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寒招财原是觉得这事与她无关,没打算真去想什么办法,她既然打算要离开娄家,还是泯然于众一些,免得表现得太出色,被娄德山过于看重,日后要走会更加不容易。
皇上赐下这斛珍珠,肯定不是让他们拿来镶成首饰,而是想考验几家皇商,谁有办法化腐朽为神奇,换言之考的是巧用,越巧妙越能被皇上给挑中。
可要怎么做才能别出心裁呢?
吃晚饭时,她脑子也不由自主的想着,就寝时,躺在床榻上,还在继续思考这件事,直到翌日晨起,洗漱后,她坐在绣凳上,由着冬菊替她梳头。
见她打开桌上的妆奁,从里头取出掐丝珍珠发钗时,她陡然一愣,一一瞬便欣喜的从椅子上站起身。
“我想到了……啊,疼!冬菊你快放手。”因她猛然站起来,一时忘了头发还在冬菊手里,头皮被扯得发疼。
冬菊赶紧松手,“四姑娘,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站起来?”接着瞧见她的脸色,讶异的问道:“您这是想到什么了,这般高兴?”
“昨天爹问的事,我想到答案了。”适才不经意想到的主意,让寒招财很欣喜,她仔细端详着桌上那个放着首饰的雕漆妆妆奁,须臾后,方才想到的法子,已完整了起来。
稍晚,她去向秦氏请完安,直接去找娄德山。
恰好在廊道上遇见正要外出的他,她连忙迎上前,“爹,皇上赐下的那斛珍珠,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娄德山停下脚步,“哦,你想到什么办法?”
昨晚老二想了个不错的法子,他觉得可行,原本盘算着,若是没有其它更好的主意,就打算用那个了,毕竟要赶在一个月的限期内东西送进宫里,不能浪费太多时间,没想到女儿也想出办法来。
因着玉葫芦的事,他对女儿所想到的办法更期待几分。
在说之前,寒招财微笑的先问:“爹可听过买椟还珠的故事?”这是她以前听族学的夫子所说的一个故事,因为觉得有趣,记了下来。
“自然是听过,这与你想到的办法有什么关联?”娄德山好奇一问。
“皇上遴选皇商,是为操办太后六十岁寿诞之事,所以我便想着,不如咱们用一块好的香木,做成一个妆奁,然后再在外头雕些美丽的图案,再把那斛珍珠磨去不规整的部分,镶嵌上去,如此一来,这妆奁看来便价值不菲。”
听完,娄德山顿时一喜,连连称赞道:“奷、好,这个主意太妙了,挑选那些珍珠圆润的一面镶在木头上,扬长避短,如此一来也就看不出那些珍珠的瑕疵,自然能彰显出它最大的价值,咱们献上这样的一个精巧华美的妆奁,定能讨得皇上和太后的欢喜。”
他欣慰的拍拍女儿肩,嘉许道:“你果然比你那三个兄长还要聪慧,爹没有看错你。”
“爹过奖了,女儿也是今早无意间看到桌上的妆奁,才想到这个法子。”被他这么一夸,寒招财高兴之余,不禁也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心急跑来告诉他这事。
她担心以后娄德山会更加看重她,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这就去让人找块上好的香木,再找最好的工匠来雕刻和镶嵌珍珠。”说完这句,娄德山便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去。
“……咱们娄家有几座庄子,我去的那座位在来逢山旁。”看着突然前来找她的寒招财,伍姨娘在回答完后,若有所思的问了句,“四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
寒招财微笑解释,“近来天气热得我有些消受不了,吃不下睡不好,那日吃了伍姨娘你带回来的西瓜,我便寻思着,是不是也到咱们的庄子去避避,等天凉些再回来,所以才来向伍姨娘打探庄子的事,想着要去哪里避暑好。”她心忖着那庄子就在山边很好,如此一来要制造“事故”也容易,譬如如失足跌落山崖之类的。
“原来如此呀,乡下庄子确实是凉快些。我去的这处庄子离苏云城不远,来回一趟约莫三、四个时辰,四姑娘若想去避暑,倒回以考虑这里。”伍姨娘推荐道。
再仔细询问那座庄子的事后,寒招财起身道谢,“多谢伍姨娘告诉我这些。”
“都是自家人谢什么,若你还有什么事尽避来找我。对了,你先前差人送来的那条鸳鸯手绢,那手工真是细腻,我很喜欢,让四姑娘费心了。”
听她这般称赞惜花所绣的手绢,寒招财有几分心虚的应道:“伍姨娘喜欢就好。”
两人再说句客气话,伍姨娘送寒招财到门口,目送她离去后,她掏出那条鸳鸯手绢垂首看着,嘴角牵起一丝冷冷笑意。
看来她真是忘了不少事,连她压根就不曾答应过要绣一条鸳鸯手绢给她的事,都不记得了。
另一边,寒招财回到房里,将下人都遣了出去,自己一人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回忆着先前从伍姨娘那里打听来的庄子消息,思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第一步须先征得她爹和嫡母的同意,才能离开娄家,前往那座庄子,等去了之后,再勘察地形,寻找合适出意外的地点。
翌日,她便趁着去向秦氏请安时,提及了要去庄子避暑的事。
“往年也不曾听你说要庄子上避暑,怎么今年倒想要去?”秦氏问。
“自上回遭了船难回来之后,我这身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对这酷热的天气越发难以忍受,所以才想着去咱们庄子里避避暑。”寒招财轻蹙着眉,细声细气回道,一副受这炎热天气所苦的样子。
一向在秦氏跟前鲜少说话的伍姨娘,这时出声替她说了句,“我看四姑娘兴许是先前落水时伤了根底,去庄子里静养些日子,也许能有些帮助。”
秦氏看了她一眼,略一沉吟,颔首道:“也好,那你收拾收拾,过两日就去吧,你爹那边我再同他说一声。你先前替他出的那个主意,他已让人照着你说的法子遣人去做了,这几天可没少在我而前夸你呢。”
娄竹心不过只是个区区庶女,丈夫夸她,她其实倒也不是怎么在意,对她而言,只要他别夸另外那两个庶子就成了。
自从儿子先后让娄家亏了不少银子后,丈夫对儿子是越看越不顺眼,常在她面前责备儿子,让她不免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不管儿子,把家业交给他近来常称许的老大娄梓修。
“都是托爹和母亲的福,才让我侥幸想到了那个主意,希望别给爹坏事就好。”寒招财在秦氏面前羞涩的谦逊几句,再适时的替兄长说几句好话,“要不是宫里只给一个月的期限,时间有些紧迫,相信二哥他们一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秦氏因她这话,脸上多了分笑容,“若是你这回出的主意,能得皇上和太后青眼,我和你爹会大太记你一功。”说到这儿,秦氏再示好的说了几句,“以后若是你再有什么好主意,可以找你二哥说去,你几个哥哥里他一向最疼你,你们兄妹俩多亲近亲近。”
“是。”寒招财嘴上应了声,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她儿子最疼娄竹心,她这是哪只眼睛瞧见的?那三个兄长里,老大娄梓修看似温和,但城俯极深;老二娄梓维性子急躁,脾气不怎么好;老三娄梓纲仗着自己是嫡子,自认高人一等,不把他们这些庶子庶女看在眼里,对娄竹心这个庶妹,可没半点像秦氏所说的特别疼她。
又说了几句话,寒招财离开秦氏屋里,回到自己住的小院,便吩咐冬菊开始收拾衣物,打算后天就前往庄子。
为免生出什么变故,还是早走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