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男人——如果韩边也算男人的话——他们在房外背着手走来走去,脸上焦躁不安。
听着星星的惨叫声,韩边眼里含着一泡泪,朝韩镇伸手求抱。
他皱起眉心把小么抱起来,要是在过去,他肯定要骂一句添乱,然后让女乃娘把孩子抱走,但是现在,他知道父爱对孩子成长的重要性。
“大哥,娘会不会有危险?”韩为、韩客苦了包子脸,忧心忡忡问。
“不会的,女人生产都是这样的。”
韩岁把父亲的话听进去了,术业有专攻,女人的事不能请教先生,得去问师娘,但他问的人比师娘更高一层。
谁?皇后娘娘!
平妻的事摆平后,他们家迎来幸福快乐美满的日子,娘不吐了,什么东西都吃得香,所以娘那句“心理影响生理”很有道理,保持心情愉快、平稳,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还多了两个外公,殷外公长得非常好看,和娘有六、七成像,他待娘和外孙可好了,什么好吃好玩的全紧着他们。
另外一个是岳外公,他可聪明着呢,什么稀奇古怪的案件到了他手里都能很快破解,韩暮超迷岳外公,还跟着他进过大理寺两回。
娘开始吃东西后,肚子大得很快,八个月就大得走不动了。
但皇后娘娘说孕妇得多动动,生产时才不会受苦。
因此他们几个加上爹爹,一有空就拉着娘满园子散步,怕她太辛苦,一面走还一面耍宝讲笑话,逗娘开心。
终于,他们熬到瓜熟蒂落这天,他们都盼着过完今天,卸完货,娘就轻松了,他们也盼着和妹妹见面。
他们都认定自家的妹妹肯定美得像仙女,谁家的女娃儿都比不上。
“爹,还要等多久?”韩远问。
韩镇无法回儿子的问题,只能用一双忧郁的眼睛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他想进去陪着,但被赶出来了。
星星说:“你再胡闹,我不生了。”
怎么能不生?不生母子都有危险的,所以他乖乖留在外面等。
“别担心,你们娘不会有事。”殷箬模模韩远的头。
他和岳笙经常上门,一住就是近月,过去觉得有彼此可以依靠就足够,但现在才晓得,有儿孙绕膝是多幸福的事儿。
韩岁没有说话,只是冷酷的眼底写满不平,他的呼吸很大声,像在对谁发出抗议,直到屋里一声尖叫响起,他忍不住了,冲到父亲身前,寒声问:“父亲可以保证,不再让娘怀孩子吗?您的儿子够多了。”
这是质问?岳笙和殷箬抿唇轻笑,孩子太小,不懂得这种事……哪里能够轻易控制。
韩镇脸红,耳朵亦泛红,全身红得像熟虾,儿子想得到的事,他怎么就没想到?满肚子后悔……不行,得找时间去寻太医,看看有没有办法别让星星再遭罪。
啪!期盼已久的房门打开,产婆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抱着个小婴孩。
她满脸的笑。“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生了个小鲍子。”
又是男的?唉……唉……叹息声此起彼落,韩家儿郎一个比一个失落,不是谈好了吗?怎么会……
吧么呢?殷箬看不下去,把小外孙接过来,碎念道:“什么态度啊,你们不稀罕,外公稀罕,弟弟就送给外公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句戏言,没想到日后小韩隅还真的变成礼亲王。
殷箬和岳笙看着小外孙,越看越欢喜。
“长得真好。”岳笙道。
“可不是吗?瞧瞧这眉这眼,再过十几年肯定是个祸害小泵娘的家伙。”
两人正说着话,里头再度传出星星的叫喊。
“怎么了?娘怎么又痛了。”韩暮跳起来,直冲到门边,产婆动作比他更快,直接跑进产房内。
“不是说孩子生完就不痛了吗?”韩远问。
“会不会娘不舒服?”
几个小孩一人一句,急得韩镇猛跳脚。
对啊,不合常理,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都说女人生产是一只脚跨在鬼门关,所以……
星星危险了吗?
这时候,产婆一声,“生了、生了。”
又生了?是孪生子?韩镇苦了脸,他的儿子不是普通多,而是非常多韩岁脸色凝重,一个小小么、再一个小小小么,要是日后家道中落,爹娘可以卖儿子维生了。
门打开,另一名产婆笑盈盈地走出来,道:“恭喜侯爷……”
话没说完,韩暮撇嘴道:“没什么好恭喜的。”
呃?产婆一噎,片刻后,还是把话说完。“恭喜侯爷,夫人又生下一位千金。”
千金?突地,所有人从四面八方朝产婆跑去。
韩镇离得最近,占地利之便,一把将女儿抱起来,然后很不道德地带着女儿往产房冲,一面跑一面大喊,“星星、星星,我有女儿了……”
砰地!门关上,剩下两老六小,连同刚出生的小小么,九个男人在门外面面相观。
傍儿子们上完杠杆原理,星星趴回桌面上画图,漫画版四书五经卖得吓吓叫,原本认为它不入流的老学究们,发现看过漫画版后的学生,不管是理解或背诵都比没看过的孩子更好,便也不再反对。
于是人手一本,于是星星和韩镇赚得钵满盆溢。
四书五经画完后,现在星星专攻绘本,一开始是为自家儿女画的,没想到付梓后再度掀起风潮,赚钱的事,总是让星星欲罢不能。
“歇歇,别把自己搞得太累。”韩镇抽掉画笔,将她抱到膝间。
“再不画快一点,阿隅、阿烟没得看了。”
岁暮远为客,边隅还用兵,烟尘犯雪岭,鼓角动江城。
在韩边之后,理所当然是韩隅、韩还,但因为是女儿,她有特权,在众韩讨论后,决定妹妹可以不必照顺序排名,他们在韩烟、韩尘、韩雪三个名字中投票表决,最后韩烟以压倒性胜利过关。
“这两个小家伙,认字认得快,我看得给他们找个师父启蒙。”韩镇道。
“行啊,阿边那性子得管管了。”韩边坐不住,明明比弟弟妹妹大将近两岁,认的字还没有弟妹多。
“他根骨佳,我打算给他找个武功师父。”
“你作主罗。”
在阿暮、阿远坚信宫里的太傅比家里的先生能耐之后,想尽办法和二皇子套近乎,最后被选为伴读,也进宫念书去了。
“什么事都我作主?请教夫人,你作主什么?”
“我作主……你不能娶小老婆。”
韩镇大笑,他哪敢?薛蓉那回让他心惊胆颤,再来一次他宁可再去打仗。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的脸,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我有最明亮的星星,哪还需要萤火虫?再不会有别的女人了,我发誓。我的心很小,装进你就满了。”
闻着他身上的竹叶香,她笑了,她既自私又枢门,喜欢的东西半点都不与人分享。
“王姨娘最后怎么了?”
那是韩暮、韩远的亲生母亲,将军府遭难时,她抛弃儿子自己逃命,现在见韩镇立功封侯,眼看官越升越高,她后悔了。
昨天跑到侯府门外,又哭又喊、大闹一场,想逼着侯府收留,她以为看在两个儿子的分上,自己能回到韩家后院,继续过着穿金戴银的生活。
她的算计没有差错,当她找上门的时候,星星确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是阿远、阿暮的亲娘,如果把人赶走,她怕他们心中存了疙瘩,不知道他们母子关系会变成怎样?
星星不敢赌也不想赌,只能让人去找韩镇回来作主。
她其实是忐忑不安的,她害怕开了头,其他的姨娘们会一个个找回来,她不喜欢热闹的后院,不喜欢生活中有太多的闲杂人等,她承认自己很孤癖。
没想到韩暮、韩远从宫里回来,许是“平妻”事件对他们影响太深,许是打出生他们就被老太爷抱过去养,对于亲生母亲没有太多的感情。
韩镇尚未回府,他们就在门口拦下王姨娘。
韩远指着她道:“父亲有难时,你抛弃我们,如今你有何颜面上门?”
韩暮冷笑,把星星的话搬出来讲。“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同甘共苦你不在,荣华富贵你不配。”
说完,两个孩子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进府。
听完韩镇的叙述,星星揉了揉眉心。
“孩子是拎得清的,你别担心。”韩镇道。
“就算她们回来,我也不担心。”
“不担心?真假。”
“对,因为她们只会是孩子们的亲娘,不会是你的姨娘。”他的体贴、他的温柔、他的在乎……把她的自信培养得高大茁壮。
他在她耳畔柔声道:“你说的很对,知不知道天底下最冷的地方是哪里?”
“北极?南极?”
“不对,是没有你的地方。我怕冷,所以永远别离开我身旁。”
星星笑了,勾住他的脖子,献上红唇,她在他唇间道:“我傻了才离开。”
春天的风带着花香味儿,甜甜的、暖暖的,是爱情的味道……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