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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夫人 第十二章 真相大白获幸福(2)

一年后。

“爹,你真的要这么做?”一脸不舍的柳笑风极力挽留,但仍留不住意志坚决的父亲。

“你长大了,不用爹再为你操心,我很放心的放下了,看到你的成长,爹很欣慰。”

看着和妻子相似的眉眼,柳向天心里酸涩,他一心护着的儿子也有娶妻生子的一日,可惜妻子却看不见。

“爹,我还有很多地方欠缺经验,需要你来带领,你放手了,我可接不了,要是柳城在我的治理下变成盗匪横行的三不管地带,你便是最大的罪人。”他还想多放纵几年,不想太早接下足以压死人的重担。

闻言,柳向天哈哈大笑,一拳往儿子的胸捶去。“你这小滑头还想跟爹耍心眼,儿子威胁起老爹了,真把你爹当成那些嘴上说放权,实则恋栈把持不放,盯着子孙看他们出错了没的老家伙?”

这些年他也累了,为柳城百姓、为三个儿子,他可说是用了心,没半点对不住,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他的儿子就像天上的雄鹰,该看得远、飞得高,翱翔天际,他这颗垂垂老矣的心已没往日的雄心壮志,再也激不起一点波澜,他心如止水、风平浪静。

从一出生他都是为了别人而活,没有想过自己,除了娶顾云霞外,他始终走在别人安排好的路上。

这一次就让他自私一回吧!他想去修和妻子的来生,这一世是他负了她,他用剩下的日子偿还她的情债。

定一大师说:“放下了,心就宽了。”

不愧是定一大师,一句话便让人大彻大悟,他的心,宽了,人也像放下心中一块巨石,顿时轻松不少。

“那你也不用想不开,这里哪是你能来的地方,若是你对修佛感兴趣,儿子在柳城外给你修一座寺庙,让你在里面虔心修行,不问世事。”他以为爹想开了,没想到还是想不开,让人伤透脑筋。

因为柳乘风的因素,顾云烟逃过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在众人的同意下送往日子过得清苦的家庙。

一旦送入柳氏家庙的女子是许进不许出的,一直到死才能抬回去,看罪行的轻重决定葬入祖坟或另行安葬,有的一口薄弊由义庄安排,有的连墓碑也不立,草草下葬。

平时她们没有肉食吃,家庙里有一块十亩大的菜田,由里面的女子自食其力栽种,她们种多少就吃多少,不种的人就没得吃,谁敢偷懒就饿肚子,一视同仁。

彼云烟一进去还以为丈夫气消了就会接她回府,十几年的夫妻还能老死不相见吗?因此她大摆城主夫人的架子,对人吆喝,指使人服侍她,颐指气使的嫌饭菜难吃。

家庙内都是犯错的女子,谁理她的作派,才第一天她就被人打得满脸是血,身上的衣物遭剥光只剩下单衣。

挨过打后她有稍微的收敛,但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大言不惭的向所有人说只要顺服她,奉她为主,她很快就会带大家出去,她入家庙不过做做样子,堵住某些人的嘴。

结果她又被打了。

家庙的管事是个壮实的妇人,她手底下也有几个粗壮的婆子,她这番煽动的话犯了戒律,因此被打,杀鸡儆猴,叫其他人不要有蠢蠢欲动的念头。

“你呀!看人、看事的眼光还是狭隘了些,我就是悟了,才想放下执念,重新做一个新的自己。”幸好他还来得及,不致于带着遗憾埋入土里,他想再见妻子一面。

柳向天是个痴情种,即使他又娶妻纳妾,可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女人,她们进府了也是摆设,他很少碰府中的女子,这也是顾云烟最在意的事,因为她怎么争也争不过死人。

她是墙上的蚊子血,顾云霞是柳向天的明月光,胸口的朱砂痣,是无法抹去的。

柳笑风还是不能理解。“做一个新的自己就要剃度当和尚,光着脑门念阿弥陀佛?”

“笑风,不得无礼。”佛门之中不得放肆。

暮鼓晨钟,香烟缭绕,弥佗山的清凉寺,每到清晨时分便涌起白雾,雾气薄透,如水流般流动,日头一出便消散,迎来上山的香客。

“定一大师,我爹尘缘未了,不能剃度,你叫他死心,吃素没有吃肉好,他不用十天就瘦如竹竿了。”柳笑风这话有点赌气,他恼和尚拐人看破尘世,让他没了爹。

“施主,你浮躁了。”面容光滑的定一大师看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年近六十却犹如三十出头,眉目如画,长相清俊,有着得道仙人的安然惬意,他此时双手合掌,口念佛号。

“我不是浮躁,而是想拆庙,过去二十年我有一半时日躺在床上,想和父亲共享天伦之乐难上加难,如今能打能跳,能为他分忧解劳,他却把手一放一走了之,叫我当儿子的心里有多难受。”他就是无理取闹,想让爹陪在身边,多感受感受父子情。

“笑风……”柳向天苦笑。

“你不是个好父亲,抛家弃子,连年迈的母亲也不顾,放她一人孤苦无依,她就你一个独子,你忍心让她老而无靠?”他越说越激愤,把不问世事的柳老夫人形容得非常无助。

“相公,够了。”要是祖母听到他这番话,肯定用木鱼敲他,他那脑袋跟石头一样硬。

一听到妻子的声音,柳笑风脸色阴沉的走向她。“你应该向着我说话,帮我劝劝脑门被佛祖砸到的爹。”

“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个人想走的路,我们可以舍不得,但是不能代替他活一辈子。”如果遁入空门是个解月兑,那么又何必阻拦,退一步海阔天空。

人生有四苦:看不透、舍不得、输不起、放不下。

人生有三难:做人难、人难做、难做人。

“女施主大善。”言之有理。

“大师,我也是想过简单生活的人,不愁吃、不愁穿就好,可是老天爷不允许,让我遇见他,我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他当个操劳人。”公爹一放手,她就成了城主夫人,里里外外的事根本打理不过来,她快要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柳向天将城主之位交给长子继承,一个人默不吭声的出了城,准备到清凉寺刹度为僧。

谁知这事被儿子知晓了,他立刻派出百名精兵将人拦下,再带着妻子随后赶上,可柳向天的脚程很快,等众人终于遇上了,人已经在清凉寺里,一把剌刀都摆在盘子上了。

知道妻子在调侃他,柳笑风鼻子一模,轻扶她后腰。

“我答应你的事要往后延几年了,都怪爹不负责任。”

他瞪了父亲一眼,怪他害自己对妻子失信,原本他们说好要去江南走一走,吃肥蟹、煮活鱼,看江水奔腾入海流,在画舫上听吟诗唱曲,再去找跟大儒学画的柳乘风。

原本计划好的行程全都泡汤了,只因父亲的一时任性,让他食言而肥,无法做个信守承诺的好丈夫。

“你媳妇那样子也哪里都去不了吧!”柳向天忍不住回了一句,这小子真把老子当儿子教了,不孝。

闻言的于香檀噗哧一笑,素手轻抚微隆的小肮。

“去不了和不能去是两码子事,一种是不得已,一个是遭人陷害,你就是个坏爹,见不得儿子夫妻和乐。”他横起来和父亲闹,没有一城之主的风范,倒像个小霸王。

被儿子指责,柳向天好笑的望天。

“夫人,以后咱们孩子生了不带来给他看,让他当不成祖父,馋死他。”反正和尚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六亲不认。

他可以再幼稚一点,她在心里一叹。“不用等孩子出生爹已经是祖父了,看不看都是。”血缘天性,断也断不了。

“夫人,你胳膊肘往外拐。”偏心。

于香檀往他手指一拍。“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胡话,他能听见,以后他有样学样,你就头疼了。”胎教很重要。

“耳朵捂住、耳朵捂住,儿子女儿呀!好好睡觉,该出生的时候出生,爹娘说的话当没听到,要乖。”傻父亲的柳笑风连忙对着月复中胎儿说话,因不知是男是女,索性儿子女儿都喊,若是一对双生子更好。

自从得知妻子有孕后,原本行事沉稳的他有些孩子气,有时会跟孩子争风吃醋,有时又把他当宝,能自言自语说上老半天,他的心思都绕着妻儿转,离高、冷、傲越来越远了。

于香檀常笑称她多了一个儿子。

“施主,你的拖延术不管用,柳施主的剃度不用看时辰,他觉得准备好便可以开始。”与佛有缘之人,他再阻止也无济于事。

真正为其剌度的不是定一大师,而是清凉寺的住持了然大师,他对着柳笑风一行礼,让他别做无谓的挣扎。

“看破不说破,这是做人的原则。”被人一点破,柳笑风收起蛮横无礼,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

“施主说的对,老纳受教了。”他双手一合掌,念着阿弥陀佛,目光看向柳向天,意思是该落发了。

柳笑风虽然不舍,却也缓缓走上前,替僧人接下装剃刀的木盘,走到父亲身边,看他慢慢双腿盘膝坐下。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如今老纳为你断尘缘,第一刀,还你父母恩,第二刀,舍弃骨肉情,第三刀,朋友再无义,第四刀……”

随着地上落下的头发越多,柳笑风的心思越复杂,他鼻头一酸,不自觉流下两道男儿泪。

看得鼻酸的于香檀往后一退,正好与定一大师并立。

“前世因、今世果,另一世的你因肯拖舍,捐赠所有财产助人,因你善举而受益者无数,故而老天再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多行善事积功德,儿女成双福满门。

“大师你……”她讶然的一转头。

“种善因、结善果,心存良善者必有善缘,柳施主是你的归宿。”因为她,另一个人的命盘也变了,让这尘世间多了美好。

她一点头。“多谢大师开释,我会多行善事。”

定一大师垂目,轻捻佛珠,嘴角扬起一抹笑。

须臾。

“……今入佛门,皈依三宝,赐法号,忘尘。”

“是。”今日起再无柳向天,只有忘尘师父。

“爹……”看着光溜溜的脑袋瓜子,柳笑风真不习惯。

“贫僧忘尘。”他左手托着右手一行礼。

柳笑风眼中泪光闪动。“忘尘师父,保重。”

“施主保重。”他的儿子呀!比他爹有出息。

剌度之后,尘缘已尽,柳笑风扶着妻子走出大殿,一手放在她月复上轻模,这是他的孩,他生命的延续。

“放晴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此时天际横过一道彩虹,七彩夺目,带来一丝希望。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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