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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妻 第八章 栽赃巫蛊之祸(2)

沥诺快步入内,进到寝殿内,马上看见趴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人,看那模样,好似没了生气,他的心头逐渐紧缩了。

“悠儿……”他哑声轻唤。

她臀部有伤,只能趴着,整个人被不断袭来的疼痛包围,听见他的呼唤,目光循声望过去,与他四目凝视的一瞬间,小巧的鼻头立刻通红起来,两汪委屈的泪水蓄积在眼中。

“殿下,你怎么才来……小爷我痛死了!”

然而她一开口,却马上让正无比心疼的男人怔住了。

“你再说一遍,什么爷?”见这女人还有力气喊自己是爷,伤势该没想象中严重,紧皱的眉心稍稍松开一些了,但仍故意板起脸问。

“小……人家痛死了,你不急着慰问还这么凶!”这男人现今最讨厌她“爷派”作风,虽伤者为大,但面对他的不悦,她还是乖乖改口为好。

他往床边坐下,瞧着她缠满伤布,双手亦是惨不忍睹的涂满药膏,不由怒火烧心。“还……疼吗?”他语气都发颤了。

“疼!”他这一问,所有悲屈顿时都上了心头,眼眶里的眼泪全迸了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亡即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劝抚几乎再无法从容冷静。“别……别哭。”

“我就哭,做什么宠妃,就这待遇,我不玩了,我要回家,呜呜……我要回家!”

“下回……不会了……”

“我这回就要死了,还说什么下回!”

“不是这意思……别回去……别……”

“我不管,你这金包银的糖带毒的,我不吃了,不吃了还不成吗?”

“不成……我保证毒不死你的。”

“万一毒死了呢?你这死没良心、杀千刀的,我蓝筱悠怎么就看上你,误上你的贼船,我后悔了还不给人逃,你混帐王八蛋。”

她这话骂得外头一干宫娥内监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汗,这侧妃向天借胆,居然怒骂太子,而且骂得这么利索,跟泼妇骂街似的,而大子也妙,半点动怒也没有,由她哭骂不打紧,还不时传出低声下气的安抚之声。

“呜呜……我说姓沥的,我要是死了,你能送我回去吗?生不见人,好歹死了也让爹娘见见我的尸首,还有你,若有点道义良心,就别再找什么女人服侍了,你这地方一时君宠,万年骨灰,害死人的……我之后别再宠其它人了……罢了,随便你吧,我若走了,让你天天面对周婕婵那毒妇也为难你了,你便找个十个八个女子,越美艳越好,气死她吧,这样也算为我出口气了……”

“蓝筱悠,太医说了,你只需静养,能痊愈的,有必要说出这么煽情的话吗?”他忍不住问。

“我死不了,你不高兴是吗?非我死了才能说吗?你这狼心狗肺的东——”她骂着,脸庞突然让人心疼地抚着,教她骂不下去了,脸颊热了起来,像是天边晚霞,竟显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媚来。

“悠儿,咱们不回去好吗?你这仇啊,我会替你报,你好好养伤,未来宠妃之路还长着,我绝不食言,保证让你从此吃香喝辣过一辈子。”他在她耳边好言轻声诱惑她。

她耳根子热乎,心也热乎。“你说我煽情,怎么你这话听着比我说的还无耻?”她咽着口水说。

“我这不都是跟你学的,你骂也骂了,气也气了,以后还得听我的。”他继续说。

“为啥听你的?”

“我是你男人,不听我的听谁的,这不明摆着是理所当然的事?”

“话是没错,可你做我男人也没多大的事——”

“一夜夫妻百日恩,凡睡过便留痕迹,一日为夫,终生为夫,你反正都得全听我的!”

她眨眨眼,听着像回事,可怎么又觉得这家伙诓人?“你这个——””

她忘了身上有伤,想起身说话,结果才一动就牵扯伤口,疼得让她很难受。

他紧张起来。“别乱动,你得疗养一段时日才行。”

这淹没人理智的疼让她忘了方才想说什么气话,两泡泪又挂上,顿时变得可怜兮兮的。“沥诺,我真疼的,今日在风华殿以为我就要死了,心里害怕得很,想着你能否赶来救我,就像先前每一次我遇险一样,你都能及时出现,可这回你却没来,老实说,我有点失望呢……所幸皇后娘娘来了,今日要不是有她,我真一命鸣呼了,你可有替我谢谢她的救命之恩?”她吸着鼻头说。

“说了,刚在殿外已谢过母后了。”无法忍受她的眼泪,他转身倒了杯水喂她。

“那就好。”喝了水,直感到乏了,她握住他的手。“你别走,陪着我,我魂还飘着没归位,你不在身边,我睡不安稳。”她难得展现脆弱的女儿姿态说话。

“好,我陪着你,哪也不去,你放心睡吧。”他瞧着虚弱的她,喉头不禁有些哽咽了。

风华殿外头大雨演沱,响雷不时闪过,令人憷目惊心。

殿内,周婕婵惶恐地跪在沥诺面前浑身哆嗦着。“殿下不能怪妾身,是……是那蓝筱悠太过目中无人,太没将妾身放在眼底,妾……妾身才会教训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全是她的错,你是逼不得已?”他俊容罩着寒霜问。

“是的,妾身是……被逼的……”

“被逼的就能杀她?你可是忘了她是本太子的侧妃!”

“妾身是东宫主母,有权惩治一个侧妃……”

她说了这话,他目光立即寒凛如冰。“她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是本太子给宠的,而你这正妃让本太子宠过什么?拿东宫主母之位惩治她,你凭什么?!”

“殿下……”

沥诺倏然站起身,眼神极其严厉。“本太子明说了吧,幸亏她今日没死,要不然你也别想话了!”

她闻言捧心跪瘫地上,吓得泪水直流。

“再告诉你,你这风华殿算什么,敢拿来在她面前显摆,本太子废不了你,废得了这座宫殿!从明日起,这里已是废宫,你迁去西华殿,那里便是你的住所。”

他再说。

“西……西华殿,那里冷僻,从无人住饼……”她惊恐起来。

“不去也成,风华殿被废,除了打扫的宫娥能进出外,没人可以留下来伺候你,你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吧!”他冷笑。

周婕婵白了脸。“您不能这样待妾身……父王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她抬出靖王,希望能让他有所顾忌。

“本太子一国储君,有需要担心一个臣子的喜怒吗?你这是威胁本太子,还是要给你父王扣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她惊得张大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有,本太子已将姚光下狱,择日处死,其它曾对侧妃动刑的人也全给惩戒了,那些刑具本太子也已命人送至西华殿,让你日夜看着,好生反省!”

“不,别这样对妾身!”她抱着他的腿,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

他沉怒地踢开她。“若非母后求情,这些刑具当会在你身上也用上一回,本太子对你已是手下留情。”

她瞧他一脸凶恶,像是想把她拆吃入月复,第一次见识到他也有这般狠绝阴戾的面孔,不禁惊惧不已。

“最后再警告你一回,离悠儿远一点,她不是你惹得起的!”说完便拂袖而去。

周婕婵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时辰后,她离开风华殿,被带到西华殿,然而,到了那里,她整个人由脚底寒到头顶,整座宫殿除了一张床之外,没有其它家具,唯一的摆设就是一具具憷目惊心、寒沁人心的恐怖刑具!

那些刑具上还带着凝固的黑血,彷佛诉说着吞噬人的经历,半晌后,她昏厥过去了。

十五日后,靖王以太子亏待女儿为由,进宫请皇帝给个交代。

沥歌已届中年,不过岁月的风霜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依然是那个身材挺拔,精明睿智的男人,此刻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曾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

“保强,把婵儿带回去吧!她本不该待在宫中。”

周保强怒目而视,“她是太子妃,不待在宫中该待在哪?”

“你清楚不是吗?若非为了和信珠,诺儿不可能娶婵儿,娶了婵儿也从未接受过她,更别说宠幸过她。”

周保理难堪的涨红脸。“皇上这是怪臣没有拿出和信珠救国师吗?”

沥歌揺首,“朕知道你与国师之间的心结,你不拿出和信珠救他,朕无法怪你,只是,你不该出卖女儿,让她替你担这个果。”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你若疼惜她,就不会让她以和信珠为要胁嫁进皇宫,诺儿个性你不会不知,他根本不会接受这样的婚姻,到头来,不幸的只会是婵儿。”沥歌语重心长。

“婵儿怎么会不幸,只要皇上下旨让她搬回风华殿,再杀了那妖媚惑主的侧妃蓝筱悠,那便天下太平,太子总会接受婵儿,最终与她生儿育女的。”

“朕不可能下这种旨意,婵儿不适合诺儿,而诺儿也已找到所爱,朕如何能杀他所爱之人?”

“皇上这么说,是要牺牲委屈婵儿吗?再怎么说臣也是婵儿的女儿,您就这么不顾念臣,不怕臣心寒吗?”

沥歌寂然无声地望着他,望得他冒出冷汗来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保强,朕还记得当年打仗时,你如何英勇无二,沥渊天下说是有一半是你打下来的也不为过,若有朝一日你想称帝,朕可以成全,但先决条件是,您必须以民为依归,不可只图私心奴役百姓,若你能做到勤政爱民,朕自当让位。”

周保强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对他说出这些话,不由心虚惶恐起来,莫非皇帝已发现了什么?

“皇上何故说这些话,这是指臣反逆无道,陷臣为天下所不容吗?”

“你我同盘而食,曾经兄弟情深,如今朕担心你为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女子,忘记咱们当初如何同心同德,群起奋战,将拯救天下视为己任。”

周保强吃惊,自己窝藏舒丽之事皇帝果然已经知晓!

“皇上……莫要误会臣……臣不过可……可怜她,所以……所以……”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全话。

“前朝皇帝百官对百姓横征暴敛、严刑峻法,那舒丽可说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之人,而你可怜一个前朝罪人?保强,坦白说,你让朕失望了。”沥歌敛下了眉。

周保强整张老脸僵硬了。“臣……臣……”

“那女子阴狠残酷,你若与虎谋皮,朕也救不了你。”

他身子剧烈一雷。“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皇上莫要疑心。”

沥歌抿笑,“若是如此,那便万幸。”

周保强内心激动不安,一张老脸已是热红到耳尖去了。

“回去吧,让婵儿出宫之事,你也好生考虑,莫葬送她一生幸福。”沥歌挥手让他退下。

“是,臣会考虑带婵儿回去的……”他再无来时的盛气凌人,惶惶恐恐的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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