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了几日,蓬莱饭馆大门大开,不是为了营业,而是陆子龙要出殡了。
兰书寒果然履行了他的承诺,以陆樽的名义送了陆子龙最后一程,即使他没有行跪拜之礼,但以他真实的身分而言,这份情不能说不重。
后来陆子龙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由为之心惊。
送行的人并不多,也就是兰书寒与陆小鱼,以及店里的几名伙计,加上前来致意的潘胖子,不过寥寥十数人,甚至连胡一刀都没来,对比起蓬莱饭馆平时的宾客如云,可以知道陆子龙生前究竟是如何的低调行事。
这一次,陆小鱼依然没有哭,却也不再浑浑噩噩,或许是兰书寒的陪伴给了她坚实的支持,让她能哀戚却平静地完成这一切。
可是当他们回到蓬莱饭馆,在饭馆发生的一件事让陆小鱼及兰书寒震怒了。
“什么?饭馆遭窃!”陆小鱼踉跄了下,居然有人这么缺德,趁着陆子龙出殡,蓬莱饭馆内空虚的时候潜入行窃。
兰书寒由后头扶住了她,免得她在一再的打击之下会因力受不了而晕过去。
陆小鱼深吸了口气,站直了身,一股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情绪,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遭的窃?掉了什么东西?”兰书寒淡然地开口,但每个人都能听出他平静语气下的怒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樽变得好有威严。留守的伙计们想着,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你们出去之后,我们几个都坐在大堂等你们回来,后院……后院自然就没多注意,直到你们回来前,我们去巡视了下,这才发现有宵小闯入。”说到这里,几名伙计都面露惭愧,“主要是老扳的房间被翻了个遍,至于其他地方似乎没有被闯入,至少我们看起来是这样。”
出殡的时候,兰书寒的那些护卫自然也暗中跟随他们一起去了,根本没有注意蓬莱饭馆这头的事情,就在这个空档被人侵入,兰书寒不由暗叹自己有些失算。
幽影不愧其名,来无影去无踪,每次交手只要敌不过就逃得不知所踪,若是被擒就服毒自杀,比如那个假扮姜问天的家伙,最后也是服毒自尽。
兰书寒事后调查确实有姜问天此人,只是他在数年前就失踪了,那姜姓亲王也不知道儿子去了哪里,更否认服毒身亡的“姜问天”是自己的儿子。
事情到这里成了悬案,要不是有陆子龙坦白,兰书寒大概永远都无法查明这一切是幽影搞的鬼。
“小鱼,我们过去看看。”兰书寒命众人等着,独自带着陆小鱼前往后院。
首先调查的是陆子龙的房间,果然就如同伙计们所说,里面一片凌乱,而伙计也聪明地没有移动现场任何的东西。
陆小鱼自然也在调查的行列,当她见到父亲的遗物被翻得乱七八糟,立刻就红了眼眶,但这并非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愤怒及不安。
案亲一走,马上就有人来搜找他的遗物,这背后是否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在进行着。
兰书寒突然问道:“小鱼,这些衣服原本是摆在哪里的?还有书本杂物,我似乎从未没在这房间里看过这些东西。”
“衣服是放在箱里,搁在屏风后头,你自然不会看到了。”陆小鱼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还有那些书本杂物,是放在墙后头的暗柜,这是爹设计的,只要一压就会出现一个空间,爹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放在里头,说什么这样比较不会乱。”
“我明白了。”他问这些只是想确定对方的确是搜查的能手,来行窃的人是谁已经非常明显了,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他动手去翻陆子龙的枕头,在枕下翻出一个暗格。
这个暗格连陆小鱼都不知道,猛一看不由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暗格?”
“别忘了我是陆樽。”兰书寒没有多解释。
这个暗格是陆子龙告诉他的,他也刻意引导陆小鱼往那个方面想,义父向义子说出一些秘密是理所当然。
先前兰书寒在暗格里头放了一些东西,引导幽影相信陆子龙是诈死逃亡,如今那些东西已不翼而飞。
“你放心,那些人不会再回来了,至少……不会以这种偷偷模模的方式。”兰书寒在心里冷冷一笑,陆子龙没有白演这场戏,他达到了他的目的。
虽然兰书寒不敢确定幽影的人已全部被陆子龙引走,但要是真的有留下来的也只是少数,他不认为那些人会对他们构成威胁。
搜查结束,在兰书寒带着陆小鱼走出陆子龙的房间时,陆小鱼不由唤住他,拉住他的衣袖,面露迟疑。“你是不是……知道这是谁干的?”
兰书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他不想瞒她,即使他无法说出对方是谁。
陆小鱼也不是笨蛋,她很快就联想到了,表情更为不安。“是不是想要绑架我的那群人?他们想从我爹身上得到什么?”
兰书寒脸上露出了几丝为难,“小鱼……”
“你不用瞒我,都这么明显了,我还猜不出来吗?”陆小鱼摇了摇头,“你不告诉我是为了我的安全吧?那么我不会为难你。”
“你放心,我保证他们没办法再动你一根寒手。”兰书寒只能这么说。
“舒寒,我知道你原本是很厉害的人,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不求替我自己讨回公道,但我一定要替我爹出这一口气!连死了都不让人安心,这太过分了!”
看她眼里闪着恐惧不安,却仍坚定地想为自己的父亲尽最后的孝道,兰书寒心都软了,这丫头,明明很害怕的啊!
“好,我答应你!”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的夜。
蓬莱饭馆明日就要开张了,就算少了陆子龙,一切还是得回到正轨,横竖他的存在感本来就很低,对于一些新来的伙计,甚或是上门吃饭的客人根本没有影响,唯一感到天地被翻覆了的也只有陆小鱼一人。
她静静思索着兰书寒到来之后的一切,他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感受,让她每日早晨一睁开眼,想看到的就是他;只要一有闲暇,心头闪过的影子是他;当她遇到危险,替她遮风挡雨的是他;当她悲伤难过,展开臂弯让她依靠的也是他。
她的心,满满的都是他。
这让一直迷惘着不知道怎么处理两人关系的陆小鱼总算有了答案。
她与他的确有身分地位上的差距,但是那又如何?她只知道她这辈子只怕不会再这么喜欢一个男人了,如不把握机会留下一点记忆,那么她与这个男人就真的只会是彼此人生的过客。
于是她脚步轻巧地来到了兰书寒的房门口,即使里头已经一片漆黑,但她就是确定,他尚未入睡。
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她等了一会儿,听到他的脚步声,接着房门打开。
兰书寒看到她有些意外,也只有她会在这个奇怪的时间来了。
陆小鱼紧紧凝视着他,数度欲言又止,最后深吸了口气,在勇气尚未完全消失之前,飞快地道:“我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
兰书寒心一跳,下月复不由自主的窜起一股火热,他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平静地说道:“你放心,不会再有宵小闯入了,我的人就守在外面……”
陆小鱼打断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兰书寒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于是他的目光也深邃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陆小鱼往前朝他伸出了手。
她都做到这样了,自己再没有反应的话就称不上男人了!于是兰书寒执住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拉了进来,在她扑进他怀中的同时顺势关上门,落锁。
兰书寒低下头,火热的吻覆上她,让未经人事的她几乎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呼吸。”兰书寒微微离开了她,看着她小脸涨红,眼中出现了笑意。
陆小鱼鼓起了脸,像是很不服气,接着扳下了他的头,同样一记火辣辣的吻覆了过去。她没有什么技巧可言,甚至可以算是拙劣,都撞到兰书寒的鼻子了,可是他的欲火却在这瞬间被她挑动了起来,让他沉醉在她的女人香之中,不可自拔。
他回吻着她,大手在她身上模索,最后索性将她抱了起来,扔上床,自己也欺了上去,与她四目相交。
在两人的眼神中流动着,彼此的心跳渐渐攀升,两具躯体又再次热情的交缠在一起。
连衣服都还没月兑,陆小鱼已然体会到了什么叫飘飘欲仙,光是他的气息,就足以让她迷乱,让她不能自已。
现在,他们应该更进一步了,让彼此之间展开一种除了心灵交流之外更为亲密的关系,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对方,可兰书寒竟在这关头硬生生停下了动作,甚至痛苦地皱起眉,闭上眼平复内心的冲动。
“你……”陆小鱼想模模他,兰书寒抓住了她的手。
“今晚,就这样吧。”
“你不要我?”陆小鱼眼眶含泪,难过极了。
兰书寒摇摇头,他眼中情潮未退,眼神却是渐渐清明,“傻瓜,我不能真正要了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岂可让你的清白毁在一个身分不明的人手上?”
原来到了这个地步,他仍是为了她着想,陆小鱼不由极为感动。他没有要了她,反而让她更爱他了。
“睡吧,我们只要待在彼此身边就好。”兰书寒低沉的嗓音像是种魔咒,让陆小鱼不由自主地微微点了点头。
才上眼,她窝进他怀中,调整一个最舒适的姿势,过了一会儿,方沉沉睡去。
听到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均匀,兰书寒张开眼,留恋地看着她清丽的脸蛋,伸出手将她脸上的几缕头发勾到耳后去。
“等你知道了我的身分,只怕你反倒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他是堂堂金鹰王囯太子,照理说如果女人知道了他的身分,肯定会前仆后继的扑上来,只为了在他的后宫卡一个位置。
可是陆小鱼不一样,她爱自由,不爱被束缚;她是单纯的,不爱斗争;她是坚强的,不爱依附。
这样的性子要她当妃子,即使是最受宠的那个,她也不会愿意,兰书寒不用问也能确定。
可是想到未来后宫之大,竟无一是真爱,他实然觉得极度的空虚,寂寞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让他对这太子、甚至是帝王的位置感到一阵排拒。
扁是想象未来的日子少了她,他就已经这么苦了吗?兰书寒苦笑起来。
爱怜地替她盖上被子,他轻轻地搂住她,阖上眼与她一起入睡。
然而他却没看到,他怀中娇柔的人儿睫毛几不可见地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