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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福妻 第八章 抢先号召赈灾(2)

宁倾雪眉眼含笑,只是看着桌上的金银珠宝,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她来赏花宴的目的是阻止郡王府借救助灾民一事提升名声,如今做到了,但她却压根不知如何处置这些财宝,她明日便要离开屈申城,不可能亲自去送银子,但给郡王府发落却又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的目光看了看赵焱司,他如今只是一个商户,若将钱财交给他,只会增添他的麻烦,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赵元昱的身上——

赵元昱含笑的看着她,“宁二小姐有话要说?”

宁倾雪点头,对他浅浅一笑,“我乃一介女流,不好出面处置这些银两,这些金银皆是众人善心,一分一毫都马虎不得,所以还劳烦世子爷带人收下银两,妥善处置,免得有心人从中谋私,失了美意。”

赵元昱眼底因她的笑脸而过一丝光亮。没料到传闻中沉静寡言的宁二小姐还是个性情可爱的姑娘,只是她的要求实在古怪,毕竟生为宁家人,实在不该向他这个外人求助,看来郡王与宁将军也并非如外人所见的团结一致,他扬起的嘴角多了丝玩味。

郡王府的财富傲人,从何得来他并不在意,只要郡王府别捅出太大的楼子,庸王府是不会插手的,但如今是宁倾雪自己提起——

“冲着宁二小姐一句话,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赵元昱本就是个爽快人,满口答应,“我不会辜负宁二小姐的请托,让有心人有机会从中动手脚。”

两人的对话听似平常,但落在宁修扬的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如今百姓普遍不富,武陵郡王府的日子却过得奢华,除了赏赐外,还有许多原本是赏给宁九墉的封赏被武陵郡王用以次充好的手法给扣了下来,至于百姓上缴税务,那王府也没少中饱私囊。

此事若被揭穿,便是欺君大罪,但他们在京城有二皇子护着,在西北又有宁九墉的威名在,郡王府有所倚仗,便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如今好好的赏花宴,倒令他发现自己小看了宁九墉的闺女,单看他们撒了重金,摆设这些花花草草,最终也没让郡王府风光有面子,反而让一个丫头出了风头,还被指桑骂槐了一顿,就知道这步棋下错了。

宁修扬看向宁倾雪的目光带上了几丝玩味,他原就喜爱柔美的相貌,平时她的畏怯虽令他多瞧几眼,却也没真的动了心思,如今看来,倒是个挺有趣的女人。

宁倾雪故意视而不见宁修扬的眼神,对赵元昱行了一礼,“那就劳烦世子爷了。”

“不过举手之劳,宁二小姐就别谢了。”

宁修扬看着赵元昱的笑,心头冷哼,上前说道:“时候已不早,这里就由着这些姑娘家折腾吧,世子爷方才不是要与我去西院赏画,咱们走吧。”

赵元昱喜画,为了与他交好,宁修扬特地寻得一幅丹青,打算趁今日赠予他。

这幅画出于前朝的丹青大师之手,可惜十数年前亡国之后,这位大师便立誓不再执笔做画,隐居于寺庙之中。

赵元昱本对赏花宴不感兴趣,但冲着这位丹青大师的作品难得,所以才走了一趟,这时听闻此事,心思浮动,但看着宁倾雪的眼神,他忽地一笑,轻轻挥了挥手,“救灾一事刻不容缓,现在我可没什么赏画的心思,赏画就改日吧。”

因为有赵焱司挡在身前,宁倾雪看不到宁修扬的神情,但可以预想他心中有多愤怒,不过有赵焱司护在一旁,她甚为心安,看着赵元昱指示下人谨慎仔细的将众人所捐的珠宝银两仔细记下,看来这次就不用担心有人趁机中饱私囊了。

赵之懿一等下人记上最后一笔,立刻开口说道:“记好了便走吧,方才人家宁大小姐都说了,吴越百姓水深火热,咱们也别愣头愣脑的在这里赏花玩乐了,到时被人背地里传出去,想哭委屈都没地方哭去。”

赵之懿这张嘴巴之毒,令宁倾雪佩服,就见宁若月一张脸苍白得几乎要晕过去似的。

花了大心思,没讨到半点好,今日的赏花宴肯定会在两兄妹心中留下沉重的打击。

众人离去,宁若月也没厚颜留人。

“跟上。”

赵焱司的低语在头顶传来,宁倾雪一个机灵,抬头就见赵元昱令小厮收拾妥当,带着赵之懿告辞后还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立刻会意的跟了上去。

宁修扬原要上前留人,但却被赵焱司挡下,他的眉头一皱——

“世子爷大度,应当不会跟个小泵娘过不去。”

“宁家人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插嘴。”对着赵焱司,宁修扬可没有面对赵元昱的好脸色。

赵焱司略高于宁修扬,低头看着他,“外人确实不该插嘴,只是劝世子爷一句,凡事小心,三思而后行。”

宁修扬正要开口怒骂,可对上赵焱司黑亮的眼神,竟从心底生出一抹怯意。

赵焱司带着凉意的目光锐利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大步离去。

宁修扬只觉颜面尽失,愤怒的挥手将桌上的酒菜全扫至地上,“竟然被宁倾雪给摆了一道,你这个蠢货!”

宁若月沉默的任由兄长咒骂,她没有失控的与他争执,目光木然的看向已见不着人影的小径,原以为今日能够大出风头的令赵元昱另眼相看,最后却是成就了宁倾雪。

外头蓦地传来骚动,竟是西院走水,瞬间大火蔓延,宁修扬的表情丕变,今日为了讨好赵元昱,他可将不少好画都放在西院,这把火可是令他损失惨重。

看着宁修扬焦急的样子,宁若月心头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眼看着眼前的一团混乱。

“宁二小姐,等会儿你便随本世子走一趟庸王府。”郡王府的大门前,赵元昱开口说道:“你可不许拒绝,这事儿毕竟是你起的头,纵使银两交到我手里,你也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赵元昱的要求合情合理,只是宁倾雪并不想与庸王府太过接近,一方面是上辈子庸王府在一开始是与赵焱司站在对立面,另一方面则是宁若月终究会嫁入庸王府。

她不喜宁若月,但偏偏重活一世,她的心眼依然没有宁若月多,也没有宁若月狠,她可以不毁了这段姻缘,但绝对不想跟庸王世子交好,让宁若月有机会来对付自己。

随后赶上的赵焱司稳稳的握住宁倾雪的手,将人给拉到自己的身后,赵元昱微讶的看着他的举动。

“不过是一点小事,相信以世子爷的能耐足以胜任,”赵焱司目光平视赵元昱惊讶的眼眸,“不需旁人协助。”

赵元惊讶过后心头一阵了然,赵焱司来到屈申城已有年余,除了初至时登府求见并买下城外几座无人的荒山外,便从未主动上庸王府,可前些日子找上他,还与他在军营里待了一上午,随口说了句将士散漫,为保江山,要他好好训练,他脑一热的认同了,将府上的将士狠狠的操练了一番。

接连个把月的人仰马翻,自然将士的训练有所成,但如今想来除了将士之外,他还特别针对了宁齐戎——让他将人留在军营中,原本他便觉得古怪,但也未曾细思,今日倒是明白了。

他略带可惜的看了宁倾雪一眼,这丫头笑起来温柔,眼睛干净,他倒不排斥有这样的妻子,只是看向赵焱司——他扬了下嘴角,收起不该有的心思,翻身上了等在一旁的马匹,不再多言,带着载着赵之懿的马车走远。

赵焱司低下头看着宁倾雪:“走吧!”

宁倾雪点头,但目光却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他彷佛未见,牵着她走向等在旁的马车。

刘孋上前伸岀手要扶人,赵焱司却面不改色的忽略,直接将宁倾雪抱上马车,自然的跟着坐上去。

刘孋瞪得眼睛都要凸了,只不过她家小姐没开口,她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宁倾雪,让她岀声说句话。

若能选柽,宁倾雪也不愿与赵焱司独处,但一看到裘子上前,与其在大街上看着他与刘孋拉拉扯扯弄得人尽皆知,倒不如自己先认分的开口,“阿孋,你与裘子去吧。”

刘孋抿了下唇,不太情愿的跟着裘子去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平稳的上路,赵焱司不说话,她也没打算开口。

最终,赵焱司打破沉默,“今日为何而来?”

她没料到等了半天,他竟只是问她这么一句,她垂下眼,“当初还在郡王府时,便知年年皆有赏花宴,想来便来了。”

“以你的性子,躲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想来?”赵焱司伸出手,揉了揉她微红的耳尖。“承认自己心中有所不甘,很难吗?”

她的身子一僵,纵使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自己,她确实有所不甘,不然也不会来破坏今日的赏花宴,但她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赵焱司点破又是另一回事。“你不觉得……我很可恶?”

他忍不住轻笑,“不,我觉得你这样极好!”他伸出手环住她的腰,不顾她的僵硬,硬是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了还像个闷葫芦。”

她轻咬着下唇,她很清楚要被人看得起,首先自己要自立,只是上辈子被父母和兄长护得太好,养成她的性子懦弱,将凡事都看得太过美好。

“你可知为何庸王府会暗助郡王府叛变?”

他的问话令她有些局促,只能装傻的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异常灼热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耳尖,她一阵别扭,极不自在。

他轻笑,她想装傻,他也由着她,“不懂也罢,你听着便是——赵元昱爱画,宁修扬投其所好,趁赏花宴寻来丹青相赠,这幅丹青中的玉兔惹人怜爱,殊不知一旁猛虎潜伏,虎视眈眈。偏偏赶了巧,当今圣上属兔,赵元昱属虎,这张图最后还落入了圣上的手中,赵元昱被污蔑意图造反,你说庸王府能如何?”

与其说巧合落入皇上手里,倒不如说是有心人特意为之。

宁倾雪知道当今圣上的身子在后几年越发不行,疑心也越重,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令他草木皆兵,这也是在太子死后,他迟迟不愿再立太子的原因,怕的便是自己的大权旁落。

一旦得知庸王意图叛变,屠刀便高高在庸王府上头悬起,为求自保,庸王府不得不反。她敛下眼,明白赵焱司今日前来郡王府,就是为了那张日后会引起动乱的丹青,她想开口问他如何处置那幅画,但又觉得多余,他既已知前因后果,自然不会让那幅画再存于人世。

“事情变了,再信我一次,”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她的脸颊,“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着他略带讨好的神情,她的心不知为何堵得厉害,他看来总是坚不可摧,但为了改变上辈子的遗憾,他应当过得极为辛苦——

只是纵使改变再多又如何?要不是上辈子造化弄人,他本与首辅大人的嫡长女有婚约,而她一生无子,对他毫无助力。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低声呢喃,“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是我是将军之女,身分有别,上下有节,你我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他唇边缓缓带了笑意,“出息了啊小埃宝,拿身分压我。”

她的脸有点红,明明局促却强做镇定。

看她小脸蛋越发烧红,他差点笑岀声,“你可记得那日在桂露山庄,你醉后跟我说了些什么?”

他从未提及那事,她满心以为此篇已翻过,没料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提起,她的脑子一轰。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唇,察觉她的轻颤,微扬嘴角,“看来真是忘了,所以也忘了我的另一个身分和名字。”

她着他闪着笑意的眸子,暗道不好,几乎可以猜到他接下来的话,她想捂着耳朵,自欺欺人,但是他紧捉着她的手,她嘟着嘴,微恼的看着他。

“听仔细了,将军之女。”倾身向她,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我乃闲王赵焱司,既然你懂事,知道身分有别,上下有节,以后要乖乖听我的话,别想着跟我保持距离!”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脸色涨红,他微扬起嘴角,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她双眸微狰,心乱如麻,伸手去推他,他却反应敏捷的将她的手紧压在他胸口,两人呼吸交缠,天地彷佛一瞬间安静下来。

他动作蛮横,上辈子令人发疯的记忆冲撞袭来——

她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死在他面前,他几近疯狂的杀了所有人,但终究换不回她的一条命。

当他重生归来,他早已盘算要回到她上辈子视为遗憾的开始,她纵使贵为闲王妃,然而一生都没有摆月兑对幼童见死不救一事。

他满心以为重新来过就有个全新开始,唯一没料的是她对他竟生出发自内心的畏惧。

上辈子她最是听话,在他为死去的兄长复仇而无法顾念她太多时,她总是默默的跟随他复仇的脚步,没想到今生却如此抗拒他。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他欠她的。

她的心神一阵恍惚,她从不认为他对不起自己,若是心怀有愧,大可不必,一切都是她的选择,她张口欲言,却最终沉默。

她只想回边城,与爹娘过一辈子,而他——太子未死,他日登基,他依然能享有荣华富贵,而她不属于那份令人窒息的尊荣。

“难道就不能当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吗?”

他的脸色一沉,“什么事都能依你,但这事儿不成。”

她低下头,不愿再言语。

马车停在济世馆前,赵焱司松开她,跃下马车,宁倾雪知他气恼,不由一叹,“你要如何才能放下心头执念?”

他的身子一僵,最终没有回答她,径自上了跟在后头的马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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