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旭日殿里,段颂宇小心翼翼的把木显榕放在床上。
看到她嘴角有乾涸的血迹,他的心一揪,转身打算拿一旁的湿帕替她擦拭,但是她却拉住了他。
“别走……”
“我只是要替你擦把脸。”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脸颊,拿起一旁的湿帕轻柔的擦着。
看着她略显红肿的脸颊,才消的怒气又直速往上升。
“你回来得比我想像中快。”
“我一得知原本驻营在天山下的星妃她们一行人折返的消息,便立刻赶了回来。”
她微惊的看着他,“你放下了秋狩”
“嗯,反正不过只是打猎罢了。”就如同在二十一世纪那些有钱人没事想打猎一样,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场游戏。
看她因为身上单薄的衣物冷得浑身发抖,段颂宇又觉得自己只下令把星妃她们软禁在玉星殿实在太便宜她们了。
“我已经派人从地牢中接出你爹,明日天亮你再去看他。”
木显榕点了点头,想到造成这一切的星妃,忍不住瑟缩了下。
察觉她未出口的恐惧,他立即搂紧她。
他抱得很紧,几乎使她难以呼吸,但是她不在乎,现在她只想要与他更接近一点。
“记得我曾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吗?”汲取完温暖,她幽幽开了口。
他的身躯一僵,张口欲言。
木显榕抢先伸手覆住他的嘴,“死都不能认欺君之罪,我可以一人承担。”她轻声说。
他的眸子沉沉的锁住她,“等我父王回来再说吧。”
当他坚持从天山赶回大都,国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是他依然故我。
这一路,他马不停蹄,一颗心惶恐不安,就怕迟了一步便发生他难以承受的灾厄。
抱着她,两人面对面的侧躺在床上,他的唇轻柔的贴靠在她的额头上,“一切有我,没事的。”
静静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木显榕好半晌才再度开口,“王后真是星妃杀的?”
虽然迟疑,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原本这件事可以不被拆穿,不拆穿不是为了星妃,而是他不想见茴月国国王为了这件事而心力交瘁。
但偏偏星妃的野心之大,难以想像,若不明快做处理,只怕会对整个茴月国引来后患,带来灾祸。
“现在先别谈这个,”他揉了揉她的头,“睡吧,有我在,我会守着你。”
虽然不认为自己能够睡得着,但为了让他安心,木显榕依言闭上了眼。
至少她回到了他怀里,而不是在那冰冷、暗无天日的牢房中。
翌日,当段颂宇看到玉星殿上无相的凄惨死状,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怎么也没料到星妃竟然可以心狠到手刃自己的兄长。
站在他身旁的木显榕看到眼前这一幕,一脸苍白,身躯不自觉的晃了一下。
段颂宇立刻伸手扶住她,看着她的眼底浮上担忧,“回旭日殿去,别看了。”
忍住胃中不停翻搅的恶心感,她摇了摇头。
一大清早接到消息,她便坚持跟着他来到玉星殿,没想到消息竟是真的。
抬头看着星妃睁着一双布着血丝的眼,看来是一直坐在这殿里,一夜无眠。“你杀了人!”她轻声说。
星妃先是一怔,最后有些恍惚的开口,“又如何?无相想要伤我,我杀他只不过是出于自卫。”
“谎言!”那人的死状凄惨,她压根不相信她真是出于自卫而杀人。
星妃倏地仰头大笑,“谁能证明我说谎?”
见她的模样疯狂,木显榕蹙眉抬起头看着不发一语的身边人,就见他一脸平静,不显思绪。
“总之现在死无对证了。”笑声突然一停,星妃站起身,双手大大的往空中一挥,“你们奈我何”她的眸光直直射向段颂宇,“你说王后被毒死要开棺,去啊!谁能证明是本宫下的毒无相死了,谁能证明就算王上信你们,没证据,他也不能拿本宫治罪!但你们不同!”
看着木显榕,她绝情的话说得有力,“这丫头欺君,而你—罕伯泽,贵为王子知情后竟不捉她治罪,还替她隐瞒,你们才有罪!你会死、你也会死,全都该死!但我不同,顶多被打入冷宫。”
说到此,她吃吃的笑了,“冷宫我才不怕,反正这些年我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跟在冷宫没两样。他会看我,只是因为我这张脸,他不爱我,从来都不爱!可是无所谓,我的尹帕——只要我的尹帕成为女王,我就是一国之母,我还是可以拥有一切。”
木显榕的手紧拉着身边人的手臂。“她疯了!”看出对方眼底的疯狂,她低喃。
段颂宇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原本他真的打算以星妃的事与国王交换条件,但现在……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无相,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他抬头,看着面如死灰坐在星妃身旁的罕尹帕,他想,这个刁蛮公主也被吓坏了吧。
“守着星妃娘娘。”他淡淡的下了命令,“别让她伤了自己,也别让她逃了。”
说完,他搂着木显榕,带她离去。
到这个时候已经多说无益,一切就等秋狩结束,国王回来之后,再将这烫手山芋丢还给他吧。
毕竟他才算是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因为当年他与王后的一段情,而导致了今日的风雨。
离去前,木显榕忧虑的转头再看星妃一眼,接着目光又转向倒在血泊中的无相。
死无对证……现在真的死无对证了!
秋狩破天荒的提早结束,茴月国国王一行人返回大都。
一听守门的侍卫来报,段颂宇便直接在内殿等候。
原本坚持要跟他一起去请罪的木显榕最后打消了念头,独自坐在旭日殿里等待着。
她一脸平静,深知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也躲不掉。
若是没有她,一切就不同了。
星妃亲手杀了无相的事震撼了她,脑海中盘旋的全是星妃疯狂的那句“死无对证”……
是啊!只要死无对证,事情就落幕了。
反正出仕那日,她早就已经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
她紧握着手中白绫,知道选择自我了断的方式很傻,却是她唯一能为心爱的男人做的。
他为了她,会把宫里闹得天翻地覆,这一点她绝对相信,而茴月国国王一旦动了怒,事情只会恶化,变得更不可收拾。
她深吸了口气,不再犹豫。
只要速速解决就好。站到桌子上,她将手中的白绫绕过梁。
罕伯泽,脑海中闪过他的脸,她的念头有瞬间动摇,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还有她肚里的孩子……
但若她的存在会危害他……她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流着泪,她将使自己心软的身影撇下,强迫脑袋一片空白,只留下不断回绕的一句话—
只要将颈子绕上白绫,就能解决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