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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柔娘子 第十五章 亲人谎连篇(2)

纪芙柔听得都快要气笑了。根据他们的说法,好像过去他们对她这媳妇有多宽容善待,而她这个媳妇又有多么不守妇道、忤逆不孝、多口舌又恣意妄为、目中无人似的。

但这还没完,轮到庆州裴家中最知书达礼、秀外慧中、贤良淑德的未来宗妇大嫂崔氏说话了。

她柔声的开口说:“爹娘,二弟妹这也是情有可原,你们就看在二叔子刚刚平安归来的分上原谅她这回吧,只要她知错能改,以后能恪守为人妻、为人媳的本分,尊长爱幼,事必躬亲的做个贤妻良母就行了。”

“大嫂,其实二嫂也没那么糟……”裴晟浩呐呐的说了一句,却让站在身边的媳妇儿给扯了下衣裳,不由得住了嘴。

纪芙柔如果真要与他们较真的话,早吐血而亡了。

这些人除了裴家老五裴晟浩还懂得说句人话,还算有点良心之外,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她总算是见识到他们无中生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手段了,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纪芙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什么话也没说。

裴晟睿却是皱起了眉头,在裴家众人屏息以待的等候他的反应中缓缓开了口,“虽然我回来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可还是能看得出芙柔的为人,娘子应该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漂亮!纪芙柔差点没欢呼出声。她垂下眼睑遮掩住眼底的笑意,等看裴家人接下来会怎么说,他们肯定不会如此善罢罢休的。

丙然——

“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在你面前总是表现得温淑贤良,背地里却又是另一个样子。”汪氏出声说道,“娘不是一个容不下媳妇的婆婆,更不是个难侍候的婆婆,不信你问问你大嫂和弟媳。”

“娘待媳妇极好,说视如己出也不夸张。”崔氏立即点头道。

“嗯,娘待我们极好。”裴晟浩的妻子张氏也赶紧附和道,点头如捣蒜。

“你娘待人一向宽厚和蔼,在庆州可是出了名的。”裴大老爷也为妻子背书。

“是啊,二弟,庆州多少人家想将女儿嫁进咱们家给娘当媳妇,只可惜咱们就三兄弟。”大哥裴晟楠笑道,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没说谎,是纪芙柔这个媳妇真的做不好。

裴晟睿看向唯一尚未开口的庶弟,其他人也随他的目光看向裴晟浩。

裴晟浩面色有些讪讪的,不得不硬着头皮干笑道:“娘对我这个庶子也很好,对姨娘也好,真的。”

好了,大家都发言完了,又轮到裴晟睿该说话表态了,于是众人再度将视线转到他脸上。

裴晟睿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情真的是复杂得难以言喻。他觉得很难过,觉得很生气,觉得很失望,又觉得解月兑——真的不是他要不孝忤逆,要与这些亲人划清界线,而是他们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其实,”他缓缓的开口,“回来后这些日子里,为了了解那些被我遗忘的过去,我也打听了不少关于裴家的事,不过打听到的事似乎与你们说的不太一样。”

众人一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传言不可信。”裴大老爷立即蹙眉道。

“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事实为何,都是一些捕风捉影、胡乱猜测、瞎编的故事。”裴晟楠也皱眉地沉声说:“二弟,咱们都是你的至亲,难道我们还会骗你吗?”

“刚才大哥似乎说过没分家那回事,但据我所知,三年前的确有分家一事,还闹得几乎整个庆州州城人尽皆知,难道这也是庆州百姓们瞎编的故事?”裴晟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道。

“这事——”

“另外,我还听说了一件事。”裴晟睿没让他有机会说下去,直接打断他的话。“听说当年在我儿子小希望洗三礼那天曾经发生过一件事,这事还有目击证人,这也都是人们瞎编的故事吗?”

说完,他直接将目光移到他娘脸上,想看她做何反应?怎知他娘一开始脸上的确有着不自在的表情,但很快的就露出了镇定自若的神色。

汪氏点了点头,开口说:“娘也听说过那些传闻,不过那全都是夸大其词,唯恐咱们家不乱的流虞。那日娘的确来这儿对你媳妇儿说了些重话,可是那些人只知道娘说了重话,却没想过娘当时是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伤心过度、情绪过于激动时难免会说出一些口是心非的话。”

裴晟睿愣住了,他身旁的纪芙柔却差点没拍手叫好。

真是太厉害了!原来裴家这些人里面,最厉害的不是公公,也不是大伯子,而是婆婆这个内宅妇人啊。听听她说的话,合情合理,还打了动人心弦的母子亲情牌,真是太会说、太会强辩了!

“是啊,娘当时说是我害死晟睿的,这气话媳妇想了三年也想不透。”纪芙柔开口道,觉得这时自己再不说点什么,有人的心可能就要被亲情动摇了。“想当初晟睿也只不过是失踪生死未卜罢了,娘就这么笃定晟睿已死,连一丝他可能仍活着的希望都放弃,还大老远的从庆州搭马车到沛城来对我这个媳妇破口大骂,中气十足的骂人声音连隔壁街坊邻居都听得见,真的是太伤心过度了。”

汪氏瞬间变了脸色。

裴晟睿脸上的怔然与犹豫在听完这席话后也淡去了,恢复到先前平静淡然的模样。

“你听听,听听她都是怎么和你娘说话的,这样冷嘲热讽,这样夸大不实,这样目无尊长、忤逆不孝,你都看见了没有?”裴大老爷怒不可遏的指着纪芙柔对儿子控诉道。

“二弟妹,你说话要凭良心,娘那段期间为二弟的事都难过到卧病在床大半年的时间,你不知道吗?”裴晟楠也是满脸怒容的出声指责她,一顿后又嘲讽道:“对,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你连一天都未到娘的病床前服侍过娘,也未曾替娘送过一次汤药,更未尽饼一天儿

媳妇该尽的责任!”

她的罪过还真是罄竹难书,指证历历啊!瞧他们这般忍无可忍、恼羞成怒的模样,再这样下去,是不是差不多要图穷匕见了呢?

纪芙柔忍不住在心里讽剌的想着,却开口叹道:“是啊,那时候我正忙着坐月子,忙着照顾儿子,忙着照顾生意好求自给自足,要不然分家后连一两银子都没拿到,孩子他爹又失踪下落不明,这种情况下我们母子俩可不就要喝西北风过活了?”

“你装什么穷,诉什么苦?”裴晟楠冷笑道。“谁不知道你这个女财神有点石成金的手段,吃的是珍馐佳肴,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大宅子,过得根本就是富比王侯的富裕生活。”

纪芙柔挑眉,只反问了他一个问题,“所以我所拥有的一切是一夕之间从天下掉下来的,还是裴家所给予的?”

裴晟楠被问住了。

纪芙柔嗤道:“我既不偷也不抢,凭自个儿的本事拥有现今的一切,过着富裕的生活难道也不行?听大哥的语气好像我这样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眼见长子败阵下来,裴大老爷声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在外头抛头露面就是不守妇道,丢我裴家的脸!我裴家没这样不知羞耻的媳妇!”

“既然如此,”纪芙柔缓声道:“庆州本家在与外人谈生意时,为何总与人提起我的名字,说我是裴家人、是裴家媳妇?爹应该也与人说过这样的话吧?”

裴大老爷噎了一下,脸色难看,无话可说。

“二弟妹,你怎么能如此对爹说话,如此的不敬不孝?”这次换崔氏出马指责她。

“够了。”裴晟睿倏然出声,他真的是再也听不下去,再也不想与这些所谓的家人再多相处一刻了。

他看着眼前一张张因他出声而看向他的脸,不再掩饰他的失望与难过,缓声道:“我不知道芙柔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天理难容的事,让你们一个个这样针对她、责怪她、怨怒她,我只知道从我走进这大厅开始,你们没有一个人关心我过去三年是怎么过的、在哪过的,有没有哪里受了伤,身子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接着才低声问道:“你们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的手足兄弟,和我血浓于水的亲人吗?我真的很怀疑。”

对着他面带失望与难过的质疑,裴家众人表情僵凝,或多或少的露出了不自在的神情,因尴尬与羞愧而没了声音。

大厅内陷入诡异的氛围中,四周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汪氏沙哑的开口打破了厅里的沉默,“晟睿……”

只是她似乎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叫了儿子的名字之后就没了下文,不过脸上表情倒很到位,欲言又止,泪眼汪汪,彷佛有多大的委屈且有口难言。

裴晟睿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场面,因为他已经分不清母亲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根本就是在作戏。

他攥紧了拳头,让自己硬起心肠,漠然的开口,“既然你们真的是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也不会不认,可是除此之外……”他深吸一口气后摇了摇头,神情疏离,语气坚定的说:“以后咱们双方还是就像现在这样各过各的生活,不要干涉对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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