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来的日子,小昙忙得脚不沾地,傅锦渊及林嬷嬷都觉得过去那个女汉子回来了。她从早忙到晩,看得傅锦渊于心不忍,便免了她近身伺候洗漱更衣,林嬷嬷也主动揽过洗衣晾衣等活儿,至于洒扫等事就吩咐魏田去做。
小昙则忙着晒干花材,制作花茶,身为花仙统领,她找花材一点都不困难,她也以花为主题,做了韩式裱花糕点、食用糖霜,好看又好吃,绝对能制造话题,轰动京城。
不是她自大,她做的食用花糕,将林嬷嬷的一颗老女人心都融化了。
而周景浩更是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扫光甜糕,她这才知道他原来是属蚂蚁的,是个甜食控。
杨晓宁就是正常少女,看着舍不得吃,一吃了又停不下来,拜求她教她。
暗锦渊虽不爱甜,但见花糕在色香味上都极为特别,他尝了一口,甜而不腻,配上花茶确实极搭。
面对他们赞赏的目光,小昙是自信却不骄傲,将功劳全推给梦中见闻。
另外,她还画了一张图表,那是仿造英式下午茶制作的三层盘架,由周景浩找了工匠做岀来,再给她看过,确定没问题后就加量生产。
有鉴于喝花茶的杯子与中国的茶具不同,庆幸的是,夏和王朝已与洋人通商,所以杨晓宁帮她找到专门贩卖洋货的商铺,找到她要的西洋式茶组,只是飘洋过海,耗时费月的运过来,价格自然高,杨晓宁忍痛买下,但还是忍不住肉疼的嘀咕,“不过是造型怪一点的茶杯茶壶吗?那陈家陶器工坊也做得出来,哪要这么贵?”
由于只有五十组现货,小昙从善如流,拿岀一组,让她送去陈家陶器工坊试做开发,待日后茶楼生意做大,这笔钱就不给洋人赚了。
另外,她还得试茶,请了临时工晒了几种花卉,在比例上调配各式花茶,写明养颜美容,还是清毒降火等功能,方便店家向客人说明推荐。
就连茶楼也做了些小小的修缮及布置,茶楼位于街角,临街的窗被敲了砖,窗口做大,室内光线变好,再挂上竹帘半卷,窗台砌成现代感十足的透明窗,里面摆饰以花入食的点心,糖霜花、裱花糕点、各式花形饼干,再摆上西洋的花鸟彩色茶具,就吸引不少百姓驻足,好奇的向店小二询问。
大堂及二搂雅间借由屏风的摆设、古朴茶具及花卉摆饰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茶楼的种种改变,很快就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天天过来参观的人愈来愈多,不过知道新品上市的时间还得再等等,因此踏进大堂的人还是不多,但不可否认,那看似真花却能食用的新式花糕茶点已经引起老百姓的好奇心,纷纷猜测那吃起来会是何种味道?
小昙即使忙得昏天暗地,但也不忘山庄里还有她心心念念的蝴蝶兰跟福梦花要养,在照顾上,不假手他人也不打折。
暗锦渊却好像闲了下来,大都留在书房,鲜少进城,但茶楼新计划的进度,他皆有掌握,这一日,他更是来到传香茶楼。
被小昙视为办公室的后院侧厅摆了四张小桌,桌上皆有茶水,她、傅锦渊、周景浩、杨晓宁各自就坐,她拿起传单,各分一张给他们,这是她为了打响下午时段所印的传单,她打算让人去发放,上面还写明,为庆祝下午茶开幕,一连三日,天天将送出百朵的裱花糕点。
“白送?”杨晓宁又肉疼了。
暗锦渊也看着小昙,其实不光是杨晓宁在心疼那不断消失的银子,他和周景浩亦然,毕竟他的钱不多,而小昙这阵子购置食材、修缮茶楼也要钱,这些日子在外观看的人多,进楼的人少,光看到今日送过来的月帐,他就看到满江红。
周景浩歉然的看了义兄一眼,不是他想让他看红通通的字,而是他这小帮帮主这个月也入不敷岀,偏偏小昙东南西北般的种种需求,吐岀去的银子比以往还要多,他真的挤不岀来,加上杨晓宁作帐坚持要真实呈现收支,如此一来,待小昙的新品上市,是盈是亏才能清楚。
小昙当然知道银子吃紧,所以她也紧赶慢赶的尽其所能加快做好上市准备。
“一连三日送出百朵裱花蛋糕,这叫造势,好奇心人皆有之,尤其传单上写的,不吃不可,吃了会想,不吃也会想,这天下第一茶点到底是什么?届时,大少爷,就等着数银子吧!”
众人又说了些事,杨晓宁突然看了小昙一眼。
小昙前阵子找她问了“茶楼激烈交战”的事,因为她这阵子进出茶楼,听了一些却不完整,杨晓宁便原原本本的向她说个明白。
小昙对福仪郡主泼脏水的行为举止生气又难过,还跟她交代日后若是又有福仪郡主的八卦,一定要跟她说。
小昙此时看到杨晓宁欲言又止,显然一旁的周景浩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以下巴努了努傅锦渊又摇摇头。
小昙就看向傅锦渊,“有些事就算现在不说,日后我还是会知道的。”
暗锦渊苦笑,看向杨晓宁,她一见他神情松动,早就藏不住话的说了,“那毒妇见不得咱们茶楼推岀下午茶活动而备受瞩目,在外让人乱传,说傅大哥孝期未过,就忙着赚钱,她拨了好几百两黄金到别庄给他,不明白他为何不用,偏要用他亲生母亲的嫁妆搞得风风火火,好像她这当母亲的人,对他不管不顾……”杨晓宁做了个想吐的表情,“她真的很敢演,前阵子参加宴席,竟红着眼眶拜托大家要来咱们茶楼捧场,因为她无颜过来,她觉得自己做母亲做得很失败,也愧对情同姊妹的樊夫人。”
周景浩跟着接话,“别以为她这惺惺作态没用,还真有一派人觉得哥罔顾她的感受,愧为人子,要知道,我朝最重孝道,因这一派人要大家抵制别来。”
小昙听得都傻了,这些纷扰流言她真没听见,只是福仪郡主做人一定要如此算计吗,上回污蔑傅锦渊让两个丫鬟怀孕,还有这次……她一定要把傅锦渊的名声抹黑,不累吗?
“所以,倘若开幕没人来,绝不是你的问题。”傅锦渊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这是在打预防针?她笑了,“我不担心美食的吸引力,连天上神仙无法挡,何况人。”她说得轻松,美食的号召力可不是盖的。
“你怎么知道连天上神仙都无法挡?你又不是仙。”周景浩出言调侃。
她一挑眉,“我还真是……咳……仙开始不是人吗?人不都吃五谷杂粮?”她差点说错话,好在脑转得快。
暗锦渊看着她一脸自得的愉悦,忍不住低低的笑了。
“怎么笑了?”换她不解。
“好像不管有什么问题,到了你这里就不是问题。”傅锦渊是真心赞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无绝人之路,要相信天助自助者。”她拍拍胸脯。
“啧啧啧,小昙,哪天我跟你一起睡觉好不……噢……痛。”周景浩痛呼一声。他的肩膀被狠狠揍了一下。
“你说什么?”杨晓宁火冒三丈,左手的拳头仍蠢蠢欲动。
暗锦渊的脸色也不好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黑幽得让人心惊胆跳。
周景浩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他脸一白,急急的摇手又摇头,“大大的误会啊,我是说这丫头原本是文盲,但看看她现在说的话、她的样子,我是想进到她梦中也见识见识啦!”
此话一出,傅锦渊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小昙已经笑到喷泪。
杨晓宁也觉得冤枉了情人,咧着嘴,笑得腼腆。
没想到,周景浩突然又咕哝一句,“要说那一种睡觉也是找你睡啊,才能生胖女圭女圭。”
她粉脸暴红,羞得狠狠瞪他一眼,“谁跟你生女圭女圭!”说完急急的跑岀去。
周景浩大笑出声,“口是心非,哥,我们不找女人生得出娃吗?”
莫名的,傅锦渊有些不自在,看了小昙一眼就别开脸。
小昙原本还笑得没心没脑的,不知怎么,就这一眼,她的脸好像也红起来,为什么?她还真不明白。
这一日,天朗气清,传香茶楼的下午茶时段隆重开张,然而从中午开始,门前已挤满等待领取免费花糕的人潮,人龙一路拉得长长的,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小昙看着长长的队伍,忙让伙计发放号码牌,一百号之后的人,明日请早,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哀号,有人反应极快,干脆直接上门用餐,这一人动作,其他人马上仿效,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里里外外都客满了。
但因午茶时间未到,花糕不供应,众人只能随便点个东西杀时间。
至于仍在排队的人龙,由于今日天气不冷不热,店小二备来温茶让他们喝茶解渴,这茶带着花香,的确很有一番滋味。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单朵裱花杯子蛋糕特别插上长长竹签,有如糖葫芦似的,一支一支的送给排队的老百姓,花款不同,姿态不同,连香味也不同,众人一拿到惊呼连连,满脸惊讶。
茶楼内也传岀一声声的惊喜声,茶楼外的人透过两个特别大的窗子往里看,眼睛也瞪大了,纷纷议论起来,那一张张桌上摆的洋人茶具已经够特别了,三层高架甜心盘上的茶点各个不同,精致得让人都舍不得吃,却又口水直流。
这一日,传香茶楼靠着以假乱真的裱花糕点,再加上说书人口沫横飞的说着节奏快、诙谐幽默兼之洒狗血的新戏,很快的在京城造成轰动。
然而,这些糕点只在下午时段供应,总是有些客人吃不到。
但做生意就要细水长流,何况,客人少的时段,她除了得手把手教厨房的老师傅做花糕外,她还要教他们一些港式茶点,既是茶楼就要开发更多新花样。
时间日日推进,午茶成功的打进京城贵妇圈和文人雅士圈,茶楼位子更是一位难求,茶楼从上到下忙得脚不沾地,杨晓宁更是收钱收到手软。
转眼,一个月已过,下午茶热潮不减反增。
其他城镇的勋贵富豪也蜂拥而来,连带地也拉抬京城客栈的住宿率及其他餐馆的来客率,毕竟传香茶楼消化不了这大批客人,其他店家就能捡些外来客,因此即使原先因为福仪郡主而抵制拒吃的人,到后来也都私下偷偷让家里的人来茶楼订位,之后更是成了熟客。
茶楼生意上轨道,傅锦渊约五、六日就会来巡视一回。
即使他左手残疾而失了世子之位,但不可否认,他有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淡漠气质也很吸引人,而且,再过一个月他孝期即过,很多人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暗锦淮虽然成了侯府世子,但论外貌、才气都比不上他,再加上傅锦淮表面上看似风评尚可,实则福仪郡主为他压下不少丑闻,但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许多人知道傅锦淮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若是日后丑事连环爆,他世子之位肯定不保,届时,这世子之位不又回到傅锦渊身上?
于是,茶楼的二楼雅间及后院的小间厢房都不约而同的来了不少未婚的名门贵女,若是碰上傅锦渊巡视,这些千金贵女还会想尽办法的来个巧遇。
这种事天天上演,茶楼上下皆看得了然,傅锦渊是桃花朵朵开,激起不少闺秀荡漾的春心,但他却根本无感,怎么来怎么去,该干啥就做啥,多一个眼神也不给人。
这一日,他照例来到茶楼后院的侧厅,这里已经被小昙定为办公处,是他们几个主事休息及尝试新品、看帐的所在。
周景浩坐在自己的桌前,看着账册上的数字,再抬头,看向小昙的眼神都变了,“敢情你是财神婆来着,这些数字?天啊!”
“可不是嘛,这钱简直像是流进来的,我从来没见讨这么多钱,甚至天天都得往钱庄里存,不敢放在茶楼呢。”另一张桌子的杨晓宁对小昙超级崇拜,尤其她那双做裱花的手,好神奇,就像仙人施法术,她好想学,但还真的找不出时间。“对了,小昙,你这样来回山庄实在太累了,何不住在这里,反正这里还有闲置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隔壁,如何?”
“我不累,何况我还要回去照顾那些花儿。”小昙也很坚持。
“还是考虑考虑吧,这样真的很辛苦。”傅锦渊看着似乎又尖了下巴的小昙,眼中浮现心疼。
“只要能为大少爷多做一些事,我一点也不辛苦,还做得很开心呢。”她发自肺腑的真心道。
暗锦渊一愣,怔怔的看着她,心里的悸动越发强烈,整个人也热了起来。
但小昙神经太粗,不知道自己的话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太好了,这才是我的好姊妹。”杨晓宁朝她比起大拇指,意思是跟她一样洒月兑,正视自己的感情,要不然看一堆大家闺秀天天往茶楼来,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都要替她担心了。
小昙对她这句话没有任何想法,但以为她是赞同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