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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财农家女 第六章 大喜之日同庆贺(1)

成亲前一日,何氏寻了个借口进了城。

谢娇娘原本还以为她要买个什么东西给自己当念想,比如簪子或者镯子之类,哪里想到她居然带了一整套木器回来。

谢娇娘还来不及发睥气,何氏就扯了她的手,兴奋嚷道:“娘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木器铺子里居然有人家订好的整套木器,听说那家的闺女被退亲了,便宜了一半的银钱往外卖呢,我只花了八十两就买下来了。”

谢娇娘极力忍住嘴角的抽搐,没有告诉娘亲这借口是奸商的老把戏。

何氏抬头挺胸,满脸带笑的托付了前后邻居,帮忙送这些木器去赵家,抢在成亲前给闺女扑好新房。

赵建硕根本没有准备,他想娶的是一起过日子的女人,是知冷知热的身边人,原本也不是贪图什么嫁妆。

不过眼见谢家如此,他也欢喜,猜想着他的小媳妇必定是因为虎骨发了笔小财,还不知道是如何欢喜呢,毕竟当初几只小猪崽,就能让她冒着被狼吃掉的凶险进山……

他转着手里的茶杯,琢磨是不是过些日子再进山捉一只老虎,扒皮抽筋……

他走了神,眼里偶尔显露的凶光把留下喝茶的村人们吓得不轻,众人僵硬着脸孔,赶紧把茶喝掉就纷纷告辞。

待得回家之后,做丈夫的无不警告听了里正吩咐、明日要去赵家帮忙的媳妇们,“明日好好做活儿,千万不要乱打探,那赵六爷万一恼怒打杀了你,你可没地方哭去。”

婆娘们赶紧缩缩脖子像小鸡崽一样乖巧应着,“你就放心吧,我可没那老虎扛打。”

赵建硕倒是不知他琢磨再猎一头老虎的表情,竟收获了这样的敬畏。

第二日迎亲,因为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洗尽灰尘,山林在准时升起的太阳照射下,显得越发青翠。

小王庄里的家家户户,这一日都早早爬了起来,胆子大些的就跑去南山下大院套个近乎,帮点小忙。

平日同谢家有过来往的,就都聚到谢家帮忙清点嫁妆,准备酒菜。

谢家的院子里,那日赵家送来的聘礼箱子再次摆出来,除了鸡鱼、干果等物,与那两箱有些减少的虎骨和虎肉干,其余都被何氏原样放到嫁妆里,并另外添了新被褥六套、新衣裙四季八套、绸缎十六匹、细棉八匹、金银首饰各一套、压箱银子一百两……

林林总总加起来,算上先前送去铺床的木器,居然也凑了三十六抬嫁妆,难得的丰厚。这让原本嗑着瓜子想看热闹的妇人都有些惊奇,互相对视一眼,扔了瓜子,当真出了力气。

洒扫、切菜、张罗桌椅板凳碗筷,偶尔有淘气小子们进进岀岀玩耍,妇人笑骂呵斥,倒也忙得热热闹闹。

屋子里,谢娇娘正像个木偶一样被刘三娘与两个喜娘折腾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天还没亮,她就被喊起来,直接扔进澡盆里泡到皮肤都皱了,换了三次水才能出来,光着身子换了里外三层新衣,放眼全是红彤彤一片。

待得被裹成红粽子,才是最痛苫的开始,两根红绒绳被两个喜娘赋予了万般活力,好像武林高手得了最趁手的武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刮得谢娇娘脸上光溜溜,一根细绒毛都寻不见,也疼得她龇牙咧嘴,脸红如猴子。

敝不得每个新嫁娘都“红光满面”,原来理由在这里。

谢娇娘极力忍耐着,想着那个人正等着她进门,心里又开始觉得欢喜。

谢丽娘到底没白得姊姊的疼爱,趁着喜娘吃饭的功夫,偷偷给姊姊送了两块点心,谢娇娘怕会弄花唇上的口脂,吃得万般小心,不禁想起前世那些影片里涂口红的美女吃东西,估计就是她这个样子,差点笑得将食物喷出去,惹得不明就里的谢丽娘的小脸上满满都是疑惑。

午时刚过,大红盖头终于慢悠悠地落在她头上。

谢娇娘端坐在床上,大红鸳鸯戏水的鞋子隐约从裙下露出,两只手紧张的纠结在一起,很快就有锣鼓与唢呐的喜庆之音远远传来,在院子忙碌的人都停了动作,笑着嚷了起来,“来了,来了。”

两个喜娘笑嘻嘻地扶着谢娇娘到了堂屋,不过片刻功夫,门口就越发吵闹了,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有人大步走了进来,虽然谢娇娘只能看到白底黑色缎面的靴子,却突然放了心。

堂屋正中摆了谢家最好的一把椅子,何氐端坐其中,哭得眼睛都肿了,望着被大红嫁衣笼罩的女儿,还有一身黑袍红腰带,越发显得英武的女婿,正色说道:“娇娘,以后你就是赵家人了,需得勤俭持家,不可怠慢夫君。娘盼着你们白头偕老,早日开枝散叶。女婿,我家闺女就交给你了。生在我们这个家,实在是苦了她,以后盼着你多疼她,我们一家都感念你的大恩。”

原本还凑在一旁看热闹的村人,听到这话都跟着心酸。同在一个村子住着,谢家如何辛苦,谁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家里有闺女待嫁的,也忍不住苞着抹眼泪。

若是依照礼数,这时候赵建硕只需要行礼应下就好,不想他却一掀衣袍跪下,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头,不等惊愕的何氏伸手搀扶,他又站了起来,认真应道:“岳母放心,以后娇娘就是赵家媳,我必定待她如珠如宝。”

“好,好。”

何氏激动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泪擦也擦不完。

刘三娘生怕误了吉时,赶紧笑道:“大妹子,娇娘以后可有福气了,你就放心吧,赶紧送娇娘出门。”说着,她招呼村里的一个小后生上前。

谢娇娘没有兄弟,谢家在村里也没有本家,只能临时寻了一个老实的后生帮忙背她出门。

后生不过十三岁,半大不小的年纪,见众人都望过来,有些脸红。

结果,赵建硕却拦了他,一弯腰直接抱起谢娇娘,大步出门去了。

院子外的锣鼓班子眼见这般,立刻吹奏起来。

谢娇娘很快就被安放在大红花轿里,晃晃悠悠地踏上了另一段人生路。

留在谢家屋子里的众多乡亲安静了半晌,接着齐齐笑了起来——

“哎呀,赵六爷看着挺凶的,居然是个醋坛子。”

“就是啊,连这样的醋也喝,这是真看重娇娘啊!”

“娇娘可真是有福气啊!”

何氏欢喜地抹了眼泪,难得大声道:“摆酒席,上菜,大伙儿好好喝几碗酒,喝不醉,算我们谢家招待不周。”

“哈哈,好,我可看见了,灶上都是好菜,一定放开肚皮吃。”

众人说笑起来,都聚到院子热闹开席。

谢家同赵家不过是一村之隔,即便在村外绕了一大圈,到赵家也不过用了一刻钟。

赵家院子里同样高朋满座,笑声自里头不断传出。

谢娇娘被晃了一路,头仍晕着,迷迷糊糊中被人塞了一根红绸带在手里,她只能偷瞄着赵建硕的白底黑绸靴子往前走走。

跨了火盆,院子里的动静越发清晰。

“六爷大喜!”

“恭贺六爷大吉大利!”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不同于谢家那里都是村里的乡亲帮忙,赵家的宾客或者粗豪,或者文雅,混合在一处,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谢娇娘这般琢磨着,倒也忘了紧张,待得拜了天地被送回洞房,才反应过来。

赵家没什么女眷,两个喜娘一直陪在跟前。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谢娇娘那点紧张随着肚子的轰鸣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需要一碗鸡汤面条啊,否则,她恐怕会成为第一个饿死的新嫁娘。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那双已经看熟的白底黑面靴子终于又出现在眼前。

随着盖头被掀起,一室烛光连同赵建硕那张粗犷刚毅的脸孔霸道的侵占了她所有的视野。

两个喜娘尽职的端了合卺酒上来,谢娇娘胡里胡涂地喝了一盅,脸色顿时火红一片。

赵建硕递了两个荷包过去,两个喜娘就迅速退场。

谢娇娘正犹豫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就被扯到桌子边上坐了。

一碗如同她想象中一般模样的鸡汤面就这么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她立刻端起来喝了一口汤,末了幸福的长长申吟一声,“真是饿死我了!”

赵建硕不知为何觉得下月复有些火热,干咳一声,起身去洗手,并嘱咐道:“你饿了一日,多吃一些。”

“唔,好。”谢娇娘含糊应了,所有心思都用在这碗救命的鸡汤面上了。

待得最后汤水都喝完了,她心满意足的舌忝舌忝嘴唇,还没说话,就见赵建硕站在一旁,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她有些心慌,弱弱问道:“我是不是太能吃了?平日——”

不等她说完,赵建硕突然一把抱起她,直接将人送到床上。

谢娇娘吓得一声惊呼,回过神来,已经被剥了个精光。

宽厚又火热的胸膛不容拒绝的压了下来,她腾地红了脸,开口想说什么,却被堵了嘴,女敕女敕的舌尖被牢牢擒住,反复品尝着,一如人间最美的琼浆玉液。

热情如火,烧化了一切的陌生和忐忑,只有纠缠再纠缠,心跳如雷,申吟如春雨,缠绵至极……

等一切安静下来,良久后谢娇娘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自觉重新活了过来。

赵建硕麻利地把两人拾掇干净,舒展长臂把她紧紧揽在怀里,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一丝满足的慵懒,“睡吧,明日不必早起。”

谢娇娘疲惫至极,偏偏大脑异常清醒,突然冒出一件事,于是含糊开口央求道:“六爷……嗯,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大红喜烛照在赵建硕宽厚的脊背上,隐约可见其上纵横的疤痕,但他的身前却如同最宁静的海湾,如今躺了个小女人。

“说。”

谢娇娘噘了嘴巴,动了动酸疼的身体,娇声说道:“六爷,以后同谁也不要说……嗯,说是我先开口要你娶我的,好不好?”

赵建硕原以为她必定会提出一些,一辈子只娶她人或者是以后要照料岳母一家之类的话语,毕竟这应该是女子的梦想,她不说,他也会如此。

没想到他的小女人开口却求了这么一句话,好似天大的事,原来只是害羞。她何其天真,何其纯美,如世间最纯净无瑕的美玉,如今被他摘在手中,放在心头。

他忍不住长笑岀声,眼见怀里的谢娇娘满脸迷茫的睁了眼睛,红嫰的小嘴翘着,胸前滑腻一片,他一个翻身又压了上去,“妞儿,爷准了。”

“唔……”谢娇娘用力攀附着身前的臂膀,整个人摇摇晃晃,好似大海里的小船,承受着最狂暴的巨浪,每次将要翻船,那么一丝清明都会让她哀叹,原来保守秘密的封口费竟是如此……

“嗄嘎!奥嘎!”

夏日晴好,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就有两只喜鹊落在了赵家大院的石榴上。

雄喜鹊抖着美丽的尾巴,正准备一展歌喉对媳妇儿献殷勤,不想却惹恼了某个同样心疼媳妇的男人。

赵建硕从枕头下模岀一颗花生,弹指间,从半开的窗缝飞出去,直接砸得雄喜鹊没心情唱歌,心疼的看着几根羽毛飘落,跳脚不停。

好在它媳妇儿还算心疼它,替它顺了顺羽毛,然后一起飞走了,顺便在树下留了两泡鸟粪当做报复。

可惜,屋子里的赵建硕根本不把这点小小的报复看在眼里。

他伸手替怀里的小女人轻轻提了提被子,肩头的肌肉越发柔软。

谢娇娘脸上的甜笑深了三分,蓬乱的小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

于是,他心里最后一点关于是不是该起床晨练的念头也消失了。

从此君王不早朝,原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隐约有笑声从厢房里传出来,院子里的走动声沙沙,最后彻底变得清静。

谢娇娘从睡梦里醒来的时侯,望着绣了很多小女圭女圭的轻纱帐子,有几分迷茫。待得想起咋日总总,立刻伸手去模身上,可惜手臂刚刚一动就被抓了个正着。

“醒了?”低沉的男声带了几分磁性,分外惑人。

谢娇娘羞得抬不起头,脸色红得能煎鸡蛋,她拼命往被子里钻去,喊着,“六爷,你先起床,先起床!”

赵建硕伸手拍了拍裹成一颗蛋的锦被,被面绣着的两只鸳鸯取悦了他。他有心再尝尝昨夜那般的鱼水之欢,又怕吓坏了他的小女人,只能安慰自己,以后日子还长着。

谢娇娘仔细听着,发现屋子里不再有动静,偷偷露出个头,待发现真的空无一人,这赶紧钻出来,寻了中衣穿好,又开箱子取衣裙,不等梳洗,回身一见凌乱的床铺,她羞得跺脚,忙不迭的扯床单、迭被子。

赵建硕在门外等了又等,等到粥都快要凉了,还是不见谢娇娘出来,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结果谢娇娘正忙着铺床,小小的身子同一张大大的绣花床单奋斗,偶尔还有红枣、花生这类“反抗者”出现,小脸忙得涨红如同苹果。

赵建硕嘴角翘起,放下托盘,走过去一把抱了谢娇娘放在桌子前,“先吃饭,吃完还要去敬茶。”

“啊!”她吓了一跳,偷偷瞄了一眼昨晩的旧床单,确认被藏得好好,这才稍稍放心,桌上有着金黄的小米粥、一碟子酱牛肉、一碟子麻油青菜,外加一大盘馒头。

小夫妻俩昨晚实在辛苦,这会儿都肚子空空,居然吃得半点不剩。

谢娇娘打了个饱嗝,这才想起询问饭菜的出处。

“家里留人帮忙了吗,谁做的饭菜?”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梳头发。”

谢娇娘下意识模了一把头发,才发现方才梳理一半就去铺床,这会儿头发散着一半,怕是同女疯子差不多。

她懊恼的拍了一记后脑杓,赶紧开妆盒寻梳子。

赵建硕动作却比她更快,大手捏了一把黄杨森梳,慢慢把娇娘的头发梳理好,三两扭就替她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支赤金的垂珠步摇。

谢娇娘又是欢喜,又是疑惑,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从哪里学了这样的本事,难道先前常给女人梳妆?

她心里即便怀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再次整理了衣裙,就同赵建硕出门。

她没有看见,赵建硕的神色里除了宠溺又多了三分满意。

懂事聪明的女人,从来都分得清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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