无忌,李师妹终究还是找到了她的善缘。

“你这是来观里进香?”

“是呀,故地重游。”

刘道姑便笑着说道:“那是要回小院去看上一看?”

李素月不答反问,“师姊还住在那里啊?”

刘道姑点头,“嗯,不过现在是我一个人住,你原来的房间自你走后便一直空着。不如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有劳师姊。”

“不客气,举手之劳。地方你也不是不认识,我就顺便偷个懒,跟你喝杯茶,说会儿话。”虽然李师妹如今一身的富贵,但气质依旧,刘道姑并不觉得自己跟她有生疏感。

“多年不见,师姊依旧是如此热情爽朗。”

“你也是啊,感觉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刘道姑边走边说。

李素月忍不住失笑,“怎么会没有变化呢,我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是吗?恭喜啊。”

“多谢。”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小院。

刘道姑将茶炉拿到院外的石桌上,亲手烧水煮茶待客。

“哎,对了。”刘道姑煮茶的时候突然想起点事来,便忍不住看坐在对面的人,“还记得以前来观里找你的那个谁吗?”

李素月柳眉微挑,“谁?”

“就那对祖孙里的孙女。”刘道姑隐晦的提醒她。

李素月不由得一笑,“是她呀,怎么了?难道师姊见过她?”

那人不是据说被关在镇远侯府的家庙里了吗?

苞她无关的人和事,她一向是不怎么关注的,如今才不知李玉蓉又闹出什么事情。刘道姑笑着摇了摇头,带了几许感慨地说:“是呀,见到了,不但见到了,她现在就在咱们观里呢。”

“哦?”看来里面果然是出了些问题,应该在家庙里的人居然跑到了紫云观。

刘道姑一遍煮茶,一边道:“不说不觉得,一说我突然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有那么点似曾相识的味道啊。”

李素月静等下文。

刘道姑继续道:“当年你在观里出家,她们找上门来栽赃,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前些日子,她突然跑来咱们观里束发出家。我现在想想,怎么感觉她是在走你的旧路呢?”

李素月若有所思,淡然一笑,道:“也说不定呢。”

刘道姑突然又自我肯定地道:“没错,是在走你的老路。你当年离开观里,是不是很快就还俗了?”

“差不多吧。”她回答得很含糊。

刘道姑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测,“然后,你是不是很快就有了让她眼红嫉妒的归宿?”看李师妹这一身的穿戴也晓得嫁的人家境很好。

听刘师姊这么一分析,真是有道理啊。对方不会真的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想着重复她的人生轨迹?

李素月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荒谬,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是独一无二的,哪里是能简单重复,又会得到同样结果的。

再说了,如果当年她有得选择,她肯定是不会选择那样的人生道路的,只是人生有时候是容不得自己选择的,李玉蓉大概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吧。

李素月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只要对方不惹到她头上来,她其实是打从心底懒得理会,甚至报复对方的,而镇远侯夫人把李玉蓉送进家庙,与其说是为了她,不如说是发泄,为自己失败的人生。

“绝对没错的,她可能是运气太糟了,所以就想学你一样出个家去去晦气,时来运转什么的吧。”刘道姑还在做着自己的分析。

“能为自己的人生努力也是挺好的。”李素月平静无波的说。

刘道姑看了看她,笑叹了句,“你还是这样无慾无求的性子,看来日子是过得不错。”凭这性子,就能让自己过得好。

“还成。”

“尝尝我泡的茶如何。”刘道姑将一杯冲好的茶双手递过去。

“多谢。”李素月伸手接过,先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轻抿了一口,眼睛微眯,“好茶。”

“过奖。”

两个人旧友重逢,喝喝茶,论论道,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阿月,你这是乐不思蜀了?”

听到这个略带不悦的声音时,李素月扭头就看到了停在小院外的那辆轮椅,还有坐在上面的人。

刘道姑看看她,又看看门外那个俊美得让人无法忘记的男人,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年这个男人也是在观里住饼一段时间的,就是李师妹在观里那段时间,后来李师妹离开不久,他也跟着离开了。

李素月朝他笑了笑,又扭过头对刘道姑介绍道:“这是我丈夫。”

刘道姑恍然大悟,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人当年就是为了李师妹来的。

“贫道有礼。”

“道长有礼。”

此时,李素月起身告辞,某人都找过来了,她不离开也是不成了。

刘道姑于是将人送到了门口,目送两人远去,心里是对两人的祝福。

虽说对方身体好似有些缺陷,但看起来对李师妹很好,这样便很好了。这世上,十全十美之事毕竟不多。

而把妻子从刘道姑小院带走的卓玮玠,也没打算直接回住的地方,他现在休息好了,精神不错,想要继续在观里转一转,李素月自是随他。

“阿月还记得这里吗?”

看着他指给自己看的地方,李素月微微勾了下唇角,“记得。”

这里是他们当时在紫云观里相遇的地方,至于是巧遇还是某人刻意制造的,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

在两个人相视而笑的时候,有一名道姑从前面走来。

“见过福王,福王妃。”

卓玮玠循声看过去,就看到一副并不陌生的装扮——黑纱外袍,白色里衬,一身寡淡的黑色道袍反倒映衬出女子的容颜姣好,他不禁眼睛微眯。

当年的阿月便是这样一身装束站在这里,他记忆犹新,只不过明明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装束,可给他的感触是皆然不同。

单就相貌而言,李玉蓉明明是胜过李素月的,但是两人若是放到一起比较,就会让人发现反而是容貌略逊一筹的李素月更让人心生好感,更关注她。

气质这东西,虽然看不见,但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李素月打量着对方这一身的装束,神色变得玩味起来。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明白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只要她还活着就会继续地做些愚蠢又惹人厌烦的事。

卓玮玠冷冷地看着对方,并不想搭理。

“王妃,”李玉蓉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以额触地,“以前是我不懂事,惹了王妃,望王妃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我计较。”

哟,这是强行拉她参与表演啊。

李素月几乎都想笑了,然后她也确实笑了出来,“你这是忏悔到都出家了?”

李玉蓉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听着对方带着调侃的笑问,忍了忍才垂着头道:“是。”

被嫡母扔在家庙中几年,她再不想办法就只能青灯古佛终老了。

不就是出家吗?当年嫡妹能够豁得出去,她一样能。

抱持这样的想法,她在姨娘绞尽脑汁的帮助下,这才月兑身到紫云观出了家,然后今天意外得知福王前来观中进香,她便主动寻了上来。

李素月右手食指往自己的下巴上点了点,“问个冒昧的问题,不知你出家多久了?”

“两个月。”李玉蓉现在有问必答。

“两个月啊,”李素月一副不解的表情,“那怎么连身分用词都还没有习惯啊,你现在可是出家人啊,而且也不用这样动不动就行跪拜之礼,出家人跳出红尘外,不在世俗中,自在随兴些。”

李玉蓉暗自咬牙,她又受到了对方的嘲讽。

“至于你招惹我的事啊,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已经不记得了,怎么你却还斤斤计较着?”

“王妃大度。”

“还好吧,”李素月笑道,“只是你也在镇远侯府的家庙过了几年清静日子,对心境来说应该适有极大馆助的。”不过可惜,看起来她依旧是心不静啊。

李玉蓉的手不由得撺紧,不提家庙不要紧,一提家庙她的心都忍不住恨得直抽抽。

嫡母是想把她折磨死啊!那样清汤寡水的餐食,每日早课晚课,只有青灯古佛为伴,是人过的日子吗?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大好的青春都浪费了。

她的生活如此凄惨,可嫡妹有女有子,凑成了一个好字,福王虽然几次病重垂危,也依浴活着,嫡妹没能当上寡妇。

两下一对比,这让她如何能心平气和?

“原来那样的日子在王妃看来是清静日子啊。”李玉蓉终于忍不住语带嘲讽地开口。

李素月却是微笑如故,“那样的日子我过了十几年,挺清静的。”

李玉蓉一下子又哑了,那样的日子她度日如年,可那样的日子对方过了十几年,血淋淋的事实堵得她无言以对。

不对,家庙跟竹心庵怎么能一样?

“家庙的日子怎么能跟竹心庵相比,你根本不明白家庙是怎样折磨人的地方。”李玉蓉忍不住反驳道。

李素月却云淡风轻地道:“不过是青灯古佛相伴,青菜豆腐为食,还能如何?”

李玉蓉莫不是以为她当年在竹心庵是享受去了?

生母为了跟已逝的镇远侯老夫人赌那一口气,她几乎没受到什么优待,虽然后来有派丫鬟过去,可是她那时已经习惯了跟师父修行,凡事亲力亲为,并没有太多需要她们帮忙的时候;饮食变得比较精致美味,也是在生母到庵中时才会发生,但那种情况并不多。

有些回忆真的并不美好,所以李素月往往特别不想去回忆,也不想跟镇远侯府扯上什么关系,那会让她反胃。

发现妻子情绪有些不对,卓玮玠看着李玉蓉的眼神就更冷了,镇远侯府的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不知好歹的东西,让她滚。”

随侍的侍卫听到自家王爷这样吩咐,自然是无条件执行。

“王爷,王爷——”被人拖走的李玉蓉哀婉地叫着,渐渐远离。

“阿月?”卓玮玠有些担心地轻唤。

李素月朝他安抚地一笑,“没事,都过去了。”只要不看到某些人,不刻意去想,她就能让自己当没有那些事,人得对自己好一些。

可那些过往让你觉得不开心!卓玮玠拉过她的一只手握住,无声地给予她安慰。

李素月心头彷佛有暖流淌过,岔开话题道:“你说她突然来这么一出难不成是觉得这样可以吸引你的注意,然后让你纳了她?”

“凭她也配。”

李素月却是笑了,“李玉蓉一直是个怀有远大目标,并为此努力的人。”不像她,从来没那么大的野心,就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不知所谓。”

这是卓玮玠对李玉蓉的评价,在他看来李玉蓉从来看不清自己的能力,也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更不懂得是非,一直胡乱折腾。

丙然由糟糕的长辈教养长大的人也会变得很不懂事,她这种换着花样找死的行为模式真是像极了已故的镇远侯老夫人和她的生母。

阿月讨厌李玉蓉,却从来没有主动去针对过对方。即使对方当面挑衅,她也不过是反击回去就算了,李玉蓉这几年的家庙生活实在跟阿月没什么关系,那是他们镇远侯府的家务事。

可李玉蓉不这么想,她将自己经历的所有一切,都怪罪在阿月身上,所以心里就存了恨,生了怨。

原本已经月兑身在紫云观出了家,那就好好地当自己的道姑,哪怕之后还俗再嫁人呢,他们福王府也没谁会特意关注她,更别说去打压她,可那女人却偏偏要主动跑到他们面前来挑衅,来找死。

卓玮玠突然觉得自己是应该实践当初对妻子说过的话,得替她作践一下这个李玉蓉,这么个东西老这么冷不防地跑到阿月面前来恶心她,是挺烦人的。

卓玮玠招手叫过一名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该侍卫领命而去,他转过头,就见妻子看着他。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李素月就在他身旁,自然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卓玮玠问她,“你想说什么?”

李素月却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她并不觉得丈夫决定给李玉蓉一点教训有什么不对,她真的并不是一个心怀宽大的人,只是有时候懒得计较罢了,对方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上门,她自然也是要还手的。

埃王一家子本来是到紫云观小住的,但因为碰到了李玉蓉这个恶心的人,午后他们便离开了,直接转道去了一尘观。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到一尘观去呢!

卓玮玠对此多少还是有些怨念的,毕竟他的破身体有时候真的不太能折腾得太厉害。

但这次真是不折腾不行,阿月能忍他都不能忍,镇远侯家的庶女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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