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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妻富二嫁 第十二章 新媳妇遭遇劫难(1)

饼了好几天,卓正俏终于见到言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仍看得出来年轻时是美人,银白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只不过见到自己时,嘴角下垂得厉害,显然十分不满意,但面对言祝的妻子孟氏那可不一样,有说有笑。

卓正俏都不懂了,一样是自己亲孙,怎么在老太太心中,言萧跟言祝差这么多,莫不是老太太天生爱废柴?

但这不是她能理解的范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乖。

出得老太太的松柏院,孟氏十分得意,“我说弟妹也别怪老太太偏心我,谁让大爷才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呢。”

卓正俏就想,孟氏你脑子装水吗?我对老太太那样乖巧,是因为她辈分大,我们是妯娌,我可不用跟你装乖,“对了大嫂,听说大哥前阵子又赌输八百多两,不知道那债是分开还,还是一次还呢?”

孟氏的脸马上垮下来,“你怎么知道?”

“只怕没人不知道吧,毕竟都上门讨了,下人之间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呢。”

孟氏不太自然的说:“不过八百多两,我们言家还得起。”

“是啊,反正大哥只要整天逗逗鸟,逛逛青楼,就有银子入帐,一点辛苦都不用捱,大嫂自然不用心疼哦。”

孟氏为之气结,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哼的一声走了。

卓正俏看着她的背影想,言祝跟孟氏真绝配,一样没脑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言萧只在家里待了十五天左右,就又带着远志,平安,佑全三人南下了。

卓正俏在言家的日子其实还行,言老太太不喜欢她,但最多也只是无视,不会刻意骂她或者找麻烦。

婆婆言太太就比较伤脑筋,老是跟她说要赶紧生孩子,而且要生个男孩,唉,婆婆啊,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好呗,言萧都不在,她一个人怎么生孩子啊。

鲍公言老爷人挺好,很和蔼,难怪怕老婆。

秋末的时候,言萧回来了,小别胜新婚,当天晚上热情无比,卓正俏想着,日子挺好的,说不定努力几天就有了,全嬷嬷也是这样说,不过很可惜,言肃是够努力了,但她的癸水还是如期到来。

唉,孩子还得等下个月。

就这样霜降过去,立冬到来,京城的冬天又干又冷,言萧不知道哪弄来一种抹面霜,滋润得很,擦在脸上都不会红肿了,这么好的东西自然要孝敬亲娘——马上让全嬷嬷跑一趟,送一些回娘家给许氏。

至于老太太跟言太太,那就算了,对他们夫妻也不好,送东西去搞不好还被嫌,就让言祝跟孟氏去孝顺他们吧。

小寒过去没多久,言祝的妾室生了,又是个女娃。

据说原本守在花厅等的老太太跟言太太,两人连婴儿的脸都没看,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饼了好几天,名字这才下来,叫做“言临月”,真的很粗糙,三月生的叫桐月,六月生的叫伏月,这个十二月生的,就叫临月,用的全部都是月份的别称,别称很多,就算三月再来一个也可以取叫嘉月,稻月,一堆可以用。

十二月的京城,已经是漫天大雪。

冷,真冷。

银霜炭都烧了起来。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过年到了。

言家不愧是皇商,年夜饭二十四道大菜,卓正俏喜爱美食,兴致很高,每样菜都会吃,干贝香菇,白云猪手,银针鸡片,芙蓉鲤鱼,八宝素烩,沙锅牛尾……饱,吃得好撑。

最后的香茗送上,年夜饭就算告一段落,接下来是拜年。

家里九个孩子,自然十分热闹,只不过都是女娃,言老太太的脸色就不是太好看,给了荷包,只交代言祝那边刚刚怀孕的符姨娘,“你要是这胎给我们言家生了个儿子,我就让你当祝儿的平妻。”

符姨娘一听大喜过望,马上下跪,“奴婢一定尽力。”

孟氏不乐意了,“老太太,这符姨娘不过是个家生子,怎配当平妻。”

老太太不悦,“你膝下九个孩子,都是女娃,足见是你品行有损,菩萨才不给儿子,我都没说你,你倒是先喊冤,你出去问问,哪个少女乃女乃膝下这么多女儿,还在家里吃好喝好,我没让你上山念经,你倒埋怨我来了。”

孟氏便不说话了。

让卓正俏来说,孟氏就是欠揍,虽然生男生女不是女子决定,但在古代,在东瑞国,那就是女子要负责,老太太平常已经对她不错了,居然在这种时候跟老太太杠起来,傻子也不是这样当的。

言老太太发作了一顿,似乎不满意,“萧儿,萧儿媳妇,你们也别看好戏,说来你们膝下也没孩子,得多念经,少幸灾乐祸,不然下一个女儿满窝的就是你。”

卓正俏心想,这幸灾乐祸的到底是谁啊,想顶嘴,言萧却悄悄拉了她一下,“孙儿知道,祖母放心。”

言老太太还不放过他们,“萧儿媳妇,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让你抄祈子经,可都有好好抄写?”

卓正俏内心翻白眼,但为了不让言萧难做,表面还是恭恭敬敬,“回老太太,孙媳妇每天早晚都抄写。”

“心要虔诚,人要端正,不然抄了也是白抄。”

“是,孙媳妇受教了。”

言老太太发作一阵,终于满意了,“我累了,散了吧。”

就见言老爷松了一口气似的,“母亲,儿子送您回松柏院。”

老太太又回头,“今日就由萧儿守岁,能者多劳,反正你在外奔波也常常少睡,没差这一天。”

言萧道:“是。”

卓正俏心想,妈的,臭老太婆,偏心也不是这样吧,家里有两个儿子的,哪户不是轮流守岁,只有言家,言祝是宝,不能熬夜,言萧是草,不睡也没关系,简直可恶。

戌时,卓正俏回到了院子,心想,怎么样也不让言萧一人守,换下盛装,穿了简单又保暖的外出装束,这便打着伞到了大厅。

言萧点着烛火,正在看书。

听得脚步声,见到一身猎装的妻子,笑说:“这么晚要去哪?”

“跟着你守岁。”

“我习惯了,你回房休息吧。”言萧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你能这样想,我已经很高兴了。”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我喝了一大杯浓茶。”卓正俏调皮一笑,“你现在让我回去,我也睡不着啦,我在这陪你。”

言萧心里一阵甜,慢慢的漫开,从心脏,到百骸。

是,祖母偏心,父亲母亲也当作没看到,可是他有个好妻子,这个好妻子千金不换。

时序过得很快,转眼入春,院子树叶绽绿,青草冒芽,桃花梨花开得满枝头,都在告诉众人,春天来了。

春分,言家照例要上观音山去祈福,以前是求家宅平安,这几年开始求男孙,生男生女,是看女人肚子是否争气,言家的男人当然不参与。

卓正俏也很久没出去走走了,心里还是高兴的,只要把老太太当成老糊涂,她就不会这样生气了。

臂音山据说桃花开得最好,后山整片都是,放眼无边,而且素斋也有名,吃吃喝喝一整天,想想都开心。

马车早早准备好,言老太太为首,带着言太太、孟氏,卓正俏等四人坐在宽敞的大马车,其他的婆妈丫头十六人挤两辆。

一路上自然没什么话。

老太太再怎么喜欢言祝,继而爱屋及乌喜欢孟氏,那都不能隐藏一个事实,大房只有九个女儿,没有儿子。

在上观音山的路上,想起这件事情,当然是高兴不起来的。

卓正俏模模肚子,这几天是她的超级危险期,她也跟言萧说了,两人每晚努力做人,待会她虔诚一点,希望这次真的能中——虽然跟孟氏没啥妯娌感情,但面子上还是要做的,她也去看了刚刚出生的临月,叶姨娘太会生了,一个女娃居然快八斤,明明刚刚生出来却像一个月大的孩子,红通通,哭起来很大声,看得出身体好。

看着看着,内心就柔软起来,想着自己跟言萧如果有一个孩子,就算是女孩也很好啊,只要能生就不用怕,就算都是女儿也没关系。

至于言家的宗亲要怎么烦言家,让老太太去挡……

马车突然停下来。

言太太扬声,“什么事情?”

“回太太,路中间有倒树,小的现在移开,马上好,马上好。”

“快点,莫耽误了吉时。”

“是。”

卓正俏心想,古代人真是太迷信了,什么都要算日子,算时辰,真这么有用,言祝早一堆儿子了,还用得着这样大队人马上山求菩萨吗……

“啊——”车夫的惨叫。

太惨了,彷佛有人杀了他一样,听起来让人心慌慌的。

车内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言老太太说:“萧儿媳妇,你出去看看。”

卓正俏心想,可恶的老太婆,我的命不是命吗?

还来不及动作,锦帘一掀,露出一个蒙面人,手上一把大长刀,刀子上还有血迹,正往下流,看起来狰狞极了。

那蒙面匪人道:“全部下来。”口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卓正俏坐在最靠门,没办法,只好下来,又想着老太太跟言太太年纪大,于是弯腰想抽出马车下面的梯子。

那匪人大声喝叱,“做什么?!”

“这位大爷,我拿梯子,我婆婆跟祖母都老了,没梯子下不来。”

那匪人才允了。

出得马车,这才发现对方大约二十几人,后面两辆马车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匪人中刀子带血的很多……那些仆妇,恐怕都死了。

老太太,言太太,孟氏,彼此搀扶,脸色如土的下了车。

卓正俏知道自己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刀子明晃晃的,看得她心跳快得不行。

为首的人一个眼神,后面就有人拿过篮子,“把值钱的事物都放进来。”

四人毫不犹豫的开始解首饰,钗子,耳环,手串,老太太抹额上有一块翡翠,也摘了下来,鞋子上绣着小金珠,自然也都全拔下来了。

很快的,小篮子堆满各种饰物,已经小半篮了,其中还有要捐献给佛寺的银票一千两,但不知道匪人满意不满意。

卓正俏背后热得很,汗一直流,鼻子闻到的都是血腥味,后面那两辆马车的审底已经慢慢有血渗出来,里面有全慢慢,还有她的花好月圆,想起过往在一起的日子,卓正俏心里难过,眼眶不知不觉红了。

那匪人大笑,“居然怕哭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卓正俏心如刀割,抹抹泪,打起精神,“众位大爷,你们首饰也拿了,请放我们走吧,各位都蒙着脸,我们也说不出相貌,还请饶我们一命,我在此发誓,如果告官,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为首的翻了翻篮子,“还少了些。”

“这位大爷,这些除了千两银子,首饰点当至少也两千两,三千两不能算少了,何况我们现在也真拿不出银子了。”

那匪人用刀背拍着她的肩膀,“所以得委屈你们其中一人跟我们回去,家里再派人拿银子来赎。”

“抓她,抓她。”孟氏连忙指着卓正俏,“大爷,这是我小叔刚娶进来的媳妇,疼爱有加,您抓了她,我小叔一定会捧着大笔金银去赎,抓我是没用的,我连生两女,丈夫早对我厌烦,而且我现在肚子这样大,在路上也是麻烦。”

卓正俏看着孟氏,知道她心地不好,没想到这么不好,没错,情况是很糟,但正因为这样,她们言家的女子才该齐心协力,怎么能互扯后腿。

那匪人感兴趣了,“哦。”

让卓正俏傻眼的事,言老太太也开口了,“大爷,就抓她抵吧,我老了,媳妇也老了,抓我们是没用的,我这二孙媳妇的确受宠。”

卓正俏听了除了害怕,更多的是生气,原来老太太这样不待见言萧,连他妻子都可以推出去送死。

卓正俏转过头,气笑,“我若死了,一定会日日回到言家,找祖母跟大嫂偿命,你们可千万不要超渡我。”

孟氏一脸害怕,想想被女鬼索命,这晚上是要怎么睡,但再三思量,被女鬼吓还是比变成女鬼好啊,跟这群土匪肯定有去无回,就算勉强能活,在土匪窝都待过了,肯定会被怀疑清白,这女子要是名誉有损,怎么做人,最后还不是只能去死。

不,她不能死,她好不容易又怀上了,还要继续生,她一定要生个儿子,安安乐乐的度过晚年,儿女成群,承欢膝下。

孟氏着急起来,“这位大哥,您看,我祖母也这么说了,这女子姓卓,真的受丈夫宠爱,抓她才有用,抓我,我丈夫肯定高兴都来不及,他喜欢那个姓崔的贱人很久了,不过那贱人不愿意当妾室,我丈夫巴不得我死,好娶那崔家的贱人,抓我真的没用。”

言太太道:“萧儿媳妇,我也知道委屈你了,不过我们不能让你祖母去,我年纪大也熬不住,这祝儿肯定不会去救自己媳妇,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萧儿聪明又勇敢,一定救你。”

卓正俏冷笑,这时候终于说了言萧聪明又勇敢了吗?所以他的妻子该死吗?

然而没用,那土匪似乎被说动,用滴着血的刀指着她,“你,跟我们回去,要是敢逃我砍断你的腿。”

卓正俏被推进了柴房,等眼睛适应了夜晚的些微月光,这才发现柴房还有其他人——加上自己一共四个。

其他女子额上不是有肿包就是有血,想来是被打晕,想自己也没比较好,那匪人怕她跑,在她脚底画了两刀,现在别说跑,就算走路都痛不欲生。

找了个角落坐下,心想,那几个家伙应该回到言家了,言萧刚好前日从北方回来,此刻一定知道她被捉。

言萧会来救她,这她毫不怀疑。

可是土匪不知道说话算话吗?他来会不会也是冒了险?

早春真的还很冷,睡了怕生病,不睡又捱不住,迷迷糊糊,终于还是睡去。

只是,睡得不太好,空气冷,地板硬,睡睡醒醒的,然后门砰的被踢开,一个婆子进来,“来吃早饭。”

随着婆子喊声,屋内四人陆续醒来,都是茫然脸,你看我,我看你,慢慢冋想起昨日遭遇,表情各自惊悚。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哭了起来,“你们居然抓我,我爹可是大理司直,等我爹带宵兵上门,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那个粗婆子一个巴掌就打下来,“要吃不吃,哪这么多嘴。”

那红衣女子被打懵了,捣着自己的脸喃喃道:“你居然打我。”

“老婆子还踢你呢。”婆子一脚踹下来,哈哈大笑,“什么大理……的女儿,在这边,老婆子给饭,老婆子大过天。”

卓正俏解下貂毛围巾放在那老婆子手中,“婆婆,可不可以给我们多点水?”

她端来的只有四个馒头,四碗水,一天两顿,绝对不够,营养已经不够,水还不够,这样可不好捱。

那婆子看了看手中的貂毛围巾,又对她的礼貌满意,“等等给你们送水过来。”

“谢谢婆婆。”

那婆子咧嘴一笑,“这才像话。”

拿着貂毛围巾,高高兴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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