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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个薄幸容易吗? 第四章 公主遇难了(1)

两人在附近找了间客栈坐下,一壶清茶、四碟点心,像得很精致。

“你为什么在这边?”欣然和霍骥异口同声,他们有相同的疑问。

霍骥先回答她的问题。“你身边有我的人。”

眼线吗?欣然一怔,他什么时候在意她了,竟还往她身边摆人?她失笑,不晓得该不该为他的看重感到开心。

“你不是应该在白云寺?为什么到翟县?!”

窃听到欣然与席姑姑的对话,小丫头还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可惜她进出只带自己人,否则他更能掌握她的行踪。

“这个问题,我不想答。”她耍赖?是啊,可她不介意,她在意他的看法时,他没看见她,现在她已经不打算在意他的看法。

霍骥横了眼,唯女子与小人唯难养也。

“皇后娘娘同意赐婚,我已经向梅老太爷提亲,梅老太爷答应了。”

“恭喜。”她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审视她的表情,霍骥眉心微紧,果然……“你早就知道云珊和三皇子的事?”

他也知道了?微诧,她忍不住轻笑。

他是怎么知道的?梅云珊做事未免太不小心,奸情曝光,日后哪还有好戏唱?

扬眉,她似笑非笑回,“不是『听说过』吗?还以为那是错误消息呢,原来竟是真的?”欣然嘴上这样说,可态度摆明她就是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相爷过寿的时候吧,她与三皇兄『偶遇』,紫藤花下钗衷曲,据说是一见钟情。”

去年的事了?所以云珊云珊他和燕欣然见面,所以她向燕欣然鼓吹他的本事,所以……不想嫁给自己,云珊大可以明白说,他疼了她十几年,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头为难她?是因为庶女身分,让她行事小心翼翼不敢犯下过错,也不敢光明正大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为这样的性格,让她在燕历堂跟前不得不声声附和、句句配合?

对于云珊,霍骥依旧不舍,终究是自己看看长大的女孩,虽然对她的作法感到生气,但谁的一生能够不犯错?

希望她嫁进安南王府后,能够与燕历堂切断关系不再被他利用。

“你在梅府落水的事,和云珊有没有关系?”霍骥问。

他想到了呢,脑袋真不错使,前辈子的自己怎那样胡涂,原来不需要花大把力气就能让事情翻盘,为什么要一条道上走到底,把自己的命给走没了。

她笑着回答,“你说呢?”

真是云珊的主意吗?或者是燕历堂的设计?霍骥始终不愿意相信梅云珊会这样对待自己,十几年的情分让他失去判断力。

深吸一口气,他又问:“新婚夜里的药,是谁的杰作?”

这会儿对真相感兴趣了?可惜,她早就丢到一旁,是谁、不是谁早就不在意了。“何必问,知道又怎样?”

“我要真相。”

“我说的,你会相信?”

“何妨试试。”

“我试探过,应该是王妃吧,她怕你不进洞房,怕我进宫告状,对她来讲,一个公主媳妇还是挺珍贵的。”至少比一个外室之子的感受来得重要。

“我不期待你相信我的话,也不介意你去调查,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无所谓,我都不会在意。”

可是他在意,他也愿意相信,真正让他生气的是……她的不在意。

“那天,你为什么说谎?”霍骥问。

“你已经认定是我下的药,不说谎,难道要吵架?新婚不适合太过热闹。”她不想当众人口里的谈资。

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无法明辨是非的蠢货?

“你不必搬到庄子里了,好好与云珊相处吧,她是有点小心机又识人不明,但她本性纯良不会伤害别人,只要你待她好,她自会回馈真心。”

他深信只要把燕历堂隔开,云珊就不会变坏。

本性纯良?欣然真想仰头大笑,那个女人可是连他儿子的性命都不放过的呢。真正识人不明的是她,是把梅云珊当成闺蜜的大傻瓜。

“可我不乐意在青梅竹马中间插一脚呢,你自己与梅云珊好好想处吧,别把我算在内。”

她在揶揄他?这女人,很擅长把人惹火,“我说不必去就不必去。”

再也忍不住了,欣然呵呵笑开。

她再不是前世那个以他喜为喜、以他乐为乐的女子,他的喜欢与否再也干扰不了她的意志力,怎么他以为她还会那么听话?

“对不起,公子,我想你没听清楚,我要去庄子生活不是因为你让我去,而是因为我想去,明白两者之间差异吗?就是不管你有没有平妻,都影响不了我的决定。”

“你不是明白以夫为尊的道理吗?你已嫁入安南王府,与我便是两人一体……这些话全是你亲口说的。”他抓出欣然对梅云珊讲过的话来反驳她。

闻言,欣然更是大笑不止,她摇头道:“你真的很不了解女人,男人的武器是拳头、是刀剑,女人的武器是语言,吵架的时候只要能狠狠把对方打得瘫在地上起不来,真话假话鬼话通通能说。”

见玉屏领着已经打理好的巫镇东下楼,她起身,留下一锭银子,说:“安南王府拮据得很,想必霍公子身上不会有太多银子,今儿个我请客。”说完,欣然头也不回地走出客栈。

这是明明白白的污辱,可偏偏他无话可以反驳,霍骥猛地起身,差点儿和店小二撞上。

店小二忙不迭鞠躬道歉,他冷冷扫对方一眼,旋身离开。

“大爷。”店小二唤住他的脚步。

他转身,狠瞪人。

小二被他的眼光吓到,连忙把食盒递上。“大爷,这糕点是方才那位姑娘点的,说是府上琴夫人喜欢。”

夺过食盒,霍骥怒道:“什么姑娘,那是我家娘子。”

一愣,小二急道,“呃,哦……是是是。”

咬牙,霍骥大刀阔步走出客栈。

“公主,大皇子来府,就在前厅,王爷接待着。”玉双从外头进屋。

欣然瞄一眼在院子里打扫的小丫头们,不知哪个是霍骥的眼线。

她道:“待会儿大皇兄进来后,让外面的丫头回屋,你和王屏守着,谁也别让靠近。”

“是。”玉双应声,都是宫里出来的人,各个伶俐剔透。

燕历铭没让欣然等太久就进她的院子,门关上,他的表情凝重。

“老三和梅云珊的事,恐怕会成。”

他有点后诲,为替欣儿岀口气,刻意制造机会让霍骥看清梅云珊是怎样的女人,没想到霍骥竟会按捺不住直接上梅府求亲,逼得梅云珊不得不使岀杀手锏。

若霍骧别这么沉不住气,再给他几个月时间布局,定能让机关算尽的梅云珊非但嫁不成老三,还让她偷鸡不着蚀把米。

包教人生气的是,霍骥竟还认为梅云珊无辜?坯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家的只是无辜、可怜、被带坏?什么鬼啊!

“怎么回事?”

“梅云珊被盗匪强行拽走,老三英雄救美,当时梅云珊被下药……”

燕历铭没说透,欣然已经明白,既然要救人自然得救到底,有了肌肤之亲,父皇看在梅相爷脸画上,岂能不让人嫁进来?

“母后顶多能说服父皇,让梅氏当侧妃。”

小小庶女能当上侧妃,也算是好运道。

欣然沉吟片刻后道:“哪有未迎正妃,先娶侧妃的道理。”

这一提点,燕历铭通了,是该替老三挑个能耐的王妃,要不,后院起火,日子难过,“欣儿,梅夫人有个嫡女名叫梅雨珊,今年十岁……”

“四皇兄!”欣然和他想到一处。

燕历铭点点头。“希望梅雨珊能配得上老四。”

欣然记得梅雨珊是个柔顺温婉的女子,虽不如梅云珊美貌却是颇有才情。

燕历铭道:“另外,那边的人已经安排好,就等你定下日期。”

“多谢大皇兄。”这是今天唯一的消息,欣然屈膝,满心感激。

“你真的打定主意了?我觉得霍骥不差,他有本事、有见解,跟着他……”

“霍骥头确实是栋梁之材,大皇兄万万别与他失之交臂,至于其它……不是个好丈夫。”

看着欣然笃定的目光,燕历铭明白,自己说服不了她。

两人再叙一番,燕历铭才告辞返宫。

夜里霍骥回府,走到院子里时,犹豫片刻,这次他没进书房,却往欣然屋里走去。

欣然一手支起下巴,一手研墨,像在考虑什么似的,直到开门声惊扰了她,回转头,她看见霆霍骥面色抑郁……他已经知道梅云珊的事?

放下墨锭,欣然未开口,他先出声问:“大皇子今日入府了?”

“是。”

“有事?”

“和你心情不好的事有关。”

“你是指……”

“梅云珊。”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我不是因为她心情不好。”

事出意外,他进梅府见云珊,她扑进他怀里,一边哭得伤心不已一边诚实招认,说她虽遭遇横祸却感激救下她的是三皇子。

她说自己心悦于他。

既然如此,就当作是对云珊最后的方爱,助她心想事成吧。

欣然没有反驳他,只是笑着撇了撇唇。

死鸭子嘴硬,爱了一辈子的女人琵琶另抱,心里不知道多痛呢,不过男人的自尊很珍贵,不能戳破。

看着她不相信的表情,他忍不住解释。“皇上想出剿灭倭寇,户部却哭穷,而朝上竟有大半官员反对。”

他急着建功立业,急着自立门户,更急着让母亲过好舒心日子。

欣然闻言垂眉,粮草一直是战争中的隐忧,但父皇坚持剿寇灭辽,她记得前世父皇停下修筑宫殿计刻,裁减宫中用度才勉强应付过去。

真正面临断粮危机的是在两年后,倭寇平定,父皇让霍骥转往北方攻打辽国之际,她心疼他无粮可用,将铺子里的钱全抽出来换成粮草,运三万石粮米前往俞州才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这是本性,百官高坐朝堂生活安然稳定,哪知民间疾苦,倘若把他们送到南方过过被倭寇骚扰的日子,大概一个个都会举手赞成出兵。”

听见欣然的批评,霍骥失笑。“总不能把他们送过去?”

“为什么不能?”

他不苟同地望向欣然,朝堂寺事岂能当儿戏,但……上次不就是她几句“儿戏话”把他推到皇帝面前,自己月复中一番见解才能见得了天日?

欣然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拉出木箱,里头有她这些天描描写写的十几本小册子。

成亲后,不出门的日子她便忙着将前世的大小事一一记录载册,她担心自己忘记,不管是行商开铺子、朝堂大事、哪日发生的大小记事,通通载录。

其中一个重要事件是通商口岸的建立,当时她与燕历堂漏夜讨论,最终买下两艘船到外营商,那两艘船带来的利益像水似的流进燕历堂口袋里,他能够顺利成事,这两艘船居功至伟。

翻翻挑挑,她从当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他。

“倘若平定倭寇,朝堂开通商口岸,助商人海运行商,光是船只进出就能抽两次税,往后朝廷每年可以多出一大笔税收,户部不是最爱银子的吗?用这点应该可以说服他们。”

霍骥打开册子,里面谈的是通商口岸开设的章程,这一看顿时入了迷,他怎么都没想到燕欣然竟会对国家大事如此上心,过去不曾听闻她有这方面的本事呀?

他派人调查过,黑枣胡同确实有这么一间收容孤儿的院子,过去那里应该叫做扒手之家,因为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击在一起,以偷窃为生。

听说是他们偷走欣然的荷包,她让人一路追查才查到那个地方。

查到之后,她没报官抓人,反而给他们修院子,找人教他们念书学功夫,她说:授人以鱼,不如授受人以渔。

几年下来,京城的窃案竟少了近三成。

这个结论让霍骥忍不住一路查下去,他想知道有关欣然的每件事。

结果,让他瞠目结舌,惊讶不已。

燕欣然与云珊形容的完全不同,他无法理解云珊怎会如此看待她?是因为她高高在上的地位,她不自觉间流露出来的傲气伤了云珊?

调查出来的结果,说她聪明伶俐,经常得太傅夸赞,被皇帝娇宠长大的她,性子确有几分任性恣意。

她曾说倘若身为公主也不能控制自己的生活,那么平民女子,岂非一世受人圣制?这样当人未免太辛苦。

她最反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种论调,还公然批评过,为此给自己留下不好的名声。

霍骥看着小册子,脸上的惊叹满足了欣然的心,谁教过去的他始终看不起她。

“通商口岸的事你与大皇兄、四皇兄好好讨论吧,他们会给你一些助力。”就算不再是夫妻,她也不愿意他重蹈覆辙,欣然但愿他为燕历铭助力并非燕历堂,那人心胸太狭隘。

“我知道。”

拿走册子、答过话,欣然发现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咬咬下唇,她犹豫问:“时辰不早,相公是否该回书房?”

跋他?他笑道:“我依稀记得,这里是我的房间。”

欣然眉心微蹙,霍骥这是什么意思?

没鱼,虾也行?梅云珊不进安南王府,她或了他唯一选择?对不起,她可不想当人家的退而求其次。

深吸气,挑挑眉,她淡定回答,“明白了。”

她转身往外,霍骥见状一把拉住她的胳臂。“你要去哪里?”

“相公不去书房,只好妾身去。”

“别担心,床够大。”他暗示地朝床勾勾眼。

“可我担心呢,担心一个忍不住又给相公下套,那可不大好。”

他觑她一眼,女人心针孔大,这事儿不是早已经说清楚揭过了吗?何必揪着不放。

“对不住,是我错了。”他认错认得很痛快。

欣然轻舌忝唇,他做错的何止这一项?她并不打算事事揭过。

她回答,“对不住,我没打算原谅。”

“我们是夫妻。”他提醒。

霍骥的认知来得太晚,因此还是对不起,她不想走回头路。“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有决定要睡哪里的权力,我只有配合的义务?”

非要较真,他都低头认错了还不行?果然是个恣意骄纵的女子,这点云珊没有说错。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再不乐意,我们这辈子都绑在一起了。”

轻轻一笑,她低头道,这可不一定。

欣然不想与他正面交锋,回答,“如果我是你,会彻夜把这册子读过一遍,用点功夫补齐当中的不足,再想想如何拿着它得到皇兄的支持,如何说服那些不知间疾苦的大臣。而不是与我追究夜宿何处这种问题。”

霍骥同意,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来人、掌灯!”

他喊一嗓子,玉屏进屋,不多久,案边多了几盏烛火。

他大刺刺坐在她的椅子上,研读她的册子,这……他这样,让她怎么睡得着?

不满地瞪他片刻,瞪得眼珠子都疼了,他还是不为所动。

她只能搬来椅子,坐到他对面继续写企划书,提笔回忆前世点滴……

阮阮做菜的功夫一般般,她擅长的是艺术蛋糕和甜点,蔬果雕刻和摆盘也很厉害,她曾经用红萝卜雕出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

因此在想尽办法打造出合用的烘焙工具之后,她们开了第一家甜点铺子,花大把功夫才慢慢把生意做起来。

人们对于没尝过的东西总是心存畏惧、难以接受,尤其是墨色巧克力,怎么看怎么像丸药,平民百姓宁可去买常见的桂花糕、核桃饼之类的甜食,也不愿意把银子花在巧克力上头。

当时差一点点,她就把小食堂给收了,是后来巫镇东找到两个厨艺颇佳的厨师,搭配摆盘雕饰,她们开了第一家饭馆,打着果菜雕的名号,生意渐渐做起来,之后再随桌附赠蛋糕、巧克力甜点,小食堂的生意才跟着做起来。

前世,他们走过冤枉路,今生,她不会再绕道。

提笔,欣然把记忆中的果雕、盘饰画出来,并在旁边标注食材。

她还没找到阮阮,但她要先帮阮阮画出第一本教材,以后她会有很多徒子徒孙,这次阮阮会避开情伤,会长命百岁,她会继续当阮阮的宝贝儿,她们会携手开创所有的不可能。

画着画着,不知何时,欣然睡着了,一旁的霍骥放下册子,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她很美丽,但他始终注意的是她的城府算计,不能否认这当中云珊占了很重要的因素。他不懂女人,更不懂曾是好友的她们怎么会闹成这模样,

饼去成见遮蔽他的双眼,他心里的燕欣然没有半个优点,如今……他眼底浮上一抹欣赏,想要重新认识她。

弯下腰抱她上床,霍骥看见她描画的册子,轻轻抽出细细阅过——

玖瑰花:将红萝卜、白萝卜切薄片,泡入盐水中,再将每张圆薄片在二分之一处重迭、铺排于砧板上,卷起,将下方切平,即成。

龙凤呈祥:将苹果从三分之二处切开,以横刀方式……

谁会那么闲,把水果丢成这样?又不是作画,水果洗净,张口就能吃,何必折腾?更别说拿萝卜做成玫瑰?能吃吗?

看来她太无聊了,若能得两天空闲,带她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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