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夕荷眨了眨眼,有些举棋不定的不知道该接受还是该拒绝他的好意。
比村村民的生活虽不至于会挨饿,可是却鲜少有机会吃肉,不管是山上捕获到的野味,或是溪里捞到的鱼虾,他们大多舍不得吃,而是拿到城里去卖钱贴补家用。
在明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好意思无故的接受人家的馈赠呢?
“谷三哥,这鱼我们夫妇俩可不能收。”
池少霆的声音突然从江夕荷身后响起,让江夕荷顿时有种获救的感觉。她回头看他,脸上上漾出一抹欢欣的微笑。
“你回来了。”她开心道。
今早他与她说有事要进城一趟,问她有没有需要些什么。她以为他此一去,没到傍晚不会回来,没想到只花半天的时间他就回来了。
池少霆对她点头,两个大步便来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再面对着谷三哥说话。
“谷三哥,这鱼我们真的不能要,你带回家孝敬长河叔和婶子吧,不然拿去城里也能卖些钱。”
“我桶子里还有不少,没差这一条。”
“没有人会嫌银子多的。”池少霆坚定的摇头拒绝。“谷三哥,你的好意我们夫妻俩心领了。我们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告辞了。”
说完,他直接拉着江夕荷离开,让后者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你这是做什么,谷三哥得罪过你吗?”待两人走出谷三哥的听力范围外之后,江夕荷开口问他。
池少霆沉默了一下才沉声道:“没有。”
“那你刚刚是怎么一回事?”江夕荷问他。他应该知道这样直接把她拉走有些无礼,尤其对方刚还想送鱼给他们。
池少霆又默了一下,这才闷声道:“他明显不怀好意。”
“啊?”江夕荷呆愕,傻眼。“他哪里不怀好意了?”她怎么看不出来?
“你和他又不熟,他为什么要送鱼给你?”
江夕荷眨了眨眼,以不解的语气道:“谷村的村民都很热情,送我东西的不只有他啊,难道其它人也都不怀好意?”
池少霆这回没有应声。
江夕荷晃了晃他牵着她的手,认真的问他,“你说实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池少霆这回又沉默了更久,么到江夕荷以为他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决定放弃时,他这才闷声答道:“那家伙喜欢你。”
“啊?”江夕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整个傻眼。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池少霆转头看了她一眼,一脸严肃。“谷村村民家家户户勉强都只够生活温饱,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就送他人一条大鱼的,他这样讨好你明显有所图。”
江夕荷表情古怪的看着他,问他,“你这是在吃醋吗?”
池少霆顿时浑身一僵。
江夕荷顿时就笑了起来,愈笑愈开心,愈笑愈不可抑止,笑得池少霆的脸色真是愈来愈尴尬。
“这不是吃醋,是就事论事。”他为自己辩道。
“可是我喜欢你为我吃醋。”江荷笑容满面的对他说,然后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没有人,她踮起脚尖迅速地在他脸频上亲吻了一下。
池少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压根儿就没想过她大胆到这种程度。
他们这是在外头啊,若是让人看见了……想到这,他迅速转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没人这才放下心来。
“以后不许在外头做出这样的举动,若是让人见了会当你随便,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姑娘。”他一脸严肃的告诫她。
“我有注意周围没人。”江夕荷笑咪咪的对他说。“况且别人要怎么想、怎么看我不管,只要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我不喜欢见你被人闲言闲语。”池少霆认真的对她说。
“我与江家断绝关系的事,早就注定了我一辈子都月兑离不了被人闲话的命运。”江夕荷摇头道。这事她早有心理准备,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这件事。
池少霆蹙了蹙眉,说:“那件事我也参与其中,若真有人拿此事批判你,你尽避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说是我坚持这么做的,你只是出嫁从夫。”
“这样会影响你的仕途。”江夕荷看着他摇头道。
“我虽考取了功名,却不代表非要走仕途,像现在这样云野鹤的生活其实也不错。”池少霆安慰她,不想她为此担心。
江夕荷言顿时双眼发亮,满怀希望的月兑口问道:“真的吗?”
“看样子你很不希望我走仕途进官场。”池少霆看了她一眼,一语道破她的真实想法。“可是这条路咱们却非走不可,没有选择。”他看着前方,眼神坚定的老实说,走不走仕途他是无所谓,但现在形势却不得如此。
“为何?”江夕荷不解。
池少霆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一边为她分析解惑。
“我的父亲是太子少傅,为了仕途,不管他与我的父子亲情有多薄弱,我们都无法像你与江家那样断绝关系。”他苦笑道。“父亲既在朝中,又是太子亲近之人,是逃不过权谋斗争的,他若稍有不慎,咱们也不可能幸免于难的逃过那劫数,所以我一定得走仕途,尽可能的了解朝中事以防万一。”
“等太子上位,支持太子的人难道不会水涨船高受重用吗?你说的稍有不慎是什么意思?”江夕荷因为重生的关系,自然知道当今太子会登上皇位,因此话才会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你知道太子能顺利上位?”池少霆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莫测。
“啊?”江夕荷被他这么一回才意识到自己刚的话说得太笃定了,只得亡羊补牢的装傻充愣道:“这太子不就是皇上所指定的皇位继承人吗?等哪天皇上驾崩后,不就是太子要上位吗?”
“皇上有五个儿子。”池少霆言简意赅。
江夕荷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你不看好太子吗?”她很怕他回京走上仕途之后却站错队。
“不是我看不看好,而是我那位薄情的父亲看不看好。”池少霆目光沉沉。
江夕荷瞬间瞠大双眼,月兑口道:,“你的意思是——”她倏然惊觉自己音量太高了,而后压低声音的吐出最后那四个字,“背叛太子?”
池少霆深吸一口气之后才说:“背不背叛我不知道,但他却已做了墙头草。”
“墙头草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江夕荷低声说。
“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偏偏身为少傅的他不知道。”池少霆咬牙迸声道,明显压担着冲天的怒气。
“你人不在京城,怎会知道件事?”
“为了追查当年害我的主谋,舅舅们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在池家人身上,这些见不得光、暗来暗去的事自然全都在舅舅他们眼中。”池少霆直接说道,并不打算瞒她任何事。
他这妻子年纪虽不大,出身也不显赫,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已让他明显感受到她的心智与心计都不在他之下,因此他觉得告诉她这些事,让自己多个可以商量、集思广益的人也不错。
他说:“舅舅他们虽是商人,对朝中势力的纠葛不太明了,但为人处事的一些基本道理他们却不可能会不明白。父亲的做法与品性,不管是对我这个儿子,或对太子这个主子来说,让人见了都会觉得心寒。”
“那你打算回京之后要怎么做?”江夕荷蹙眉问道:“好好与你父亲说吗?但我不认为他会听你的规劝或是建议。”
“我并不打算与他说什么,因为就像你说的,他根本就不会听我的话。”池少霆摇头道。
“所以你是要……”
“另辟蹊径。”
江夕荷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跳了。“你打算要支持哪一位?”她表情严肃的压低嗓音问道,无法不问这个问题。
“自然是太子,他才是正统的王储。”
江夕荷闻言顿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的另辟途径是要拥立别的皇子上位,真是吓死她了。
池少霆继续说:“咱们支持咱们的,父亲要怎么做与咱们无关,反正池家父子不和之事早晚都会在京城里传,等太子上位之后若真要秋后算账,那也算不到咱们头上。”他说着有些无情,却也是就事论事。
“一笔写不出两个池字,父债子偿,你说太子上位后,当真不会把帐算到咱们头上吗?”即便他这么说,江夕荷依旧还是有疑虑。
“所以回京之后我除了另辟途径为咱们谋生路外,还得想办法坏了父亲他们墙头草的行径才行。”池少霆无奈的叹息道。
“辛苦你了。”江夕荷同情的对他说。
“以前我会觉得辛苦,觉得自己为何要为那些凉薄的家人如此劳心劳力,但现在我为的是你,是咱们的将来,所以一点也不辛苦。”池少霆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摇着头对她说。
江夕荷觉得心暖又心疼。“真不知道像你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儿子,你父亲为何不懂珍惜与疼爱。”
“就如同你父母和江家那些人一样。”
江夕荷顿时无言以对,因为这真的是神比喻。
她一步靠到他身边,将头倚靠在他臂上,柔声对他说:“还好咱们遇到了彼此,他们不懂得珍疼爱咱们,咱们俩懂得自己相互珍惜疼爱对方就足够了。”
池少霆一怔,随即嘴角微弯的漾出一抹微笑,“嗯。”他轻声应道,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执子之手,今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