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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娘一手好本领 第四章 暧昧的喂食模式(1)

夏以烟很高兴,出门前,她想着能将竹篓里一半的药材给卖掉,赚上五两银子,就已经该偷笑了,然而现在她的竹篓空了,而且怀中还揣着三十两银子,这让她都快笑裂嘴了。

“要买米,还得买油,对了,还有一些调味料……”站在杂粮铺前,她一一点名着,不仅买了足以填满家里那个大米缸的米,还买了几斤面粉、豆子和灶房常用的酱料,这么买下了,也不过才花了她五两银。

买完米粮,她雇了辆牛车,去肉铺剁些猪肉,又买了两条鲜鱼,最后回到城门前那摊烧鸭店,买了两只肥美油亮的烤鸭,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上牛车,慢悠悠的朝后坑村驶去。

待夏以烟回到后坑村时,已是霞光满天,夜幕就要降临,家门外,一大两小引颈翘望,却迟迟等不到夏以烟的身影。

“哥哥,阿姊怎么还没回来?”夏以卉皱着一双小巧眉毛,问一旁的夏以松。

“我也不晓得,要不,我们去村口看看?”夏以松一脸担忧,提议着。

说着,两人手拉着手便要出门。

“等等!”阿燕也在担心,夏以烟一个女孩子,眼看天色快暗了,却依旧不见她的踪影,那张仍有些青肿的脸写着不安,低头对两个小家伙说:“我去,你们待在家里。”

一听他要出门,两人头摇得像波浪鼓般,“不行,燕哥哥你伤还没好,阿姊说过,不能让你出门。”

“没错,古大叔也说过,燕哥哥你不能出门。”

夏以松和夏以卉虽然早熟懂事,可并不懂什么是女子的名声、闺誉,只知道夏以烟的话要听。

既然阿姊说过不能让燕哥哥出门,不能让人看到燕哥哥,救回燕哥哥的事也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那么他们就得听,绝不能让燕哥哥出门。

打定主意,两人便像两尊小小门神,一左一右的挡在门口,不让他出去。

阿燕见状拧起了眉,正要开口,突然眼睛一亮,定定的看着那缓缓出现在霞光下的夏以烟。

满天彩霞,她的身影彷佛镀了层采光,眉儿弯弯,巧笑倩兮,露出衣袖里洁白的手腕,正卖力的朝他们挥着手,“松儿、卉儿,我回来了。”

“是阿姊!”夏以松和夏以卉在惊喜的回过头,果然看见自家阿姊坐在一辆牛车上,正朝家门而来。

两人开心极了,夏以卉直接奔过去。

夏以松原也要跟去,突然想起了夏以烟的吩咐,连忙转身,对阿燕说:“燕哥哥,你快进去,阿姊说不能让人见到你。”

阿燕原本见到夏以烟平安归来而松开的眉头,因这句话再次拧起,本想询问为何,可见夏以松一脸着急只好暂时压下疑问,朝半掩的门后闪去。

夏以烟回来时,正是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的晚饭时刻,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带了一牛车的米粮及物资回来,倒是夏以松和夏以卉,在着见满满一车食物时,惊讶得小嘴都快拢不上,一时间竟忘了前进,傻乎乎的看着放牛车上跃下的夏以烟。

见一双弟妹傻愣愣的模样,夏以烟心情极好,在两人脸上各偷了个香后,才和车夫一块将买来的东西给卸下,付了车钱。

夏以烟送走了车夫,回过身看着眼前的弟妹,骄傲的昂起了螓首,“松儿、卉儿,这些都是阿姊赚钱买来的,阿姊厉害不?”

两人双眸闪闪发亮,崇拜的看着夏以烟,只觉得自家阿姊的形象顿时比天还要高,“厉害!阿姊你好厉害!”

弟妹崇拜的模样取悦了夏以烟,她开心的揉了揉两人的头,才道:“来,咱们把东西搬进去,晚点阿,还要送东西到古大叔那儿。”

“好。”两人兴奋的上前帮忙。

夏以烟弯下腰,正要扛起一包米,突然手上的重量一松,一道黑影笼罩在面前,她诧异的抬起头,“阿燕?你不躺着休息,起来做什么?”

看着眼前乔装过的夏以烟,阿燕微微勾起一抹笑,一手扛起白米袋,催促她,“我不碍事,倒是你累了二天,先去休息。”

“什么不碍事!”她瞪眼,赶着他,“快回去躺好,你可知道为了你这一身的伤,我用了多少药草,还特别制了七日黄……”

说到七日黄,她一怔,蓦地低呼了声,“对呀,怎么把七日黄给忘了!”她带了一句制好七日黄的出门,本想着若是药材卖不掉,便把怀中的七日黄给卖了,没想到遇见了蓝焄俊这大户,却把七日黄给忘了。

罢了,反正今儿个得的银子买来的粮食足够他们过好一阵子了,七日黄的事过些日子再说吧。

打定主意,她便把这事给抛开了,正要抢过阿燕手上的米袋,就见他已一跛一跛的扛起所有的米走了进来。

见状,她忙追进屋,“阿燕,你这样伤口会裂开,快放下!”

既然收留了他,夏以烟便将他当成了自家人,更何况他什么都记不得,她自然更加关心,见他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难免不高兴。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高兴,阿燕有些无措,却坚持把米给倒进了米缸后,反过身看着矮了他一颗头的夏以烟,呐呐说:“别生气,我的伤不碍事,我有力气……”

这话让夏以烟心里的不悦散了些,她还记得当初阿燕为了说服她留下他,用的理由就是他有力气,能干活。

抬起明眸,见他一脸无辜的站在那,她无态的叹了口气,温声说:“我只是不希望你把伤口给弄裂了,到时要是又发热,你还得在床上躺上几日,苦的不只是你,还有我。”

闻言,阿燕敛下眼眸,不语。

说实话,他还挺怀念夏以烟坐在窗前陪伴他的日子,她略带冰凉的小手轻抚在他的额上像羽毛轻扫过般,酥痒,让他的心也跟着骚动起来。

但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于是哑声说:“我只是想帮忙。”

他就像个废人,什么都帮不上忙,今早看着夏以烟为了一家子的生计外出奔波,他已经够难受了,若是连搬重物这样的活儿都让她做,他枉为男人。

“等你伤好,什么忙都能帮。”夏以烟瞪着他的胸口,果然渗出了些微的血水,气得她往椅子一指,“瞧,伤口裂开了,快去坐好,我帮你上药。”

他不敢反抗,垂垂的坐下。

夏以烟先是吩咐夏以松和夏以卉拿一只烧鸭与一条鱼送去给古大叔,才羞恼的拿出怀中的七日黄,熟稔的解开他的衣襟,返身提了桶烧开的水过来,取来今日刚买的蜡烛点上,动作利落的将那覆在伤口上,已有些发黄的七日黄给清掉。

在微弱的烛光下,那张还未除去乔装的脸蛋极为专注,一双明眸认真的瞪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肌,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他的伤,两人靠得极近,近到阿燕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那是一股淡淡的香气,有点像药香,又像花香,十分好闻,他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

待他回过神,对于自己这样的行为顿时觉得有些羞耻,他心虚的看着依旧专注的夏以烟,发现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方才冒犯的行为后,这才悄然松了口气,然而心剧烈的跳动出卖了他的心虚。

“好了。”上完药,夏以烟满意地抬起眸,撞进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交。

这一对眼让就本心虚的阿燕顿时涨红了脸。

反观夏以烟,不论是方才处理伤口时的落落大方,还是此时的毫不扭捏,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奇的直盯着他,赞道:“阿燕,你的眼睛生得真是好……”打从第一次和阿燕打照面,她就知道他有一双迷人深邃的瞳眸,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子,就是最晶贵的宝石也比不上。

不瞧不知道,这一瞧,夏以烟突然发现,他不仅一双眼好看,而是整个人都很好看。

虽然那张脸依旧黑青浮肿,却掩不去那彷佛雕刻出的深邃五官,乌黑柔顺的发,斜飞入鬓的剑眉,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和那一身修长高大却不过分粗犷的身材……

夏以烟突然觉得自己很不会取名字,眼前的阿燕宛若黑夜中的鹰,看似温和,可仔细看,那通身气质更像一只翱翔于天际的王者猎鹰。

她看得入迷,阿燕一张青肿的脸却愈涨愈红,最后忍不住轻咳一声,低声说:“你也长得很好……”

打从第一眼看见夏以烟,不管是心里还是眼里,他心里就只有她……

他的夸赞让夏以烟漾起了笑,没多说什么,毕竟她这皮相是真的长得不差,她心情愉悦的站起身,“好了,你小心点,别再把伤弄裂了,我去做饭,等松儿和卉儿回来,就能开饭了。”

她买了不少肉,大多是熟食,只要再炒个菜、蒸条鱼就能开饭了。

这些日子总是吃虫子果月复,好不容易能吃上一顿正常的荤食,她十分的期盼。

夏以烟快步来到灶房,要生火烧菜。

阿燕见状忙跟上前,“我来帮忙。”

“你?”夏以烟意外的看着他,“你会做饭?”

“不会。”他回得很坦然,“但我能学。”

“你要学做饭?”这下她不只是意外了,而是惊讶。

阿燕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干巴巴地说:“我想帮你,不想你太累。”

即便夏以烟回来时带着满脸的笑意,他却能看出她眼里的疲惫,这是连日来熬夜照顾他以及制药时留下的疲倦。

“我不累。”能挣钱怎么会累,可见他一脸焦急,欲要再言,她温声说:“不过你想学,便学吧,你肯学习是好事。”

做饭虽称不上什么技能,却能满足自己的味蕾,她厨艺不是顶好,却也不差,至少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胃。

阿燕失忆,若是好运,或许没多久便能记起一切,若运气不好,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让他多学点生活技能也是好事,毕竟她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

见她没拒绝,阿燕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那笑彷佛寒冬里的春阳,瞬间融化了冬雪,让夏以烟见了不由得脸一红。

这人笑起来会不会太好看了些?

这还是他脸肿得跟猪头似的情况下,若之后恢复了容貌,夏以烟敢保证他只要像方才这么一笑,肯定比今日在严城里闪瞎那群大娘小彪女的蓝焄俊及寒辰烨还迷人。

想到这,她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阿燕,你可别随便对着别人笑,知道吗?”

她总觉得在这朝代,像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平民老百姓,长得太好看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就好比前阵子来了个觊觎她美色的王丰,若过阵子又来个张丰、李丰的,搞不好连阿燕都会被卖去小倌馆,保险些的做法就是藏点,别随随便便对人展露“美色”。

阿燕不懂她心里那些弯弯统绕,还以为她这是称罕他的表现,顿时笑得更耀眼,认真的颔首,“好,我以后只在烟儿面前笑。”

一声烟儿让夏以烟心房轻轻颤了颤,她被他那笑容显得有些头晕,连忙甩了甩头,拿起干柴开始教导他,“记得就好,好了,来做饭。首先,我们得烧火,火烧起来后,再将淘好的来放入锅内,接着便是将食材,备好……”

两人在灶房里一个教、一个学,那画面温馨且美好,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地上的影子交在迭一块,彷佛永远不分开。

那一晚,是夏以烟姊弟们自夏木离世之后,吃得最好的一顿。

饭桌上不仅有香喷喷的白米饭,且有鱼有肉,饭后还有甜点,夏以烟用买来的面粉做了甜甜圈,香软酥脆的甜甜圈裹了一层薄薄的白糖,让夏以松和夏以卉得口水都快掉下来,就连阿燕也是双眼发亮,一口接着一口,停都停不下来。

三人一边吃着甜甜圈,一边听夏以烟述说着她今天所遇之事,当听见她的药材卖了三十银子,且之后还要继续供货时,三人顿时发出一声赞叹,直夸她好厉害。

这一日,对夏家而言,俨然是二个十分美好的日子。

不用再为生活烦恼,夏以烟放松下来,这些日子除了制药,便是照料阿燕这个伤员,生活十分简单。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阿燕身上的伤好了大半。

“阿燕,该换药了。”她拿着药粉走进房,看见本该躺在床榻上,却坐在窗旁拣选药草的男人时,明眸倏地一瞪,“阿燕,你又偷偷起来!”

阿燕听见她不悦的声音,紧张了下,快速将手边的药草给分好,“我才刚起来。”

夏以烟瞪了他一眼,走到床榻前伸手一模,挑眉说:“床上一点温度也没有,这叫刚起来?”

这家伙愈来愈不听话了。

被抓了现形,阿燕黑眸一眨,很干脆的认错,“我错了。”

然后乖乖起身,躺回床上。

事实上他的伤早已不碍事,夏以烟制的药非常有效,横切月复部的伤口早已缩到仅剩截小指头的长度,偏偏这姑娘不放心,非得天天替他换药,不准他起床、不准他搬重物,不准他这、不准他那的,简直将他看比她那双弟妹还要娇贵。

偏偏他一点也不觉得她唠叨,甚至感到满满的暖意。

若说失忆的他一开始只是下意识对救回他的夏以烟产生依赖,那么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后,他可以确定,他对眼前这可爱的小泵娘产生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他虽然失忆,但不知为何,他十分确定,从没有一个人会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叨念他,甚至因为他伤口迸裂,而凶巴巴的数落他,他知道夏以烟是关心他,就是这份关心,让他那冰冷的心开始融化,慢慢注意起她的一举一动,也愈来前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就像此时,因为他的不听话,夏以烟正瞪着眼气呼呼的念着,那鼓起的双颊可爱至极,让他忍不出开口逗她,“烟儿,女孩子生气会变丑的。”

这话让夏以烟更怒了,可手上换药的动作却依旧温柔,“说我丑?也不想想是谁害的!阿燕,我再说一次,在伤口好之前,你只能躺在床上,要是伤口再裂开一次,我就把你扔出去,不管你死活了!”

听着她撂下的狠话,阿燕嘴角微勾,“知道了。”

她嘴硬心软,这类威胁的话不知说过几次了,他还不是好端端的待在这?

夏以烟当然知道阿燕吃定她了,于是恶狠狠的又瞪了他一眼,再次重申,“我这次说真的!”

“好,我这次也是真听进去了。”胸口漾着满满的暖意,他顺着她。

听进去了才怪!夏以烟一脸的郁闷,替他换好药后,才叹气说:“你要真想帮忙,就忍一忍,只要你伤口痊愈,家里的事全让你做也没关系,你可知道你表面的伤口虽然快要好全,可内里伤得不轻,若是不好好休养,以后可是会落下病谤的。”

见她叹气,俏脸满是担心,阿燕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凝视她,温柔的说:“烟儿,谢谢你,若非有你,我早已死了。”

他知道夏以烟是真的担心他,即便他对她而言,只是个捡来的不明人士,可她却竭尽所能的照顾他,光是这点就是以让他动心。

他是个冷情之人,夏以烟却是个热情大方的姑娘,一旦认定他是自己人,对他的关怀便无微不至,这样的关怀随着相处的日子渐长,让他对她本已是有着好感的心日渐升温,已然将她当成重要之人,谁也不能伤之。

他的目光让夏以烟俏脸微红,下意识避了开来,收拾起换下的纱布。

这男人,笑起来实在是太妖孽了。

“饭煮好了,等等给你端来。”

为了不被美色迷惑,夏以烟转身准备离去。

“我自己去端。”他起身便要下榻,却被夏以烟一记眼神给瞪了回去。

“方才才说听进去了,这会儿便忘光光了?”

见她不悦,阿燕只好缩回刚触碰到地上的脚,无辜的说:“那你小心点,别烫着了。”

她哪这么娇贵,端个饭菜都能烫着?她嘀咕着,心里却是一暖,不一会儿便端着餐盘去而复返。

“今日熬了鱼汤,能补伤口,还煮了几道小菜,都是你爱吃的,赶紧趁热吃了。”她手脚麻利的替他摆好餐具。

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和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阿燕目光更柔。

他失忆了,自然连自己爱吃什么、爱喝什么也忘了,眼前这些菜全是这些日子夏以烟凭着他吃多吃少,慢慢捉模出来的,这份细心让他的心又柔了一分,“你吃了吗?”拿起筷子,他夹了块鱼,细细的挑起刺来。

“还没,松儿和卉儿去玩了,等他们回来我再陪他们一块吃。”见他开始用膳,夏以烟便想站起身,将刚刚他分好的药草给收拾起来。

然而她刚起身就被他给拉住,下一刻,嘴里被塞了块清甜的鱼肉。

“可也想你陪我一块吃,否则我吃不下。”

他喂食的举动让夏以烟俏脸又红,咬了咬咽下后,才埋怨的说:“这鱼是要给你补身子的!”这可是她一大早特地到村子里的小集市买来的。

“你也得补。”他又塞了块鱼肉给她后,才慢条斯理的吃了块鱼肉,然后说:“你太瘦了,彷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不多吃点不成。”

看他就着她吃过的筷子直接用膳,夏以烟感到小脸更红了,倏地站起身,呐呐说:“我自个儿去吃,你快吃。”说完便要逃。

阿燕却不允,拉住她,又朝她嘴里喂了只青菜,“一起吃,不够再添就好。”

一起吃?那多暖昧呀!

她拉了拉手,偏偏阿燕不让,非要她陪着用膳,还一口一口的喂她吃,让她一张脸红得像苹果似的,顿时有些搞不清楚究竟谁才是受伤的人……

这样的“喂食”模式,一直维持到阿燕伤势完全痊愈,夏以烟从这“一日三餐”的暖昧氛围中解月兑,然而真解月兑后,心里却有一抹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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