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么离不开她,让她心里又甜又软又舒坦,模模他的脸,不痛不痒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看他眉头一弓立时要发作,她改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歪理连篇。”他双手一用力,她就被他抱上床,他一翻身压住她。“陈乐安,你要去马尔地夫,只可以跟我去。”
“有没有这么霸道。”她嘟起嘴巴。
“马尔地夫是给什么人去的,你不知道吗?”他瞪着她,教她认清现实,“那是给人度蜜月的地方。”
“那我就更要去了,”她一脸的不去白不去,“一来可以先认识认识环境,二来如果我未来老公不肯到那儿度蜜月,至少我这辈子还去过一次。”
“我刚说过了,我们可以住上十天半个月……不,一个月都没问题。”
“未来的事很难说。”她不置可否。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应该都有做到。”他想了好半天,然后像是忽然会过意来,“你还想嫁给别人?”
“世事无绝对……”她拿乔拿得颇得意。
“找死!”他搔她痒,“还想脚踏两条船!”
“别别……”她左闪右闪,大喊救命,“公子手下留情……”
“除非你说,这辈子,我非亲亲伟业不嫁。”他继续搔她痒。
“这是求婚还是逼婚啊……”她又笑又叫。
“说不说!”
“妈啊……康伟业,”她笑得都流泪了,“可不可以……浪漫一点……”
他停了手,帮她抹掉眼泪。“可以。”
他收起玩笑态度,对她展露甜蜜又温柔的微笑。然后下床,单膝跪地。
“别别别!”她连忙爬起来阻止他,“别跟我下跪,我们新时代女性,不兴这一套。”
他愣了一下,还是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笑道:“这样将来孩子们问起的时候,你就可以跟他们炫耀。”
“那我的人生还真是乏善可陈了。”她走过去,把他拉起来。“这只会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妈妈以前有多天真,只因为一个男人膜拜她,她就以身相许了。”
“有理。”他握住她双手站起来,“那我要做什么?”
“嗯……”她想了想,“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吧。”
“又要我表明心迹了。”他笑。
“要别人签下卖身契前,展露点诚意不为过吧?”她理直气壮不愧不怍,“堂堂名世企业的营销企划副总,隐恶扬善原是你的拿手好戏。”
“那真是抱歉了亲爱的,”他笑得有点惭愧,“你考倒我了。”
要赞美她是有多难?“我一无是处?”
“正好相反。”
“那是我太完美,完美得让你不知从何说起?”
“一听就是花言巧语。”
“我看不到你的诚意啊!”她大喊。还没结婚,他就懒得动脑筋了。
“因为我爱的不是你的条件啊。”他苦笑,“我爱的是你的全部,所以我说不出来。”
丙然不愧是干营销企划的,明明就是懒得用脑,还说得自己真爱无敌似的……不过真要讲条件,想起那些鲍鱼海胆,她也别自取其辱了。
“好吧!”她退而求其次,“那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他认真思考半天,然后郑重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求婚者也太让人失望了!他懒成这样,她只好自己作球给他:“你没有一见到我,就觉得像被雷劈到,全身一阵颤栗,然后告诉自己:就是她了!”
“宝贝对不起,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虽然你没有被雷劈到,但在你内心深处,忍不住要高唱哈雷路亚,因为眼前的女子让你惊为天人啊!”她继续作球给他。
“宝贝对不起,那时我瞎了眼,把你与其它的相亲对象一视同仁,步步为营的结果,使我错失了你的可爱。”
“那相亲结束后,你有没有内心狂喜,想要跪下来亲吻地面,感谢造物主让你遇到了灵魂伴侣?”她再作球给他。
“亲爱的,你是我遇过最特别的女孩,我知道,我们一定可以成为最好的合作伙伴。”
“那在合约进行的过程中,你有没有每天作梦都在笑,庆幸自己是宇宙第一幸运儿,因为你的合作伙伴,是那么的温柔婉约端庄娴淑,紧紧地抓住了你的心?”她作球作得都累了,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他果然老实不客气地拒接。“亲爱的,你确定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吗?”
她翻了翻白眼。“那在一次次的约会之后,你有没有为自己当初那幼稚的想法感到痛心疾首、羞愧无地、悔不当初,只希望自己能够冲破内心的高墙,勇敢地朝真爱奔去?”这球再漏接,他该回校重修了。
“甜心,如果不是发现你快要跟别人跑了,我希望能一直维持现状。”
“太悲剧了!”她哀号。“没有一见钟情,没有挣扎痛苦,没有非卿不娶……噢!我不甘心啊……”
他莞尔。“我以为,乐安对爱情没有憧憬。”
是啦!她本来对爱情是没什么期待啦,还不都是被他宠坏了!想想那时他为了怕她毁约,还绞尽脑汁搞出那么多有的没的,今昔对比,不胜唏嘘啊。“我不要现在就提着行李箱走在你后面……”她匆匆跳下床打开衣柜,“我要去马尔地夫。”
“可是马尔地夫不会跟你说我爱你。”他跟着下床,从后面抱住她。“马尔地夫也不会抱你。”
“可是我可以躺在它的怀抱里疗伤。”
“留下来,我们都不用疗伤。”他阽着她的脸。“也许对你来说,我们之间没有那么轰轰烈烈;但是对我来说,我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无可替代。”
每个瞬间……
“包括被我勒索?”
他点点头。
“包括冰敷?”
他再点头。
“包括吵架?”
他还是点头。
“包括和金娘娘相亲?”
他除了点头,还多了苦笑。
“为什么?”这比她刚刚作给他的球,还更像花言巧语吧?
“因为我发现原来我也可以付出、可以要求、可以期待、可以拥有。”他把她拥得更紧了一些。“所以当你对我说我没有爱人的能力时,我真的很受伤。”
“对不起。”她难过了。她不应该为了让自己死心,就对他说出残忍的话。
他却摇头。“后来我想了很久,发现你说的是对的。”他换了一口气,轻轻说道:“从小我就学会隐藏真心,久而久之成为习惯,所以明明已经爱上你,却只敢在合约的掩护下表达对你的心动、挂念、嫉妒和想要占有的心情;但也幸好有合约的掩护,让我慢慢学会释放真心。”
她好感动。学辅导的她,深知要改变一个人有多困难,没想到这一次,改变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释放真心的感觉快乐吗?”
“快乐。”他道。“或许对你来说,真实的我有点坏,有点横,有点幼稚,有点无赖,但是我喜欢他,喜欢和你在一起的这个真实的我。”
一股热气冲上她眼眶,这是她听过最动人的情话了。她转过身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也紧紧抱住她。
“所以你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我真的说不出来。我只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快乐成为了我的快乐,你的难过成为了我的难过,现在的我只希望,你的幸福也能成为我的幸福。”
她的眼泪终于被他催落,一颗又一颗,他温柔地一一吻去。
“一起去马尔地夫,好吗?”他在她耳边请求。
她在他怀里甜蜜微笑。
“真实的我,是会嫉妒、会期待、会伤心,而且很无赖的喔!”他像个小男孩似地撒娇。
她绽开大大的笑靥,紧紧偎着他的心。
有了这么可爱的他,又何必再去马尔地夫呢?有他在的地方,已经是天堂。
终章
半年后——
“康府喜宴”四个字,优雅醒目地标注在婚宴会场人口处。
名世集团少东娶媳妇,婚礼排场自然不在话下,现场壁盖云集,政商名流络绎不绝,连媒体都出动了采访车做实时联机报导。
文昭昭坐在宾客席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胜感动——
“阿默,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作梦吧?”
曲怀默点点头。“需要我捏你一下吗?”
“我真的没想到小安……”文昭昭眼眶湿润,“我好感动。”
曲怀默拍了拍自己的左肩,“借你靠。”
文昭昭老实不客气地把一颗大头放了上去,把眼泪擦在曲怀默的西装垫肩上。
凡是注意到这一对老少配的宾客,无不投以尴尬目光——
是啊!平时穿着随性的两人,突然穿起正式西装,活像黑社会老大与牛郎的组合……
“小安真的有情有义,愿意让我当他们的介绍人。”文昭昭感动道。
一般由婚友社介绍结婚的男女,通常在决定结婚时就会将婚友社一脚踢开,生怕被人知道他们是因为相亲而认识。文昭昭做这行这么多年,早就见怪不怪,所以他习惯把公司当成“做善事的营利组织”,客户感谢他是人情,不感谢他是应该,他从来没有到婚礼上插花的念头。
“陈乐安真的不错,”曲怀默点头附和,“不但给公司一个大大的宣传机会,还让公司进帐九百多万。”
除了当初约定好的谢媒钱六百万,陈乐安还把康伟业给她的一千万及头三个月约会所得的一百六十万,分别拿出三成与两成给文昭昭。
“阿默,这也多亏了你。”文昭昭知情识趣,“为了你那临门一脚的功劳,我会再拨两成奖金到你的户头里。”
“却之不恭受之有愧,阿默就笑纳老板的厚赐了。”曲怀默笑了。
“我只是舍不得小安。”文昭昭情绪又涌了上来,“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她了。”
嫁入豪门的陈乐安,未来也会成为“看起来闲闲没事但实际上很忙”的贵妇一族了。
“这一点倒不用遗憾,我们未来也许还有机会为康氏贤伉俪服务,”曲怀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们公司不是还有分分合合部和合——”
曲怀默话还没说完,就被文昭昭捂住了嘴巴。“不要说,至少今天不要。今天是小安大喜的日子,我们要祝福她……”
秉持生意良心的文昭昭,被自己的话感动到涕泗纵横,他把眼泪鼻涕全擦在曲怀默的西装上。曲怀默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乖,不哭。”
外表像豪猪的男人,有像狐狸一样精明的头脑,却有一颗脆弱的心。曲怀默忍不住笑了。
在座宾客纷纷投以异样眼光……
不久之后,主桌宾客纷纷入座,文昭昭离开了曲怀默的肩膀。“我要过去了,你看我领结有没有歪?”
“一个字,帅。”曲怀默对文昭昭竖起大拇指,又提醒文昭昭:“致词时别太感性,把握住难得的宣传机会。”
文昭昭开心地笑了。“今天比我自己嫁女儿还紧张哩!”匆匆忙忙地过去了。
文昭昭一走,曲怀默也跟着离开婚宴现场。刚走出会场大门,恰与在门口迎接宾客的康伟业打了一个照面,康伟业看到他,怔了一下。
曲怀默向他微笑,在他想起他是谁之前就遁入了人群,消失了踪影。
饭店十六楼的蜜月套房里,陈乐安做好准备,正在待命。
这个时刻,理所当然是姐妹淘和亲友贡献正面能量的时刻——
“哇!你好漂亮喔!”
“我好羡慕你喔!”
“哇!你的礼服超浪漫!”
“等下要把捧花丢给我喔!”
一个女人一生中所能听到的所有恭维,在此时此地无疑达到最大值。
在典礼快开始前,一位特别的客人突然来访——
“嗨!乐安。”
女子一进套房就亲热地与陈乐安招呼。
“嗨!媛元姐,”陈乐安穿着白纱礼服不方便起身,却还是向她热情地伸出了手,“谢谢你帮我设计的珠宝。”
“不用客气。”戴媛元对陈乐安左看右看打量半天,笑道:“在我设计过的那么多件珠宝中,就这几件最为幸运,因为它们遇到了与它们最为相配的主人,都一样的纯净、甜美。”
“唉呀,不要取笑我了。”陈乐安害羞,“这样我会骄傲喔!”
戴媛元握住陈乐安的手,诚恳地看着她。“我是说真的,你的乐观善良轻易就打动了伟业,我真的很高兴你们能在一起。”
陈乐安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即使到现在,她还是没办法完全自在地面对她。老公曾经的暗恋对象,特别是比自己完美的女人,无疑是所有女人终其一生的假想敌啊。
“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彷佛明白她在想什么,戴媛元笑了。“有一天晚上伟业约我出去吃晚餐,我看他心事重重,问他出了什么事,结果他把过去对我的感觉全都说了……”
陈乐安傻在那里,只听戴媛元又道:“其实过去我多少有感觉,但我一直觉得那只是种少男情怀,等长大了就会过去,没想到他竟然困扰了那么久。正当我想着要怎么安慰他时,他却又告诉我他对我已经不再有那种感觉了,告诉我这些事,只是想彻底向过去告别,做一个结束。”
陈乐安呆呆地听着,内心有点感动。对康伟业来说,下这个决心应该很不容易吧?戴媛元又道:“他说他直到现在,才懂得什么叫爱情,而这些,是你教会他的。”
“真的?”
戴媛元点头。“然后他告诉我,他希望能以行动证明他对你的一心一意,所以从今以后,他会减少和我往来……”
“嗄?”陈乐安尴尬了。虽然对康伟业的这个决定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天知道我们已经多少年没联络了。不过我可以理解他这么说的理由,所以,”戴媛元故意苦着脸,“我这个老姐就这么被抛弃了。”
“呃……”陈乐安更尴尬了,“真的很抱歉,我——”
“逗你的啦!伟业能做出这种决定,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戴媛元俏皮一笑,“而且我也有好消息要跟你分享。”
“什么好消息?”
“我也快要结婚了。”戴媛元有点娇羞地道。
“真的?”陈乐安喜出望外。
戴媛元甜笑,拿出手机秀照片,“是我们公司的高层,那天跟我一起出席宇彗心婚礼的那个人。”
“哇!是个外国大帅哥。”那天喝喜酒,陈乐安的焦点完全在戴媛元身上,根本没注意她旁边的路人甲。
戴媛元点点头。“他跟着我一起飞来台湾,让我很感动……”
“哇!超甜蜜!”陈乐安真心为戴媛元高兴,“希望我也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一定。日子订好后我会寄喜帖给你们。”戴媛元在陈乐安脸上吻了一下,“祝你和伟业永远幸福。”
陈乐安好感动。善解人意的媛元姐,真不愧是女神级的人物啊!
戴媛元走后,康伟业进来了。
“要下去了吗?”陈乐安问他。
康伟业坐到她旁边。“等下伴郎团会来通知。”轻轻地模了模她的脸,“紧不紧张?”
“超级紧张。”陈乐安傻傻地笑了,“毕竟是第一次结婚。”
康伟业环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睛对着她的眼睛。“那你想结几次?”
“不管结几次,都是康太太,这样可以吗?”陈乐安被他逗笑了。
“看样子我明天又要去智财局注册了,看有没有办法把『康』这个姓变成我的专利……”
“真的假的……”陈乐安笑了。
“真的。”康伟业抱紧她,又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谁?”
“被撕毁的饭票。”
为了避免唤起陈乐安对相亲对象的记忆,康伟业过去一年都刻意忽略他的存在。
“他有来?”陈乐安又惊又喜,她拿喜帖给部长的时候,部长说他有事没法儿来。
“来了又走了……你那是什么表情?”看到陈乐安眼睛一亮,康伟业立刻不高兴。
“只是没想到而已……”陈乐安立刻一脸“没事”的表情。
“他怎么知道我们结婚?”康伟业追问。
“唉呀!你们家这么有名,想知道看看报纸就行了。”陈乐安捏一把冷汗。
“他为什么要知道?他对你还不死心吗?”
“没有啦!你想太多了……”
“你们还有联络吗?”
“没有,绝对没有。”
“手机里还有他的电话吗?”
“我马上删掉。”
“手机在哪?”
陈乐安头痛起来,希望康伟业不会发现她和部长的关系……
“新郎新娘进场喽!”
伴郎团及时到来拯救了陈乐安。她透出一口大气,康伟业倾身,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从沙发里抱了起来。
“典礼完了之后,要给我个交代。”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好,一定。”
陈乐安心中叫苦,看样子,只好麻烦部长再演一出戏了。
至于是什么样的戏呢?
帅哥部长和野兽老板……这个点子应该不错吧!
陈乐安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