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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小娘子 第八章 一起上京(1)

“唉,打草惊蛇了。”

当初为了逼出化名“许正昌”的杨大成,以为他只是单纯以诈骗手法骗取银两,因此卫海天等人便使出“打草惊蛇”一计,先以纸条提醒谢府家主勿入陷阱,好让害人者现出原形。

谁知谢连横真的派人前往晋江查探盐田一事是否属实,而后得知真的有诈,他顿时愤怒不已,令人压了其弟谢连纵开了祠堂,召集谢氏宗亲当众审问,这才问出他与人勾结的丑事。

想当然耳,杨大成那伙人更是罪大恶极,没有他们的主使,谢连纵哪想得到掏光谢府家产的毐计?

因此一群谢家人怒气冲冲的要去捉人,将这些骗子绳之以法,送予官府查办,使其不能再害人。

可惜他们去得太迟了,那些人早就闻风而逃,不知去向,让人徒呼负负,气愤难当。

但在同时,卫海天也一直派人盯着杨大成和其党羽,一有动静便立即回报,不得有误。

那一天他和苏明月跟踪阿拉汉一路到了虎头山,入夜山路不好行,只好在山上过夜,弄了个书屋以防野兽侵袭。

但他们等来的不是狺狺嚎叫的狼群,而是拖着尸体前来弃尸的贼人,一具具枉死的尸首中竟有一名熟人,正是凤阳镇桂花胡同李寡妇的儿子铁柱,他是一年前下落不明的。

包叫人惊讶的是,虎头山中竟藏着两万多名的士兵,杨大成骗取这么多的银两便是为了养兵,以别人的家产不断资助军需品和粮草好招兵买马。

由那些小喽罗的对话得知,阿拉汉的到来就是为了和京中的某人合作,他们准备领兵潜入京城,引发混乱,然后趁机拿下皇上,再割让边境十八城给阿拉汉当报酬,让他能自立为王,土地与萨满国连成一气。

听闻此事的卫海天自是不能让贼人诡计得逞,因此带领属下偷偷截断运粮入谷的道路,再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放火烧粮仓,毁了兵械库,再炸开山上的天湖,大量的湖水冲刷而下,不仅军需用品保不住,连人带马也被冲得老远。

但是这样的囤兵处不只一处,据被捉到的俘存者透露,还有三、四个隐在暗处的囤兵处。

像杨大成这样的人也不只一位,他只是其中之一,他们分布在各地伺机而动,专挑富户下手。

不过即便找到阿拉汉和杨大成的踪迹,他们还是顺利逃跑了,他们去往的地方便是镇外的庄园,人手不足的卫海天无法围捕,只能任其扬长而去。

庄园并未查封,他们也假装不知有异,想留着这处慢慢往下查,查出更多对朝廷有不轨之心的贼人。

“要去京城?”

卫海天毫无半丝退缩,面对苏东承不快的瞪视,他坦然以对。“是,而且要尽快。”

“快什么,人都跑了还追得上吗?你早走晚走还是落于人后。”他是很想早点找到被骗的证据,好让自己的心得到平静,从失败的恶梦中走出来,但他不想赔上自己的闺女。

月儿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为了他这个不中用的父亲日日操劳,他没法让她过上好日子也不希望她继续受苦,日以继夜为苏家忙和。

“苏伯父,您想让害您一无所有的人逃之夭夭吗?他此时不知躲在何处嘲笑您,笑您一如从前的好骗,他打您面前经过您却认不出他。”

请将不如激将,卫海天这番话倒是让苏东承做下决定。

杨大成善于伪装,每回下手行骗前都会先做一番改变,以防哪一天被他骗过的人认出,无法继续骗人。

这一次惨踢铁板是没料到凤阳镇是苏东承的老家,且他们居然举家又搬回来,恰好杨大成偷懒一回,未在脸上多加装扮,仅在面上多加了胡子,装扮成科考失利转而行商的中年商。

谢连横是棋痴,所以他投其所好以棋会友,先以棋艺拉拢与之交好,再无意间透露盐田致富一事,以此做为切入点,勾起人性贪婪的一面,最后再提出合股买盐田。

可惜夜路走多了会碰到鬼,胸有成竹的他自以为是另一场完美的骗局,哪知有人从中破坏,让他功败垂成,得到消息后同过街老鼠一般匆忙逃走,来不及带上和他狼狈为奸的谢连纵。

“臭小子,你说什么,老子过的桥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苏东承气呼呼的瞪着眼,他努力把眼睛睁大再睁大,想在气势上压人一头,可是无牙的老虎咬不了人,他再装腔作势也压不过身经百战的铁血将军,自个儿先落了下风。

卫海天嘴角微勾,眼带笑意。“苏伯父,我带月牙儿同行也是为了她好,京城人文荟萃,懂行识货的人比较多,我们此行顺便把她的绣品推出去,让人知晓她的卓越绣技。”

男人的心态只有男人最了解,在苏东承面前,他并未刻意隐藏对人家女儿的意图,也藉此宣告他接下来想做的事。

“真有这么简单?”苏东承一脸不信。

“月牙儿的好绣技不该就此埋没,对她好的事我都愿意去做,京城离此不过十来天路程,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就怕他放心不了这边,想去去不了。

丙然如他所料——

“哼!我这头的事能不顾不管吗?年轻人做事不瞻前顾后,想一套是一套,没我老人家盯着真是不行……”

他叨叨念念,倚老卖老,认为小辈眼皮子浅,想得不够周全,要他一再叮咛才听得进耳。

杨大成是去了京城,可这边的线索仍得继续调查,走不开的苏东承和乔叔留守家乡,卫海天则带着苏明月一起去京城,她是受害人,由她指控杨大成,逮到人后直接送官受审。

“爹,您别为我们担心,我会有分寸的,绝不会让您的心血付诸流水。”为了重振苏家荣光,她也得孤注一掷。

苏明月的绣品在卫海天的帮助下已小有名气,但是还不够,她想让更多人看见她的刺繍,以期好还要更好,更上一层楼。

真正有能力的人不希望一辈子是默默无闻的绣娘,终日坐在绣架前只为人作嫁衣,她也想一鸣惊人,成为这一行的佼佼者,让人看到绣画的美和真正的意境,进而喜爱绣品。

“什么你们,爹不放心的人是你,此去京城就你一个女人家,爹心里七上八下,十分忐忑不安。”儿行千里父忧心、加衣添饭不急行,还有“恶狼”环伺在侧,他真是操透心了。

在凤阳镇还有他能看顾着女儿,或跟卫海天喝喝酒牵制他,之后去了京城该如何是好,他如花似玉的乖女哟!

“就是嘛!为什么姊姊要跟这个人去京城,他做过什么事你都忘记了吗?别以为施点小惠就能得到原谅,我记你一辈子!”苏明章更是直接了当的反对,负心之人不值得被信任,谁知道他会不会再背信一回。

苏小弟做人真直呀!卫海天心里想着,努力适应苏家父子对他的怨慰,谁叫他做下天理难容的混帐事。

“爹、小章子,你们不要老是记挂以前的事,人要往前走,卫大哥是帮我们捉贼,你们不感激他反而一直质疑他,是人都会不痛快。”她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但是她不走出去,永远看不见外面天空的辽阔。

“我不打紧,能帮上一点忙我心足矣。”卫海天适时的开口,博取好感。稳住了月牙儿,其他人都不是个事儿。

“听到没,人家不计较你们的小心眼,你们也别尽挑别人的错处,世上无完人,做好自己就好。”要捉到坏人,光凭乔叔和苏家几个人是不够的,他们需要助力。

“姊姊偏心。”光替那人说好话,要不是姓卫的,她会遇人不淑吗?耽误了年少青春。

苏明章对无缘姊夫的不满都满到额头了,一张稚女敕的小脸布满乌云,阴得发沉。

“月儿呀,爹不是计较,而是他不安好心,这一路上你多留点心,别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爹当年就是太信任朋友了,这才千金散尽、灰溜溜回老家。”他以自己为借镜告诫女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别人说出的话要斟酌再三。

“不安好心”的卫海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早已悄悄地将苏明月的繍品和行李搬上马车,还在马车内铺了好几层被褥,让苏明月坐得安稳。

“我知道了,爹,我会照顾自己,你和乔叔去査“许正昌”的底细时也要小心,若有不对劲立即抽身。”她也担心这两人呀!一凑在一块就像吃了补药似的,热血沸腾不下十来岁的少年。

“哎呀!爹一把年纪了还没你精明吗?我和老乔心里都有数,倒是你要谨慎些,你许伯伯做人太没良心了,害了那么多人,要是知晓你盯上他,恐会对你不利。”至于卫家小子,他皮粗肉厚骨头硬,被人砍上几刀也不痛不痒。

“‘许正昌’本名杨大成。”怎么还改不了口?

一旁的卫海天忍不住插了一句话,没想到惹来两道白眼——不管许正昌或是杨大成都是同一个人,知道是在说谁就好,名字不重要。

谁知道今日过后他会不会有其他化名,记太多只会让自己搞混了,益发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人。

“小章子,姊姊不在,爹就是你的责任,你要盯着他,不许他再喝酒……”喝酒喝多了都把身体搞坏了。

“我戒了,真的……呃,少喝了许多……”在女儿了然于心的眼神中,苏东承心虚地没了声音。

他还是会喝酒,但不像以前那样烂醉如泥,一喝醉就大吼大叫,算是小有节制了,小酌怡情。

“好,我不譲爹喝酒。”男子汉一言九鼎。

“臭小子,谁才是你爹,管到老子头上!”一听没酒喝,苏东承气恼地给儿子一巴掌。

“少喝点。”苏明月哭笑不得的叮嘱。

“是是是,听闺女的。”听见没,少喝点,不是不给喝,你这小子敢扣我的酒,老子跟你没完。

苏东承白了儿子一眼,表示他还能喝酒,不许他拿着鸡毛当令箭,百般阻拦他的小小乐趣。

起风了,卫海天扬手一挥,朴华无实的青帷马车很快就驶出了凤阳镇。

人不离开不思乡,说起来也矫情,刚一出凤阳镇,苏明月忽然心生怅然,有些依依不舍,这是她出生的地方,此地孕育她十几年,一度外迁又回来,千帆过尽,还是故乡最美。

“不用感到伤怀,又不是去了京城就不回来,事情一办完我还是会送你回凤阳镇。”那时的他们就不一样了吧?

“我会想爹和小弟。”她从未和他们分开超过三日,连嫁人都不到一日就被休回娘家了。

他失笑。“你离开才半个时辰。”

若人人像她一样离不开家,仗就别打了,直接开城门投降,沦为亡国奴。

她白了他一眼。“这不是久不久的问题,而是一种心境,你和亲人分开不会想他们吗?”

他想了一下。“我会想你。”

陡地,她双颊晕红,似羞似恼从马车内伸出玉足踹了正在驾车的男人一脚。“不要脸!”

背后似是长了眼睛的卫海天顺手捉住她的小腿肚,“美人送香足,叫人受宠若惊。”

“放手。”她挣扎了一下,不想便宜他。

“不放,我的。”他轻轻一抚。

车辕和车身是相通的,中间用一块布隔开,里面的人一掀开布帘便可看见车外情景,外面的人也可以直接和车内的人对话,不透光的布幔只为隔开里外之分,不让旁人瞧见车内光景。

“什么你的,没一句老实话。”她脸红得像抹上胭脂,更加明艳动人,宛如开得正艳的月季。

“月牙儿,我心疼你。”他原本不想太早说,要等一切都结束了才开口告诉她。

车轮辘辘,一片静默,半晌,苏明月语带酸涩。“我嫁过人的,在别人眼中是不祥的女子……”

下堂妇的名号会一直跟着她,不论再嫁或是给人当填房都是个污点,弃妇为世人所不喜。

“我杀过人,数以万计的人,我的手沾满了鲜血,背后跟着无数幽魂,你会嫌弃我吗?”

午夜梦回,他也常被漫天的血红惊醒,不停的自问,这些人也有爹娘妻小,他们真的该死吗?

但他没有选择,不是他亡,便是敌人死,两军交战没有对错、只有胜负,死去的人不过是秃鹰的粮食。

“你不一样,你杀人是为了保家卫国、保护百姓不受战火之苦,谁说你的不是便是叛国贼。”他是英雄,为守疆而洒热血的真英雄。

听她气愤得为他辩白,心头一暖的卫海天笑意渐浓,“你不嫌弃我,我又怎会在意我错过的过去?我们是破锅子和缺角锅盖,凑合着过吧!我会对你很好的,将你视若珍宝。”

“谁跟你是破锅子和缺角锅盖,你会不会说话呀!”苏明月虽然斥骂,但早已羞红脸,心里爆开朵朵的心花,眼眉尽是掩不住的欢喜。

“对,我嘴笨,才要一个蕙质兰心的娘子来教我,不然我都出不了门,怕遭人嘲笑。”

他打出悲情牌。

“你就吹吧!看我信不信你,把我的脚放开,被人瞧见多臊人。”他还模,真是……好痒!这人真坏,她的小腿肚最怕痒了,轻轻一刮就让她止不住笑。

“信不信、信不信,我只听实话。”他威胁着,但柔和的目光布满对这女人的宠溺。

“好、好,我信,不许再搔我痒,你太坏了,不老实……”苏明月笑得身子直扭,用另一脚踹他想摆月兑箝制。

“还说我坏话?”他不依不饶,作势要月兑掉她鞋袜。

“不说了、不说了,我的好哥哥,算我怕了你,你心好人善良,快放了我吧!”她以后不闹他了,这人根本是闷着坏,坏在骨子里,以前都看错他了。

“再喊一声。”他催促着。

“喊什么?”没头没尾的,谁晓得他在说什么。

“好哥哥。”

她一怔,粉颊红了霞。“不喊,又欺负人!”

“不欺负,喊声好哥哥听听,我给你糖吃。”他哄起人像天上下了钉子雨,别扭得很,可又乐此不疲。

她一哼,索性用手推他。“看好路,别让马车掉入沟里,我是不会帮你推车的,到时你自个儿哭鼻子去。”

“我驾车驾得稳,蒙着眼睛也能一路到京城。”真要累了也有人替,打个吨小歇一会。

卫海天将他的人留一半在凤阳镇,一是保护苏家父子,怕有人寻衅;二是留下来查探究头山的余孽是否清除了,有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三是查探镇外的庄园,密切注意有无敌国奸细的活动。

另一半他带回京城,回京后还要继续找寻阿拉汉、杨大成等人的踪迹,看他们和谁接头、往来频繁,趁早揪出心有不轨之徒,还河清海晏,边关无战事,百姓得享太平。

“这条路你这么熟稔,难道你住在京城?”她半开玩笑的说着,以为他会否认,但是他的回答反而让她吓了一跳。

“是呀!我在城里有座宅子。”御赐的将军府。

“嗄?”她双目瞠大。

“不过我们进京另有落脚处,不会去那里。”皇上指派的任务尚未完成,他还得秘密进行。

“那你……你不是寻常老百姓吧?”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拥有自己的家业,想必非富即贵。

“不是。”他管兵。

“你是个官?”苏明月几乎肯定自己的猜测。

卫海天握着缰绳,吆喝一声。“回京后我再一五一十告诉你,如今不方便,你先歇息一下,到了宿头我再喊你。”

“嗯。”轻应一声,她闭目往软垫上一躺。

看似平静的苏明月此时心乱如麻,她不知该用什么心态面对她以为了解、其实是全然陌生的男人,她知道还在山沟村的他,却不认识离开家乡去从军的血性汉子。

他和她始终不在一个世界里吧……

莫名的,她心里一阵感伤,眼角一滴泪无声的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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