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煜恒从一品楼走了出来,便见着许久未见的凌绮荷远远的迎面而来。他不禁觉得厌烦,认为凌绮荷又像过去一样追踪他而来。
“王爷,是昭华郡主。”白锦瑞和杜奕苍也看见了,上前低声的说。
“嗯,我看见了。”轩辕煜恒心里厌烦,正打算当作没看见躲开,却想到自从她清醒后三番两次让他吃闭门羹,然后市井又有了她与十八叔的传言,这些实在可笑。
他知道这些招数都是凌绮荷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做的,先是欲擒故纵,试图用和过去完全不同做法来引起他的注意,之后应该是见他没有上当,于是又制造了与十八叔相关的流言。
十八叔怎么可能和她有什么,她真的是为了挽回他什么手段都敢用了,真不知道该说她蠢呢?还是太蠢呢。
要不是十八叔向来不理世事,她怎么可能还能像现在这样追着他后头跑!
表使神差的,他决定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轩辕煜恒的眼里慢慢浮现一丝不敢置信和惊讶。
那人穿着一身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淡雅得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纤腰不足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貌美倾城,飘然如仙。
墨玉般的青丝简单的缩了一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点缀在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精致的脸上未施一丝粉黛,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不时的偏头与身旁的丫鬟说些什么,红唇漾着浅笑。
明明同样的一个人,为何有这般天翻地覆的改变?让他都忍不住怀疑,这人真的是凌绮荷吗?
“她是昭华郡主?”显然,白锦瑞和杜奕苍也有同样的感受。
疑惑之余,他突然有些自豪。
她这是为了他改变啊!不得不说,这样的改变他喜欢,若是以往她能有这样的觉悟,他也不会故意拖延婚事了。
既然她这么有心,他也不吝表达自己的善意,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免得她得意忘形又故态复萌,那就不美了。
轩辕煜恒所有的想法,凌绮荷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若她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说:先生,你想太多了。
不过虽然凌绮荷不知道他的想法,却不妨碍她看见前方必经之路有一只挡路的坏狗……是三只。
“果然是出门没看黄历害的。”凌绮荷忍不住嘀咕。
她想当作没看见,直接与他错身而过,然后分道扬镳就好。
偏偏她都已经偏离轨道往旁边挪移了丈余距离,那三人竟然也跟着打横一步,又挡在她面前。
“好狗不挡道。”凌绮荷冷淡的讽刺。
轩辕煜恒一脸无奈的叹息。“好了,绮荷,我知道你用心良苦,你为了我做的一切我都感受到了,你放心吧!只要你一直像现在这样,我也会好好的对待你的。”
凌绮荷有些傻眼,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忍不住望向身边在见到轩辕煜恒后便一直处于戒备的琉璃。
“琉璃,你听懂他在说什么吗?”
“回郡主,奴婢完全听不懂。”琉璃老实的说。
“我也不懂。这么说不是我的问题喽!”凌绮荷放心的点头。
“够了,绮荷,你已经成功吸引住我了,没有必要再欲拒还迎,要懂得适可而止。”轩辕煜恒维持着在外一贯的温润如玉模样。
“恒郡王,有病就得治,拖得越久会越严重的。”凌绮荷有了方才锦绣庄的经验,决定不和他多说废话,有病得治啊!不要一个个不去治病反而都跑到她面前闹!
大概今天黄历上写着“出行不利”吧!她想要越过他,却被一把拽住了手臂。
“放手!”凌绮荷低声怒道。
“凌绮荷,我说了要适可而止,若不是看在你改变得挺合我的心意,我怎么会原谅你,让你重新回到身边?机会只有一次,不要因为你的任性而失去。”
“轩辕煜恒,你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了!”既然他不懂适可而止,她又何必客气?
“我和你已经解除婚约,再无瓜葛,你说这些话是不是存心恶心我?你说说看,我到底哪里合你心意,我改还不吗?”
凌绮荷挣扎着想要月兑身,可他的手却像钳子一样,被抓到就挣不开,而且他一点也没收敛力道,她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断了。
轩辕臻宸就不会这样对她,就算偶尔发生类似的事情,他制住她时也会注意不会弄痛她有比较,就有了高下,在轩辕煜恒的衬托下,她都毫不怀疑轩辕臻宸对她绝对是真爱了。
“算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了,这样吧!我们回去再谈。”忽视她的话,他自顾自的说,轩辕煜恒不想在大街上处理这种事,他有形象需要顾忌。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放手!放开我!轩辕煜恒!”她又不是傻了还跟他回去!
“凌绮荷!”轩辕煜恒咬牙低吼。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他愿意给她机会她就要感激涕零了,竟然还端起架子了!
“放开郡主!”琉璃想要上前帮助自家主子,却被白锦瑞和杜奕苍给拦住。
“你们给我让开!我家主子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们承担不起!”琉璃警告,她可是知道逍遥亲王对主子有多宠爱,逍遥亲王要对付他们,比捻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郡王只是要和郡主谈话,不会有什么事的。”白锦瑞温声道。
他们对于凌绮荷的认识,还停留在她投水前的样子,所以两人都和恒郡王一样,觉得这一切都是她为了吸引他家王爷的注意而使的手段,只是现下有点太过了,所以还是回府再说。
凌绮荷的武功在出事前便不及轩辕煜恒,更别提只有过去一半功力的现在她被轩辕煜恒强制圈在身侧动弹不得,往一旁不远处的马车走去,连琉璃也被白锦瑞和杜奕苍牵制,她想着干脆豁出去喊救命算了,可下一刻她的哑穴便被点住。
她愤怒的瞪着他,这家伙肯定有病!一定有病!
轩辕臻宸,这个时候男主角不是应该跳出来英雄救美了吗?你还不快出现,赶紧把你家这个神经病侄子给拉回去关起来,不要随便放出来祸害他人啊!
她不停的挣扎,虽然收效甚微,她在心里喊救命,明知道是无用功。
突然,她又感觉到像上次坠马前双手发麻的状况。
怎么回事?上次是将绳圈得太紧,这次难道是被他制得太紧吗?不过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透,眼前便一黑,完全失去知觉了。
是的,和上次不一样,她只失去知觉,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而不是失去意识。
她意识清醒,却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就好像……好像全身瘫痪了一样!
怎么回事?难道是被轩辕煜恒点穴了?
“凌绮荷?”她听见轩辕煜恒叫她,声音带着狐疑。“凌绮荷,别闹了,昭华郡主?”
“郡主?”这是琉璃的声音。“你对郡主做了什么?!”
“闭嘴!”轩辕煜恒低喝。
然后她没再听见琉璃的声音,她猜想琉璃也被他们制住了。
靶觉自己被打横抱了起来,她心里焦急惊慌,除了因为自己身体的异状之外,也是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和轩辕煜恒去任何地方啊!
同一条街上,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转角。
“大师兄,你看吧!我说你不信,现在亲眼看见了,总该相信了吧!在街上就当街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说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三岁孩子也不会相信。”李蓉萱鄙夷的说着之前发生锦绣庄的事情之后,她心里气愤,便跟在昭华郡主她们后面,想要趁机做些什么出口气。
虽然师姊在一旁一直劝阻她,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不像师姊那么善良,总是替别人着想,她有气就想出,一点也不想忍着。
没想到她们竟然看见昭华郡主约了她的前未婚夫恒郡王在一品楼门口见面,她们离得远些,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可是两人互动亲昵,说没问题谁会信?
她觉得这是一个让大师兄认清昭华郡主真面目的好机会,便让师姊守着,她赶回去把大师兄叫来。
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帮她,她在回亲王府的半途便巧遇大师兄,她立即把事情告诉大师兄,偏偏大师兄完全不相信,不过现在亲眼看见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师妹,别说了,大师兄自有论断。”秦雨柔低声制止李蓉萱,结果一不小心扯疼了受伤的手,轻轻的嘶了一声,脸色微微变得苍白。
“师姊,动到手了吗?”李蓉萱关心的问,又不甘的对轩辕臻宸道:“大师兄,真不是我毁谤昭华郡主,你看,师姊这手臂就是被昭华郡主伤的,她不仅没有一丝丝歉意,还威胁师姊不许说是她弄的,你说过不过分?亏我们还救了她,根本就是恩将仇报!”
“够了。”轩辕臻宸冷声低喝。“师叔治疗绮荷,收取我付出的报酬,这是一场交易,没有什么恩,更与你们无关!小师妹说什么恩将仇报不觉得可笑吗?”
李蓉萱白了脸,虽然闭嘴不说了,却还是一脸不甘。
轩辕臻宸静立在原地,视线锁在一品楼前的人身上,丝毫不移。
不一会儿,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立即举步离开这处转角,朝一品楼走去。
“大师兄,你要去哪里?”李蓉萱惊讶的问。
“你们回王府。”轩辕臻宸头也不回的说。
“大师兄,难道……”
“回去,不然就不必再回去了。”
两人声音一窒,这是要把她们赶出王府吗?
“师妹,我们回去吧!”秦雨柔轻声的说,她的视线落在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上,眼底情绪复杂难明。“大师兄他……看来还是放不下昭华郡主啊!”
“那种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水性杨花,到处勾引男人!比窑子里的女人还下贱!”
“师妹,不许说这种话。”秦雨柔叹气。“走吧!再不离开,大师兄会生气的。”
李蓉萱最后又看了一眼,才不甘的和秦雨柔一起离开。
轩辕煜恒才刚将人抱进马车,马车都还没动,车帘一晃,马车内便多了一个人。
他尚未反应过来,怀里的人已经易了位,落在那人手上。
“放肆!……八叔?!”轩辕煜恒的喝斥声戛然而止,对上轩辕臻宸冷漠的眼时,心脏紧紧一缩,觉得被一股压力笼罩,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轩辕臻宸本以为她是被点了穴,可是他点了穴道后,她依然没有动静。
“十八叔,我没有对她做什么,是她自己突然倒下来的。”轩辕煜恒连忙解释,眼前这个人虽然还比他小了两岁,可那气势,当真不是他能抗衡的。
轩辕臻宸皱眉,突然就倒下来?难道是跟上次坠马一样的情况?
“下去,把琉璃叫过来。”轩辕臻宸命令。
方才他只看到琉璃被送到另一辆马车上,没看见翠玉,想是被绮荷派去办事了。
“是,十八叔。”轩辕煜恒赶紧下车,一点也不敢提及这是他的马车。
很快的,琉璃爬上马车,一看见轩辕臻宸,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
“王爷,郡主……”她红了眼睛,差点哭出来,还好强行忍了下来。
“回去再说。”吩咐前面的恒郡王府的车夫到循亲王府,便抱紧怀里的人,不发一语。
琉璃沉默了一会儿,偷瞄一眼逍遥亲王,被他冷沉的表情给吓到,心里想着逍遥亲王该不会误会郡主和恒郡王有什么吧?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把之前发生的事告诉轩辕臻宸比较好。
于是她鼓起勇气,尝试开口,见逍遥亲王没有阻止,便赶紧将方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包括恒郡王那让人无法理解的思想。
轩辕臻宸越听,心里越火,可最后,他是连生气都懒了。
轩辕煜恒那臭小子,在外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内心实则冷硬无情,现在又发现,在冷硬无情下,还是一个非常自以为是的人,他就是绮荷曾经说过的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这种人“神逻辑”是一般人,或者说正常人所无法理解的。
“本王知道了,你放心吧!本王从没有怀疑过绮荷,我相信她。”轩辕臻宸叹息的说,伸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发。
“……爷!”琉璃突然大喊。“郡主……看郡主!”
轩辕臻宸一惊,低头一看,正好看见两滴泪珠滑出眼角。“绮荷?”他惊讶的低呼。
“绮荷,你听得见是不是?”泪水掉得更急,眼皮下的眼珠颤动着。
“我知道了,别急,我一定会想办法查出你的病因!一定会的!相信我!”
师叔还没消息,可李御医昨日已经提前回到京城了。
李御医望向轩辕臻宸,他很清楚眼前这名俊逸潇洒的年轻男子,当今圣上是如何的看重敬畏,若他愿意,现下坐在那位子上的,绝对是眼前这个人,所以打一看见那块腰牌,他便乖乖的任由来人半他“掳”来,没有丝毫挣扎。
“回王爷,郡主确实有意识,只是全身瘫痪不能动弹。而造成郡主瘫痪的原因,是郡主体内有种不明的药性,这药性潜伏在体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造成内力逆冲,造成短暂的瘫痪。老夫学艺不精,无法断出那是什么药造成的。”
“这“短暂”大约多久?”
“老夫无法断出一个精准的时辰,不过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吧!”
“所以上次妹妹也不是因为摔下马昏迷,而是因为先瘫痪了才摔下马,只是撞到头才导致昏迷了?”接到消息的凌棋骏拧眉问道。
“根据诸位的说法,应是如此。”李御医点头。
“不明药性?”轩辕臻宸皱眉。“不是毒?”
“不是。”李御医肯定的说。
“不是……”轩辕臻宸坐在床沿,一手轻抚着凌绮荷的脸。
“等等,时间不对。”凌棋骏突然道。“上次妹妹加上撞了头昏迷,前后时间大约两刻钟左右便醒了。”
“现下时间早已经超过两刻,难道说这瘫痪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吗?如果药性没办法解,到最后妹妹不就要永远躺在床上了?”凌棋骅恨恨的一拳槌向墙壁。
“这下药的人太狠毒了!”
众人神色更显凝重,心疼的看着床上有意识却无法动弹的人。
如果他们的推测是对的,那一次次越来越长时间的瘫痪……
不!绝对不行!他一定会把下药的人找出来!轩辕臻宸在心里发誓。
“李御医可能诊断出这药已经潜伏多久?”
“目前所知两次发作之间相隔半个月,可以推测此药是半个月发作一次,再往前推算,那药潜伏在郡主体内至少有一个月。”
轩辕臻宸眼一眯,一个月前,绮荷正在逍遥亲王府接受治疗!凌家两兄弟也想到这点,两双带刺的目光立即射向轩辕臻宸。
“我会给绮荷一个交代。”轩韩臻宸直言。
是他的错,他没有护好心爱的人,竟然让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到伤害还不自知!
疑犯有两人,李蓉萱和秦雨柔。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作,眼皮颤动了一会儿,缓缓的睁开。
“醒了?”轩辕臻宸靠近,时间正好半个时辰。
“嗯。”凌绮荷低应。感觉身体四肢都恢复了知觉,才慢慢的坐了起来。“所以你的桃花债来找我买单了。”
丙然啊!这逃不掉的宿命,什么妹的最讨厌了!
“我很抱歉,绮荷,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行,我等着。”凌绮荷也不为难他。她相信他比她更不好受。“你是要回王府找你那两位师妹问清楚吗?”
“是,除了她们两个,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凌绮荷点头,确实,除了她们两个她也想不出还有谁了。
“我跟你一起去。”
“绮荷(妹妹)!”三个男人同声劝阻。
“没事,我一定要去。”凌绮荷坚持。“走吧!别磨磨蹭蹭。”
“那我们也一起去。”凌家两兄弟说。
“大哥,二哥,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军营去吧!否则等爹爹回来,你们又惨了。”
两兄弟一楞,想起上次的惨状,罢了,还是先逃了,回军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