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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为聘妻为天 第十一章 攻进最前线(1)

即便汝南王世子的大婚之日已过去半个月,但关于婚礼的一切仍是让人津津乐道——

迎亲那日,有不少纨裤子弟想来闹场,可是一遇到纨裤之首的赵无疾就只有一脚被踢飞的分,捂着遮遮掩掩地跑了。

当天席开百来桌,流水席接连宴请七天,整条大街人潮川流不息,前所未有的热闹,几乎全京城的人都来了,把汝南王世子的婚礼当成一大盛会,门口还有摊贩吆喝,卖些凉水和解酒汤,以及和小两口有关的小饰品。

像如意结、鸳鸯扣、合欢枕、同心锁,微妙微肖的画糖儿,新娘子穿的嫁衣、偶版……皇帝赵无涯坐在正位主婚,他一个嫔妃也没带,连想来充长辈的皇后也被他留在宫里,赵无涯展现的是兄弟之情,而非君臣之义,和堂弟赵无疾对饮了几杯便回宫,羡慕他能得偿所愿喜迎美娇娘,哪像他拥有的美人虽多却无一个知心人。

不过最引人啧啧称奇,至少二十年内都会做为百姓谈资的,就是殷九小姐的嫁妆了,那绵延不断的十里红妆全然看不到尽头。

除了原先的一百二十台小聘,行事张狂的世子爷又送来一百六十抬的大聘,五十万两白银都捐了遛在乎这点小钱?他是见什么好就往聘礼里塞,从没想过是不是多了,反正就是买买买……买到他心满意足。

可是一不小心就逾制了,公主出嫁也才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这边加上娘家的陪嫁就三百多抬了,还算是个事吗?

知道御史又要翻史说事,赵无疾更绝了,索性直接叫人连夜打造一百二十口大箱子,尺寸是原本的三倍大,说三百多抬嫁妆逾制是吧,那就往箱子里塞,塞到满出来为止,硬生生地控制在一百二十“箱”内。

一看到每箱都要动用六名大汉抬的嫁妆,百姓们都傻眼了,文武百官也咋舌不已,他们想说汝南王世子狂到无边,无视礼法,可人家有钱碍着谁啦,他想一次散尽家财干卿底事。

老人家看得忍不住连呼败家呀,同时又兴冲冲的想着,怎么不抬两箱来家里搁着,这么多嫁妆要往哪里摆啊!他们家有几个空屋子,正好方便“借用”。

前头开席了,后头嫁妆还在搬,一直搬到隔日鸡打鸣了才搬完,累垮了一票人。

但这还不是一绝,另有第二绝。

婚礼过去的数日后,终于舍得出新房的小两口才懒洋洋的清点礼金、礼品,他们不算则已,一算都笑了。

这京城里的有钱人真多,无所不用其极的找着机会巴结——送金、送银、送玉矿、送大宅子,几千顷的地契就夹在礼金袋里,一箱一箱稀奇的珍珠宝石,大到能当屏风的红珊瑚山,小至千年玄铁打造的鱼肠剑,还有黄金马鞭、金缕鞋、天蚕衣、软丝战甲……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送不出手的,应有尽有。

两人粗略算了算,除了堆满五座库房的礼件外,光是礼金就收了一百二十多万两,其中有十万礼金还是皇上送的,加上皇家猎场敖近庄子的千顷土地,那是有钱也买不到,可遇而不可求,皇后的娘家一直想要,皇上始终不松口给。

这也看得出皇家兄弟的情谊深厚,赵无涯的态度表明了信任,让臣子们勿再胡乱猜想,当知用人不疑。

“啊!”

一大清早冷不防地发出尖叫声,睡再沉都给吓醒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赵无疾大手一捞,捞过身边的小女人,搂在怀中轻声地哄着。

“我、我只是忘了身侧还躺了一个人,刚一翻身碰到热呼呼的身子吓了一跳,忍不住就叫出声。”殷如素也很羞愧自己为何不长记性,一睡沉了便浑然忘我,以为床上还是自己一个人。

“看来是为夫的错,还没让你习惯多了个我,不然我再努力努力,让你怎么也忘不了。”赵无疾的手伸进雪白中衣之内,抚着滑细的小腰,往上托着益发沉手的浑圆。

“别……别又来了,你昨儿夜里要了好几回,我的腰还酸着。”年轻男子的精力旺得很,折腾再久也不知疲累,一次比一次还要磨人。

“我揉揉,瞧你这身子骨弱的,得早起练练武,像小舅子多勤勉,一套五形拳打得虎虎生风。”他的揉是越揉越缠绵,渐次往下,揉散了腰间的酸疼,又往下滑来到大腿内侧。

“放、放过我了,无疾哥哥,我真的不行了,让我歇歇……”为什么男人干完那事神清气爽,如打了鸡血似的,倒是承受的一方像软泥一般动弹不得,真想直接晕死。

莫非这就是采阴补阳?殷如素内心阴暗的想着。

“就一次,完了就……放过你……”

什么一次,男人的话绝对听不得,身强体壮的赵无疾一翻身覆上早已梅花点点的娇女敕雪胴,等他觉得尽兴,全身舒畅了,都是几个时辰后的事,屋内早已布满浓郁的婬靡之味。

累到沉沉睡去的殷如素再醒来已是晌午过后,饥肠辘辘,早先如春雨泥泞般的身子已被清理过,换上浅紫色中衣,在丫头的搀扶下才勉强着衣,下了床用膳,她饿到狠吃了大半桌饭菜。

十五菜盘、七个点心碟、两碗盅品、一碗汤、三大碗白饭,还能再喝下一碗甜汤……她饱到打嗝。

“吃撑了?”陪着散步消食的赵无疾好笑的扶着妻子,一手帮她揉着发胀的肚子。

“还不是你害的,我不吃饱一点就被你折腾瘦了,来日方长,不要急着铁杵磨成绣花针。”她没体力哪能应付他。

殷如素早年的身子骨非常差,常常病痛不断,后因卖酒才有银子慢慢调养,养了几年情况才改善了些。

回府后有了祖母的照顾,以及赵无疾不时送来的血燕、雪莲子、千年人参等珍贵补品,精心滋养了两年,这亏空的身子终于养出肉了,脸上多了红润的血色,不再像病西施般不时发病。

一开始赵无疾没听懂铁杵磨成繍花针是什么意思,一瞧见她眸光往他瞧,当下明了其意了。“要不要试试把铁杵磨细了,为夫愿意献出虎躯供娘子狎玩。”

“呿!说什么婬秽话,不知羞。”她一啐,双颊泛红。

新婚头一个月,如狼似虎,男人总是喂不饱,一要再要,彷佛有无穷尽的气力泡在女人身上,欲罢不能,再接再厉,随时都生龙活虎的。

他们没想过初次承欢的女子受不住需索无度,因此殷如素当了半个月的世子妃,她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至今还没瞧过汝南王府的全景,顶多在前院走两步而已。

“男女相合天经地义,若没为夫的卖力,哪来的小丙子,我们最少要生八子四女,把父王比下去,女人多不是好事,会生就好。”赵无疾盯着她肚子,好似明天就能蹦出一个娃儿。

八子四女……他找母猪生还比较快,殷如素因他的异想天开而翻翻白眼。“你很在意父王、母妃没来?”

原本德音郡主要来出席胞兄的婚礼,但在途中居然遭到流匪袭击,几车的大礼只剩下一车,她虽没事但身边的卫士却死伤不少,迫于无奈只好先返回汝南王封地。

无诏不得入京,这也是汝南王身为藩主的处境,视他如父的赵无涯很想请他回京再叙天伦,可文武百官的口利于刀剑,只怕又会再掀风雨,为保汝南王不受流言所累,赵无涯也不能轻易让他入京。

至于汝南王妃倒是可以任意走动,随她想去哪就去哪,封地和京城两处的王府她都能居住,可是儿子成亲是大事,她却毫无表态,连问都不问一声,既冷漠又无动于衷。

如画玉颜不自在的一讪。“谁稀罕他们了,不来就不来,我有你,谁也比不上你重要。”

殷如素闻言,心头有些酸涩。“嗯!以后我陪着你,天涯海角我都去,不过——”

“不过什么?”天涯海角……很美的愿景。

“不过八子四女太多了,你想我生到七老八十呀!”她一脸不满,拒当百子千孙的老婆子。

“哪会多,一年生一个你还不到三十,老大要议亲了,小的还在吃女乃,多有趣呀!”一字排开的小萝卜头,大的护着小的,小的景仰的跟着大的,一个带一个不必费心。

她一听就气笑了。“哪能事事如你心意,要是三、五年了我还生不出来呢?你上哪八子四女。”

想得美。

“果儿,你要相信为夫,我这人一生的运气都不错,心想事成,你等着当娘便是。”他对造子十分有自信,精水旺盛的他每天都想撒种,多撒一些总有一颗种子会发芽。

赵无疾想着多在世子妃身上“耕耘”,不愁没有好收成。

“假若我生不到八子四女,你是不是想找别的女人生?”她眼神阴恻恻,透着一抹凶光。

见她吃味的小模样,赵无疾笑着一拧她鼻头。“除了你,我一个也不要,爷喜欢大脚丫的。”

比三寸金莲大一倍的脚丫子往他脚面上一踩。“姊就是脚大怎样,我得意,不缠足。”

“不缠足好,你才能陪我走得长远。”和他的脚一比,她的大脚一点也不大,秀气、圆润、脚趾玉雪可爱,像小白馒头,让人想放入口中一尝再尝,百尝不厌。

他话里透了一丝深意,他俩要走远路。

“万一我没法生呢?”自古没孩子的女人晚年都过得很惨,不是家产被夺,便是得看人脸色过活。

他一笑,轻拥她双肩。“真的没孩子就进宫抢几个,皇上后宫佳丽没三千也有上百,叫他多生一些。”

“抢皇子?”她讶然。

“生得多嘛!傍我们两、三个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抢皇位还有亲王可当,不是每个皇子都能封王。”有些死于非命,有些等不及长大,有些被圈禁,有些更身首异处。

说起皇子们的纷争,有幸亲临一回的赵无疾面色冷肃,赵无涯未亲政前也遭遇过几次毒杀、暗袭,甚至身边的美人也想要他的命,以匕首割喉,所幸他和父王及时赶到救驾。

直到今日,已亲政多年的赵无涯仍不信任宫中的女人,他从不在嫔妃宫里过夜,一完事歇息一会儿便回潜龙殿,习惯独眠,即便是皇后也留不住他,身侧有人他睡不着。

皇上的宠是表面的宠,当他想铲除某一世家或某一方势力时,便会特别宠爱某个妃子,夜夜宠幸使其怀上身孕,先降低防心再徐徐图之,然后一举攻破。

因此赵无涯虽不到二十五岁,皇子、皇女已有数名,宫中有孕的妃子亦有三、四个。

赵无疾的收养皇子不是笑话,赵无涯反而乐见其成,少一个皇子来争权便多活一个儿子,他也少费心思去压制,避免可能的手刃亲儿,父不父、子不子的天伦悲剧。

“子敬,是不是朝廷有事?”殷如素冷不防一问。

子敬是赵无疾的字,他很少用到,因此鲜为人知,世人只认纨裤世子爷。

虎躯一震,他背脊微僵。“没事,有我在哪里有事,本世子随意一站,天灾人祸退避三舍。”

“就因为你在才有事,朝廷要兴兵了?”若是他不出头,朝廷根本不会有任何动静,采息事宁人方式。

他一顿,眼神闪烁。“哪能兴兵,边关不打仗。”

“安南。”

殷如素一说出安南两个字,眉头一蹙的赵无疾露出苦笑。“你别想这么多,我娶你是想好好和你过日子,我从未渴望任何东西、任何人像渴望你一般。我知道你是我的,不将你占为己有我会疯的。”

长年压抑所产生的扭曲性格,当他无法真正做自己时,看到另一个率性的人,就会想变成他,将对方的所有抢过来。

而赵无疾的作法是娶了那人。

直到拥有了,他才知道那是恋慕,一种爱,他想将所爱嵌入骨子里,与自己融为一体,不论走到哪儿都带着。

她动容地搂住他的腰。“我嫁你为妻是贪你男色,你得继续貌美如花,别少胳臂断腿的,变丑了,我嫌弃。”

见她边说边眼泛泪花,他终于苦笑着吐实。“对,要打仗了。”

“安南王不安分了?”他以前曾提过,只是她希望能多牵制几年,培养出几个能带兵打仗的后起之秀,由他们去搏战,亲王之子不需要再争战功来封爵。

殷如素不想丈夫上战场,刀剑无眼,再多的运气也有用尽的一天,去的时候是活生生的人,回来却……

什么马革裹尸,什么悍不畏死,这一切都是虚的,活着最重要,英雄事迹皆是用血书写,她不要他是其中之一。

在意了,心会痛。

分别在即才不舍。

原来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终于有个人让她牵肠挂肚,爱就要朝朝暮暮、踏踏实实,两地相思算什么。

“他蠹蠢欲动不只两、三年了,从父王放权到皇上亲政起,他就有自立为王的念头,还修书一封要父王支持,父王回他四个字才消停。”他想争取同盟,鼓动各地藩主以封地为国,不再年年上缴三成年税,自成君主。

对此,汝南王只回他:敢反就打。

汝南王的原话意思是安南王敢谋反就派兵攻打,打得过他他就不说话,否则献上你的项上人头。

“你有必胜的把握吗?”她不放心。

“七成。”

“才七成?”这不是让她担心吗?

赵无疾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不少了,我把安南的多变气候、诡谲的地理环境都考虑进去,其中最令我担忧的是瘴气,一遇上非死即伤,面积太大还避不开。”

“如果有药呢?”她沉吟了一下。

“药?”治瘴气、毒虫咬伤的解毒药吗?

太医院的太医研究了几年还是成效不高,能舒缓毒性却无法袪毒,轻者拖段时间能自愈,但会留下不时发作的后遗症,重者丧命。

“我知道怎么用药。”瘴气的形成是山林间腐败的植物所产生的有毒气体,例如桃花瘴便是瘴气的一种。

天然瓦斯在古代也是瘴气,因为不懂才以为中毒,它无味无色,一旦吸多了便产生头晕目眩的感觉,不知不觉中睡去,然后在睡梦中死去。

“所以?”赵无疾双瞳微眯。

“我要跟着去。”只有亲眼盯着才安心。

“不行!”他低喝。

“不行也得行,我是知会,不是要你同意。”告诉他一声好让他知晓,她,势在必行。

“军队中没有女眷。”他以不便为由拒绝。

殷如素目光清澈。“有营妓。”

“我从来不去……”见妻子轻笑出声,赵无疾懊恼的瞪了一眼,抱住她狠狠一吻。

“只有你好我才好,这一去不知要何时才能再见面,你真的不想我?”她睁着眼,水光闪动。

“……”他的心有些动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还没出发就想到日后的漫漫长夜,少了她馥馨的香气他还睡得着吗?

“少了你在身旁,那些皇家的三大姑、六大婆肯定会欺负我,你在京里的仇人太多了,他们巴不得找你报仇,你一不在,就只能对我出手了。”而她是他唯一的软肋,谁都知道找谁下手。

闻言,他眼露噬血厉光。“谁敢动你一根寒毛我灭他九族。”

殷如素略带落寞的一叹。“远水救不了近火,不等你灭了人家我就先被灭了。”

赵无疾静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以指轻描她眉眼。“哼,你就装吧!仗着我心中有你,尽避恃宠而骄胡来,反正我赵子敬宠自己的女人我高兴,但你给我兜着点,完好的去,原封不动的回来,否则……”

否则什么?

看到漫山遍野的尸体,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血流成河,殷如素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她只觉得人命何其轻贱,上一刻还笑着说要攒银子回家娶老婆的少年人,下一刻就被人抬着回来,他左臂齐根断,血是用喷的,再不救他就只能等下辈子再见了。

生与死在她面前快速上演,就像前世在急诊室一样,熟悉的、陌生的画面一再重迭,她脸上都是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战士弟兄的,又或者是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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