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去德宣堂请安,华欣长公主突然提议上皇恩寺祈福,林元曦立刻感觉到危险上门了,天气越来越冷了,随时会迎来入冬的第一场雪。
若不是要紧的事,谁乐意包得像棕子出门?可是,人家长公主言明,她能够健健康康从越州回来,理当感谢上天,也顺道祈求上天给她一门好亲事。
这下摆明她是主角,她还能不去吗?再说了,除了祖母,林家所有女眷都去了,她敢唱反调吗?
去就去吧,她只要记住别落单,别教人家有机会对她出手就好了。
出门前,她匆匆将何云珞留给她的玉佩交给夏茵,请夏茵去四海书斋见秦四爷,代她转达一句话——今日林家姑娘要上皇恩寺祈福。
老实说,她觉得此事传到何云珞那儿,她很可能已经回来了。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人家会挑在半路出手,还动用了马贼,这手笔会不会太大了?
毖不敌众,逃或不逃都是死路一条,当然要逃,更别说华欣长公主高声喊让侍卫保护姑娘们离开,谁会傻傻的站在原地束手就擒。
没想这一逃,她很快就明白一件事,长公主让她们逃,事实上就是要让她落单,也就是说,其它林家女眷都会在侍卫的保护下安全逃过一劫,唯有她会落入马贼手上。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个儿有多莽撞,未经全盘策划就刺激敌人出手,当然死得很快。终于,林元曦和夏茗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前头就是悬崖。
“夏茗,你走,我来挡住他们。”
“姑娘……”
“听话,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别跟着我受罪。”
“我不可以丢下姑娘……”
“若是你跟我在这儿一起出事,就没有人知道我发生什么事,你要想法子见到祖母,告诉祖母,有人不要我活命。”林元曦随即用力推了一下夏茗。
夏茗含泪看着林元曦,咬着下唇,然后转身往另外一边跑。
丙然如林元曦所言,马贼对夏茗不感兴趣,因此并未分派人手追赶夏茗。
“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我,不过我有个疑问,你们如何在几个姑娘当中确定是我?”生死关头,她能做的只有拖延战术,好像很没出息,但有时候多出那么一点点时间,正是致胜关键。
“我们如何确定是你并不重要,后面就是山崖,姑娘是要自个儿跳下去,还是要我们动手将姑娘扔下去?”领头的侍卫冷冷的道。
林元曦顿时明白了,“你们不想杀我,而是要我失足坠崖而亡?”
“我好心告诉你,今日你是死是话并不重要,只要你今日无法回府,你就完了。”
原来如此!这样的算计,不能不说狠毒至极。林元曦故意挑衅道:“长公主如此算计元配的女儿,不怕世人耻笑吗?对了,我忘了,她以为自个儿可以顺利抽身,要不,即使是长公主,她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勾结马贼。”
领头侍卫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虽然你是死是活并不重要,但是从这儿跌下去,能够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
“我想也是,长公主更希望我别活下来,要不,即使我不能嫁人,送到越州,难保将来有一日我不会再回来。”
“废话少说,姑娘是自个儿跳下去,还是由我动手?”
“我当然不想自个儿跳下去,可是我也不想让你扔下去。”
“看样子,还是我来送姑娘上路吧。”
“等一下,长公主真的不怕天打雷劈吗?”林元曦微微往后一退,转头看了一眼不远之处的山崖,难道今日真的要命丧此地吗?
“大哥,别跟她废话了,我来送她上路好了。”旁边的马贼看不下去了,正准备出手,盘旋在空中的老鹰蓦地发出鸣叫,紧接着马蹄声传了过来。
“糟了!”领头侍卫毫不迟疑的举起刀刺向林元曦。
林元曦反应灵敏的往后一退,可是退得太急了,扭到脚,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眼看连反抗机会都没了,对方的刀再度举起刺向她,突然,道白色身影宛若闪电划过,随之惨叫声响起,刀子落地。
“我们退。”领头侍卫顾不得手腕鲜血淋漓,赶紧带着几个兄弟退了。
“小狼,我得救了吗?”林元曦惊魂未定的看着在前面卖萌揺尾巴的小狼,觉得刚刚那一刻好像在作梦。
马蹄声止住,何云珞一转眼就从马上飞身来到林元曦身边,将她整个人拉起来紧紧搂进怀里,恨不得揉进骨子里。
“你来了。”林元曦不管四周有多少眼光,充满眷恋的将头深埋他胸前,属于他的气息包围着她,急促的心跳渐渐趋于平稳。
“……是,我来了。”何云珞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以为这一回难逃一死。”
“我不会允许。”何云珞的气息还没平稳下来,只要想到再慢上一步,他就来不及了,全身还发寒颤抖。
今日他正巧去四海书斋,见她的丫鬟带着玉佩上门找秦四爷,得知长公主出手了便急急忙忙追过来,同时让何连回英国公府寻小狼过来。虽然何曜暗中派人保护她,可是寡不敌众,又要发信号寻求救援,非到关键时刻不会暴光,也还好小狼太厉害了,速度远胜于千里马,转眼之间找到人,还成功救下人,要不……他真是越想越怕,刚刚她与死神相隔只有一线。
林元曦伸手圈住他的腰,抬起头看着他,“对不起,我吓坏你了。”
何云珞温柔地低下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曾料到那个女人如此恶毒,竟敢明目张胆在自家人面前对你下手。”
林元曦摇了摇头,“这是我的错,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我抛出一个饵,长公主就不管不顾地对我出手。”
“你抛出一个饵?”
林元曦细细道来“悬梁自尽”一事,她又是如何设饵,看准长公主在祖母的院子必有眼线,得知她们想调查此事,深怕此事闹出来,即使没有人证可以定罪,长公主尊贵的名声也毁了一半,所以她必然会出手对付她。
“你真是太大胆了。”何云珞懊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不喜欢坐以待毙,等着她出手对付我,这日子如何过?”
“可是,你也应该先知会我一声,我好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你。”
“我没想到她出手如此之快,且思虑如此之密,若非你事先留了玉佩给我,今日此地真的是我的葬身之处。”
“我想,若不是今日她动用侍卫队,绝不敢如此大胆当自家人面前对你出手。”
“侍卫队?”
“对,誓血盟拒绝长公主的买卖,长公主只能冒险使用她手上的侍卫队,不过,还是要等到我的人逮住人,才能证实此事。”
林元曦不敢置信的揺摇头,“这个人简直疯了!”
“我也深感不解,她为何如此偏执得似乎疯狂?”
“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她有很深的恨意。”
“不急,此事我再向岳父打探。对了,岳父对英国公府深恶痛绝,最大原因是不是『悬梁自尽』这件事?”
“应该说,『悬梁自尽』让我爹更深刻感受到我的委屈,英国公府欠我太多了,若轻而易举将我嫁进英国公府,这岂不是太便宜你?”林元曦调皮的对何云珞做鬼脸。
何云珞苦笑的模了模她的头,“若能证实『悬梁自尽』是长公主导出来的戏码,岳父就会同意我们成亲是吗?”
“这倒未必,我爹最在意的还是你的态度,不过,最大的心结解了,松口就不难了。”她不也是如此,认清楚“悬梁自尽”并非原主之意,她嫁他的心意也就越来越坚定了。
“今日,我就让岳父点头应了我们的亲事。”
偏着头想了想,林元曦点头道:“你数我,我爹确实不好为难你。”
“我不会拿救命之恩逼迫岳父,我一定会让岳父打心底认同我。”
“但愿如此。”她实在不想泼他冷水,她爹绝不可能打心底认同他。
“姑娘!”忽然间,夏茗惊天动地的哭叫声响起,下一刻就见她硬生生的将林元曦从何云珞的怀里抢过来,“我吓死了,还以为我们从此天人永隔。”
林元曦怔愣了下,看着瞠目结舌瞪着夏茗的何云珞,差一点爆笑出声。忍着笑,她安抚地拍了拍哭成泪人儿的夏茗,推开她,拿出手绢为她拭泪,“好啦,别哭了,姑娘我没事了,不过,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不知道如何回去,只好折回来,正好遇到何连,知道姑爷来救你了。”
泵爷?林元曦忍不住又将目光移向何云珞,他显然很满意夏茗的称咬,终于收回愤怒的瞪视,撇嘴道:“还好我没事,要不,你这丫头今日也惨了。”
“姑娘是有大福之人,当然不会有事。”
“我是有大福之人?”
“先前悬梁自尽没事,姑娘不是大福之人吗?”
林元曦不能说“你口中的姑娘已经残了”,只能笑着点头应是,赶紧催着何云珞带她回去,免得祖母和爹担心。
“不急,待何曜将逮住的人送进宫,我再送你回去。”
“送进宫?”
“祖母和岳父都不便处理长公主,这事还是交给皇上定夺。”
略一思忖,林元曦便明白过来,华欣长公主身分尊贵,林家确实无人能处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而华欣长公主则继续嚣张的过日子,成为林家恶梦般的存在。
“走吧,我带你上皇恩寺看美景。”何云珞牵着林元曦走向坐骑,扶她上马,他随之上马坐在她身后,轻扯了一下缰绳,马儿便帅气的扬长而去,小狼欢腾的跟在他们身侧一起奔向皇恩寺。
“姑娘……”夏茗无助地看着远去的俪人。
“夏茗姑娘,你坐我的马。”何连扶着傻眼的夏茗上了自个儿的坐骑,然后跟着上马坐在她后面,两人很快也成为他人眼中的俪人,难怪最后两人成为一家人,不过这时的夏茗还不知道自个儿莫名其妙订下一辈子的姻缘。
华欣长公主冷眼看着林府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林老夫人和林敏成对她有怒,因为是她坚持今日上皇恩寺祈福,可是他们一句怨言也不敢出口,一来是碍于她长公主的身分,二来众人皆顺利逃过一劫,唯独林元曦出事,这只能怪林元曦倒霉,如今还不敢大声宣张,只能赶紧悄悄派侍卫去找。
随着时间流逝,德宣堂的堂屋只剩下林老夫人、林敏成和华欣长公主。林老夫人和林敏成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不过华欣长公主的心情也一点一滴往下沉,她的心月复侍卫至今没有消息传来,这让她觉得很不安。
事情成了,高晋就会立刻回报桂嬷嬷,再由桂嬷嬷回报给她,而且她再三叮咛,此事速战速决,若是遇到什么状况也要赶着回来汇报,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华欣长公主念头一转,就听见门外的丫鬟喊道:“陈总管。”
陈总管快步的走进堂屋,脸上带着欢喜,“老夫人、大爷、长公主,英国公世子送三姑娘回来了。”
林老去人吓了一跳,林敏成更是一惊,而华欣长公主脸色大变。
“我们赶紧出去瞧瞧。”林老关人在金嬷嬷的搀扶下急忙起身,可是还没走到门边,林元曦已经飞奔进门,扑跪在她脚前,双手圈住她。
“祖母,对不起,孙女吓坏您了。”
“傻孩子,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林老夫人弯身拉起林元曦,仔仔细细打量她,“那些马贼可有伤到你?京几之地竟然出现马贼,这些马贼真的是太无法无天了,祖母一定要让你爹明日告御状。”
“我没事,祖母还不了解我吗?我在越州没事就出门攀山涉水,落跑的本事还真是少有人及得上,二哥哥还取笑我应该生成一只兔子。我只是累坏了,这会儿只想净身,好好睡上一觉。”
“祖母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绝对不会有事。”
“这是当然,有那么多人疼爱我、守护我,我岂会有事?”林元曦撒娇的转而勾住林老夫人的手臂,“今晚我可以留在祖母这儿吗?”
林老夫人见林元曦偷偷眨了一下眼睛,轻拍她的手,看了众人一眼,“你们都回去了,有事明日再说。”
“母亲……”
“小曦能平安回来就好了,你们都回去了,大郎代我好好谢谢英国公世子。”林老夫人对着静静站在门边的何云珞点了一下头,只见何云珞无声的回以一礼。
林敏成终于注意到何云珞了,心想他必然清楚事情经过,便僵硬的对他点头道:“你跟我来书房。”
“金嬷嬷,你随夏茗去春曦阁取小曦的衣物,至于夏茗,折腾了一日想必也累坏了,你就留在春曦阁不必过来伺候。”
“是,奴婢谢谢老夫人。”
夏茗随即跟着金嬷嬷离开,接下来还赖着不走的就只剰下华欣长公主。
“大媳妇累了一日,也早早回去长公主阁安置。”林老夫人吩咐丫鬟准备热水,便带着林元曦转身回了内室。
虽然华欣长公主急于知道高晋他们身在何处,可是盯着林元曦也不会知道答案,索性先回长公主阁等候消息。
林元曦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上寝衣进了内室,林老夫人已经在床上等她了。
“我好久没有跟祖母一起睡了。”林元曦欢喜的跳上床。
“都快嫁人了,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林元曦抗议的嘟嘴,“祖母,我的亲事还未订下。再说了,将来真要嫁人,难道祖母就不当我是孩子吗?”
“是啊,在我看来,你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林老夫人爱怜的模了模她的头,导入主题,“说吧,究竞发生什么事?”
“祖母只知道我们在前往皇恩寺的途中遇到马贼,但是绝对不会相信,对方根本不是马贼,而是华长公主阁的侍卫队。”
“什么?”林老夫人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林元曦苦涩一笑,细细道来一路被追杀的慌乱,还有对方逼她跳崖,林老去人听了真是气极了,这实在太恶毒了!
“长公主简直得了失心疯,为了毁了我,竟然不惜动用她手下的侍卫队。不过,她肯定认为即便如此,祖母和爹也奈何不了她。”
“你如何知道对方是长公主的侍卫队?”
“英国公世子说,长公主原本想收买杀手组织,可是对方不愿意与她做买卖,因此迫不得已,她只能动用自己的侍卫队。”
林老夫人恨恨的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实在太狠毒了,你好歹唤她一声母亲,她怎能如此待你?”
林元曦冷哼一声,“她可以让我『悬梁自尽』,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悬梁自尽』一事未找到人证,不能一口咬定是她。”
“除了她,祖母认为有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手伸进春曦阁?”
林老夫人顿时哑口无言。
虽然主持中馈的是二郎媳妇,但她可不敢越过长公主,凡是与大房有关,二郎媳妇一概不插手,换言之能在春曦阁动手的只有长公主。
“祖母,继母不喜欢继女,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她又为何会怨恨我至此?”
“她大概不喜欢大郎偏疼你吧。”
这会儿林元曦更困惑了,“她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爹偏疼我又如何?”
“大郎对你的偏疼着实厉害了,凡与你有关之事,大郎都不准她插手,好像担心她会找机会谋害你,甚至还将你交给祖母教养,你想想她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如何能够忍受无法介入你们父女之间?更别说因此闹出不少谣言,说她这个后母不好,要不,为何女儿会越过母亲养在祖母跟前?”
“她是受了委屈,但也不至于非要杀了我。”
想了想,林老夫人揺了揺头,“这事我也想不明白,她确实是很骄傲,无法对别人低头,但是为人倒是大方不会斤斤计较,否则我岂能顺利将府里的中馈交给二郎媳妇?”
“无论她为何与我过不去,祖母和爹都不要插手此事。”
“她已经危及你的性命,我们如何能置之不理?”
“她又没闹出人命,你们终究只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林老夫人再一次无言以对,确实如此,长公主的身分压在他们头上,他们想为小曦主持公道也难。
“祖母不必担心,英国公世子会为我讨回公道。”
闻言,林老夫人突然想起一事,“英国公世子怎能去得如此及时?”
这会儿换林元曦舌头打结了。
林老去人微微挑起眉,“为何不说话?”
“……祖母,我累坏了,睡觉。”林元曦赶紧躺下来,面向里面,背对着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伸手捏她的耳朵,“今日不说,明日还是要说。”
“明日再说,那是明日的事。”林元曦捂着耳朵,“祖母,我睡了。”
林老夫人好笑的揺摇头,为她盖好被子,也跟着躺下来。
进了林敏成的书房,何云珞一眼就看见悬挂在墙上的仕女扑蝶图,女子灿烂动人的笑容、生动灵活的神情让四周的景物黯然失色,而这位女子是林元曦……
这让他有一点别扭,岳父的书房为何不是悬挂妻子的画像,而是女儿的画像?
“这是小曦的娘亲玉儿。”林敏成充满思念的看着画中的人,“若不仔细看,小曦与她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是用心观察,你就会发现了,她比小曦更显孩子气,是个喜欢笑的姑娘。”
何云珞再仔细观察,还真如岳父所言,是率性洒月兑,但岳母是天真烂漫,所以,即便两人都是笑容灿烂动人、神情生动灵活,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不同。
“我和玉儿是青梅竹马,还记得第一眼见到,我就暗暗发誓待她长大要娶她为妻。我们在越州成亲,成亲后林家就分家了,不久之后我们三房迁来京城。
她的身子不好,大夫说不宜生子,可是她坚持为我生个孩子,过了三年,我们终于盼到小曦,然而她的身子只勉强支撑三年就倒下来了。”过了一年后,他就被迫娶长公主为妻。这是林敏成未说出口的话。
岳父聊岳母,何云珞当然聊林元曦,“第一次见到小曦,小曦女扮男装化名范曦。小曦不喜欢引人注目,总是躲在林长渊身后,可是一旦站到众人面前,她的光彩夺目就难以隐藏。
机敏聪慧又善良,不单单我心悦于她,诚郡王世子亦然,甚至求到诚郡王妃面前想娶小曦为侧妃,还好与我有过婚约,诚郡王妃不答应,要不,岳父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曦为妾。”
听到小曦女扮男装,林敏成差一点傻了,这丫头去了越州都在干啥?可是听着听着,反倒是最后一句,教他恨不得扑过去掐人,“当时你们若能如期成亲,她用得着避到越州吗?”
“此事我确实有错,但岳父也知道我祖父的重要,当时我不能不守在祖父身边,才会让小曦受到委屈。”
虽然“岳父”两字还是令林敏成不舒服,但也渐渐习惯了,至少可以忍着不皱眉,不过嘴巴就管不了了,“小曦还未嫁给你,如今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岳父可曾想过,若非皇上赐婚,小曦如何洗刷污名?英国公府往小曦身上泼的赃水,如今由一家之主自个儿收回,这不是小曦应该得到的公义吗?我想洗去小曦身上的污名,也想让小曦嫁得风风光光。”
林敏成不是不明白,不过是舍不得。
“今日若非你出手相救,小曦的名声只怕毁了,不过你如何去得如此及时?”林敏成当然不是怀疑马贼捕掠与何云珞有关,只是很郁闷,这个小子太幸运,他原本想继续刁难,绝不能太便宜他了。
何云珞再次将目光移向仕女扑蝶图,“长公主可有见过这幅画?”
林敏成皱起眉头,显然不高兴他转移话题,不过还是回答了,“长公主曾经硬闯这儿,见过这幅画,还放火烧了,这是我后来重新画的。”
当一个人深入你的记忆,即使没有她的画像,她还是会不时鲜活的出现在你面前,在你梦中,长公主根本不懂。
“长公主可知道岳父重画了一幅?”
“知道又如何?”
何云络不再拐弯抹角,“我还未告诉岳父,今日林府女眷遇劫……不,应该说小曦遇劫,其实是长公主策划的,她们遇到的马贼根本是长公主手下的侍卫队。”
“什么?!”林敏成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何云珞细细道来,先从“悬梁自尽”的真相,再到林元曦设局意图诱出华欣长公主,却逼得她心急的策划此劫,意图彻底毁掉林元曦。
林敏成太震惊了。他知道华欣长公主不是好人,从宫里出来的少有良善之辈,往往一个比一个还心狠手辣,但华欣长公主至少在他面前一直光明磊落,不喜欢他的妾室,却为了子嗣不得不容忍她们;不喜欢他的孩子,但也因为是他的孩子,她绝不会苛待他们……
总之,喜欢或厌恶,她从来是坦坦荡荡,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暗中谋害他最宝贝的女儿!
“我一直想不明白,长公主何以对小曦有如此深的仇恨,如今见到岳父亲手绘制的这幅仕女扑蝶图,又得知长公主曾经烧毁一幅,我终于懂了,岳母已经仙逝了,长公主对岳母的恨意无处宜泄,元曦只能代母受罪。”
好一会儿,林敏成只是喃喃自语的揺头,“她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
“长公主骄傲执拗,她放下尊贵的身分嫁给岳父,岳父不但不心疼她的委屈,还念念不忘先夫人,她愤愤难平。”
“我并不想娶她。”
“对长公主而言,无人不想娶她,只有她愿意下嫁与否。”
林敏成仔细一想,华欣长公主的确偶尔会抱怨嫁他很委屈,他只觉可笑至极,但不愿意跟她起冲突,往往由着她闹脾气,总之,左耳进右耳出,家和万事兴,母亲不也因为如此处处容忍她,他是个男人,应该肚量更大一点。
“我以为长公主今日所为,岳父不方便出面处置,便交给皇上了。”
“皇上?”
“对岳父而言,长公主今日之举可谓家丑,但是在皇上看来,长公主不只是林家妇,此事当然也不是家事。”
何云珞很庆幸长公主犯了一个大忌——动用侍卫队,皇上给长公主的恩典却沦为“马贼”,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