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烟一连到山里采了三天药,采回来的药草一部分哪来救治那男子,绝大部分则是炮制成了成品。
为了男子身上的伤,她还特地做了一味药——七日黄。
七日黄主治割伤擦伤等外伤症状,只要是见血的伤几乎都能用,且功效了得,小伤口能迅速愈合,大面积的伤也能在七日之内痊愈,故而称之七日黄。
七日黄算得上是十分普及的外伤用药,虽然愈伤效果极佳,然而中药不比西药,抗菌效果并不佳,若无天天换洗,很容易产生脓包,变成金包银。
所谓的金包银,便是外皮完好,内部化脓,最后需将愈合的外皮切割开来,将脓引流而出,然而这样的结果实在有些本末倒置。
夏以烟前世是家中的独生女,从小就被家长辈当成药铺接班人培养,学习到的秘方不在少数,可以说是泡在药材中长大。
加上她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毕业后继续攻读研究所,成绩一向名列前茅,被教授着重,担任助教,以她丰富的药学经历,七日黄这点小缺点对她来说自然是件小事。
她制出的七日黄不仅没有原先的缺点,抗菌效果好,甚至能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不过三日,男子身上的伤口便已愈合了大半。
不过外表的伤好了没用,不管她灌了多少药,男子依旧昏迷不醒。
家里多养了个人,虽说人昏迷着,但喂点米汤提供营养还是必须的,然而他们家的米缸早就见底,现在家中的米都是古益送来的,为此,她又受了古秀娥不少眼色。
为了早日摆月兑让人接济的日子,夏以烟决定要进城一趟,将这几日炮制好的药给卖掉。
看着炮制的药材,彷佛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她弯起了嘴角,打算将七日黄给带上,她相信改良过的七日黄应该能替她多挣些钱。
背起竹篓,她转身吩咐一双弟妹:“松儿、卉儿,阿姊要进城一趟,你们俩乖乖看家,记得,若是坏人来了,赶紧跑,知道吗?”
“知道。”夏以卉乖巧的应声,夏以松却是踌躇了一会儿,问:“阿姊,我们要是跑了,大哥哥怎么办?”
被救回的男子一直昏迷不醒,两个小家伙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便唤他大哥哥。
夏以烟愣了下,她倒是忘记屋里还躺了个不能动弹的家伙,想了想,她才说:“那些坏人要抓我们,是因为我们有被卖的价值,没人会抓一个身上带伤的人回去,所以你们不用担心,顾好自个儿就对了。”
亲疏有别,她自然得先顾好自家弟妹,至于榻上的男子,她把人救回来已是仁至义尽了,如果真不幸被王丰那群人给遇上了,她也没辙。
夏以烟不晓得,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整整昏迷三日的男子竟在这时睁开了眼,且困惑的发出了疑问。
“抓人?有人要抓我?”男人什么都想不起来,自是搞不清楚状况。
听见这低沉带着些微沙哑的问话,夏以烟蓦地回过身,瞪着那从榻上坐起的男子。
“你、你醒了?”夏以烟忙问:“你昏了整整三个日夜,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子没有说话,静静的看了夏以烟好一会儿,这一瞧,他发现比起在窗户前熟睡的她,眼前这双眼灵动、巧笑倩兮的她,似乎更美。
夏以烟见他不应声,傻傻的看着自己,拧起了眉,低声又问:“你还好吗?”
男子回过神,朝她露出一抹笑。“很好。”
他这一笑,让夏以烟吓得倒抽了口气。
那张犹如猪肝色一般肿胀的猪头脸,配上那咧嘴笑,即便以一个古人来说,他的牙齿又白又整齐,仍然怪吓人的,她忙低下头对一双弟妹说:“你们俩天外头玩,顺道和古天叔说一声,人醒了。”她可不想小孩子晚上作恶梦。
谁知夏以松和夏以卉压根没被吓着,睁着眼好奇的看着那男子,脆声说:“哥哥,你终于醒了,阿姊为了照顾你,已经好几日没能睡好,连床都让给你了,你醒了就好,阿姊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对他们来说,夏以烟就是他们的全部,一切都得为她着想。
男子当然知道夏以烟这几夜都在照顾他,他并非一直昏迷不醒,只是他清醒的时间多半在半夜,那时夏以烟早已支撑不住,趴着入睡,所以两人一直没打照面,然而知道归知道,听夏以松这么说,他那过分晶亮的墨眸仍是一柔,听声向她道谢,“多谢姑娘相救,请问姑娘芳名?”
这是他想了整整三日的问题。
“夏以烟,炎炎夏日的夏,何以解忧的以,轻烟袅袅的烟。”她大方的报上自个儿的闺名,眨着圆眸,迫不及待的反问:“你呢?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你告诉我,我想法子通知你的家人,好让人来接你。”
自从救了他之后,古大叔天天愁着脸在她眼前晃,就怕眼前的男人一个不小心死了,更怕她一个姑娘家收容外男,被人说闲话,这下好了,人总算是醒了,瞧他身上的穿着,虽然是脏污,却不难看出衣料细致,想必家境不差,说不准把人送回去之后,还能得到一笔报酬呢。
这一猜想,她忍不住笑了,看着他的眼神也更加柔和。
谁知他的回答险些让夏以烟昏死过去。
男子见她笑,也扬起了一抹笑,抚着自己受伤的后脑杓,有些无奈,“我伤了脑袋,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好像……都想不起来了。”
打从第一次醒来,他便发现了自己失忆的事实,不管他怎么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有关自身的任何事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何方人氏……他通通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眼前的女子。
她在山里发现了他,也是他失忆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不仅救了他,还将他带回家里,甚至为了收留他和人有了争执……这些他有看印象,也因此,他对夏以烟产生了一种类似雏鸟般的依赖心态。
“你、你刚说了什么?开玩笑的吧?”她刚才幻听了对吧?肯定是。
那像画布一般精采的脸一脸认真,又说了一次,“没开玩笑,我什么都记不得了,脑袋一片模糊,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唯一有印象的,便是你在山里救下我。”
他那时重伤昏迷,身上大量出血,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就在他等死之际,却因她绊了一脚而清醒,当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眼前这精致柔美、显得有些惶然无措的小脸。
这一眼在他心里落了根,也因此当他清醒过来,得知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时,并没有慌张,只因他看见了在窗户前熟睡的夏以烟。
那一刻,他莫名的感到心安,相较他的淡然,夏以烟却是晴天霹雳。
“你什么都记不得了?”嘴角微抽,她问。
“是。”他说。
“忘了自己的名字?”她深呼吸,又问。
“忘了。”他抿唇答道。
“连家在何方都不晓得?”那双漂亮的眼眸有着最后的期盼。
“不晓得。”他再一次打破她的希望。
夏以烟身子一晃,跟跄了下,喃喃低语,“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霉运,难得做一回好人,居然捡了个失忆的家伙回来,难道是天要亡我……”
“阿姊,你怎么了?”夏以松担忧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夏以烟忍着心闷,勉强扬起抹笑,对一双弟妹说:“松儿,你带卉儿去和古大叔说一声,阿姊和哥哥有事要说。”
夏以烟发话,两人当然得听,他们乖巧的点头,小手拉着小手,往屋外走去。
支开了弟妹,夏以烟再也忍不住哀额,哀怨的看着那霸占她床榻的男人,问:“你打算怎么办?”千万别说要赖着她。
“不晓得。”那双比女人还漂亮的墨瞳满是茫然。
“要不,我带你去报官?”现代走失,都是把人领去警察局,古代走失,应该同理。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拒绝,至于为何拒绝,他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他不能去官府,否则会有大麻烦。
“不报官?行,那你何时离开?”她回得十分直接了当。
“我伤还没好……”男子有些无措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一双墨一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里面有着淡淡的期盼。
他像只走失的可怜小狈,既无辜又无助,茫然且渴求的看着她,让夏以烟的心被戳了一下,可一想到自家经济条件压根没法子再多养一个人,她只得硬心肠道:“那就等你伤好,你伤一好,就得离开。”
男子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无处可去。”
一个连自己姓名都想不起来的人,能去哪里?
再者,他虽然失忆,却不是傻子,他身上全是刀伤,这些伤不会平平白无故出现,这说明有人想杀他,而他却该死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若是他冒然出现在人群之中,恐怕不会如这一次那么好运。
夏以烟眼角一抽,咬牙问:“所以?”
“所以 ……”男子抬眸看向她,有些可怜兮兮,轻声说:“能不能收留我?”
他知道这要求过分了,但此刻的他是个溺水之人,而眼前的夏以烟就是那浮木,除了紧紧的攀上她,他想不出其它法子。
她就知道!
夏以烟无力的闭了闭双眼,轻启红唇,很想硬下心肠说出一句不行,偏偏她的心不够硬,到嘴的话硬是转了个弯,“我家穷,养不起一个吃闲饭的人。”她丝毫不觉得说实话有么好难为情的,若她家财万贯,又会在乎多养个人?
听懂她话里的软化,男子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我有力气,能干活。”
“现在大旱,你有力气也耕不了田……”夏以烟闷声说。她不懂耕田,一双弟妹又小,就是想靠家里那块出产不佳的田地过活都没办法。
谁知,她话一落,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巨大的雷响划破了云霄。
这变故让夏以烟瞪大眼,她抬头看向窗户,就见豆大的雨珠伴着雷响,哗啦啦的倾盆而下,一扫连日来的炽热。
“下雨了。”男子脸上的笑容更甚,愉悦的说:“我能耕田了。”
夏以烟:“……”
不带这样的,现在是连老天都在欺负她是吗?
就这样,在古益反对却又忍不住心软、一双弟妹举双手赞同下,夏家多了一名新成员。
“你们三个顾家,阿姊出门了。”夏以烟看着眼前的一大两小,低声吩咐。
一连三个月大旱,老天终开眼下了场大雨,这雨一下就是三日,整整三日没办法来药,也进不了城,夏以烟急得嘴上险些要长燎泡,好在今日雨停了,她迫不及待的要进城。
“好,阿姊你路上小心。”夏以松和夏以卉乖巧的应声,身旁却传出一道不认同的声音——
“你一个人进城?我不放心。”
夏以烟挑眉,看向那已能长时间坐起身的男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因为你长得美。”他正色答道。
夏以烟生得极美,可她自己似乎没有自觉,居然打算这模样进城,他怎能放心。
一句话让夏以烟粉脸微红,她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脸庞,啐道:“阿燕,我不晓得你一张嘴居然这么贫。”
他失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夏以烟见他衣裳上绣着一只飞燕,便随口替他取了阿燕这个名字。
“我说的是实话。”阿燕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其实夏以烟不管长怎样,在他眼里都是最美的,更别提,她的模样的确生得好,不只是她,就连年纪小小的夏以松和夏以卉,也是一个俊美一个娇俏。
“长得美又不能当饭吃。”虽然被夸赞是件好事,却不能阻止她进城,睐了他一眼,她收起羞涩,正色道:“再怎样还是得吃饭,再不进城,这些药都要坏了,你们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走了!”
朝他们挥了挥手,她转身就走,就怕耽误时间,卖不了东西。
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阿燕墨眸一沉,有些心堵。
他知道夏以烟为了他,欠了古益不少人情,也知道家里多了他一个人吃饭,原本就困苦的日子变得更加艰辛,可恨他身上带伤,就是想帮忙也力不从心,这无力感……让他下定决心要快点好起来,他不能成为夏以炳的累赘。
夏以烟背着竹萎,有些艰难的走在满是泥泞的田道上。
连日大雨,路面上满满的水坑,原本的泥土小径变得软烂不堪,让人难以行走。
若是可以,夏以烟也不想步行,可惜她没钱,就是想花钱搭牛车入城都没办法,只能踏着泥一步一步往严城走去。
途中水坑极多,夏以烟在避开的同时,不免会从水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这一看,她不得不承认阿燕说的极对。
她这副皮相实在是生得极好,虽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蜡黄,却不去天生丽质。
标准的鹅蛋脸,杏眼又大又圆,似乎藏了一汪春水,眉毛弯弯,朱唇小巧,微微嘟起,显得格外的甜美。
“这样进城肯定出事……”前世电视剧看太多,强抢民女这事电视演演就算了,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哭都来不及。
她四处张望了下,看见在风中摇曳的淡紫红色花朵时,露出了一抹笑,“是地黄,真是巧了。”她开心的拔起地,取下块根,拿起一旁的石头捣了起来,接着又找了几种天然的草木染料,将之融合,才往柔女敕的小脸上抹去。
忙活了好一会儿,她才满意的看向水坑里,原本甜美可人的小脸变得有些黝黑,弯弯的柳眉被她加粗了一倍,就连那粉女敕的唇都让她弄得黯沉无色。
一个悄生生的美人儿顿时成皮肤黝黑、眉目平潋,在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平凡小丫头。
这一番乔装耽误了她不少时间,待她来到城门外,已是正午时分。
大雨过后,太阳特别的炙热,经过一个上午的步行,她是又累又饿,只能强撑着精神排队进城。
一入城,街道上的繁荣让夏以烟眼睛一亮。
这就是古代的集市?似乎比电视上热闹了许多。
严城内的街道不比外头的泥泞路,而是铺着正正方方的青石板,路上人来人往,两侧的摊贩热情的叫卖,路上行人笑闹声满满,虽不至于到人声鼎沸的地步,却也是热闹非凡。
夏以烟睁着一双圆润的大眼,一边走着,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着,在经过一间卖烧鸭店面,闻到那扑鼻的焦香味时,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让她俏脸一红。
“不行,办正事要紧。”捂着肚子,她低下头快步走过满是罪恶的一条街,直到萦绕鼻尖的食物香气散天,她才啐了口气,在古益所说的西大街走去。
西大街是严城药铺的集中地,后坑村的村民采了药草,都是来这贩卖。
“广药铺……广春……找着了,就在这。”看着眼前的药铺,夏以烟顿时眉开眼笑,高兴的就要走进去。
谁知她才刚踏上石砼,便冲出一个人,像赶苍绳一般的朝她挥着手,不耐的说:“我们不收药材,赶紧走!”
夏以烟脸上的笑容一僵,却还是客气的问:“请问你是冯掌柜吗?”
迸大叔同她说,广药铺是原先之前常来贩卖药草的药铺,里头的冯掌柜对她不错,可怜她一个幼女还得拉拔一双弟妹,曾告诉她,若是有合适的药草,他都会收购。
而眼前这人,一双三角眼,还留着八字胡,一副刻薄样,明显和古大叔口中那和蔼的老人不是同一人。
“冯老头?”他挑起那稀薄的眉毛,啧了声,“又来了个找冯老头的,怪不得这药铺的药材会这么差,都怪那死老头爱装好人,我告诉你,那老头回乡去了,这药铺现在的掌柜是我李掌柜,你赶紧走,顺道告诉你同村,以后广药铺不再收购你们这些散户的药材。”
真晦气!都怪他贪便宜,为了省几两银子,盘下冯老头的药铺,要是知道这老头的客人还没上门卖药材的人多,他也不会盘下,搞得每日都得像赶苍蝇一般的赶人。
冯掌柜回乡了?夏以烟因这消息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扬起笑,说:“李掌柜,你要不要先看看我的药材?我炮制好的药材和其它人不同,质量有一定的保证,你瞧瞧就知道。”说着她放下背上的竹篓,取出药材。
“有什么好瞧的,赶紧离开!别耽误我做生意。”一个穷酸丫头能有什么好药材?李掌柜才懒得搭理,看也不看,转身便要进去。
夏以烟却不能让他离开,匆匆拿了包药材,打开来,凑到他面前,“掌柜,你先别走,你看,我的药材都是炮制好的,处理的方法也和寻常药铺不同,你……”
啪的一声,夏以烟手上的药材被李掌柜一掌给打翻,“给我滚!都说不收了,你怎么这么烦人?再不走我就让人把你打走!”
他甩头便走,踏着那被他打翻的药材走了进去。
看着散落一地的药材,夏以烟的心抽痛了下,这些可都是她的心血,这个八字胡居然敢这样糟蹋她的药材!
圆润的杏眸酝酿着风暴,她冷冷看着他,道:“赔钱。”
“啥?”李掌柜以为自己听错,掏了掏耳朵,“你要我赔钱?”这丫头是不是傻了,还是说,她打一开始就是来讹诈的?
“你打翻我的药材,难道不用赔钱?”她方才拿出的是一包炮制好的白芷,通体雪白的白芷被打翻在地上,沾染了泥沙,甚至还被踩了几脚,药材不能卖了,至少得赔给她同等的价钱,两人的争吵引来了过路人的围观,不一会儿,药铺外便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民众。
“这是在吵什么?”路人甲问。
一旁比他早到的路人乙好心的报告目前进度,“我刚来不久,正巧看见那个八字胡把人家小泵娘的药材给打翻了,还说要把她给打走,那小泵娘也是硬气,居然没被吓跑,还敢和八字胡叫板,要他赔钱。”
“这小泵娘挺大胆的呀!”路人甲看着夏以烟那瘦弱却挺直的小身板,赞许的说。
“可不是,这广药铺之前的冯掌柜是个好的,对我们这些邻居也和善,可惜回乡去了。这八字胡可就不一样了,为人小气不说,还会偷斤减两,我跟你说,上一回我婆婆来抓药,回家一秤,硬是少了半钱呢!”
众人倒抽了口气,“真的假的?这八字胡可真是黑心 !”对他们而言,少了半钱的药,可比少了半斤的米还严重,毕竟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药性不足而治不好病?
也因此这事还没完,众人心里的秤子已偏向了夏以烟,对李掌柜指指点点。
李掌柜见状,险些气飞了一对八字胡,大声的说:“要我赔钱?休想!不报官抓人就不错了。我都说了不买你的药材,是你硬要推到我面前,现在药材翻了,你还反过来向我要钱,这明摆着就是敲诈!”
说她敲诈?夏以烟眯起了眼,这是瞧她年纪小好欺侮是不?
眨了眨一双大眼,水雾扬起,她哑声说:“李掌柜,我、我没有,我只是想拿药材让您瞧瞧,您不买,难不成我还能逼你买不成?可您就算不耐烦看,也不该把我的药材打翻,这些药材都是我辛辛苦苦采来的,又熬了几不日夜才炮制好,您打翻了,我没法子卖钱,自然得向你要赔偿,我没有敲诈……”
夏以烟虽然乔装过了,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泵娘怯生生的立在哪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跟一个长相刻薄的奸商相比,大伙自然更偏向夏以烟,再次指指点点了起来。
“小泵娘说的有理,你不买就算了,怎么能打翻人家的东西?”
“还想报官抓人呢,要报官,也是先报官抓你这奸商。”
“说的好!要是官来,我们就在这替小泵娘作证!”
如愿达到效果,夏以烟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嘴角不着痕迹的弯了个小小弧度。
看来热心的民众比她想象还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