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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甜妻 第二章 笑眼弯弯的表姊(2)

周华贵跟薛文澜母子就在宋家住下了。

宋波不管家里已经许久,加上许氏持家多年十分辛苦,他心想反正只是多两口人,于是一也不是很在意。

至于宋有福就更好说话了,啥?表妹?随便,反正不用他张罗就好。

老太太对这外甥女跟外甥孙十分上心,不过才几天就带着他们母子回了大哥家跟大弟家里,大哥跟大弟虽然已经亡故,但妻子在、儿女子孙都在,只要一样姓许,亲戚关系就永远不会断,老太太是典型的京城思想——多见一面就多一分情,将来就多一条路。

周华贵不是不感慨,十几天前她自己上门找大舅跟小舅却被直接赶出来,小舅家的门房还泼了他们一身鹤水,这回有姨母带路,两家都大摆宴席欢迎他们。

江南到京城,京城到进入宋家,周华贵跟薛文澜都体会得很多,别人怎么对他们都过去了,也不想记得,重要的记得许氏的好。

周华贵总是不忘跟儿子说,好好读书,将来有成就也要孝顺老太太,还有两位表舅母。

汪蕊踉朱氏都是聪明人,不会跟自己婆婆杠上的聪明人,婆婆喜欢,她们就招呼,如此一家和乐。

周华贵自然很感谢,她自己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只能把期望放在儿子身上,以前在江南读书,那边的私塾先生就说过,文澜很聪明。

许氏寻觅自家小妹太久,好不容易有个音讯,一下拜访亲戚、一下上香,在宁山的观音庙一捐就是五百两,又给薛文澜跟宋新天点了智慧灯。

重点是还要请人去把周华贵跟薛文澜的户籍入了京城,这通常要三五个月,不过宋家有钱打点,自然几日就好。

落了户籍,将来才能直接在京城报考童生跟秀才,不然还得回到江南去,太舟车劳顿了。

那么远的路,别说女人跟孩子,就算是大人也累得够呛。

然后得准备读书了。

宋新天本就在读书,薛文澜的文房四宝却要买过,许氏让铺子的人把好货都送过来。

薛文澜还不懂得看东西的好坏,许氏兴致很高,亲自帮这甥孙挑了一套,跟宋新天差不多档次的好东西。

小孩子的心很容易融化,感受到许氏的真心诚意,薛文澜也想着要好好读书,将来若能,一定要报答宋家。

一番张罗,弄了快二十天才尘埃落定。

薛文澜进入宋家里的书院——平日,贺先生就在这里教授书籍。

上午所有的孩子都要到,念诗词、古书、琴棋书画都要轮着。下午女孩子回翠风院学习刺绣,男孩子则准备四书五经,晚饭前男孩子还要学半个时辰的武术——当然不是为了考武状元,而是宋新天体弱,大夫说要运动,运动活络筋骨,比吃药好上百倍。

薛文澜来了,自然一起学。

没有哪个男孩子不好武,虽然没学过,薛文澜兴致勃勃。

至于宋新天可高兴了,以前都只有他一个人跟着武师学,好无聊,现在有人陪,感觉就不那样无聊了。

宋新天启蒙得早,贺先生教授得又扎实,所以程度比薛文澜还要好上一些,不过贺先生考教过后,发现薛文澜只是欠缺名师指点,本人其实是聪慧的,所以还多花了时间给他补课,让他快点把程度跟上来。

一日,天空飘下了雪。

冬天真的来了。

冬天一来,感觉过年就不远了。

一日,梅花绽放,园中飘散冷冷暗香,过年的气氛真的来了。

年夜饭又热闹又丰盛,二十四道大菜,每个人都吃撑了,许氏给每个孩子五两金子的大红包。

宋有福跟汪蕊也会给,荷包是五两银子,至于宋有禄虽然不在,朱氏也代表丈夫给了五两银子。

小孩子们磕了三个头,都发了一笔小财——小少爷跟小小姐,月银是一两而已,这回一下收入了五两金子跟十两银子,人人都很开心。

吃完饭,宋心瑶带头出去放烟花。

薛文澜第一次放烟花,一点火,烟花在黑暗中绽放光灿的火光,十分漂亮。

夜空没有月亮,星星一颗一颗的,扑满整个黑幕。

薛文澜突然好想外婆,也想爹一虽然,他对爹没有任何印象。

爹留给他的,只有一块家传玉佩。

没见过一个人,怎么会想念呢?但他真的想,懂事以来的每个过年,他都想,如果爹在就好了,他想跟爹一起玩,骑在爹爹的肩头上去看庙会……

一只温暖的小手拉住他,“表弟,这给你。”

一回头,是宋心瑶弯弯的笑眼,手上拿着个红灯笼。

“我们去后花园探险。”她说。

宋新天乐了起来,“我就等这个。”

为了让少爷小姐们探险,后花园的灯笼全灭了,一人拿着一个红色灯笼,由宋心瑶带队,沿着回廊开始往前。

宋心湘胆小,一下挤到宋心瑶身边,“大姊姊,黑黑的好可怕。”

“让池嬷嬷带你先回去好吗?”

“不要,我要去。”

宋心瑶一点妹妹的鼻子,“又怕又要跟。”

年夜饭后探险对宋家的孩子来说,可是大事,原因就是后花园假山多,假山内有人可以通过的走廊,其实明明都是自己家里,可是一旦变黑变安静,那就变得可怕。

一进假山,宋心湘果然大叫出来,“啊,有影子、有影子!”

宋心瑶笑说:“那是我们的影子。”

0这时一阵风吹进来,他们还站在假山口而已,宋新天的灯笼突地灭了,他嚷了起来,“姊姊!救我、救我!”

宋心瑶在最前头,倒是薛文澜先了一步握住宋新天的手,“别怕。”

靶觉得出身边有人,宋新天很快说:“表哥、表哥,你拉着我,我不睁开眼睛了,你拉着我!”

几个孩子在嬷嬷的护送下进了假山洞。

空间狭窄黑暗,只有烛火被风吹得晃动的光。

风呼呼的吹,听起来有点可怕。

宋心梅这下也有点怕了,心里犯着嘀咕,觉得自己来干么,伸手想拉住宋心瑶的披风,入手却觉得手感不对,这太刺了,不是貂毛啊,用灯笼照了照,老虎皮披风?她拉到宋新天了?不管,有人拉着就行。

直到出了洞口,几个丫头在那边等,她才看清自己拉到的是薛文澜。

薛文澜入住宋家后,她一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想到自己拉了别人一路,连忙放手,责怪起来,“知道别人拉错了怎么不吭声。”

薛文澜只是淡淡的说:“我背后又没长眼睛。”

“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在后面,你却说不知道我?”

“我又不在意你,何必管你在哪里?”

宋心梅气结,她虽然是庶女,却承袭了陈姨娘的容貌,虽然年纪小小已经是美人胚子,每次许家亲戚来玩,表哥表弟都是对她诸般讨好,比对嫡女出身的宋心瑶还要殷勤,她也一直以此自满,是嫡女又怎么样,表哥表弟喜欢的可都是她。

可偏偏来了个薛文澜。

母亲说他是表哥,他却跟许家表哥表弟不一样,完全不来讨好她,明明就是寄住在宋家的穷亲戚,还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见到她这个宋家小姐也不知道夹着尾巴跑。

现在听听他说什么?怎么可以不注意她?她长得这样花容月貌,人人都应该来讨好她。

宋心梅越想越不甘愿,于是开口,“你不过——”

“好了好了。”宋心瑶怕妹妹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连忙出面打圆场,“现在炸汤圆差不多要上了,我们回大厅吃吧。”

宋心湘巴不得有这句话,她怕黑怕鬼,但更怕自己跟人家不一样。赵姨娘跟她说,她是庶女,凡事跟着宋心瑶这嫡女就对了,大姊姊对了,她也会对,大姊姊错了,她是姊姊,就得顶在先。

所以虽然不喜欢,但还是跟来探险,可实在又很怕,现在听到要回大厅吃炸汤圆,忍不住说好。

回到大厅,许氏笑咪咪的问好不好玩,孩子们都点头——有人喜欢有人怕,但总体来说能跟同龄人在一起,什么都是好玩的。

因为是除夕,所以也没太早休息,直到亥时,才由宋波、许氏开始各自散去。

饼了一个年,大家都长了一岁。

对女孩子来说没什么要紧,对薛文澜跟宋新天来说可是十分要紧,因为他们七岁了,再过两年就是童生考试。

童生过了,才能考秀才,秀才过了,才能考举子,举子过了,才能考进士。

童生,是一切的开端。

所以只休息了大年初一,贺先生初二就开始上课。

课程也有所调整,女孩另外请了女先生教授《女诫》、《持家宝书》等等,至于贺先生'就把心思全放在男孩们读四书五经上了。

薛文澜开始刻苦的读书,下了课还在书院背书,直到吃饭时间才回雁阳院,吃饭洗漱完,点起烛火又是念书。

文章每天写,写完了就让贺先生批改,回来一定把不足之处再重新读个十余遍。

周华贵看在眼底,心疼又欣慰。

他们母子没有退路,只能靠儿子苦读。

时间过得很快,夏天来了又走,树叶开始转黄,转眼他们已经入京一年。

薛文澜努力数月,读书的质量有大幅提升,贺先生对他期望也大,更是加倍督促,所有的餐都餐读起来、背起来,书永远没有读完的时候。

又过年了。

这个过年,薛文澜更自谨,只放了自己几个时辰吃年夜饭。

在宴厅,许氏让他好好读书,但也要注意身体。

薛文澜见到八、九个月没看到的宋心瑶,她长高了一点,自己应该也是长高了,每次量身做衣服,绣娘都说他长得快。

吃完年夜饭,薛文澜没去探险,而是选择回到雁阳院写文章。

不过是个孩子,字还不够刚劲,贺夫子说,得多练。

距离童生只剩下一年,他一定要考上才行。

人一旦专注,便不觉得四季流转。

不管是谷雨还是白露,都不关他的事情,他的人生只有一件事,读书。

报名了。

五月初一,薛文澜跟宋新天上了童生考场。

全京城有读书的孩子都来了,有些跟他们差不多大小,有些都十七八岁了还在考童生——没办法,东瑞国规定如此,九岁可以开始考,考上为止,考上了,才能考秀才。

放榜那日、宋家当然十分紧张,一早就派人去红榜处等。

至于薛文澜跟宋新天,当然还在书院——贺夫子说了,童生如果不上,还是要读,如果上了,依然得读。总之,除非考出个前程,否则不要管其他什么大事。

这次京城考上的童生,共有八百二十名。

名单很长很长,其中不乏同名同姓,所以姓氏底下,还会加注一下住在哪条大街,以免让人白欢喜一场。

宋家的大厅上,一面聊着天,一面都是往外看。

宋家不缺钱,缺的是光宗耀祖。

终于,小厮飞奔进来,一路大喊,“少爷跟表少爷都中了、少爷跟表少爷都中了!红榜上都有名字,南二十七大街。”

许氏站了起来,一下又激动的瘫软在椅子上,汪蕊、朱氏跟周华贵连忙上前关心,熊嬷嬷手脚俐落的从腰包拿出药油,给许氏抹在鼻子下面。

周华贵全身颤抖,儿子中了。

许氏挥挥手,“没事,让人进来说清楚。”

那小厮进来,“少爷是第六百二十三名,表少爷是第一名,主审官还写了文章嘉许。”

周华贵一听,突然晕眩,往后倒了过去。

汪蕊连忙接住,又关心儿子成绩,但现在人倒在她怀中也不能不理,只好先喊着叫大夫——许氏跟周华贵这样,今日不喝宁神汤怕是不用睡了。

那天,宋家在门口洒铜钱,好好的热闹了一番。

薛文澜的文章也被贴出来了,让大家看看这是第一名的文章,好叫众人服气。

众人只见字迹挺拔,文笔流畅,引经据典的显示读书扎实,这还有什么好说,不服气都不行。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薛文澜似乎开了窍,十二岁通过秀才考试,短短两年,十四岁就上了举子红榜,成为东瑞国最年轻的举子,而且还是以第五名录取。

现任的一品太尉钟大人当年是十五岁考上举子,这记录悬了三十余年,终于又让人打破,一时间薛文澜变得家喻户晓,京城锋头无二,连皇上都来口谕嘉许他好好读书,期待他将来殿试。

周华贵高兴的病了一场,真的是高兴病了。

大夫说就是太喜悦才会头晕站不起,吃几帖药,缓一缓就可以。

至于宋新天,两次秀才失利,终于在十四岁考上秀才。

比是比不上薛文澜,但十四岁的秀才也算很年轻,许氏也是高兴得给观音庙捐了一大笔善款。

考上举子,薛文澜终于给自己放了假。

他回江南一趟,祭拜了外婆,也祭拜了父亲的衣冠塚。

在最亲爱的人面前,十四岁的少年发誓,自己一定要更上层楼给母亲争口气,也给自己争口气。

不只是举子而已,他还要考进士、殿试,他要让外婆跟父亲替他骄傲,他要给母亲挣诰命,给自己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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