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土地公庙竟忽然起了一座大宅子,真的是一夜出现的,在前一天还是树木郁郁的小林子,一下过雨还会长出不少蘑菇,路过的村民都会摘一篮子回去炖。
而今天经过一看,莫名其妙被全无围墙的宅子霸占,林子不见了,蘑菇也不会再长,一眼看过去就能瞧清楚宅子的全貌。
可是奇怪得很,宅子看起来与土地公庙相隔不到一里路,但是不管怎么走就是没法到达宅子大门口,让许多好奇的村民相当纳闷,这是一间什么怪宅子,主人又是谁?
狐姬作为“邻居”自然知道这宅子的来历,也知道这宅子成了旁人的谈资,但这都算了,让她吐血的是土地公庙几时成了别人的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看她最喜欢的描花绘菊小瓷杯被优雅地拿在手上喝茶,还有她爱吃的小葱煎饼也少了好几片,那是她特意要留下慢慢吃,舍不得一次吃光的,她简直想要天叫。
这是怎么回事?鸠占鹊巢吗?
不是说神仙都辟谷了吗?为何这个趾高气扬的仙子吃得这么欢,自来熟不当自己是客人,不经招呼便擅自取用他人的吃食。
好想把她赶出去,好想把她赶出去,好想……
“欸……轻轻,她是你家客人?”刘春柔的轻咳和问话拉住了狐姬的理智。
刘春柔等人来上香,顺便找狐姬说话,看到青瑶的举止,都不禁想:好自在的动作,旁若无人,彷佛她们一干人不在她眼里。
“不是。”狐姬泄愤的撕剩下的小葱煎饼,一口也不留给厚着脸皮不肯走的某人。
“不是?”刘春柔异,那她是谁?看轻轻这种神色,好像也不是亲戚啊。
刘春柔又悄悄看了眼青瑶,觉得不是客人的客人举止高雅,不像他们这些小地方出来的泥腿子。
“她是隔壁邻居。”
什么嘛!她都越过界了,神都这么不要脸吗?
没有贡献就想占庙,还大神欺小神,行径张狂,这难道不违反天条?
不是有天道制裁吗?电呢?雷击在哪里?
天道什么的都是在耍着人间的众生吧!辨矩是用来欺负众生的,好包庇神仙的胡作非为,他们能态意妄为,旁人却动辄得咎。
杜小娟惊讶的捂嘴,“她是那座神秘大宅的主人?!”
哪有神秘,不过是施法变出来的居所,还没她的狐仙洞府来得好看。
狐姬满嘴酸地轻哼,“应该是吧,她和她的丫头从里面走出来,见人也不理不踩的,来到土地公庙就坐上老半天。”赶也赶不走,真痛苦。
挺着大肚子的桂枝婶子小声的问着,“你晓得那座宅子的来历吗?怎么才一天就有了。”
“你没听过修道者有移山填海的本事吗?听说她是国师的侄女,打京城来的,说是命中带劫,国师算出她要避到东南方能化劫,就是用了法术才能一夜盖好屋子。”
狐姬胡胡谄一通,把青瑶说成命中带煞的闺阁女子,谁靠近她谁就会沾上霉运,唯有远离才能避开。
地方上的土地公庙一向是三村杜民的信仰中心,狐姬的一番话等于土地公的指示,刘春柔等人低呼,看着青瑶的目光就带了点警戒。
而其实来打听青瑶之事的也不止刘春柔几人,狐姬一律都是这套煞星说词。
“什么,那个国师呀,据说有点道行呢。”能推算未来,预测天侯,算出龙脉所在和看出谁是真龙天子,坊间传得很去,沸沸扬扬,不少人想在国市门下跟着他修行。
“我才不管有没有道行呢,我只觉得不舒服,你们看她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我想走都走不开,万一她偷庙里的香油钱呢?”狐姬没好心的抹黑,也不怕让她听见自己在说她坏话,想让她自个儿识相点,知难而退。
“不会吧,我看她穿戴都不是俗物,国师大人哪会养不起一个侄女。”杜小娟很羡慕人家的肤白,常下田的她脸、手臂都晒成小麦色了。
狐姬开始吓嘘人,“你不明白,咱们庙里这些银子都是福钱呀!百姓们祈福添的香油钱是带有愿力的,有着福气。她呢,是来避劫的灾星,要是心存不良就可以用你们添的香油钱让你们分担灾劫,她自个儿就避过去了。”
“什……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桂枝婶子惊得抱着肚子站起来,怕运危及到月复中孩子。
“哎呀!这事我得跟我爹提提,让他留点心了。”刘春柔也坐不住了,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对对对,不然你们以为我整天着没事做,和她大眼瞪小眼呀!我是担心她偷走村民的福气,转福为恶害了你们,你们绝对不要相信她的一言一语,你们身上的福运是她的养分,看了你们的福分她便能转危为安。”她越说越玄,把大伙儿唬得一愣一愣。
狐姬的灾星论,让三村村民见到青瑶都绕道而行,怕被她的霉运沾到,有人还吐口水去晦,把她视同灾星,受人敬畏的神女光环没有了,只剩下遭人唾弄的厌恶。
没办法,狐姬这个代理土地公做得太好了,深得人心,她的话等同于神谕,开口便让人信服,把外来的青瑶当瘟疫看待,有多远躲多远,巴望着她快点离开。
不过也有不怕的,譬如村里几名闲汉。
村里闲汉竟色胆包天,以为只有一主一仆的宅子容易入侵,趁着深夜要闯入,结果一个个赤身的被倒吊在树下,身上爬满蚂蚁,脸部发疳,出气多、入气少,只剩半条命。
后来虽被救回来了,人却有点痴傻,整日口中喊着“有鬼,有鬼,女鬼来了,快走快走”,村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中邪了,半信半疑的绕开宅子走,对这座凭空出现的大宅院十分忌讳。
“你倒是不遗余力的抹黑我,我是被楣神盯上的灾星?”愚蠢,以为她会在意这种小事吗?
狐姬挑衅地一挑眉,“难道我说错了吗?自从你来了之后,带给本仙姑多少不便,让本仙姑十分困扰。”
“在本尊面前自称仙姑?”
狐姬哈了一声像嘲笑。“遥光说你只是半神不是神,不具备神格,少装了,女神之名你担不起。”
一听她语气亲热的说起遥光,表情充满被宠爱的光采,心口一抽的青瑶妒恨万分,用言语攻击她。
“你真认为你得到他了吗?他有无限的寿元,不死不灭,而你不过是短寿的人狐混种,千百年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你在哪里?”所以她不急,有的是时间等候。
狐姬的修为差,再修个几百年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时间过去,狐姬就不是她的对手。虽然被挖出短处,狐姬却没有受到打击,反击道:“老太太,你高寿几何了呀!要知道我年纪比你小那么多,活月兑月兑是稚女敕,我还能有很多可能性,只要勤于修炼,多吃些遥光为我炼制的丹药,也许我就寿与天齐了,反倒是你……”她顿了顿,吊胃口。
“我怎样?”遥光居然为她炼丹,他真的择定她为侣吗?青瑶对狐姬的嫉妒如野草般疯长。
“半神终究不是神,若是你过不了情劫,迟早还是要死,那不就便宜我了,和遥光长相守的人是我,而你不知得轮回转世多少回,投胎成你最瞧不起的人身。”这才是最好的现世报。
想到自己跨不过的半步,青瑶难免有阴影,她还是害怕成不了真神,第一次低头让步,“你把遥光让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即使要你的寿元?”狐姬明显是在挑衅。
“放肆,我们仙子一再饶过你是她的仁慈,你居然仗着她的善意往她头上踩,简直不知死活。”就该一口啄死这只狐狸,省得她再三的出言不逊,不敬上神。
“欢快,退下。”青瑶冷着脸道。
“主人,我们不能白白被狐狸欺了,瞧她那张狂样,我都想拔光她一身白毛。”化身为奴婢的欢快月复部受过重创,尚未好全,站着有些弯腰驼背。
“到底谁欺谁呀!颠倒黑白的话也只有你们神仙才说得出口,我家主人那口子几时说过和你家的这位情深义重了,明明是她自作多情而想横刀夺爱,夺不成就恼羞成怒,猪不肥肥到狗肚子上要怪谁……”
一位妖娆的妩媚女子围托盘端来一杯茶和茶点,放在主人身边的茶几上,她走路时腰是左扭右扭的,是名符其实的水蛇腰,扭来扭去还有几分风情,让人看了心发痒,她不是别人,正是化出人形的白盈盈。
在被狐姬和遥光捉住前,她以人的身分在县城开了一间青楼,她是楼里的老鸨,有时也接客,专吸年轻男子的精气修炼,提升修为。
不过她也怕被道士发现了收了她,所以她会很小心的挑人,一次不会吸食太多精气,顶多让人看来是纵欲过多罢了。
只是胃口大的她以人的身分吃饭吃不饱,又不好在县城里吃人,因此偶尔会上山打猎,李长寿就是因此被她抓住,要是当初她吃了就走也不会被迫认主。
如今她虽然不甘心有个主人在头上压着,可是能吃到饱的感觉太好了,她不用再遮遮掩掩,大可放开手大吃一回,山里有足够的肉够她吃,她对于现状还是满意的。
“咳咳!你这是在说你家主人是狗?”
“主人,这是比喻,总比猪好吧?你看她整天坐着等山神大人出现,迟早坐得腰粗肿,像个大水桶别说是山神大人了,连个人也瞧不上她。”
白盈盈扭腰摆臀,摆出最妖烧的身姿,看得灵鼠口水适满地。
这是跨种族的爱恋,极致身高差,啮天鼠尚未修成人身,它的恋情还有待努力。
“我家主人不是猪,她不会腰粗如桶,胡扯胡扯,胡说八道。”护主的欢快非常激动的辩白。
“这麻雀直吵。”
“聒噪的麻雀。”
一主一仆默契十足,说着同样的话,嫌弃欢快话太多,青瑶也黑着脸,因为欢快没能给主人争回面子反而倒插一刀,自己承认猪指的是青瑶。
“我不是麻雀,我是七彩云雀!”欢快尖声的大叫。
“吵死了。”狐姬伸出长爪子,作势要抓住眼前的鸟。
“是呀!真吵,埋骨地底的老祖宗都要被她吵醒了。”白盈盈指的是龙冢,大山底下埋着千具龙族骨骸。
当年遥光选择在此落地并非无原由,他是要守住这些龙的尸骨不被盗走,虽然只是尸骸,却残留着一丝元神意识,修士得之能,修炼成地仙,龙骨可炼器,整副骨架可制阴兵,躯体爆刻只剩元神者也能附其骨重修,若遇到高阶炼丹士炼出合适丹药,亦能生肌长肤,重塑血肉之躯,再世为人。
若是炼器者,遥光会主动给予一、二两根龙骨,可是妄想以元神修炼成地仙者他绝不允许,龙族是高贵的,不容亵渎。
“好想吃烤麻雀。”烤得香脆香脆的,连骨头也能一口咬碎。
灵灵狗腿地跳上主人膝盖,提议,“主人,这里就有一只,烤起来的肉比麻雀的美味,而且还能补灵力。”
三兽馋肉的目光同时投向往后瑟缩的欢快,他们眼中看到的是烤得焦香的七彩云雀。
“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不要被吃,主人救命……”被盯上的肉……啊,欢快,惊慌失措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