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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出手富满门 第三章 相似的面容(2)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老爷子发话了,再吵就滚回去。”一名五十岁出头的男人走来,一脸厉色,两侧颧骨微突。

是个习武高手。

“莫管家,不是小的吵了你呀!是那丫头……”

他刚一指,眼儿笑得眯成一条直线的小丫头就站在他面前,面无惧色的拉拉莫福的袖子,他顿时眼角一抽,暗道不好。

“福伯,他打我,还推我,太坏了。”告状要装小。

原本面色严厉的莫福,看向不到他胸口高的小身板,脸上的花褶子都笑开了,完全是和善的邻家老爷爷,可当他转向双脚打摆子的陈五,又冷厉得叫人打哆嗦,“你长进了,当了几年看门犬就抖起来了,忘了自个儿是谁,连人家小泵娘都欺负上了……”

“咦!您不是顾二小姐吗,怎么在这里?为什么穿得这么寒酸?您娘亲的身子好多了吧?听说她又病了……”

陈五对人无礼,不知天高地厚当下被打了三十大板,革了管事之职,由一位叫朱七郎的人代替。

马车终于一辆一辆往前移动,空岀个通道容驴车进岀,孟淼淼看看没她的事了,便谢绝莫福邀她入内陪莫放野喝茶的邀请,跳格子似的一阶一阶由门口往阶梯跳,俏皮又讨喜。

她和一个来送礼的婆子擦身而过,那名看来四十多的妇人突然满脸讶异的拦住她,还叫她顾二小姐,说着她听不懂的奇怪话,让人一头雾水。

“这位大娘,您认错人了,我不是顾二小姐,我姓孟。”还真有半路认亲戚的人,也不怕找着想打秋风的穷亲戚。

“没认错、没认错,明明就是这模样。我家大人是太仆寺卿,奴婢姓刘,腊八那天奴婢还过府送腊八粥,您说您娘亲身体不适,由您代为出门答谢。”她和二小姐谈了好一会儿,知书达理的二小姐还让身边的丫鬟给她二两重的金花生。

看到刘嬷嬷笑得热切地拉着她不放,心里纳闷的孟淼淼暗忖,真有人跟她长得相像?

“我真不是您说的那一位,我是东山村土生土长的夫子家女儿,就住棒壁,不信您问问莫爷爷,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总不会骗人吧!”

“您说的莫爷爷指的是莫老爷子?”喊得真亲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亲孙女呢!

“嗯!我有爹、有娘,还有三个哥哥,您真的找错人了,我家祖先的牌位还供着呢!我每天三炷香给他们请安。”分家也分祖宗,从老宅移灵到新屋。

“真不是?”可她越看越像,嘴角上扬的样子如出一辙。

她摇头,“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据说世上有三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您大概正巧碰上了。”

“是吗?”那张脸……太像了。

“肯定的,人海茫茫中有多少个成千上万,蓦然回首,那个人不是自己吗?”她指的是镜子,这是一个没什么养分的冷笑话。

刘嬷嬷狐疑的多看几眼,心中还是认为没认错,但是她知道每一户人家都有不可道于外人听的秘辛,其中定有猫腻。“顾二小姐只身在外不太好,您的丫头呢?不如和奴婢一道启程回京,我俩做伴。”

她的用意是顾全顾二小姐的名声和闺誉,她家夫人和锦阳侯府四房夫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姊妹,为了顾四夫人,她也得周详一些,不能流出不好的流言蜚语。

啊!想扯发大叫,秀才遇到兵,没法沟通呀!“娘,您快来,有人要拐您的女儿了。”

“谁敢动我的心头肉,我跟他拼命!”听到女儿的叫喊,秋玉容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过来,神情慌乱又惊恐,还有一些气愤,母鸡护小鸡似的将受惊的女儿搂入怀里。

“她是我娘。”孟淼淼好不得意地抱住娘,小女儿娇憨地在她胸前蹭呀蹭,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我女儿。”秋玉容抚着女儿头发,一脸慈爱。

“你是她娘?”不像作假呀!难道真是她搞错了。

“我不是她娘你是吗?”她很霸气的一问,充分展现为母则强的护女气势,把人震慑当场。

刘嬷嬷讪笑着一搓手,“你别动怒,是我看走眼了,虽然令千金和那位小姐长得很像,可眼神、语气完全不像,还多了落落大方的气度,让人一瞧就喜欢。”

这还差不多,好听话人人爱听,原本心中有怒的秋玉容也就气消了,“算了,下回别再满口胡诌就行。”

“娘,我们要赶置年货。”她还要卖几块皮毛,好让她娘给她做皮袄子、皮帽、皮暖手、皮靴子。

“啊!快来不及了,叫你二哥赶车,鞭子挥快些,让顺毛儿跑快些。”不早点到,人都挤得水泄不通了。

顺手儿是驴子的名字。

“二哥,出来,娘喊你了。”孟淼淼高声一喊。

“啥事,妹妹。”十五岁的少年揉着耳朵,手上还拿着劈柴的柴刀。

“放回去、放回去,把柴刀放回柴堆上,我和你妹妹赶着进城,你来驾驴车。”若是平时两母女能慢慢来,顺毛儿很乖,轻声一喝便会往前走,自个儿识路,不怕颠着她俩。

“喔!我拿回去放。”孟明鑫傻笑着将柴刀放回原处,从井口拉出一桶水洗洗手脚和脸面。

打理好的他身子后矫健地往驴车上一跳,他回头看看娘和妹妹坐稳了没,套颈的绳索一紧,吆喝一声,全身无杂毛的黑驴迈开它优雅的步伐。

怔然而立的刘嬷嬷望着扬起灰尘的驴车驶离视线,她还有些芒然,真不是顾二小姐吗?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

她很固执的想找出答案,不希望自家夫人的好友之女背上有辱门风的背德名声,那孩子还小呀!

“莫管家,想向你询问件事。”

莫福面无表情,“你问。”

“刚刚从你府上走出去的小姐真的不姓顾?”她实在没法说服自己,眉眼、口鼻都太相像了。

说到孟家丫头,他冷硬的面容稍微柔和,微带笑意,“她姓孟,是本村孟夫子的女儿,我们和老爷子搬来的时候,她和她的哥哥们蹲在门玩石子,看到我们还一脸欢快的喊爷爷伯伯,不怕生的分糖给我们。”

是个懂事的孩子,惹人疼爱。

刘嬷嬷仍不死心的追问:“她一直住在东山村吗?未曾离开过?”

“是的,她是孟家人的眼珠子,盯得可紧了,舍不得她离得太远。”三头恶虎盯着她丢不了。

“怎么可能……”有两个顾二小姐?

她会分身?

看她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莫福不解的提了一句,“你把小丫头看成谁了?她就是个皮猴,无可取代。”

他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无可取代,唯一仅有。

“她……呃!”她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要说出来,偏又是藏不住话的人,话到嘴边关不了,舌头打个弯就开口了,“你知道京里的锦阳侯府吧?他们四房有个姑娘今年十二岁,跟她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莫福一惊:“你是说……”相同的面容?

“我怀疑是不是双生子,当初有传闻是龙凤胎,可一个不见了……”太奇怪了,男婴变女娃?

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可若是有人恶意造谣呢?

当年的顾四郎是惊才绝艳的探花郎,是顾府四子中最受老夫人疼宠的么儿,老夫人真是疼入骨子里了,什么好东西都往他屋里搬,古董字画、名家书帖,甚至是御赐的汗血宝马,看得其他兄弟十分羡慕。

一度传出皇上看中他,要他尚公主,当时只差一道圣旨了,外界都笑称他为驸马爷,公主府也在赶建中。

谁知这时候他居然与城北都尉府的三小姐蒋秀翎私定终身,以性命相胁才逼得老侯爷、老夫人点头,在圣旨下达前早几日上门提亲,而且迅速定下婚期,走完繁复的六礼。

此举令皇上相当震怒,有打脸之意,皇家颜面荡然无存,因此他在仕途上受阻,十余年来只待在翰林院修书,为从五品侍读学士。

没多久,城北都尉被调往边关驻防,举家搬迁,就留个空宅子和数名老仆人守着,蒋秀翎也失去娘家依靠。

据说这是皇上有意所为,报复顾四郎的不识抬举,也让蒋秀翎在顾府举步维艰,这便是和公主抢夫的下场。

蒋秀翎成婚两年后有了身孕,本是喜事,可不知谁在她生下双胞胎姊妹后传言她所生的是龙凤胎,这让看重男孙的老夫人十分欣喜。

如果真是男胎,也就不会有后面令人伤心欲绝的发展了。

刘嬷嬷唏嘘的一叹,为顾府四夫人不受待见而难过。

待老夫人发现真相,自是大怒,认为四房夫妇欺骗了她,害她空欢喜一场,对因疏忽而遗失的孙女不闻不问,且对蒋秀翎更加苛待,动辄怒骂羞辱,晨昏定省,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不给吃也不让休息,只能木头似的杵着。

结果好好的身子搞坏了,舞刀弄枪的将门千金沦为缠绵病榻的病西施,此情此景怎不叫人心生惋惜。

“莫福,你是说孟家丫头有可能是顾四郎的女儿?”皱着眉头的莫放野若有所思,手里转动着两颗核桃。

这是孟淼淼的提议,防老化,核桃是她亲手挑的,又名“长寿果”,常放在手上把玩能使手指灵活。

她还说这样才有大家老爷的风范。

“是的,老爷子,太仆寺卿夫人的陪房刘嬷嬷是这么推断的。”说那丫头不是孟家女儿他着实不信,那一家人太疼她了,简直疼得走火入魔,深入骨髓,但是……

“荒谬,无稽之谈,一在南、一在北,相隔何止千里,顾家的孩子怎会流落到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他觉得可笑,不以为然。

“可是老爷子有仔细看过孟家女儿的脸型、轮廓吗?那飞扬有神的眉眼像不像那位打马经过闹市的探花郎?那年的顾四郎也是意气风发。”前途似锦,光鲜耀眼,为朝廷一栋梁。

可惜毁于儿女之情。

“这……”他细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俊雅秀逸,一个俏丽柔美。

“老爷子,若她真是顾家的人,那总有一天会有人找来,孟家该怎么办?”莫福是真心喜欢不作伪的孟家人,羡慕他们一家人的和乐,他无法想像若少了笑颜灿烂的小丫头,他们还能无所忧虑的欢笑吗?

孟家的重心是孟淼淼,她连接着每个人的心,让他们欢喜,让他们忧,让他们不再有遗憾。

闻言,他的头忽然痛起来,的确是棘手的麻烦事。“臭小子你看呢?要不要把人藏起来?”让顾府四郎找不着人。

“臭小子”莫长欢没好气的睨了一眼,“馊主意。”

他一听,气呼呼地想爆打孙子,“什么叫馊主意?你不知道锦阳侯府那四房有多乱,门第败落,乌烟瘴气,当嫂子的居然要谋夺弟媳的嫁妆,小一辈也相处不睦,互相算计,淼淼那孩子多天真呀!哪能入虎狼之地。”

莫放野虽然远离纷争不断的朝廷,但对京里发生的一切仍然了若指掌,手底下的人会定时回报。

明哲保身,他不愿卷入风起云涌的夺嫡之争,因此急流勇退,保下一点莫家血脉。

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无从龙之心,却止不住别人的猜忌与有意拉拢,所以知己知彼非常重要,他需要知道京中人的动静,什么蛛丝蚂迹都不能放过,以防万一。

眼光要放远,不能局限一方天地。

“淼淼没您老想的那么不经事,她滑溜得很。”一想起那双狡黠的眼,他眸底的笑意不由得加深。

“哼!瞧你一脸阴笑,肯定又一肚子坏水,你不要以为换了个身分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那个目光短浅的爹不会允许你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家婚配。”莫放野向来看不起急功近利的儿子,多有贬意,他辞官归隐也是因为儿子。

“事在人为。”莫长欢目色幽深。

他啐了一口,“随你,别搞得鸡飞蛋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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