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清菡把每种茶点都品尝过了,便专心地画了起来。
原主的爹是秀才,自小教她读书写字,原主写了一手娟秀字体,魂穿的她很顺手的应用上了。
她画了打蛋器,又画了各种模具和容器,一画便是一个时辰,这期间,景飞月没有打扰她,偶尔打手势唤小二过来添茶。
窗外暮色渐浓,一抹霞光在天边流动,没过一会儿,天色便暗沉了下来,覃清菡伸伸懒腰,这才发现天暗了。
“哎呀,我画了多久?什么时辰了?匠铺不会打烊了吧?”
“还早。”景飞月视线落在她栩栩如生的画作上。“画完了?这些是要找匠人打造的?”
“嗯。”覃清函眼里很有爱,她对做甜点一向是极有爱的。
“这些是你要做糕点用的?”
覃清菡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嗯。”
景飞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拜过师学做糕点吗?”
“拜师?”覃清菡微微扬眉,直觉答道:“生活都不容易了,怎么可能拜师。”
她在现代自然是拜过师的,她留法学做糕点,师傅是法国人。
景飞月的眸色深了些。“那么你这些工具构思从何而来?”
覃清菡轻松的一笑。“无师自通。”
景飞月也没想刨根究底,许多有天赋的人都会在某一瞬间开窍,想来她便是其中之一。
他将图纸折叠起来,收进自己的衣襟里,起身道:“走吧!趁着匠铺还未打烊。”
罩清菡有些意外他收起了她的图纸,不过放在他那里也好,她拿在手上也挺不便的,古人也不时兴出门背个包包,她又还不习惯将物品放在袖袋里,他收起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楼梯略窄,他们要下楼,有人要上楼,是两名公子,景飞月走在前头,他慢了下来,本能伸出手略微往后护住了覃清菡半边身子,不让人碰着了她。
覃清菡很有感的加快了心跳,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对他的举动感到抨然心动。
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是不是因为她前世没谈过恋爱才这样?他这些小小的举动不算什么吧?她怎么就对他有感觉了呢?
出了茶楼,景飞月解下拴在茶楼外的马,覃清菡看着挂在廊檐下的风铃,风一吹,叮叮当当,实在好听,有份惬意……
此时一个拿着酒瓶的流浪汉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还刻意往他们靠近,覃清菡正在看风铃,景飞月眼明手快的将覃清菡护在自己身后,直到那流浪汉走过去才松手。
覃清菡的心怦怦跳,她心想,再跟他相处下去,岂不是要爱上他了?有人保护的感觉怎么那么好,她以前都不知道……
景飞月严肃的叮嘱道:“京城近日有疯子当街行凶,官府尚未缉拿到凶手,你万不可一个人出门,若我不在,定要让江伯安排侍卫护送。”
覃清菡垂着眼,被动的点了点头,她的心还狂跳着呢,耳根子也微微烫红,幸好夜色里看不见。
两人去了匠铺再回到郡王府时已过了晚膳时辰,覃清菡在茶楼里吃了许多茶点也不饿,她去看过两个孩子便回到远翠楼沐浴,问了来伺候的珠儿,得知景飞月在书房里,一时半刻不会回房,她便慢慢地泡澡。
她颇爱这里寝房的设计,净房和浴间都连着寝房,半夜要如厕也不必跑远,以前她住的地方,茅厕在屋外,大冬天的要去厕所还要穿上大衣,提着灯笼去,一趟来回都冻僵了,光是为了这舒适的住所,她就肯定自己来京城来对了。
这一夜,直到她睡着之前,景飞月都没进来寝房,她察觉到自己好像在等他,被自己这心情吓了一跳。
等他做什么?她也不明白,就是有点想看到他……
他也不知在忙什么,怎么能在书房待那么久,不过累了一天,她终于撑不住渐渐沉重的眼皮子,睡过去了。
景飞月过了子夜才回到寝房,他是刻意在书房待到这么晚,怕自己克制不住……
克制不住什么?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覃清菡,他怕会把睡在自己身边的她拥入怀里,若是他这么做,肯定会吓到她,所以他才避在书房里。
以前他是那么厌恶她,如今却不自觉的喜欢上了,他要怎么跟她说他喜欢她,这叫他如何说的出口?又要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若不是过去他的冷待,如今他功成名就,原是可以拥她入怀,感谢她为他的付出,与她分享他在边关的一切事情,可是他抛弃了她,她与守活寡没有不同,他如今哪有资格与她枕边谈心?
这一夜,景飞月辗转难眠,覃清菡倒是睡得沉,她侧睡着,纤细的手臂枕着头,身子微微屈着,安静的似寂静的湖水一般,看得景某人越发口干舌燥。
就在他静静地凝视着覃清菡时,她却忽然惊醒了,浓长的秀眉紧紧蹙着,痛苦申吟,想起身却动弹不得的模样把他吓坏了。
“怎么了?怎么回事?”景飞月急切问道。
覃清菡的眉皱成了一团。“腿……抽筋……”
景飞月急问:“哪一边?”
阵阵抽痛让覃清菡飙出了泪花,她强忍着咬着牙道:“右小腿肚……”
景飞月火急火燎地捉住了她右小腿,将她小腿拉平,覃清菡痛不欲生的闷哼,景飞月温热的大掌按压其上,直到她的抽痛过去。
“好些了吗?”景飞月见她双眉不再紧蹙,连忙问道。其实他心里清楚明白,适才第一时间,他是立即想将她拥入怀里安抚的。
“没事了。”覃清菡这才活了过来,若不是他帮忙,她还不知要痛多久。
景飞月缓缓松了手,掌心离开了她的小腿肚,适才他还碰着了她小巧的莲足,此时竟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蓦然,他的耳根一热,他这是在想什么?
他别过视线。“你坐起来,我去倒杯水给你。”
景飞月下了床,覃清菡看到他没套鞋,也没披上外衫,就这么光着脚去倒水,与他在人前的形象差距甚大。
他好像真的很担心她,一开始压住她小腿时也因为紧张而用力过度,他的焦急很真实。她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景飞月,直到他倒了水回来床边,可他不是将水杯递给她,而是直接搁在她唇缘,这举动令她相当意外。
他不松手,她也无法接过手,只好就着杯缘,就这么喝了几小口。
见她不喝了,他把茶杯搁到矮几上,说道:“以后若是再抽筋,你便大声喊我。”覃清菡说笑道:“我没大声喊,你不也醒了吗?”
景飞月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心里却道——
那是因为我没睡,因为你而无法入眠。
覃清菡心里一跳。他因为她没睡?为什么?她想再听听他心里的声音,可是他却什么也不想了。
覃清菡垂下了眼阵,思索着他心里的那句话——因为她而没睡。
他以前是讨厌原主的,可他现在显然是完全不讨厌她,所以,他是有些喜欢她喽?喜欢欢魂穿后的覃清菡,也就是说,他喜欢的是她?!
就在覃清菡垂下眼阵,顿悟了他的心思,头上彷佛滚过几道焦雷时,景飞月的心绪又开始动了——
是不是因为过去太辛劳了,她才会腿抽筋?未出嫁前,她虽是穷秀才家的女儿,可也不需要下田,她爹帮人代笔,也教教书,至少一日三餐还能温饱,她是代替了远走的他扛起了家计,才会日夜操劳,终年无法好好休息。
“对不住,以前是我错了。”他心里想着,嘴里也下意识说了出来,一说便再止不住,他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带了丝沙哑,“藕花,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若是你心中还有不平不甘,你打我吧,我让你打,打个够,只要能让你解气,你想怎么做都行。”
伴在心中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口,没想像中困难,反而如同阻塞喉中许久之物终于吞咽了下去般的畅快。
覃清菡已经分辨出他喜欢上的是自己,不是原主,他灼热的注视令她脸红心跳,两世为人,第一次有人对她表白,还是如此美男,她完全招架不住。
她原来就对他无怨也无恨,即便要假装怨着他恨着他也假装不来,何况人生在世,何必活得那么累,前世她已经活得够累了,不想这一世要恨着一个人过日子,所以,她做主代替原主原谅他了,放过原主,也放过景飞月,一切从头开始。
“说什么呢?我怎么能打你。”她云淡风轻的一笑。“其实,我也没怎么受苦,都是我的本分,我应做的,不过,你说不再让我受苦,我很是欢喜,孩子们有了爹,也开朗多了。”
景飞月胸口一热,告诉自己,他错过一次,老天再度给了他机会,他不会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