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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来的小媳妇 第6章(1)

为了早日积满德功,裴念玦这阵子已练就眼观四方、耳听八面的好功夫,时时留意周遭有没有需要帮助之人。

这日午后时分,刀强瞅见走在旁边的裴念玦忽地一个闪身,飞快地跑去帮忙一个大婶捡起她不小心掉落、滚了满地的一篮果子,待裴念玦捡完回来时,他忍不住炳哈一笑的打趣他。

“知乐你呀,真是有副菩萨心肠,一见有人需要帮忙就义不容辞的跑第一。”

裴念玦有口难言,他哪里是如此乐于助人的人,他这全是逼不得已,为了能早日回去,他必须得努力积累功德。

他干笑两声,说道:“那些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算什么。”

“最近有人找我合伙做个买卖,我需要找个能干又靠得住的人帮我,我瞧你成,你可有这意思想干?你之前不是想做买卖吗,这买卖不用你拿本钱出来,要是能做得成,我给你一成的分红,你看怎么样?”他观察了姜知乐一阵子,觉得他人品靠得住,算术又厉害,才对他说了这事。

裴念玦被他说得心动,就在要点头答应时及时想到一件事,问道:“这买卖可正当?”害人坑人的买卖他不能干,那会损功德,换作以前的他哪里会顾虑这些,但现在他不管做什么事,头一件想到的便是损不损功德。

“正当,是卖些字画古董和珍玩给京里那些达官贵人。我以前有个兄弟,在京城结识一个官人,有了门路,所以找我合伙收些珍玩运过去,卖给京里那些贵人们。那些贵人们钱多得是,咱们收一件珍玩,能卖出几倍的价钱。”

他之所以找上姜知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小子识货,先前他带姜知乐去本地一个商贾府里头收帐,他一眼就能说出那富商家里收藏的那些字画和珍玩的来历和价值。

而后,他再带姜知乐去了几个本城大户人家府里头,他也都能辨认出人家府上的收藏是真品或是赝品。

也不知他是怎么学来的这身本领,不过就像姜知乐突然会算术一样,他也没有多追问,只打算借用姜知乐这本事。

听完他这话,裴念玦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我干,那何时去京城?”他的神魂跑到姜知乐的身上,他想知道自个儿的身躯现下怎么样了。

刀强看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模样,笑骂了句,“你急什么,京城总有机会让你去,眼下咱们得要先收些值钱的货,才能运到京城去卖。”

日落时分回到姜家,与姜家人坐在堂屋吃着晚饭时,裴念玦一边将刀强打算找他做的买卖,告诉袁莱安。

“所以日后我得常到各处去收货,可就没法再天天回来。”

听他这么一提,袁莱安略一沉吟,也说了自个儿的打算。

“知乐哥,我想到县城找个营生,不过我也没其他的才能,所以想替一些大户人家绣花,若是能成,咱们一家就搬到县城去住,这样知乐哥就用不着每天县城和金花村两地奔波了,知进也能趁这时候先到县城去熟悉环境,准备明年二月的县考。”

裴念玦听完她的话,提议道:“你与其给那些大户人家绣花,倒不如自个儿开家绣坊,直接接活来干。”

“开绣坊?我可以吗?”袁莱安惊讶的问。

“我看过你绣的花,还能上得了台面,足够开家绣坊了。”她的绣艺虽比不上宫里的尚衣局那般精巧细致,但比起外头来已不算差。

听他这么说,袁莱安欣喜的两眼发亮,“真的吗,我可以开绣坊?”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见她这么高兴,裴念玦径自拍板决定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给你找地方,再找绣工,你这几天让知进和薇薇他们收拾收拾,等我找好地方,咱们就一块搬到县城去。”

姜知进抬头看了他和袁莱安一眼,沉默不语的吃着饭。

坐在旁边的姜知平听见他的话,吞下一口炒蛋后,似懂非懂的出声询问:“大哥的意思是说,咱们全家要搬到城里去吗?”

裴念玦挺喜欢这个小吃货弟弟,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应了声,“没错。”

“那咱们养的那些鸡,还有种的菜和稻田怎么办?也要一块搬过去吗?”姜知平一脸天真的问。

袁莱安笑道:“那些鸡可以带几只去,但种的菜和田地可没办法一块搬走。”

姜知平年纪小小就知道顾家,着急的问:“那要怎么办?咱们家的菜和田里的稻子会不会被人偷走?”

“那几块田找人替咱们种就是了,那些菜能吃的这几日都先摘了,剩下带不走的鸡就送人吧。”裴念玦压根没把那几只鸡看在眼里,说送就送。

但他这话一出,遭到其他四人异口同声反对。“怎么能白送人?”姜知进一脸不赞成的看着他。

袁莱安则看败家子似的瞪着他,“鸡若带不走,自然是要卖掉,怎能送人。”

姜薇薇也小声说了句,“要不杀了,肉留着咱们自个儿吃呀。”

一听见吃的,姜知平便猛点头附和,“就是就是,留着自己吃、自己吃,不能送人吃。”

见他们四个一脸小家子气,裴念玦懒得同他们争,摆摆手,“随你们,要卖就卖,要宰来吃就宰来吃。”

姜知平开始兴匆匆的掰着指头,说着曾听人说过的各种鸡料理。

“我要吃烤鸡、水煮鸡、还有卤鸡腿、鸡翅、还有香菇鸡汤、人参鸡、竹笋炒鸡肉丝、葱爆鸡肉、鸡丝卷……”

对他的童言童语,桌子的几人全都笑了。

吃完饭后,因早饭的碗筷是姜知进收拾的,晚饭的碗筷则由姜薇薇和姜知平负责收拾,这是在姜家夫妇过世后,他们三兄妹为免袁莱安太劳累,自行分配的。

姜知平年纪小,原本没要他帮忙,但两年前当时年仅五岁的他拍着自己的小胸腩说,他长大了,可以帮忙做事,所以晚饭后就由他和姜薇薇负责收拾清洗碗盘。饭后,裴念玦走到外头去消消食。

袁莱安略一犹豫,跟了过去,“知乐哥,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他回头看向她。也不知是不是近来伙食改善许多,他觉得她比先前初见那时要来得更加秀美。

“你先前说你不能告诉我你的身分,但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这样若是你回去时,至少我还能知道当初是谁帮着知乐哥替咱们做了那么多事。”从刚开始的一无是处,到如今,他已是姜家不能缺少的顶梁柱了。

“这……”裴念玦一愣,然后问着一零五六号,“我能告诉她我的姓名吗?”一零五六号冰冷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姓和名字,你只能选一样说。”这已是看在他近来表现良好的分上特别通融他,否则按照天谴改造系统的规矩,他连姓名都不能透露。

一旁的袁莱安听见他自言自语,知他是在同那将他变成姜知乐的神人说话,安静的等在一旁。

稍顷,裴念玦回答她,“你记住,我的名字叫念玦。”他抓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记下了吗?”

袁莱安腮颊羞红的垂眸颔首,努力记下他所写的那两个字形,将他的名字含在嘴里,轻轻说着,“念玦。”

她轻吟着他名字的嗓音,柔得让裴念玦心尖一颤,让他一时没克制住,握住她的下巴,狠狠堵上她那张叫得他心口发痒的嘴。

袁莱安惊得瞠大眼,却一动也不动的不敢挣扎,任由他孟浪地吮吻着她的唇舌。

她心跳快得宛如要撞破胸腔,双颊红得犹如要淌出血来。

见她全身僵硬得彷佛木头似的,裴念玦又怜又恼,这笨丫头,连迎合他都不会,可就是这样的她,叫他为之心动。

须臾后,他离开她的唇瓣,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不要你的,要是有一天我回去了,我会派人来接你。”他承认了自个儿对她的喜爱之情,也向她做了承诺。

袁莱安动容的将脸埋在他怀里,轻轻的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这一晚,是她有生以来最开怀的一夜。

她没有料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承诺,她以为若是有朝一日等他回去了,他们就再无相干,不想,他也把她给搁进了心坎里。

这就是情投意合、两心相许的感觉吗?美好得让她觉得这像是一场梦,唯恐醒来,这美梦也破灭了。

她忍不住期待时间能一直停留在今晚,天,永远不要亮。

五个月后。

“唬,小声一点。”姜家已在四个多月前搬进县城,住在租来的一座小宅院里,这时甫过完年不久,准备去上学堂的姜知平被姜薇薇牵着,经过自家二哥住的厢房前,懂事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脚步不打扰在温书的二哥。

苞在两姊弟身后的,是一名身量福泰的婶子。

四个多月前,袁莱安的绣坊成立后,绣坊靠着她的好手艺还有刀强和裴念玦的介绍,绣活多得接不完,她忙得无暇再替姜家兄妹烧饭洗衣,所以雇了两个婶子来帮忙。

这名婶子会先送姜知平去县城里的一处学堂,而后再送姜薇薇到一处女夫子设的私学念书。姜薇薇下午没课,回来后便会跟着袁莱安在绣坊里学绣花。

倚仗着自个儿的数术和能监别字画真伪与奇珍异宝的能力,裴念玦如今已接掌刀强与朋友合伙的新买卖。一开始他是先从各地的当铺里找货,当铺里不乏那些家道中落之人拿出家中珍藏之物来变卖,常能见到一些罕见的珍奇逸品。

后来他开始从一些私下出海的海商那儿收货,因本朝实施海禁,海商行事十分隐秘,不是熟人不轻易卖货,这条门路还是裴念玦从一个当铺的朝奉那儿得知。

他收来的货再由刀强派人送到京城去,刀强与他朋友两人分工合作,刀强这边负责收货,他那在京城的朋友负责卖货。

这几个月下来,从那些卖掉的货里,裴念玦得到的分红已有数百两之多,不过他花出去的也不少。

为了积累功德,他开始施粥赈药救济贫困之人,几个月下来不知不觉就成了县城人口中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这日又办了场施粥后,裴念玦问一零五六号,“我现在有多少功德点了?”

“两百一十点。”一零五六号报了个数给他。

“怎么增加的点数越来越少?”他不满的问,刚开始那几次增加的功德点挺多的,然而到后头就变得越来越少,这次甚至只多两点而已。

“天谴改造系统是根据你行善真正帮助到的人来计算功德点,你这几次施粥赠药,并未帮助到几个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一零五六号冷冰冰的解释。

裴念玦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来的人绝大多数都不是没银子,只是贪心的来蹭粥蹭药?”

“没错。”

“好啊,那些人敢来白占爷的便宜!”裴念玦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一零五六号提醒他,“宿主莫要心生恶念,做出有损功德的事。”“难道就这么放纵那些人白占我的便宜?”这口气他可忍不了,他愿意帮助那些真正贫困之人,可对那些贪心的人,恨不得抓来教训一顿。“一啄一饮,自有定数,他们自有他们的因果要还。”“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事就算了。”既然帮助不了什么人,这粥和药他是没打算再施了,想再找看看还有什么能大赚功德点的事可做。

回来的途中,他一路思索着这件事,回到宅子还未走进堂屋,就听见里头传来陌生女人的叫骂声——

“……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你爹生病了,我来找你要些银子去看大夫有什么不对,你竟狠心对你爹的病置之不理,你如此不孝,就不怕老天爷把你给劈死吗?”

“袁大娘,话不是这么说,当初你和袁大叔将莱安姊卖到我家当我大哥的童养媳那时,就已说清楚莱安姊不再是你们袁家人,她是咱们姜家人,如今这姜家作主的是我大哥,你跑来找莱安姊索要银子,莱安姊也没多的银子可以给你,这事还得问过我大哥才成。”姜知进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响起。

“你还想同她一块来骗我,我早听人说了,那绣坊的东家就是这死丫头,她这段时间可赚了不少银子,手上会没银子?你们以为我这么好骗吗!我打死你这不孝女……”

裴念玦在咒骂声中快步走进堂屋,就瞧见一个身形臃肿的妇人抬手掌掴了袁莱安一巴掌。

他顿时大怒,上前一把推开那妇人狠踹了她一脚,将她那肿胖的身子给踹得摔跌在地。

这几个月来他努力挣银子,好不容易才将袁莱安给养得水灵起来,那原本被晒成蜜色的肌肤变得白皙不少,就连那双粗糙的双手也在他花钱买来芙蓉膏日日保养下变得细女敕许多,他如此用心,哪容得了别人这般粗暴的伤她。

回头瞧见袁莱安脸上印着五指印痕,裴念玦恼怒得再踹了那正骂骂咧咧准备要爬起来的妇人一脚,砰的一声她再摔倒在地。

那妇人再被人踹了一脚后,惊天动地的捶着地面哭嚎起来,“我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生下的女儿不认我这个娘,竟然还叫人打我,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啊……

“你这个不孝女,你对自个儿的亲爹、亲娘见死不救,还痛打自个儿的娘,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否则我非把你这死丫头怎么不孝,怎么痛打亲娘的事说出去,让乡亲们来评评理……”

踹她的分明是他,见她竟颠倒是非的诬赖袁莱安,裴念玦暴怒的想再上前踹她几下,袁莱安连忙拦住他,不管怎么说,这人终归是她娘亲。

“知乐哥,你别同她生气了。”

见她脸上一脸冷静,没半分愠怒,裴念玦替她忿忿不平的问:“这野蛮的村妇这么打你、骂你,你不气?”

袁莱安轻摇螓首,“打我懂事起她就一直这么待我,没什么好气的,后来她将我卖至姜家后,当时就说了我与袁家再无干系,让我别再回袁家去,没想到她会再找上门来要钱。”

袁家所在的村落距离金花村隔了两个村子,在她被卖到姜家后,家里人不曾来探望过她,她也不曾再回去见过家人,如今已有数年不见。

没料到再相见,娘对她依旧像以前那般任意喝斥打骂,跟她要钱要得理所当然,彷佛是她欠了她的。

她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唯唯诺诺惧怕爹娘的小丫头,拒绝了她的要求后,娘便朝她破口大骂,连在温书的姜知进都惊动了,出来帮着她说话想撵走这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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