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宏自然是不会肯的,不但开始连声咒骂萧氏及曲纤珞,甚至诅咒起苏灏辰,曲纤珞被人骂自己无妨,绝不容许别人诅咒苏灏辰,气得大喊段凌滔。
段凌滔入内听见曲宏诅咒曲纤珞月复中胎儿会成无父孤儿,当下气得上前反剪了曲宏的手,然而萧氏及曲纤珞却没有一人叫停,段凌滔有了底气,得了曲纤珞的话后,硬是把人押了出去,还把曲宏一把丢在大街上。
峣阳茶行的老板是曲纤珞,曲宏是曲纤珞的父亲,他被这么丢出茶行大门怎可能不引起他人注目,段凌滔也不是傻的,先声夺人把曲纤珞交代的话喊了出去,“走吧!我家夫人说像你这样诅咒自己的女婿去死,还想抢女儿女婿家产的父亲不要也罢!”
四周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苏老板失踪的事衢阳都传遍了,做岳父的不好好安慰女儿也就罢了竟还诅咒女婿,也无怪乎曲老板生气。
曲宏觉得颜面无光,只得狼狈的站起身跳上马车,大喊回府。
然而曲纤珞虽然让段凌滔赶走了曲宏,但终究还是气得昏了过去,段凌滔还没来得及进茶行,就见正梅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怎么了?”
“大小姐她、她听了老爷诅咒大姑爷,气得昏过去了,快去请大夫啊!”
苏灏辰尊重,仍让她们叫她大小姐。
“什么?好,我这就去!”
就算原先有人怀疑曲宏真会诅咒自己女婿,如今听说曲纤珞气得昏过去,也都相信了,众人又议论了一会儿,见没热闹可看才渐渐散去。
大夫来看过曲纤珞并无大碍后,要她勿再情绪波动过大,萧氏不能容许曲宏竟然如此利慾薰心,决定要采用曲纤珞的法子和离。
她拟了和离文书押了印送去曲府,却被曲宏撕碎后拒绝了,于是萧氏让人找来族老,并把曲宏种种罪状摊在眼前。
连族老也不支持曲宏,要他尽快押印免得事情闹大坏了曲府名声,也劝他自己就是商人,莫要最后连商誉都赔了。
曲宏依然不肯同意,接着,香兰的家人突然出现了,到曲府大门哭诉陈姨娘下毒害自己想逼走主母,害香兰被杖毙,要曲府给个公道。
由于香兰是从小就被卖断给曲府的,主家要怎么处置自家奴婢,即便是家人也无法多说什么,所以香兰的家人最后只能被赶走。
但香兰的家人好像并不是真要什么公道一般,开始在城里闹开这事。
饼几天,陈姨娘出门的时候被个大夫给缠上,原来他是当初与陈姨娘配合撒谎的大夫,他指控当初依她的计谋去做,可如今事情传开后他被批没有医德,几乎无法在衢阳活下去,可曲宏不但没把陈姨娘休弃还为她赶走了正室,痛批没有天理。
后来事情闹得太大,人人对曲宏指指点点,还说他一直不肯和离是想利用萧氏逼曲纤珞妥协,藉以染指女儿、女婿的产业,曲氏族老们承担了太大的压力,不能让曲氏的名声被曲宏给毁了,上门逼着曲宏解决这事,曲宏也因此损失商誉,不少间铺子因此受影响,生意上出了周转的问题。
最后,萧氏出面了,答应曲宏若愿意和离,可以提供一千两银子做为纡困,曲宏知道大势已去,终于点头和离。
萧氏与曲宏的事处理完,本以为可以稳稳当当过日子,谁知道此时又传出风声,说曲纤珞受不了苏灏辰已死的打击,一病不起无法承担久蔚商行的重责大任,久蔚的客户本就在观望,看苏灏辰失踪之后曲纤珞能不能扛得起久蔚,如今知道她缠绵病榻,纷纷片面中断了合作契约。
这日曲纤珞来到久蔚商行,正巧遇到有人抬来了一座美人榻,所谓的美人榻其实就是一座斜躺椅,曲纤珞一问才知道这是苏灏辰离家之前让人订制的,而且茶行及商行的帐房里各放置了一张。
她知道苏灏辰为什么为她订了两张美人榻,有回她在茶行帐房看帐,看得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他刚巧来接她一同回苏府,见她这样子心疼,她说自己没时间回府睡一觉再来,他便说要为她放张床在帐房里。
她本还笑他在帐房里放床像什么样,他说他自有办法解决,原来解决方法就是美人榻。
曲纤珞斜倚在美人榻上,不禁流下眼泪来。
帐房外的段凌滔敲了门,正梅去应门,本想把人赶走要他别吵大小姐,怎知段凌滔一脸凝重的说掌柜有事要禀报,曲纤珞听见便让人入内。
久蔚掌柜一见曲纤珞要起身,忙制止,“夫人还是靠着休息一下,月复中胎儿要紧。”
曲纤珞知道自己没那么纤弱,但被父亲气得大病一场是事实,大夫也劝她调养好免得月复中胎儿在母体里就得了弱症,所以又斜靠回去。
“掌柜的有什么事要说?商行出了事?”
“本来不该说来让夫人操心,可东家他……不在,这事还是得让夫人知晓,也好及早因应。”
曲纤珞强忍着心伤,她是怎么也不肯相信苏灏辰有什么不测,她宁可相信他只是出了意外,就如当年一般被人所救,如今正在养伤,等他伤好了自然就会出现。
“说吧,出了什么事?”
“东家失踪的事传遍了衢阳城,有不少客户认为夫人无法撑起久蔚商行,要求解约。”
曲纤珞揉揉眉心,这个谣言她也听到了,即便她有心整顿也不知如何整顿起,不过这事不能放任下去,否则客户对久蔚的信心就会像雪崩一般溃散,她必须有作为。
“这事的确得尽快处理。”
“夫人,要不再给些折扣,挽留这些客户吧。”
“少了这些客户,会影响久蔚商行的营运吗?”
“短期间自然是不会,但只怕这事件若接二连三而来,终究会出问题。”
“我会扼止这个事件,第一步必须得采取强硬的做法。”
掌柜也知道必须强硬起来,可强硬的方法就是解约,在外人看来这并非强硬,是被迫接受。
“夫人想解约吗?”
“苏老板当初与人签定的约书,应该有片面毁约要怎么处置的方法吧?”
“有的,愿意签约长期与久蔚配合的客户,连运费都有一定的折扣,当然若要临时解约也必须付出代价。”
“当初有给折扣那便更好了,要劳烦掌柜辛苦一些,有多少人上门要求解约都依约书来走,并且提醒那些客户,若他日后悔要再回头与久蔚商行签约,价格得重新谈过,不能再使用折扣了。”
“是!”
此时,外头的小厮来报高承璟求见。
曲纤珞无奈,如今他是她的妹夫,算是亲戚,尽避与曲家算是断了关系,但也不好真的赶人,总得听听他说了什么再决定怎么待客。
于是曲纤珞留下正梅,让段凌滔及久蔚掌柜退出去后才让高承璟进帐房,曲纤珞也不躺在美人榻上,改而坐到椅子上。
斑承璟入内就看见那张美人榻,又看见曲纤珞苍白的脸色,不禁皱起了眉头。“纤珞妹妹,你身子不适?”
曲纤珞抬眼看了他一眼,比了个请的手势让他坐下,不久后商行小厮就送了茶进来,这期间曲纤珞都没说半句话。
“纤珞妹妹连我的关心都不接受了?”
“我已嫁作人妇,请高三少爷称我一声苏夫人吧。”
“你当真要与我划清界线?”
曲纤洛不知道高承璟来这里释出善意是为了什么,他们之间还能挽回什么吗?
“高三少爷,若我没记错,在聚仙楼对我语出威胁之后,你从中破坏我的生意,让峣阳茶行损失不少客户,如今竟说是我要与你划清界线?”
“那是因为我生气我被曲玉芙下药陷害被迫娶她,你却没为我说话。”
“为你说话?我与曲玉芙虽没有多少感情,但你口口声声说是把曲玉芙当成是我,怎能不叫我防你?高三少爷,我对你并无心啊。”
“就算对我无心,但我们总还有青梅竹马之情,你怎么对我冷漠至此?在我那么孤立无援的时候不为我说一句话。”
“高三少爷,我们曾经有青梅竹马之情,但在我年纪大了有男女大防的限制后,我也淡了与你的关系,那是因为我发现你对我的心思,同时我也发现曲玉芙对你的心思,我既对你无意,就不想置身在这团泥淖里。”
再一次听她说对自己无心,高承璟怎不忿恨?但他愿意再给曲纤珞一个机会。
“纤珞妹妹,久蔚商行你管得吃力,如今客户流失不少,全转往兴亨商行去了。”
“那又如何?”兴亨商行?曲纤珞记得这个名字,好似就是兴亨商行的老板从中作梗,久蔚要申请的水路通关权才会频频受阻。
“纤珞妹妹,让我助你吧,否则很快的久蔚商行就会陷入营运困难了。”
即便曲纤珞真的束手无策,她也不能接受高承璟的帮她不傻,不会不知道高承璟帮她不是无偿的,就算他如今真是无偿帮她,但也难保未来不会藉此认为该得到回报。
“苏氏的家底厚实得很,高三少爷不用为我担心,我初有孕忧思过度才会没有心思经营,如今我身子好了许多,我相信我能渡过这个难关,等灏辰回来。”
“纤珞妹妹,你还看不明白吗?苏灏辰带了那么多人南行,若他真的还活着,不会现在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住口!我不许你诅咒他!”
曲纤珞愤怒的对着高承璟吼出声,他们的声音引来外头的段凌滔及久蔚掌柜,他们两个方才出去就接到一个消息,正犹豫着怎么对夫人解释,接着就听见曲纤珞的声音。
两人急急回返,久蔚掌柜捧着一只木盒怒视着高承璟,而段凌滔则直接在曲纤珞之前出手,制止高承璟再往前靠近。
曲纤珞看见掌柜捧着的盒子,知道是要给她看的,她接了过来,没问里头装的是什么,“凌滔,请高三少爷出去吧。”
斑承璟还想再说什么,但段凌滔凶神恶煞一般的挡着他,只差没出手了,高承璟只得狼狈的转身要离开,只是刚转身,就听到木盒掉落的声音。
曲纤珞打开木盒,看见苏灏辰随身的玉玦佩饰、她亲手做的荷包,还有那支他惯用的簪都放在木盒里,惊得松手,木盒顿时落地。
“这是……什么……”
段凌滔回头道:“主子的亲信回报,主子的尸身……找到了。”
“不!不可能!”
“是真的,虽然在山崖下找到尸身时已经毁了容,但穿着的是主子的衣裳、戴着的是主子的佩饰。”
“既然是毁了容,你们怎么能确定是灏辰?”
“夫人,这块玉玦就是那具尸身戴在腰带上的,其他物件也是从尸身上取下的,因为路途遥远来不及将尸身送回,所以先快马送回这佩饰,回报给夫人……”
“我不相信!这些不是、不是灏辰的!”
“夫人,主子身上的佩饰全在这里了,你一件件的认,看看是不是……主子的……”段凌滔也觉得痛心,说到伤心处也难免哽咽。
曲纤洛一件件的看着,这些佩饰都是她极为熟悉的,成亲之后每日早上帮他更衣时,是她亲手为他佩戴的,如今她无法自欺这些是假的,无法自欺那具遗体不是苏灏辰……
她捧着胸口,痛哭着瘫跪了下来,“灏辰、灏辰……”
正梅吓着了,立刻上前扶住她,“大小姐,你要节哀,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灏辰不在了,我要孩子何用?我活着何用!”说完曲纤珞还抽出发上的簪,眼看就要往心口刺下,幸好段凌滔眼明手快抢了下来。
斑承璟听不了这样的话,上前推开正梅就扣住了曲纤珞的双臂,怒斥着她,“纤珞!你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也赔进去?”
“你懂什么?”曲纤珞发狠推开他。
“我也许不懂,但我懂一件事,那就是我要你,我可以照顾你。”
段凌滔暴及掌柜听见有人如此轻薄自家主母,险些就要把人打出去了,曲纤珞此时却哭着癫狂大笑,“你什么都不懂,不懂失去灏辰对我来说就是天崩地裂的事,你不懂你的爱有多肤浅,所以在我心中你永远比不上灏辰。”
“我哪一点输给他?要是我就不会在新婚的时候离开你,就为了扩大他商行的版图。”
“你想的都是你自己要的,却没想过我要的是什么。灏辰他知道我有志气,不会把我困在后宅,甚至在我的事业遇到困难时想尽办法帮我,而你呢?你说我不该抛头露面、说我不该去蜀地,得不到我竟还想毁了我的茶行?你只看见灏辰在新婚时离开我,却不知道他甘冒这么大的危险,为的只是弥补我和我母亲心中的缺憾,要为我萧氏先祖打通当年让萧氏起家的茶路。你什么都不懂,不懂我不是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我跟你们男子一样,想当飞翔在天空的鸿鹄!”
饼去的曲纤珞对他总是冷淡,如今苏灏辰的恶耗逼出了她的情绪,高承环听着、看着,却哑口无言。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选错方法对她,才把她推得越来越远、才让苏灏辰趁虚而入吗?原来都是他做错了,才失去她吗?
“纤珞,我……我现在开始改好不好?他不在了,让我照顾你,他能为你做到的我也能。”
“我的心已经给了灏辰,他走了……我的心也死了。”
“纤珞……”
曲纤珞偏过脸不再看他,正梅对段凌滔使了个眼神,段凌滔立刻上前赶人,也不管高承璟还想说什么,强硬的把他架了出去。
斑承璟被赶走后,曲纤珞将那些佩饰捧在心口,又放声哭泣了起来。
“大小姐……”
“我失去他了,正梅……我失去他了,怎么办?”
正梅从来没有见过大小姐如此惊慌失措、如此无助的样子,过往她不管遭遇了什么总能立刻振作起来,可大姑爷的恶耗彻底撃垮了她。
“大小姐,当心身子……”
曲纤洛哭得一口气几乎要喘不上来,就在正梅担心之际,曲纤珞眼一阖,又再次哭晕了。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