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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膳小娘子 第十六章 前世的凶手(1)

赵小丫总觉得自己好似才到京城,但转眼已是三年过去。

今日天降瑞雪,她听着酒楼里人谈论着瑞雪兆丰年,日子越过越好,漠北战事屡战屡胜……

她的神情不若旁人论起战事时带着喜色,比起那些不相干之人,她的思量中更多的是挂念周屹天的安危还有沉沉相思。

尤其今日大雪飞扬,正如他带她护爷爷棺椁回京的季节……她的思念更浓。

要过年了,这几日京城各大街来往皆是采买年货之人。

永乐郡主早早做了个漂亮的花灯,让府中的老嬷嬷亲自送到了酒楼。

赵小丫一脸笑意的接过花灯,“嬷嬷替我谢过郡主。”

“郡主说了,若姑娘喜欢,再请工匠多做些。就算侯爷不在京城,姑娘的庄子也总要有过年的模样。姑娘与郡主投缘,郡主可从没将人这么放在心上过。”

老嬷嬷说得真心诚意,永乐郡主出身高贵,除了同样身分的皇亲之外,接近之人鲜少真心,难得赵小丫入了永乐郡主的眼,纵使身分有差异,但是恭亲王府也没有阻拦。

送走了老嬷嬷,赵小丫让杏儿将花灯收下,打算拿回庄子再挂上。

“姑娘怎么又进来了?”林慧看着进灶房的赵小丫,脸上的无奈藏不住,“现在易香亭的人手足够,无须姑娘亲自动手,昨日不是才说姑娘要出去走走吗?”

“我见外头人多,就不去人挤人了。”

“挤才像是过年。”林慧看了赵小丫一眼,“姑娘年纪轻轻,不要总是待在易香亭或是庄子里,该多出门走动走动。”

赵小丫实在对外头的热闹没有太大的兴致,也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怎么着,她就是只喜欢在庄里看书,弄些花花草草,在易香亭跟着林慧学艺,不想见太多外人。

包别提她始终记挂着自己上辈子死于非命,而她至今还不知道害她之人到底是谁,所以走在街头难免提心吊胆。

“姑娘,冬妍也想出去逛逛。”

赵小丫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小丫头也懂得帮腔。

她看向杏儿,见这丫头也是一脸期待,看来今天是无法拒绝,便点头带着两人出门。

赵小丫在热闹的大街上给孙冬妍买了些小泵娘喜欢的小玩意。

主仆三人经过会卿苑,如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对外营生不过三个月便已客似云来。

不过这也早在预料之内,毕竟此处不单占地较易香亭广阔,更因地点靠近国子监,往来一多是文人雅士,名士遇名士,每每对坐辩论,引经据典,好不热闹。

卫元召又四处派人寻名酒,月月皆办酒会、行酒令,更是引来众多文人墨客。

赵小丫扬起嘴角,虽卫元召对她多有赞誉,但她对他才是打心里佩服,他自幼聪慧,年少得志,在朝为官,却不若文人儒生鄙视商贩,做起生意来手段高明。本质上,他与周屹天是同类人,同样的离经叛道,只不过卫元召善于伪装,而周屹天不屑罢了。

会卿苑的成功令她起了别的心思,张丰前一阵子才提及太白楼的生意惨澹,毕竟有了易香亭和会卿苑,太白楼不过是占个地利之便的酒楼,自然留不住客。

瓦舍勾栏历来是最引人驻足之地,梨圜戏曲不论文人雅士或是寻常百姓都喜爱欣赏,想起太白楼的陈设和现成的戏台,若是当家愿意卖,这肯定是值得做的一笔买卖。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她的心思活络了起来,打算回易香亭后,找张丰父子细谈此事的可行性。

“杏儿。”赵小丫微转过头看着身后的杏儿,问道:“我记得前头有间铺子叫金玉堂是吗?”

杏儿上前回答,“是,金玉堂就在前头,隔壁还有紫香阁,姑娘正好可以过去逛逛。”

“嗯。”赵小丫点了点头。

上辈子她几乎未曾踏出酒楼,却也知金玉堂、紫香阁,可见名气之大。

金玉堂是京城中最大的首饰铺,里头卖着各类珠宝饰品,价格不菲,至于紫香阁当家来自扬州,胭脂水粉闻名南北。

上辈子,这两间铺子以她的身分是连大门都未曾踏入,如今她不缺银两,却依然兴趣缺缺,今日走一趟不过是为了杏儿。

“等会去给你挑件首饰,买些好看的胭脂水粉。”

杏儿的脚步一顿,惊得睁大了眼,“姑娘,万万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赵小丫一笑,“你来年就要出嫁,你称我一声姑娘,我给你添妆,合情合理,不可拒绝。”

杏儿红了脸,女乃女乃替她定了亲事,是管事张丰的长子,如今易香亭的帐房,好日子就定在明年夏天。

“谢谢姑娘。”杏儿最终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赵小丫外表柔顺,可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暗暗想着将来她肯定要为姑娘更尽心尽力。

赵小丫带着杏儿先去了紫香阁,挑了几样她觉得适合杏儿的胭脂水粉,才转向金玉堂。

金玉堂的人比紫香阁少一些,但人潮还是不少,生意极好,赵小丫身后虽带着杏儿和冬妍,但主仆三人穿着朴素,伙计虽说态度恭敬,但也称不上太热络。

赵小丫不以为意,她已经与周屹天一般,学会不令外人眼光影响心情。

与胭脂水粉不同,金玉堂寻常的一枝金步摇都是杏儿不吃不喝一年的银钱,所以杏儿根本不敢挑。

赵小丫看出了杏儿的迟疑,自做主张的买了一套以石榴为题的头面,寓意是多子多孙。

杏儿一张俏脸通红,急得想要拒绝,这一套饰品的价值大大的超乎了她所能想像。

赵小丫轻声说道:“不过一套头面,别在外人面前给主子下脸面。”

这是赵小丫第一次端出主人的架势,杏儿感动的收下,一脸的愉悦幸福掩不住。

赵小丫见她娇羞的样子,心中莫名的想起了远方的人。

“二爷,这珠钗上的舞蝶栩栩如生,真是漂亮。”

虽说四周吵杂,但赵小丫还是瞬间认出这个娇柔的声调,她的身子微僵,木木的微侧过身,看向声音出处。

“我过了年便要出嫁。”赵雪嘟着嘴轻声一叹,“真担心嫁妆少了让人瞧不起。”

赵雪要成亲了?上辈子她是在太白楼当杂工时遇上赵雪,那时赵雪已嫁人,夫婿在朝为官,她一身富贵,颐指气使。

赵小丫的目光落在赵雪身边,认出来人,她微敛下眼,转身避开两人。

杏儿察觉了赵小丫蓦然转变的神色,好奇的看了一眼,她不认得赵雪,却认得她身旁的卫昭同。

卫家两兄弟真是没得比,她对卫昭同没一丝好感,脸色一沉,收了金玉堂伙计送上的装着饰品的木盒,没有多言,护着赵小丫离去。

孙冬妍也得了个小巧可爱的耳坠子,正开心着,不知世事的跟上。

卫昭同不耐烦的将靠近自己的赵雪推开,明明就长他一岁,却总爱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小女儿娇羞,令他看了恶心。

隐约之间,他似乎看到赵小丫的身影,只不过才一眨眼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二爷,这根牡丹珠钗也好看。”赵雪对卫昭同不快的神情视而不见,微扬起头,露出优美的侧脸。

“姑娘好眼光,二爷,这枝珠钗用的是东海南——”

卫昭同没等伙计说话,转身离去。

赵雪的笑微僵,原以为卫昭同好面子,在伙计的面前就算不快也得掏银子,她已经用这个方法拿了不少好东西,但今天……

她不甘的轻咬了下下唇,跟上卫昭同的脚步。

赵雪不过是靠着刘彩凤与卫家主母宋氏的交情,才让宋氏不得不暂时收留她。

寄人篱下的日子,她端着乖巧的模样,宋氏对她虽然不热络,但是卫老夫人却挺喜爱她的,卫老夫人还发话让宋氏做主替她挑了门亲事。

门第不算高,姓王,是卫阁老的门生。王父不过是个从七品官,但王生学问不错,考取辟名、入朝为官是早晚的事,而王家看在卫府的面上,对赵雪十分满意。

以赵雪的出身,能够嫁给王家长子,在外人眼中已经是祖上积德,但赵雪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相貌,总觉得王家的门户还是低了。

“二爷。”她伸出手拉住了卫昭同的衣袖,“你别恼,我并非想买,只是担心出嫁时嫁妆不多,丢了卫府的颜面。”

“卫府的颜面?”卫昭同一哼,站在金玉堂的大门前,左右张望着来往人潮,“你还真当自己是卫府的大小姐不成?记住自己的出身,乌鸦再装也成不了凤凰。王尚义一家对你的来历清楚得很,他们愿意求娶,不过是指望藉由你得到我爹重用。我劝你安分守己的等着嫁入王家,做你的王家妇,这样兴许王家发现得不到好处时,还能给你点好脸色。”

赵雪闻言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阴沉,她也清楚王家为何娶她,王生看上她的外貌是真,但更多的思量却如卫昭同所言。

“我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可是老夫人让你带着我在外头逛逛,我久闻大哥的会卿苑”

“收起你的花花心思,能嫁入王家已经是高攀了。”卫昭同不留情的打断赵雪的话,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会卿苑出入皆是文人雅士,她不就是仗着一张脸妄想去会卿苑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美事,“在京城长得好的姑娘多了去,不差你一个。”

卫昭同毫不怜香惜玉的挥开赵雪,带着家丁离去。

被拆穿心思的赵雪脸一阵青一阵白,恨恨的看着卫昭同消失眼前。

苞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在心中暗笑,这位卫府的“假千金”在主子们面前总是乖巧可人,私下对奴才却换上高高在上的嘴脸,狐假虎威,真当自己是主子,如今看她吃瘪,她们只觉活该。

三人中只有天真的孙冬妍没有察觉赵小丫的情绪有变,杏儿跟在身后,没有再劝赵小丫多逛逛,陪着她走回易香亭。

她无法原谅赵雪之前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楚,但也没有想要报复,踩赵雪一脚。

只是赵雪为何会跟卫昭同在一起?难道刘彩凤那位手帕交就是卫府的当家主母?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刘彩凤还真是能耐,竟然能攀上卫家。

转进了易香亭后门的胡同小道,三人的路就被拦住。

赵小丫微皱眉头看着从后方赶上,冲过来挡住路的四个人,最后目光落在首位,“卫二爷。”

卫昭同勾着唇,看着穿着杏色衣裙,披着藏青色披风,装扮素雅的赵小丫,他可不像金玉堂那些伙计一样没有眼力,单那一圈围在披风上、不带一丝杂色的白狐毛就不简单,天下少见,真不愧是易香亭的当家。

他伸出手朝着身后的家丁动了动手指,家丁立刻上前送上了个钱袋子。

“拿去。”

赵小丫的目光落在钱袋子上头,没有接过,“不知卫二爷是何意?”

“买妾之资。”卫昭同高傲的回答。

看在赵小丫如今跟卫家合作,相貌算合他的眼,赚银两的手段也好的分上,虽说是个商户,身分低了些,但留个妾室的位置给她还成。

赵小丫怀疑自己听错了,看着卫昭同施舍似的眼神,忍不住轻笑出声,“若是厚颜无耻能成材,二爷将来必成大器。”

卫昭同皱着眉头,“你是什么意思?”

“怎么?”赵小丫的笑容消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卫昭同,“二爷原来连人话都听不懂。”

“赵当家,能进卫府是你的福气。”

“就当我无福消受。”赵小丫绕过卫昭同就要走。

卫昭同一恼,让身后的三个家丁上前。

既然不听话,就别怪他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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