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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小娘子 第四章 有刺客(1)

经过昨日的事,徐华瑛已经确定有人恨不得她死,而原主也确实死了,可是究竞是谁要她的命?

仔细琢磨,她觉得昨日之事应该与长公主邀请她们观赏击鞠大赛有关,所以症结在于,长公主邀请她们观赛的动机何在?外祖母为此还给她裁新衣添首饰,这种感觉好像要相亲……难道与亲事有关?

徐华瑛扔下手中的香料,教春儿去沏一壶荃,同时唤秦嬷嬷进来。

饼了一会儿,秦嬷嬷摔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有一壶薄荷醒脑茶,还有一盘点心。

“老夫人今日特地让大厨房给姑娘做红枣酪和山药糕。”

“哇!看起来好好吃哦。”徐华瑛很捧场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嘴馋的伸手捏了一块山药糕放进嘴里,好吃!

“姑娘手上都是香料,应该先洗手。”秦嬷嬷放下托盘,进了套间取来一盆清水和毛巾再兑了一些热水在水盆中,将毛巾浸湿拧吧,仔细为她擦拭双手。

“嬷嬷别忙,先坐下,我有事情请教嬷嬷。”

秦嬷嬷点点头,将水盆暂放在一旁的地上,在几案另一边坐下。

“嬷嬷知道长公主的事吗?”

“当然,长公主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姑母,还是嫡亲的姑母,可以说是京城最尊贵的女人,据说先皇选择皇上继位是听了长公主的建言,因此皇上格外敬重长公主,长公主可谓巾帼不让须眉,是了不起的女人,可惜生荣月都主的时候伤了身子,从此未再生养。”

“荣月郡主就是襄阳候世子的母亲?”

“对,荣月郡主生下来身子就不好,能够得到襄阳侯世子这个儿子还真是不容易,因此皇上格外疼爱襄阳侯世子。”

“所以,长公主若是有意相看某家姑娘,也是为襄阳侯世子相看?”

“襄阳候世子的亲事确实经过长公主同意。”

“有一传言,襄阳候世子将来子嗣要分一个继承驸马香火,因此襄阳候世子的亲事,长公主有一半的权利,再加上襄阳候夫人一向敬重长公主,长公主中意哪家姑娘,她应该不会反对。”

如此说来,上承恩寺祈福那一次,长公主就是在相看荣国公府……不,应该就是她,因此外祖母才会在马车上提及她的亲事,她们在桃花林见长公主的目的应该也在此,可是突然来了一拨又一拨的姑娘,硬生生坏了长公主的计划,难怪长公主当时的表情不太愉快。总之,长公主相中她,而有人想阻止,这才有了意外发生,若不是她提早下马车,就算没死,接下来好长一段日子也只能在床上养病。

不过,究竟是长房?二房?还是三房?

“襄阳侯是武将出身,治家严谨,襄阳侯府家风清正,姑娘若能进襄阳候府,那是再好不过。”秦嬷嬷显然也看出老夫人的打算。

徐华瑛敬谢不敏,“这亲事若是那么好,肯定很多人在抢,我还是别跟着人家凑热闹,免得自个儿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闻言,秦嬷嬷的脸分一变,“难道昨日的意外与这门亲事有关?”

“我看八九不离十,要不,为何突然遇到这样的祸事?”

“姑娘以后还是别出门了。”

“与其草木皆兵,吓得自个儿没法子好好过日子,还不如弄清楚敌人是谁。”她承认自个儿轻敌,对手拥有的力量比她强大,若志在取她性命,不是多困难的事,可是危险不会因为她缩着头就过去,还不如撞上去看个仔细,究意是谁在搞鬼。

略微一顿,嬷嬷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姑娘认为是荣国公府的人?”

“这不是合理的怀疑吗?荣国公府的人最清楚我的一举一动。”

确实如此,可是秦嬷嬷提醒道:“老夫人只怕不会站在姑娘这一边。”

“我明白,即使知道谁要谋害我,甚至握有证据,外祖母也不会做任何处置,这是同姓与不同姓的差别。”外祖母是真的疼爱她,但是比起荣国公府这个招牌,她实在太渺小了。不过,她不怪外祖母,易地而处,她不见得能更清高。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还要弄清楚敌人是谁?”

“我不想一直处于挨打状态,唯有知道是谁,我才有机会想法子反击啊。”

“这倒也是,可是……”如今寄人篱下,她们不好跟荣国公府闹得太难看。

徐华瑛明白秦嬷嬷的担忧,“嬷嬷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

“姑娘。”春儿笑盈盈的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盘蜜饯,秦嬷嬷弯腰拿起一旁的水盆,起身先进套间收拾干净,再退出房间。

“哥哥听我说姑娘喜欢吃蜜饯,刚刚过来就捎了蜜饯。”春儿用竹签插了一个蜜钱送进徐华瑛嘴里。

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在嘴里散开来,徐华瑛欢喜得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直线,满意的直点头,“慬得讨好主子,有前途。”

“五城兵马司的调查结果出来了,马车的车辕遭人切断,至于马匹没有问题,只是大病初癒,精神体能不佳,因此吴大叔稍稍驱使,它就承受不住了。”

徐华瑛曲起手指轻敲几案,陷入沉思,马车离开荣国公府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车辕遭到切断,最大的嫌疑犯就是车夫,但他不会这么做,一来他们没有深仇大恨,他没必要拿自个儿的命相陪,二来他并非孤身一人,他的家人皆在荣国公府当差,他想死,也不能拖累家人。

换言之,必然是有人绊住他,或者是引开他,可是即便他与此人相识,也不能证明什么,而且她相信,动人的必然另有其人,再说了,马车有专门停放的地方,那儿人来人往,只怕也没人留意到荣国公府的马车车辕遭人切断,甚至她怀疑,说不定对方早在那儿做了布置,方便行事。

至于马匹的安排,即便是刻意的,也不能证明什么,又不是出远门,马匹要经过特别挑选。总之,昨日的事她只能吃哑巴亏,唯一的收获是,证明有人在算计她。

“姑娘,赵公子认为此事追查下去不会有结果,甚至怀疑切断车辕的人早在动手后就出京了。”

“我想也是。”

“还有,赵公子认为危险不在外面,而是在里面。”

徐华瑛冷冷一笑,“连外人都看出来了,外祖母不会看不出来吧。”

“老夫人会帮姑娘吗?”

“外祖母要维护的是荣国公府,但她也会尽全力保护我,毕竟我出了事,她无法向我爹交代,若因此威武将军府和荣国公府反目成仇,这于荣国公府可是不利。”反正不管怎样,外祖母做任何决定首要的考量是——守护荣国公府。

春儿嘟着嘴低声道:“这个国公府真是讨厌。”

“家大业大,人心就会变复杂。”

“姑娘以后还是尽可能待在府里。”

“襄阳候府的亲事确定了,我的日子就太平了。”

春儿惊愕的瞪大眼睛,“姑娘是说……”

“要不,姑娘我向来安安分分过日子,如何得罪人?”徐华瑛真是为原主不值,简直是无妄之灾。

春儿已经抓到了一个重点,“长公主是不是相中姑娘了?”

“不是长公主相中我,是我爹太给力了。”

顿了一下,春儿搔了搔头,“这不是一样的意思吗?”

徐华瑛仔细想了想,得到一个结论,“说是一样,但也不一样。”

春儿有些没好气地道:“姑娘,难道不能说人家可以听明白的话吗?”

徐华瑛无辜的眨着眼睛,“我明明说的很简单,为何听不明白?”

半晌,春儿无力一叹,最近她有很深的领悟,姑娘真的不是寻常人!

徐华瑛可以体会春儿的心情,好心地道:“若听不明白,就当你家姑娘放屁好了。”

“……我去外面透透气,让夏儿进来陪姑娘。”虽然越来越习惯姑娘偶尔来一句惊人之语,但这时她真恨不得拿抉布塞住泵娘的嘴巴,当然,这种以下犯上的事绝对不允许,她只好自个儿走开。

“我有说吗?”徐华瑛撇嘴低声咕哝,不过夏儿进来,她赶紧将先前丢在一边的香料拿回来钻研。

夏儿比春儿年长两岁,处事认真严谨,在夏儿面前,她还是收敛一点,以免夏儿为了她言词放肆忧心,提早成了老太婆。

经过马车车辕被切断的事后,徐华瑛相信对方不敢再轻易采取行动,可是原主的命已经丢了,她的命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为了揪出恶人,她要时时提高警觉,尤其出门在外,出了事往往只能自认倒霉,根本找不到债主。

总之,她顺利来到击鞠大赛所在的校场,位于京城西郊,紧邻皇家别庄。

说起来,她在荣国公府只是一个外来者,当然要识相点,人家卖力的刷存在感,她就龟缩在后头看热闹,看着看着,竟然没看见自个儿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被推到长公主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错愕一闪而过,徐华瑛便冷静下来,无论今日目的是否如她猜测,只怕不是她能左右,又何必想太多,见机行事就是了。

安阳长公主锐利的眸光打量着徐华瑛,“这位就是威武将军的女儿?”

云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是啊,听说丫头刚出生的时候很瘦弱,大夫说有可能活不下来,长风便求了长公主,希望借长公主的贵气护住这个孩子,长公主因此养了她一段日子,直到孩子白白胖胖,长风才接回来,长公主可记得?”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徐华瑛身上,没想到她与长公主竟然有这么一段渊源。

徐华瑛更是惊讶,尊贵的长公主竟然还帮臣子带孩子!

“当然记得,当时本宫和驸马奉先皇之命去了岭南,她要离开本宫身边时,本宫可舍不得了,粉妆玉琢的女圭女圭多教人着迷,看得出来长大必是个俊的,果然,京城没几个贵女比得上。”安阳长公主的目光充满回忆,在岭南的日子自由自在,真是美好。

“长公主可别夸她,她也只有一件事是京中贵女比不上的,那就是到树上掏鸟窝。”

安阳长公主闻言哈哈大笑,“这个本宫喜欢。”

“她被长风惯坏了,长风舍不得拘着她,也没有想过她是个姑娘,不能当男孩儿养,宁儿为此伤透脑筋,可是又不敢违逆长风。”

“本宫倒觉得这样很好,父皇也将本宫当成男孩儿养,驸马也经常抱怨本宫比他更威风凛凛。”

“驸马爷是文人,自然无法与马背上长大的长公主相比。”

“这一点他也知道,他不过是嫌本宫太过强悍了,用不着他保护。”

徐华瑛听着她们旁若无人的交谈,突然觉得长公主并非她想像的霸道不讲理,长公主的个性应该很恣意、很率直,当然她也是一个很锐利、强悍的女子,这与她的出身有关。

“长公主巾蝈不让须眉,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驸马爷以您为傲。”

“是吗?今日回去本宫可要问问他是否真是如此。”

这时,太监尖锐高亢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高喊一声“皇上万岁万万岁。”下一瞬便跪了一地,徐华瑛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心里忍不住嘀咕,仝日可真是热闹,连大粱最有权力的人也来了,不知道会不会上演皇上选妃的戏码?贵女不是都很喜欢进后宫吗,据说当今皇上不到四十岁,若在前世,可是正在魅力的大叔。

“父皇,姑婆在那儿,儿臣要去找姑婆。”四皇子童稚的嗓音紧跟着响起。

“小四,不可调皮。”皇上的囗气很温和,很容易教人误以为他是慈父。

“姑婆答应给儿臣一匹马当生辰礼。”

“你不是已经有一匹马了吗?”

“儿巨就喜欢姑婆府上的那匹马,名唤燕子,一身雪白,可漂亮了。”

皇上显然很宠爱四皇子,带着四皇子来到长公主的棚子。

“都平身吧。”皇上的目光像是不经意的扫过众人。

徐华瑛很高兴,膝盖得救了,更开心可以借此机会摆月兑长公主闪到后头,可是正要动作时,她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因为云老夫人紧紧拽着她。

“皇上怎么由着四皇子任性?”安阳长公主不赞成的道。

“姑母不答应给他生辰礼,也就不会吵着要见姑母。”

“我明明说过,若他能在今年生辰之前打倒十个亲卫军,就将燕子送给他。”

“姑母这不是放水吗?亲卫军怕伤了小四,肯定赢不了小四。”

“连个八岁的孩子都赢不了,他们就没有资格待在亲卫军,皇上有意见吗?”

“朕没有意见,理当如此。”

应该有意见的四皇子突然凑到徐华瑛面前,吓了她一跣,若非云老夫人拽着,她很可能一跌坐在地上。

“……请问四皇子有何指教?”干啥一直盯她?若非他还是个小萝卜头,她说不定会以为他对她有意思。

“本皇子见过你吗?”

徐华瑛的唇鱼微微一抽,这种搭讪的方式会不会太老套了?不过这位四皇子发什么神经?他觉得年纪不是问题,想要搭讪,可以啊,但要看场合吧。

“臣女保证没见过四皇子,至于四皇子是否见过臣女,臣女就不知道了。”

四皇子不悦的噘嘴,“本皇子记性可好了,肯定见过你。”

“这位想必是长风的女儿。”皇上出声道。

安阳长公主看了皇上一眼,点头道:“没错,她就是威武将军的女儿。”

“长得像极了。”

徐华瑛彷佛听见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她长得像原主的爹?这不是很可怕吗?

安阳长公主当做没听见,转而道:“比赛快开始了,皇上还是赶紧回位吧。”

皇上还未开口,四皇子就抢着道:“父皇,儿臣要坐在这位姊姊身边。”

徐华瑛觉得小心肝有一点受不了,这位四皇子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虽然上一世她看人家姊弟恋很浪漫,但她可没兴趣,这会让她有一种推残幼苗的感觉。

略微一顿,皇上没有反对,还叮咛道:“你想待在这儿就乖一点,不准添乱。”

“姑婆看着,儿臣很乖。”

皇上很无奈的看向安阳长公主,“小四就交给姑母照顾了。”

安阳长公主不能当众驳了皇上的面子,只能咬牙应了,而四皇子顺利的在徐华瑛身边坐下。

“四皇子会不会觉得坐在臣女身边不妥?”徐华瑛可不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难保她不会因此累积更多敌意。

“比赛开始了,安静。”四皇子起右手食指抵着嘴唇,表情慎重的道。

徐华瑛突然有一种想扁人的冲动,这个小屁孩!

号角声响起,击鞠大赛就要开始了,黑白两队先后进场,进场方式是一场骑术表演,以此展示他们的战斗力,黑队是亲卫军的佼佼者,白队是京中权贵子弟的佼佼者,每一个都是马上英雄。

进场展示过后,两方着中线对阵,杀气腾腾,他们都输不起,亲卫军代表的是皇上的颜面,而权贵子弟代表的是名门世家的脸面。

按理,皇上的颜面凌驾众人之上,可是京中权贵子弟这次若是又输了,皇上要是怒气一来,说不定又会拿这件事出来痛骂一顿,这日子能过吗?所以他们输不起。

“你买了哪一队?”

这问题没头没脑的,徐华瑛一时反应不过来。

四皇子自顾自的接着道:“本皇子买了白队,今年有襄阳候世子,稳赢。”

“襄阳候世子这么厉害?”徐华瑛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白队,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她猛地呆住了,他怎么在这儿?难道他也是权贵子弟?

“当然,他可是本皇子的师父。”

号角声再次响起,两方开始厮杀,场外也跟着激动沸腾。

“那个就是本皇子的师父……可恶,这些亲卫军太贼了,怎么全绕着师父打转!犯规、犯规……哇!躲过去了,师父真是太帅了……啊呜!进了!师父最厉害了!”四皇子兴奋的跳了起来。

徐华瑛明明看着赵珵,却什么也没看见,脑海中不停重复着一个念头——她认识的赵公子就是襄阳候世子。

两方对战正进入高潮,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一群马匹远远的冲过来,随即是此起彼落的喊叫声。

“有刺客!”

“护驾!”

“保护皇上!”

这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这样的念头才刚闪过,就被徐华瑛自己否决了,对付她用不了这么大的阵仗,这明显冲着皇上而来……慢着,四皇子在她这儿。

四周已经乱成一团,徐华瑛只能将四皇子拉进怀里,以免他在混乱中受了伤,更要保护他躲开杀过来的黑衣人。

徐华瑛很庆幸自个儿上一世学过剑道,而侍卫也发现四皇子,开始试图靠过来救援,多少挡掉了一些黑衣人,否则她根本应付不了眼前这种场面,可是当利刃从右手臂滑过,紧接着疼痛钻进她的意识,还好她想起随身携带的暗器,拿起来,朝着正向她举刀的黑衣人射出银针,接下来她觉得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自个儿不行了。

“四皇子,我没能力保护你了,你自个儿保重了。”话毕,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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