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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祸美人 第7章(2)

才刚抵达泰和,当地的县官周大人已低调前来迎接。

未抵达之前,楼冬涛已派张恭先行打点,周大人才会得知他们即将到来。

骠骑将军行经此地,周大人不敢大意,尽避张恭已传楼冬涛口谕,希望他们低调行事,可周大人还是带了约二十人前往城门处迎接。

周大人替楼冬涛一行人在城南的泰平客栈订下了十间房,虽未言明他们的身分特殊,却嘱咐掌柜要格外用心伺候,绝不可怠慢。

于是下榻当晚,掌柜便吩咐厨房煮了几桌子的好菜以款待贵客。

用膳之际,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只听得女孩清厉的哭叫声跟男子粗哑的斥喝声传来,客栈里用膳的人听见外头的声音,纷纷起身査看。

楼冬涛瞥了一眼杜书渊,正想告诫她不要多事,她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书……”看着她跑得比谁都快的身影,他先是一叹,然后也尾随其后。

来到外面,只见一名约莫十岁上下的女孩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倒在地上哭,身旁一名矮壮男子冲着她就是一阵打。

“你还跑!我教你跑,嗄?”男子边骂边出拳往她头上伺候,“找死的丫头!”

大伙儿看着,议论纷纷,却没人出手相救。

一个大人居然这样虐打一个女童,这根本天理不容。杜书渊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没人仗义出声,任由男子如此暴力对待一个瘦弱的小孩。

“喂!”她实在看不下去,大声喝斥,“你快给我住手!”

男子见她一个小泵娘出面制止,根本不当一回事。

他横眉竖眼地瞪着她,“关你什么事?这丫头是我买来的,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你是人吗?”她毫不畏惧地上前,“你一个大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孩子,你会有报应的!”

听见她诅咒,自己,男子十分恼怒,“你再说,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说着,他当真抡起拳头想吓唬她。

虽说只是吓唬,可在一旁看着的楼冬涛可不这么认为。谁敢在他眼皮底下欺负杜书渊,就是跟他过不去。

他一个箭步上前,啪地一声在男子胸口拍了一记。

看似轻轻一拍,男子却疼得呼天抢地。“唉呀!唉呀!”他退后几步,惊恐又恼怒的看着楼冬涛,“你、你是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目光一凝,“你欺负的是谁。”

“什……你跟她是……”

“她是我的未婚妻。”他说。

杜书渊捱在楼冬涛身边跟他眨了个眼,笑得一脸灿烂地说:“你好棒。”

楼冬涛好气又好笑地斜瞪她一记,“你就是爱给我惹麻烦。”

“不是麻烦,”她说,“咱们做的是好事,这叫“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他浓眉一蹙,“你尽说歪理。”

杜书渊咧嘴一笑,转身上前去关心倒在地上的女孩,“小妹妹,你没事吧?”

女孩瘦巴巴又脏兮兮的,两颗眼珠子无神地望着她,可怜极了,“小姐……救我……”

“别怕,我在。”杜书渊拍拍她的肩,转头瞪着那男子,“喂,我告诉你,这孩子归我了。”

闻言,男子一惊,急道:“你、你说什么?她可是我买来的!”

“人怎么能买卖?”她气怒地说:“你当她是牛羊鸡猪吗?!”

“不管,她可是她叔叔以十两银子卖给我的!”男子坚持女孩是属于他的。

十两?区区十两就把一个女孩给卖了,而且卖掉她的还是她叔叔?天老爷,这是什么世道?

“小姐,他、他要把我卖去妓院……”小女孩哀戚哭着。

“什么?”杜书渊一听,差点想冲过去再补那人一脚,“你是人吗?这么小的孩子,你要把她卖到妓院去?”说着,她当真抡起拳头想冲过去扁他。

楼冬涛一把拉住她,“别脏了你的手。”

“他、他真的太可恶了!”她气冲冲的斥道。

楼冬涛神情平静,然后跟身后的张恭要了十两银子,“拿去,这女孩我买下了。”

男子见他轻轻松松就拿出十两银子,先是一愣,然后急着坐地起价,“我也养了她几天了,我要十五两!”

“你……”杜书渊瞪着他,“吃你几天饭,耍五两银子?”

“就十两,你要是不要?”楼冬涛泠冷地看着他。

男子迎上他冷厉的目光,知道此人绝非等闲。心想不拿这十两银子,楼冬涛肯定也是要带走这女孩,与其如此不如拿钱走人。

他上前接下十两银子,嘴里嘀咕着,“早知道就说二十两了……”说着,他看着一旁还在哭泣的女孩,“寿娃,算你走运。”

那名叫寿娃的女孩泪视着他,没有说话。

男子拿了十两银子,钻进人群中,很快就消失在人海里了。

杜书渊把名叫寿娃的女孩扶起来,检视着她身上是否有伤口,看都是一些不碍事的外伤,松了一口气。

“你叫寿娃?”她拿出手绢擦拭寿娃的脸,温柔地问。

寿娃点点头。

“几岁啦?”她又问。

“十三。”寿娃说。

她一怔。十三?这孩子怎么看都只有十岁,居然已经十三了?许是家里环境不好,营养不良吧。“你还有爹娘吗?”

寿娃一听到爹娘,又掉下眼泪。“我爹娘都死了,本来住在叔叔家里,可是叔叔说养不活我,所以、所以把我卖了……”

听见她的遭遇,杜书渊好难过,她模模寿娃的脸庞,温柔安慰着她,“不怕,现在你已经自由了,不用担心被卖去那种地方。”

寿娃点点头,然后突然跪了下来,杜书渊吓了一跳,赶紧又把她拉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她问。

寿娃望着她,“寿娃从今以后就是小姐的犬马,一辈子都会好好伺候着小姐的。”

杜书渊还未做出反应,一旁的楼冬涛趋前,双眼深沉地看着寿娃,“孩子,你不必跟着我们。”

闻言,杜书渊微顿,不解地看着楼冬涛。

他将寿娃买下,难道不打算收留她吗?他说寿娃不必跟着他们,那他打算让寿娃去哪里?

“冬涛?”她拉了他的袖子,疑惑地望着他。

楼冬涛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对寿娃说:“我会请人帮你找户主人家,你好好的做,应能安稳度日。”说着,他唤来张恭。“张恭。”

“在。”张恭上前。

“你带这孩子去找掌柜,请他帮她找户人家安顿。”他说。

张恭答应一声,然后上前拉着寿娃,“孩子,跟我来吧。”

“不……”寿娃摇揺头,紧紧地抓着杜书渊的衣服,“小姐,让寿娃跟着你吧,求你了……”

“我……”杜书渊一时慌了手脚,急忙望向楼冬涛,却发现他态度十分强硬坚定。

这是怎么回事?楼冬涛既然花钱买下寿娃了,为何不让她跟着他们回京,而是坚持将她留在此地?

“冬涛,让寿娃跟着我们吧?”她语带商量。

楼冬涛神情略显冷淡,“掌柜会帮她找个好主人的。”

“可是……”

楼冬涛不让她说,转头跟张恭使了个眼色。张恭点头,立刻掰开了寿娃紧抓着杜书渊的手,将她带走。

寿娃哭喊着,“小姐、小姐!让我跟着你呀!小姐!”

她的声声哭喊让杜书渊的心都楸起来了。

“冬涛,为什么……”她转头看着他,有点气恼。

“书渊。”楼冬涛打断了她,“这么做已够仁至义尽。”

“可是她……”

“都是做丫鬟,待在你身边跟待在别人身边有何差别?”楼冬涛一副“你动揺不了我的决定”的表情。

看着他,杜书渊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

她深知楼冬涛为了保护她,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这样的他,又怎能让他认为“不可尽信”的人接近她,即便那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

她明白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不容半点闪失,楼冬涛会如此冷酷绝决地拒绝也有其道理,这些她懂、她明白、她理解,可是她心里……过不去。

转过身子,她头也不回地无奈走回客栈去。

楼冬涛看着她彷佛在向他抗议般的背影,无奈一叹,“书渊,我可是在保护你呀。”

杜书渊整晚待在房间里,饭也不吃了。

楼冬涛来到她房门外,试着讨好她,“书渊,要吃顶雪糕吗?我刚叫人去买的……”

“不要,不饿。”房里传来她懒洋洋的声音。

“不是为了填肚子才吃,是点心。”他说:“你不是最爱吃甜点了吗?”

“不想吃,我没心情。”

她知道自己不该生他的气,也感觉得到他对她的包容,她敢说,过往的他是绝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如此刁难他的。

说来,她也不真的是生他气,而是沮丧。

整晚她不断想起自己曾经无法救回的少女秀美,那件事在她心里是个无法抹灭的记忆跟遗憾。

她想,潜意识里她一直想弥补些什么吧,正因如此,她才会表现得如此不可理喻。

她真的不是故意生楼冬涛的气,真的不是故意的。

楼冬涛一叹,捺着性子又说:“吃一口也好,都买来了。”

“不要,你自己吃,要不给黑丸吃。”她说。

“黑丸才不吃甜的,他喜欢啃骨头。”

“那你就自己吃,反正我不想吃。”

楼冬涛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呢,因为他不肯让她留下寿娃,所以她就用这种方法对付他、折腾他。因为她知道他只吃她这套。

可他有他的坚持及想法,而这样的坚持是有理由的。

虽说身上流着楼氏一族的血,可男子无法像女子那般拥有高超卓越的灵力及法力,尽避外祖母在他眉间开了一只眼,启动他的灵视能力,但越靠近京城,克气越强,他的气也就相对威弱。

因此,虽然可以感觉到什么,又不能真的确定些什么。

那个名叫寿娃的女孩身上有着一股不寻常的气,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只觉得不对劲,但凡是可能伤及杜书渊的,他都要尽其所能的排除,即使得不到她的谅解。

“书渊,你生我的气?”

“真的不能让我留下寿娃吗?”她问:“她好可怜,都十三岁的孩子了,还那么瘦小……”说着,她的声音有点哑了,听得出来她相当难过。

“我知道你善良,也知道你难过,但是我不能让她留下来。”

他才说完,房门突然打开,杜书渊站在那儿,难过、沮丧及隐隐怨怼地盯着他。

“为什么?”她问。

她终于肯开门见他,他稍稍松了口气。“因为咱们并不知道她的来历。”

“她不是说了吗?”她秀眉微拧,“她爹娘都死了,本来依靠着叔叔,可叔叔却将她走了,这其中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

他皱眉苦笑一记,“这只是她的说法,不足采信。”

“会不会是你太多疑了?”

“我多疑是因为……”他深深注视着她,“我不能让你有半点闪失。”

迎上他真挚深沉的眸子,她心头一震。

她知道他是真心担忧着她,也许就是这样才会如此矫柱过正。

“我明白你的顾虑,可是她怎么看都只是个单纯又可怜的孩子呀,怎么可能会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楼冬涛无奈笑叹,轻轻抚模着她的脸庞,“书渊,你太善良了。”

“善良不是坏事吧?”她问。

“善良确实不是坏事,但不能因为善良而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

她微顿,“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让她理解及谅解他的做法,楼冬涛决定说出夏朵的事情。

“关于夏朵的事,我没对你说实话。”

她一怔,激动地道:“什……难道……夏朵在哪里?”

“她很安全。”他说:“也已经跟她哥哥出关去了。”

听他这么说,她稍稍放心,但又不解,如果夏朵已经跟她哥哥出关了,那他骗了她什么?

“夏朵并没有被关在别处的仓库,即将被卖掉的人只有你,而将你卖掉的人,就是夏朵。”他说。

闻言,杜书渊陡地一震,“什……怎么可能?”

“你若不信,可叫张恭及黑丸前来对质。”他神情严肃地说:“夏朵为了筹盘缠,将你骗到仓库附近,让那些人将你击昏带走……”

“不、不,怎么会!”杜书渊深受打击,难以置信。

看她一副心灵受创的样子,楼冬涛不舍地说:“就是怕你难过,我才骗了你。”

他的眼神坚定而澄澈,杜书渊知道他没骗她,可也因为他没骗她,她只能面对夏朵骗了她的事实。低下头,她沮丧又难过。

见状,楼冬涛上前一步,单手将她揽进怀中。

“相信我,”他柔声地道:“我一定会让人帮寿娃找到一个好人家,让她过上安全又安稳的日子。”

杜书渊伸出双手环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口,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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