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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为聘妻为天 第三章 纨裤世子爷(2)

殷如素睁着小鹿般的杏眸,小有不解。“既然无疾哥哥连自家手足都视如路人,那你干么起我的底,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也不是杀父仇人或抢了你的心头好,模清我的底能助你涅盘重生吗?”她话锋一转,给了他一记回马枪。

“……”黑眸一睁,蓦地,他白牙一咬,阴森森的笑着。“原来你不是小猫儿,是狡猾的狐狸,深藏不露?看错你了,你果然对爷的味,以后爷就盯死你,你是爷的人了。”

一说完,他狂肆大笑,像拎小鸡似的拎起殷如素后领,让她双眸与他平视。

四目相望,杏目对上黑瞳,一丝淡淡的悸动在两人心中掀起小小的涟漪,但是两个人都刻意忽略。

心,不由己。

如入无人之境般的赵无疾,突然就这么出现在殷家小偏院,丝毫没有男女之防该有的避讳,随心所欲的就像行踏在自个儿的地盘上。

“这个给你,以后你若有事要找爷,只需拿着这东西往有上面雕纹的铺子一晃,自有人引你来寻。”自家小宠得顾好,省得有人来偷,他的雪儿就有不少人惦记着,连它未出生的下一代都被打主意。

赵无疾的性子向来阴晴不定,今儿个看甲君顺眼,收为随从,明日瞧乙君讨喜,收为马夫,反之若觉得那个某某某鼻子长歪了碍眼,那就撵到汝南王的矿场挖煤去吧!

而这拥有一双天足的殷如素不知哪儿入了他的眼,他那莫名其妙的脾气又发作了,把人当成猫似的看顾着。

“我要它干什么?”殷如素啼笑皆非看着登堂入室的某妖孽。

再瞧瞧以前在电视上常看到的玉扳指,她真是笑不出来,剧里的老爷们戴起玉扳指多威风呀!一派威仪大气,可是瞧瞧她面条似的细指头,别说套了,光是放进去都滑稽,一只玉扳指放进两根指头还塞不满呢。

包重要的是,她找他做什么?真有急事,远水救不了近火,求人不如求己,她相信自己还不至于会混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论前一世或这一世她都习惯自己做主,因为她无人可依靠。

收下他的玉扳指等同私相授受,若被有心人瞧见了,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他这是在害她不是帮她。

可是妖孽无人性,听不懂人话,根本不讲理,别人的拒绝对他而言是欲拒还迎,他自行理解成她是想要又害臊。

“炫耀呀!亮出爷的名号保准死一堆人,没人敢给你脸色。”他一脸得意。

亮出他的名号的确是会死人,不过死的是她,被他的仇家围殴致死。

他不知道他有多天怒人怨吗?

那日在桃花林一别后,打扮成小童模样上街的殷如素找人一问,她一提起赵无疾三个字,十个人当中就有七人咬牙切齿的数落他的罪状,用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的语气细数他做过的恶事,以及生平事迹……

据说汝南王世子今年十六岁,干过的坏事罄竹难书,从他一岁在明黄圣旨上洒尿,到三个月前把皇上最宠爱的巩贵妃胞弟的腿给打瘸了,又率众砸了安亲王府大门,只因安亲王的小儿子在朝堂上说了一句汝南王“功高盖主”,还扬言安亲王一家若敢再说汝南王的不是,他便破门烧府,将他们一家全灭了。

安亲王对此老泪纵横向皇上哭诉委屈,严厉指责小辈的目无尊长,要皇上严办,不得放纵,不过此事雷声大雨点小,闹到最后仍不了了之。

后来又有传闻,某日夜里安亲王府的正堂走水了,相邻的十几间屋子全都烧毁,老王爷的头发没有了、老王妃的月眉成了八字眉,一夜大火损失惨重,烧掉王府藏在暗柜里的八十万银票。

这事过后没人再敢提起严惩汝南王世子,京城人士只求别和他对上眼,一见他走近纷纷赶紧闪开,这厮是京城一霸,谁碰上了谁倒霉,除了避开他以免惹祸上身外别无他法。

殷如素只在茶馆坐了一会儿,喝了半盏茶,关于汝南王府大小事也全都听说了。

齐南县是汝南王的封地之一,到任的地方官由朝廷指派,汝南王无权自行调派,每年缴纳的税金有七成送交汝南王府,另三成是要上缴朝廷,采三七分制度。

同时派任的京官也有“监督”汝南王府的责任,他们要将封地的动静一五一十回报。

诚如安亲王所言的“功高盖主”,即使汝南王已交权还政,民间百姓仍惦记着当年杀伐果决几乎无所不能的摄政王,他掌权十年的威望是新皇难望项背的高度,有谁不忌惮。

多疑是历代帝王的通病,即使皇上有心信任,但身边太多想争权的佞臣,你一句我一句的煽风点火,三人成虎,没有的事说多了也会成真,上位者多少有点忌讳。

殷如素想得出神,忽地被一声呼唤喊醒。

“小姐,你在想什么?”

青玉轻轻一唤,怔忡中的殷如素回过神,刚刚还在眼前的赵无疾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看看手中的玉扳指,殷如素觉得收了一个烫手山芋,她实在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看样子以后只好能躲就躲了。

“我是想五、六月的桃子该熟了,明儿个我们要开始摘果。”

今年的春雨来得及时,雨一下,雨水丰足,吸饱水气的桃子颗颗饱实多肉,硕大得把枝桠都压低了。

“小姐,这回你就别去了,我们花银子请人来摘吧。上回咱们不是碰到一个小乞丐吗?奴婢跟那群孩子说好了,一天二十文,供早、午两膳,不用三天就能摘完。”小姐的年纪不小了,不好老是爬树。

“咦!我跟你提过的事你都记下了呀!”她也不过随口一提,心里有能力助人就不要吝啬。

青玉笑着点头。“小姐说过的话奴婢牢记在心,你说咱们日子好过了,别忘了那些仍在过苦日子的人。”

人溺己溺,将心比心,不因善小而不为,不经心的义举有可能改变别人的一生,她们只要有能力就去做,无须求回报。

“嗯!那么多果子咱们也弄不完,让他们帮洗罐子、去核,这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酿桃子酒了,我想将酿果酒方式教给他们,再和桃花林的主人商量一下,以后让他们来摘果子醸酒,起码养得活自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食其力才是根本。

“小姐,我们不酿酒了吗?”每年收入比府里给的月银高出几十倍,她真舍不得放弃。

她苦笑。“回京后哪来的果子,府里的出入也看得严谨,咱们要像今时这般自在怕是难了。”

本家的规矩大,几房人未分家,人多口杂,长辈间的勾心斗角、同辈中的互不相让,就连下人们也各为其主,怕是不安生。

大家族有大家族的好处,当有事发生时齐心对外,多个人多个帮手,你拉我我拉你的共度难关。

可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盘算着既得利益,面和心不和,家宅难宁。

“唉!那是不是又要没银子花了,咱们要到厨房偷米吃?”想到以往的苦日子,打了个冷颤的青玉不由得哭丧着脸,心情低落的面带愁色。

殷如素忍不住噗哧一声。“叹什么气,咱们还有这回的桃花酒、桃子酒可卖,为了以防万一,一坛子不留的全卖了,再加上前几年那几坛两年分、三年分的陈酒,价钱会再高一些,卖一卖少说又是上百两。”

“真的?有上百两?”一听到有银子入账,青玉的双目发光。

“等确定要回京后,我给你两百两银子,你交给你爹,让他在羊角巷买间二进宅子,屋子旧一点无妨,不漏水就好,等我们回京后就有自己的宅子了。”她实在不相信所谓的亲人,他们不害她就阿弥陀佛了,不敢指望别的。

“小姐,你要买宅子?”青玉睁大眼。

殷如素点头。“姨娘本身是泥菩萨,眼中只有弟弟,不要妄想她会为我谋划以后,而母亲的个性你也知晓,在嫁妆上我可能要吃点亏,父亲他……呵!别提也罢,咱们要给自己留后路,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小姐,你想太多了,还有老夫人在,亏待不到小姐。”方才她一直转不过来,怕回本家会被亏待,这会儿才想起有老夫人撑腰,雪姨娘和小姐不至于像如今一样落魄。

殷府嫁女儿的规矩是嫡女嫁妆一千两,压箱银一千两,庶女少一些,嫁妆五百两,压箱银五百两。

若有添妆都可带去夫家,而母亲可将自己的嫁妆分给女儿,放在嫁妆中一并带走。

或许三小姐没有大小姐多,但体面的嫁妆还是会有,百年世家的脸丢不起,老爷、夫人们也要面子。

青玉不懂自家小姐为什么老将事情往坏处想,她才十二岁,婚嫁的事还不用太操心,小姐上头还有两个姊姊,等她们定了人家再来烦心婚嫁也不迟。

“未雨绸缪。”没人了解她的不安,不能由自己掌控的人生让人心头发慌。

庶子女亲事一向由嫡母决定,那简琴瑟能为她找多好的人家?光是五官端正,无残疾的她就要感谢佛祖了,其他不敢多想。

“小姐,你要相信老夫人,老夫人对每一位孙儿、孙女都十分公正,她最疼的是大房的大少爷,其次就是你,当年老夫人要将你养在屋里,不让你跟着到齐南受苦……”

那时殷老夫人刚好病了,三老爷怕影响她的病情便悄悄带了一家人上路,等殷老夫人病好了才发现老三走了,还把她的乖孙女也带上路,连写了七封信大骂他不孝。

其实夫人也在其中动了手脚,原本三老爷是要留三女儿代他尽孝,但夫人不允,非要小姐上车,担心过了几年回来后,殷老夫人屋里的好东西全给庶女占了,她的儿子、女儿一样也得不到,嫡出的反而不如庶出。

“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儿孙绕膝的祖母哪还会一直偏宠惦记着我,算了,不提这些了,时候到了再来烦恼。我让你买的七彩丝线你买了吗?”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想无益。

“买了,小姐要绣花吗?”青玉取出提篮里的丝线,分线尚未分好,线头还有点粗。

“嗯,我手艺差,先绣双绣花鞋试试手,若是绣得好了就给祖母做鞋。”上司的上司要巴结,那可是日后的靠山。

此时的殷如素早把赵无疾抛诸脑后,她挂在胸前有貔貅花纹的玉扳指微微发热,贴着她胸前微微隆起的小包子。

“小姐设想周到,老夫人一定会很欣慰小姐时时念着她,没白疼你一场。”青玉暗自高兴着,她希望殷老夫人能多疼小姐一些。

她哪是念着老人家,是想掩人耳目试试双面绣。“青玉,天儿有点热了,你屋里屋外洒点水,看能不能凉快些。”

郑绣娘教的双面绣入门,殷如素已经上手,她现在在学更繁复的绣技以及配色。

在郑绣娘的指导下,她从最简单的黄莺啼枝和鲤鱼戏水绣起,难度不高,难在深浅色的搭配,但做任何事都得留一手,她不想让太多人知晓,秉持以往的低调,不做引人注目的举动。

青玉她是信得过,可没必要事事告知,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她不希望哪一天连陪了她五年的青玉都要防。

五天后,桃花林子。

“天哪!我的世子爷,你的桃子宴呢!你是让我们啃树皮还是吃树叶,喏!那儿还有个没摘到的劣果,你让人摘下来切一切,我们含一小口尝尝桃子的滋味……”某位纨裤子弟捧月复大笑,指着空无一果的桃树大肆嘲笑,他手上拿的鹿腿快被他笑掉了,笑得欲罢不能。

“赵福,这是怎么回事?”看得傻眼的赵无疾面上无光,十分生气的朝看管宅子的管家大吼。

搓着手的赵福讪讪然走近。“是殷三小姐摘的。”

他一顿,表情变幻换莫测。“全摘光了?”

“是的。”他头垂得很低,双腿打摆子。

“你让她摘?”她有多大的胃,吃得完吗?

“三小姐拿出世子爷的信物,说世子爷让她随意……”看了主子的随身之物,他不敢不从。

“这就是她的随意?”还真随意呀!没一棵幸免,全摘得精光,她缺钱缺到卖桃子?

气头过后,赵无疾命人给隔壁的小猫儿送银子,整整一迭一万两的银票,每张银票的面额分别为五十两、一百两、五百两,把她乐得抱着装银票的匣子睡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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