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打砸了庶妹庶弟的住所后,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接着去安远伯府把那个表舅爷拖出来,让人围殴了一顿,狠狠地!
然后领着她的一票人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回去后齐渊就被定国公抽了一顿,然后扔去跪祖宗牌位了。
至于主谋,则被好吃好喝地伺候在无忧院里。
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原因很简单——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怀孕了!
消息传出去,大家集体拜服,这是恃孕行凶啊!
赔偿?民不告,官不究,这事严格说起来也算是家庭纠纷。
许多跟着围观的人当时都听到那席家的表舅爷声嘶力竭地质问为什么打他时,国公府世子夫人只扔给他一句“去问席婵娟”,除此之外再没多一个字奉上。
有内幕啊!
当然这些内幕瞒不过八卦的众人,很快就找出了是世子夫人那对庶弟庶妹不安好心,庶妹似乎想设计还住在伯府的那位表舅爷和老夫人“旧情复燃”,还想把世子夫人拖下水,送了张帖子给她,真可说是一张帖子引发的血案。
消息传出后,那表舅爷一家自也是没脸继续寄居伯府,灰溜溜的搬出去了。至于那庶姊弟,被福王当众一踹又有算计人的事,席婵娟的名声坏得差不多,想来未来婚事艰难,而她的弟弟席烨也无颜继续留在书院读书,只能想办法找些抄写工作营生。
而被父亲打了一顿扔到祠堂的齐渊在得知妻子怀孕的消息后,高兴得直接就想跑回无忧院,但被守在祠堂外的少砚给挡回去了。
毕竟现在世子是在被惩戒中,一步都不准离开祠堂。
齐渊急得跳脚,却也无计可施。
而身在无忧院的程玥宁也是有些烦恼,自从她嫁进定国公府,婆婆定国公夫人对她算得上很不错,新婚头一个月免了晨昏定省,虽说也有为她自己儿子着想的意思。
目前为止也”直没有插手过他们无忧院的事,不像许多权贵人家的婆婆早早就往儿子床上塞人。以他们目前不到两个月的婚龄来说,就此论断为人其实也不完全准确。
程玥宁并不在乎公婆究竟是怎样的性情,对自己是否喜欢,她会尽到自己的本分,却也不会迁就长辈的不慈。
所以,就算现在她因为暴露了自己怀孕的事而引来了一顿申斥,随后院里又多了几个照顾她飮食起居的嬷嬷,她虽然不喜,但也接受了。就是嬷嬷们这不许那不许的,让她觉得有些厌烦,感觉自己没有孕吐也快要被她们整出孕吐的反应了。
大家相安无事不是挺好?
忍耐了三天,程玥宁在吹着微风的午后,把三个嬷嬷都叫进了屋子。
陈嬷嬷一进门就看到世子夫人靠在靠窗小榻的引枕上,手里正把玩着一柄带鞘小刀,心头就是一跳。
随着一声轻响,寒光闪闪的刀身便出了鞘,伴随的是李嬷嬷的一声惊叫——
“世子夫人,快把刀放下,怀着身孕的人怎么能拿刀!”说着便要冲过去。
“站住。”
刀尖指向了她们,三个嬷嬷同时止住了身子。
但是李嬷嬷还是颤抖着声音,白着脸劝说:“世子夫人,不能拿刀啊。”
程玥宁的指尖在刀身上轻轻抚过,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人啊,脾气一般情况下是挺好的,但别惹恼了我,我控制力不是很好,说不定会干出些不太好的事情来,你们懂吗?”三个嬷嬷同时低下了头,她们懂了。
“夫人让你们来,我没意见。但麻烦你们安静地待着,我不喜欢被人管头管脚,”顿了顿,她又强调,“很不喜欢。”
“咚”一下,那柄剔骨刀一下扎进了她面前的小桌上。
三个嬷嬷的心都是一跳。
“下去吧,做好你们分内的事。”
“是。”
三个嬷嬷进屋不到半盏茶时间就又出来了,出来后在廊下彼此看看,发现大家脸色都不太好,额头也是一层同样的冷汗。
世子夫人的名头她们早就有所耳闻,不过,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世子夫人让她们减少了警戒之心,但世子夫人用事实告诉她们该清醒一下了。
想想也是,因为心情不好,领着一群人就去砸了庶妹庶弟的家,这一般人就算干得出来,也不能干得像她这样惊天动地啊!
三个嬷嬷出去了,之前专门避出去的桃红柳绿这才进了屋。
“世子夫人,没事吧?”柳绿忍不住上前小心地问了句,她看刚才出去的几个嬷嬷表情很不好看啊。
程玥宁歪在引枕上,扯了扯嘴角,“没事,只是让她们不要来烦我,吵。”
桃红倒了杯温水过去,程玥宁伸手接了,送到嘴边喝了两口。
“真的不用去看看世子吗?”桃红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国公爷不是说了,要让世子在祠堂思过半个月期间不许任何人探视,别找不自在。”
“您都不担心世子吗?”无论怎么看她家姑娘都太淡定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放心,做做样子而已,这件事本来要追究也追究不到他身上去,但国公府总要对外有个交代罢了。”
程玥宁改半靠为半躺,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们说这怀孕易困爱吃也就算了,连这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有时我都觉得自己脾气来得既莫名又其妙。”
桃红柳绿在一边心有戚戚焉的默默点头,姑娘这种变化她们身边服侍的人看得是最清楚的,如今的脾气确实是有些阴晴不定,不太好伺候。
哪有人一大早起来心情不好,突然就领人出去打砸了一番,然后神清气爽地回来,结果世子爷被罚进了祠堂,她家姑娘反而什么事没有。
想想那天的情形,她们也是因为担心姑娘会被一起罚去祠堂才把还不是十分确定的事就那么张口嚷出来。然后一查,真的是喜脉,再然后,她家姑娘就被人关心得不自由了起来。再再然后,就发生了刚才的事。
这几天每次看那些嬷嬷管东管西的时候,她家姑娘的手不是不经意地活动,就是在漫不经心地模腰间的刀,她们就知道早晚要出事,现在果然出事了。
柳绿突然伸指在唇间竖了一下,做了出噤声的动作,桃红这才发现姑娘又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两个人都放轻了自己的手脚,将手边的事处理了一下,然后就轻手轻脚地退到了外间去。
因着姑娘睡着了,柳绿到外面告诉院子里的人干活都放轻些,别惊了世子夫人的觉,嘱咐完了又回到屋里待在外间一起做针线伺候着。
程玥宁这一觉睡了小半个时辰,却不是自然醒来的,而是被人叫醒的。
揉着太阳穴慢慢坐起身子,身后被人塞了靠枕,她便顺势靠了上去。
“谁来了?”
“说是舅家的表妹,刚跟着母亲来咱们府走亲戚,对方说还没见过表嫂,便趁着大人说话自己过来了。”桃红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暗自嘀咕,那两个表姑娘嘴上说得好听,一看就知道专门来寻她家姑娘晦气的。
来别人家走亲戚,未取得主人同意就擅自跑过来打扰,这根本不是大家闺秀的教养,又不是之前大家就认识,关系不错。
柳绿拧了帕子过来给主子擦脸,程玥宁擦过手脸,这才感觉自己完全清醒了。
“怎么样?”
桃红知道姑娘在问什么,声音压低了些才道:“来者不善。”
程玥宁忍不住本哝道:“这深宅大院就是这么不好混,麻烦死了。”
柳绿一边给姑娘穿鞋,”边忍笑,从她们服侍姑娘开始类似这样的说法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姑娘总是觉得自己不聪明,又因身分原因不得不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平时尽量不跟别人打交道,可却总是有一些人非得主动靠过来,非得招惹她们家姑娘。
好好活着不好吗?她们姑娘一向是提倡能用武力解决的就不想动脑的啊!
知道对方来者不善,程玥宁主仆三人也没什么待客的心情,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之后才往客厅而去。
“姊姊,这世子夫人的架子也太大了,都让咱们等多久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也不知道渊哥哥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女人?”
“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
客厅外廊下垂手肃立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眼睁睁看着她们家世子夫人一脸兴味地站在窗边听着客厅里那两位表姑娘说话,表情似笑非笑。
被定国公派过来的三个嬷嬷分别姓陈、李、周,三人也站在廊下不远的地方,此时面上的表情倶有些尴尬。
她们跟在国公夫人身边,跟夫人的娘家人多少都是打过些交道的,两位表姑娘这样的言行举止,冒冒然跑来打扰怀孕初期的表嫂本就已经失礼,现在竟然背后说小话还被当事人听个正着,这是要完了啊!
看她们家世子夫人那表情,莫名觉得心里发凉。
几个人使眼色,周嬷嬷就悄悄往后退,准备去国公夫人那跑一趟。
这要真发生点儿什么,那可真要出大乱子了。
“小云,你出去看看,怎么还没来?”
“是,姑娘。”
小云走出客厅大门后,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站在廊下的人,她吓得脸色一变,身子立即矮了下去。
程玥宁冲她笑了笑,道:“我看你家两个姑娘聊得挺好的,我就不进去打扰了,毕竟我现在身子重不好久站。”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桃红柳绿急忙跟了上去。
听到外在动静从客厅出来的两位表姑娘,看到的就是一抹绯色身影离去的背影。
舅家表姑娘拜访的第二天,程玥宁回了娘家。
“所以,你都没跟国公夫人说一声就回来了?”陶二妹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女儿问。
程玥宁还没来得及张嘴,程沛却已经在一旁帮腔,“别人不都不吭一声就跑她院子去了嘛,就算没规矩那也是跟国公夫人的娘家人学的。”
程玥宁微笑点头,表示赞同父亲的话。
陶二妹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女儿,“你这样你婆婆会不会生气?”
程玥宁无所谓地道:“我心情好的时候会顾忌到别人的心情好不好,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一般是顾不上别人的。”
“这话说得倒没错,自己心情都不好了,怎么还能顾及别人?”陶二妹点头,紧接着又摇头,“但你现在毕竟做人家媳妇,性子总要克制一下。”
程沛却是不以为然,“我闺女又不是嫁过去受气的,要是受气还不如待在娘家,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陶二妹一巴掌拍开他,骂道:“我们娘俩说话,你杵在这里捣什么乱,走走走,去看你的书画你的画去。”
“我们父女也好久没见了,我也想跟阿宁说说话。”
趁着爹娘拌嘴,程昱模到姊姊身边,“阿姊,你想回来就回来,以后我养你和外甥。”
“乖。”程玥宁模模他的头,“最近书读得怎么样?”
程昱得意地一扬下巴,“我很聪明的,阿姊忘了。”
“对,我们家小弟最聪明了。”
程家一家和乐的时候,定国公府被罚在祠堂闭门思过的齐世子齐渊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觉醒来人还迷糊的时候,少砚就跑来告诉他妻子回娘家了,还是因为昨天他舅家的两个表妹毫无征兆跑过去见她了。
齐渊都快急疯了。
“世子夫人当时都跟表姑娘她们说什么了?”
“世子夫人根本就没见两位表姑娘,就在客厅外站着听她们说了会儿话,不等两位表姑娘追出来搭上话,就已经离开了。”少砚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她们分明就是故意跑过去撩拨宁姊姊的,她们这一撩拨不要紧,我要倒大楣啊!”
少砚特别同情地看了世子爷一眼。
柄公夫人知道消息的时候,那热闹才大呢,现在那边还乱着,据说两位表姑娘都被舅太太骂哭了。
“世子夫人走之前,有给我留什么话吗?”
少砚摇头。
“那有对院子里的人留什么话吗?”
见少砚犹豫了一下,齐渊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强撑着命令道:“说。”
少砚又斟酌半晌,在他家世子爷即将伸手打他的时候开口道:“世子夫人说,如果时间太久的话,她的东西就不要继续留着了。”
眼见着世子爷突然转身就往外冲,少砚眼疾手快地拦住他,“世子,您现在是在思过呢,出不去,外面有国公爷的亲兵守着呢。”
齐渊整个人都暴躁了,“你家世子夫人都要丢了,你竟然告诉我我现在根本出不去?”
“这是事实啊。”少砚无奈。
齐渊急得直挠头,他真怕现在脾气不稳定的妻子做出点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想想她当时对他说的“到时候狠一点儿,别留后患”,万一她脑子一时搭错线,自己先下了狠手呢?
“少砚,”他猛地站住,停止原地打转,“你去见国公爷,告诉他再不放我出去,他的宝贝孙子可能就没有了,快去。”
“是。”少砚也顾不得别的了,世子爷这种话都说了,事情明显是很紧急了。
定国公府里有些乱,程宅里也就某事产生了些分歧。
“阿宁你怀着孩子呢,怎么还能下厨房?”
“怀着孩子怎么了,多少女人怀着孩子临生还下地干活呢。”陶二妹不以为然。
程沛反驳,“那能一样吗?咱们家阿宁现在可是世子夫人呢。”
程玥宁牵着弟弟的手,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走吧,姊姊给你做酒酿圆子吃。”
“还要粉蒸肉。”
“行。”
姊弟俩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走远了。
“唉,不是,我们俩为她在这儿吵成一团,她怎么就这么心大直接走人了?”陶二妹跟丈夫争了半天一扭头却发现闺女和儿子全不见了,忍不住就朝丈夫抱怨。
“这么多年她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你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敝的模样?”
“你说就她这脾气,比我当年还浑,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哪适合她呀,真怕……”陶二妹突然有些惆恨起来。
程沛伸手揽住她的肩,微微在她肩头安抚地拍了拍,“别怕,阿宁跟你当年的情况不一样,再说连你都能活成现在这样,你觉得阿宁能比你还差?”
“什么意思?你这是看不起我?”陶二妹立马就变脸了。
程沛急忙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言,“怎么会,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这不是帮你分析情况呢。”
“你还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比阿宁那臭丫头笨。”
程沛心说,你本来就没闺女聪明,武力值也远远比不上。
可心里的话不能说出来,哄妻子的话一时又想不出完美的,程大儒心里真是猫爪挠心似地难受。
哄妻子什么的,比做学问难多了好不好,尤其碰上一个无理还要搅三分的时候就更苦!让你管不住自己的嘴,瞎吐啥大实话,现在抓瞎了吧!程沛不住地骂自己。
“二妹啊,难道你不认为咱们家阿宁手上功夫比你厉害?”
陶二妹点头,“这倒是,她虽然笨了点,但是她能打啊,头脑简单的人打别人,见人一痛估计她就啥心事都没了,确实会比我容易过得更好。”
见她已经给自己找到了最好的解释答案,程沛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这事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走,咱们也去厨房看看,我怀疑那臭丫头可能只做她和昱儿的分。”陶二妹如是说。
程沛:“……”这还真是他闺女的常规操作,做事有时候单纯就是凭自己的喜好和心情,完全不考虑其他外部原因,想想他们给她当父母也是挺辛苦的。
等他们夫妻跟过去的时候,厨房的门是关上的,他们夫妻的两个倒霉孩子把父母关在了门外,自己在里面吃小灶。
陶二妹气得在外面用脚踹门,“程玥宁你这个臭丫头,从小就无法无天,越大越不像话,现在你长能耐了,敢带着弟弟一起给我们吃闭门羹了,你从小读的那些书就是这么教你为人处事的?你的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混蛋……”
某混蛋老师:“……”阿宁这孩子打小就喜欢跟他对着干啊,这反骨肯定是她那亲生父亲传给她的,小时候对付这熊孩子不知道花了他多少心思,结果还是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如果硬要说他教育失败的话,可能大概也许或者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