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玦说得容易,却没有想到这段河堤会如此难修,屡修屡塌,竟快耗光他手头上能动用的银两,最后他不得不找上刀强。
刀强不愿他在这上头花费太多心思,劝道:“我说兄弟你没事去修什么堤防,那段河堤常常崩塌,是沅阳河道最常坍方的一段,你看连官府都没辙,修了几次不成后,见这几年来都未发过什么大洪水也就没再派人去修建。”
“我钱都砸下去,不修好可不甘心,你若不借我银子,就先把这个月的分红给我,让我先顶上。”
“哎,你这也算是做好事,咱们兄弟一场说什么借,哪,这一百两你先拿去用。”这几个月靠着裴念玦四处收来的那些珍玩,让他赚进大把银子,所以刀强出手很大方,当即从衣袖暗袋里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裴念玦。
末了,他再劝了他一句,“要是真修不成,你也别勉强了。”
裴念玦没答腔,回了沟子坡后,他把一百两交给他特别找来负责修堤的一名老河工,让他把那些雇来的河工们的月银派发下去。
那老河工将银子发下去后,过来找他,“姜公子,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孙老想到什么办法?”这老河工有数十年修堤的经验,裴念玦是经人介绍才将已在家含颐弄孙的孙老给请来修堤,也因此对他很是尊敬。
“这段堤防之所以一再崩塌,是因为底下的烂泥太多,地基不稳,所以我想若是能运来几块巨石搁在底下当基石,兴许就能筑起堤防了。”
听完他的办法,裴念玦也没再细问,挥手就道:“很好,那就照孙老你说的办法来做吧。”
孙老一愣,似是没想到他这般爽快就答应,面有难色的表示,“可这巨石不易采到,纵使采到也不易运来。”
“所以你方才那些话莫非是白说的?”裴念玦脸色不由一沉。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知道附近不远处有座山上可以采到这样的巨石,但要采石和运下来需得很多的人力,那花费……”
“花费你就用不着担忧了。”裴念玦十分豪爽的说了句。
“可能需要几十个到上百人。”孙老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如今姜公子已雇了三十几个工人在修筑河堤,要再增加这么多人力,他担心姜公子手头上的银子不知够不够使。
裴念玦一时沉默了,如今他手上的银子可雇不了这么多人。
这时一零五六号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宿主可以考虑兑换大力丸,就能解决此问题。”
“这事我再想办法。”裴念玦摆手让孙老先走,而后才低声对一零五六号说:“我记得没错的话,要换那大力丸不是需要几十个功德点吗?还是你打算白送我一枚?”
“我无权送你,宿主需以功德点来兑换,宿主要换吗?”一零五六号冰冷的问道。
那些功德点可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换来的,让他拿出来兑换那什么大力丸,裴念玦哪里舍得。
他冷哼,回了一句,“傻子才换。”
日落时分,他回到宅子,用完晚膳后,袁莱安端了杯刚沏的茶来他房里。
见他将银子拿出来摆在桌上清点,纳闷的问他,“知乐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把银子全都搁桌上?”
裴念玦把孙老说的办法简单告诉她,“我找人估算,要采下那么大的巨石,再运送回来,至少需七、八十个人力,我在清算我手头上的这些银子能雇多少人。”
“那够吗?”袁莱安关心的问了句,接着瞥见他紧皱的眉心,心知八成是不够的,她想了想,走回自个儿房里取来了一只匣子,再回他房里把那木匣子递给他,“若是不够,我这儿还存了些银子,你先拿去用吧。”
裴念玦不肯收下,“我怎么能拿你的银子?”他是一家之主,挣银子回来是应当的,可万万没有拿女人银子的道理。
袁莱安把那木匣子塞到他手上,笑嗔,“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还同我见外什么,何况我那绣坊当初也是全靠你帮忙找地、找人才有今日的规模,现下每月发给那些绣娘月银后,还能剩下十几两的银子,这都是多亏了你。这些你先拿去顶着,我手边还留了些。”姜家的日子能有这么大的改善全都是仰仗他,知他急着想积累功德,她也想尽棉薄之力帮帮他。
闻言,裴念玦没再推拒,连同那匣子一块将她搂进怀里,亲了她好几口才放开她,“你真是我的好媳妇儿。”
她羞得那张秀美的圆脸红通通,娇嗔了句,“咱们还没成亲呢。”她可还不算他的媳妇。
“早晚会是的,你等着,以后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我。”为了用自个儿原来的身躯与她拜堂,他可是一直强忍着,忍得常常每天夜里都得用自个儿的十指姑娘纡解欲火。
袁莱安柔笑着依偎在他怀里,“我会等着你来迎娶我的那一天。”不论多久,她都会等他。
他再捧着她亲了几口,这才数了数匣子里的银子,约莫有数十两,她已拿出了大半的银子才有这么多,可还是远远不够。
“还差两百两,看来只能再等几个月,等我存够银子再雇人去采石了。”做这种粗重危险的活,那雇工的薪酬要比一般修河堤的工人来得多,人家才愿意干。眼下手上的银子不够使,刀强那儿怕也不好再借,裴念玦不得不盘算着把这事往后延。
袁莱安也没反对,但下一瞬想起一事,随口同他说了,“我前两日听一位老人家说起一件事,这沅阳河道约莫二十年发一次大水,上一次发大水似乎就是在二十年前,他说他近来老觉得眼皮子在跳,这都过了二十年,怕会不会是沅阳河又要发大水了。”
“有这种事?”经过这几个月来的行善,虽然都是为了早日回归己身而刻意为之,但裴念玦早已在行善的过程中,不知不觉潜移默化,存了一抹善念,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担心万一真的发大水,那河堤尚未修建起来,怕是全城都要淹水了。
他将一零五六号先前说的事告诉她,“一零五六号说可以拿五十点功德兑换大力丸,服下后就能力大无穷,不仅能开采巨石,运回来也不成问题,依你看我要不要拿功德点来兑换?”他一时拿不定主意,遂询问她的意见。
袁莱安仔细一想,说道:“若真会发大水的话,那还是兑换的好,虽然得花去五十个功德点,但兴许会因你修建河堤而挽救了更多的人,说不得能得回更多的功德点也未可知。只是万一没发大水的话,那些功德点也就白费了。”这事攸关他辛苦积累的功德点,她也不好替他拿主意,只能把自个儿所想的告诉他,让他自己决定。
“我再想想。”
领着一群人来到一座石头山上,裴念玦询问孙老要采下多大的石块才够。
孙老比了个大致的范围说:“这么大的石块,约莫需要二十块才够。”说完,他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姜公子,咱们只带这么点人,怕是没办法采下这么大的石块,您说有办法,不知那办法是什么?”
一般采石会先用火将要采的石块烧得滚烫通红,而后再即刻浇上冷水,使山石爆裂开,或者使炸药来炸开山石。
但姜公子竟然说不用烧山石,也不需炸药就能采下需要的石块,简直闻所未闻。
裴念玦在来的路上已服下事先兑换好的大力丸,这时一脸高深莫测的负着双手对他说:“孙老放心,你在一旁看着就成了。来之前,我已向神明祷告过,向神明借来了神力。”考虑两天,他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兑换了大力丸。万一他赌赢,这修河堤的功德应当不少,届时那些损失的功德点,也许不仅能补回来,说不得就像莱安所说还能有赚呢。
而那番神明的话则是莱安教他的,毕竟服用大力丸得来的力量并不能一辈子拥有,所以她索性让他说是向神明借来的。
百姓们对神明自有一股敬畏之心,他这么说,他们多半不会起疑,还会认为他足够虔诚才能借来神力。
孙老闻言一脸错愕,不敢相信他说的办法竟是向飘渺无踪的神明借力,那些跟来的工人们也个个面露狐疑之色,毕竟神明之力岂是他们这些凡人说借就能借来的。
接着他们只见裴念玦朝天膜拜了一番后,走向那片要开采的山石,而后举起他带来的一支特制大铁锤,踩在木梯上往着那片石山捶几下。
轰地一声,一块巨大的石块落下,接着一块又一块的巨大山石被他敲落下来。亲眼目睹裴念玦宛如大力士般一人独自采下那几块巨石,孙老和一众工人全都瞠目结舌。
“天哪,姜公子真向神明借来神力了!”有人震惊道。“若非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
孙老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半晌,就见裴念玦敲下了二十几块巨石,并独自一人抬起一块块的巨石运到特制的牛车上。
孙老和那些惊呆的工人们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发出惊叹声,有人询问他是怎么向神明借来神力,有人则把他当成神明在凡间的使者来膜拜。
裴念玦没空与他们再多说下去,催促赶牛车的人,“快走,得赶在我这借来的神力还未消散前,把这些巨石运回河堤边。”
一零五六号告诉他,这大力丸服下后只能维持一日的力大无穷,一日后药效退去就会恢复,所以他得赶在药效退去前赶紧把这些巨石运回去。
为了运送这些巨石,每辆牛车前后都有四头牛拉着车,这才能拖得动这些巨石。
那几个车夫应了一声,连忙扬鞭驱赶牛只往沟子坡的河堤去。
申时后回到河堤边,裴念玦再次大发神力,将巨石一块块搬到河堤边并在孙老指定之处放下。
在一旁看着的人,同先前那些人一样,个个对他的神力惊诧得瞪大眼睛。
放置好后,裴念玦倚在巨石旁对众人喝了声,“神明已收回借我的神力,你们也别再瞪着我看了,还不快去干活。”
众人被他一喝,这才姗姗散去干自己的活,一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这事。
“想不到姜公子竟然真能向神明借来神力,姜公子定然不是凡人。”
“我早看出姜公子的不凡了,你们瞧他这几个月在城里施粥赈药,这会儿又不惜花费钜资来修河堤,这可是罕见的大善人哪,所以神明才会感动于他的诚心,借他神力吧。”
“我瞧多半是,若非今曰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那么巨大的一块石头凭一人之力就能搬动,这不是神明显灵是什么!”
“没错、没错。”
这时,孙老朝裴念玦走去,一脸郑重的出声道:“老朽感佩先生大德,请受老朽一拜。”在亲眼见到他真向神明借来神力,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段河堤官府迟迟修不好,如今多亏了姜公子运来这些石块,这段河堤终于有机会修筑起来,姜公子既出钱又出力,居功厥伟,令他万分钦佩。
裴念玦也没避让,对他这一拜受得理所当然,而后上前扶起孙老,嘱咐道:“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弄来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孙老一口应允,“姜公子放心,有了这些巨石当基石,这河堤老朽定会帮您修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