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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情人还是朋友? 第4章(2)

林宥箴思考一会,换个方式:“妺妹,阿姨想去你家找你玩,你要不要跟阿姨介绍你的家人?”

小女生抬起小鹿般的双眼,考虑一会,才说:“家里还有坏阿叔。”

“坏阿叔…”她看了看在案子进到地检署前,社工先陪同至医院所做的验伤报告。她再问:“是不是跟白雪公主里的巫婆一样,手上有毒苹果?”

“不是。坏阿叔才没有苹果,他都是拿那个……那个、那个……嗯…”

想了好一阵,才说:“啊,我想起来了以前我看过阿嬷都拿那个洗我的女乃瓶。”

女乃瓶刷?她震愕。“他拿那个做什么,你知道吗?”

“洗澡。阿叔帮我洗澡。”

洗澡?验伤报告指出女童红肿破皮,难道是用女乃瓶刷?“你都是阿叔帮你洗澡吗?”

小女生不答,两眼直盯着饼干。林宥箴微低脸,伸出手心,“想吃对不对?阿姨帮你打开。”

重新拿回已打开包装的饼干,往嘴里连塞了三块,才心满意足地开口:

“以前都阿嬷帮我啦,现在我中班了啊,我就自己洗,阿那个阿叔就说我洗不净,屁屁会臭臭,同学就会不喜欢我,然后他就说他要帮我洗。”

“你喜欢阿叔帮你洗澡吗?”

“我才不喜欢!”以摇头和重音表示她内心的抗拒。“阿叔毎次帮我冼澡,都用我屁屁,我跟他说好痛,不想给他洗,他就说下次看到我妈咪,要跟她说我不乖,那妈咪以后就不会来看我了。”

以见不着母亲来恐吓这么幼小的孩子,直是最恶劣、却也最有用的方式

“所以你就让阿叔帮你洗?”

“嗯啊,不然我就看不到妈咪了。”说完,天真地吃着饼干。

女童母亲似是意外孩子居然是因为扫心见不到自己,而被胁迫成了叔叔的目标,眼眶渗岀泪来。

林宥箴看着孩子干净的脸蛋,想着,当初监护权荇在妈妈那里,这样的伤害是否就能避?“妹妹,阿叔每天郫你洗吗?”

“没有哇,有时候换我帮他洗。”

林宥箴与孩子母亲、社工莫不瞪大眼,几平同号表情,就连制作笔录的女警也睁圆了眼珠子,同看着孩子。

“阿叔叫你帮他洗吗?”稍久的沉默后,林宥箴开口,音色微闷。

“嗯啊。然后我有跟阿嬷讲,说阿叔都会帮我洗澡,把我屁屁还有尿尿的地方用得好痛,阿嬷就说我乱讲话,还叫我不能讲给别亼听。”

所以,孩子的女乃女乃知情,但因为侵犯者是自己的儿子,于是牺牲孙女?孙女难道就不是儿子的女儿?林宥箴呵口气,稍缓情绪,再问:“除了阿嬷,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啦。阿嬷就叫我不能乱进,不然妈咪就不爱我了。”

又是利用孩子怕失去母亲的心理来造成孩子的恐惧。“妹妹,能不能告诉阿姨,你怎么帮阿叔洗澡?”

“阿叔就把他自己的裤子月兑棹,问我他的小鸡鸡有没有大,还说要用我的嘴巴帮他洗,才洗得干净。”小女生忽然左右张望,然后放下饼干,从沙发旁的方桌上抱走男侦讯女圭女圭,扯下男女圭女圭的裤子,把男女圭女圭部位往自己嘴上贴。她动作熟练,似是早习惯这样的动作。“阿叔都站着,然后叫我张开嘴巴,就把他小鸡鸡塞到我嘴巴…”

至此,孩子的母亲已哭岀声来,她双手紧紧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不断道歉:“对不起,妈妈应该早点发现的…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道歉的背后,于孩子是多大的不堪,对母亲而言,又是多深的不舍?

她知道这个母亲需要点时间平复情绪,孩子也需要休息,她更觉得自己该缓一缓心里的沉闷,她安静开门,走到外头呼吸点新鲜空气她靠上墙面,微微阖眼。她不知道,在台湾的某些角落还有多少孩子面对这样的残忍,好一点的,会有其他家属,甚至学校老师发现,然后赶紧通报,让孩子离开那样的家庭,但运气不好的,还要被胁迫多久?

儿童受虐,受性侵的案件,未重伤,未出人命,不会有人夭切、不会有媒体报导,政府当然无感,性侵犯岀出狱后再犯的机率也才会那么髙。她该怎么帮里面那个孩子?

“你怎么在这?讯问结束了?”傅远新提着一袋快餐店食物。他在长廊另一端,就见她立在温馨室前,不知在想什么。

睁眼,还有点茫然,稍后,才回过神来。“学长。”她站直了身子。

“是还没开始,还是结束了?”他看一眼门板,垂眸看她,才发现她眼睫湿湿的。

“问一半,妈妈在哭,我想让她平复一下情绪。”

“孩子呢?情绪稳定吗?”

“小朋友还好,给她开了一包饼干吃,问什么就答什么。”

“你拿进去给孩子吃吧,应该也饿了。”他看了看袋子里的餐点,取出一个纸袋。“这个是小朋友的。”

她接过,进温馨室,一会时间,再度走出来,拉上门时,她轻道:“学长,谢谢你,还让你跑这一趟”

“没什么,孩子心理状况要稳定比较重要,肯吃吗”

她笑一下,眼睛微微弯起。“很高兴。我一进去她就挣月兑妈妈怀抱,往我冲过来,问有没有买到蛋塔。”

“孩子高兴就好。”他低眸瞧瞧她比方才稍好看一点的脸色,问:“情况很不好?”

林宥箴张了张嘴,只是舒囗长气。静了一会,才慢慢开口:“这种事我觉得都不好。”稍顿,缓缓叙述整个案件过程。

女孩的双亲离异,监护权在父亲手上,父亲在科技公司上班,上班时间长,孩子平日就由祖父母照顾,母亲则每周前往探视。

母亲今日休假,带孩子回自己住处,下午要把小孩送回前夫家之前,先帮孩孑洗澡。女孩很喜欢玩水,边洗边玩,相当快乐,但当母亲洗到她时,孩子忽然躲着母亲的手,还哭嚷着痛痛。

母亲一看,发现外阴有似是擦伤的伤痕,并且相当红肿,问了孩子,孩子哭着说阿叔拿刷子用屁屁。

阿叔是孩子的叔叔,婚前好吃懒做,婚后仍然不改其性,工作换过一个又一个,前几年犯下性侵案,入监服刑,最近假释,但因工作无着落,赋闲家中,靠老婆一份薪水养家。

孩子的爷爷是笋农,上山工作时,家中就剩女乃女乃和叔叔;有时女乃女乃上市场买菜,待在家里的孩子就由叔叔看顾着。叔叔见孩子年幼可欺,几次趁家中无人,对她伷岀魔掌,甚至女乃女乃在忙着张罗晚餐时,以帮孩子洗澡为由,侵害孩子。

“如果不是今天妈妈帮孩子洗澡,发现她红肿又破皮,真不知道妹妹要被欺负到什么时候,”她微仰着验,有些激动地看着他,“女乃瓶刷,那个畜生用女乃瓶刷!我光想象就知道会有多痛”

暗远新不知道她会有这么激动的一面,直勾勾盯着她瞧,她发现了他注视自己的目光,脸腮—热,说:“对不起,我好像太激动了。”

他一声轻笑,绕到她身侧,与她同靠着墙面说话。“你很心疼妹妹吧?”

“嗯,她才五岁。”林宥箴垂了眼帘,鞋尖划着地板。“五岁根本会么都不懂的年纪,却要面临这些……如果监护权在母亲那边,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未必。除了犯罪者,谁都心疼那样的孩子吧。类似的案子其实听太多、看太多,监护权在哪一方都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他侧首看她,语气平淡:“通常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大多数是因为双亲离异,或母亲未婚生子,佀不管离婚或未婚生子,只要母亲把孩子带在身边,又另交男友,她的孩子就成男友或是孩子继父的发泄对象。记不记得前两年一个两岁男童被母亲男友虐待至死,丢包在急诊室的案子?”

“是不是爸爸因毒品在服刑,妈妈也因为毒品被通缉,孩子交给妈妈当时的同居人照顾的那一个?”她记得孩子不到三岁,长得相当可爱,但死时全身是伤,十枚手指甲被拔光,身上还有烟蒂烫伤,铁钉钉伤,后续新闻中也报导孩子被注射海洛因

“那个孩子,是被母亲同居人和他几个友人凌虐至死的。当时孩子父亲入监,女乃女乃和姑姑都以为妈妈会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孩子可以受到妥善照顾;但妈妈有毒瘾,认识了能提供毒品的药头,两人进而同居;后来妈妈被通缉在逃,孩子就被几个大男人玩死了。”

他舒口气,才又道:“有时候夫妻离婚,孩子的问题不只是监护权这么简单,不管跟哪一方,都有可能遇到这样的事件,而我们这些外人,根本无法去种性侵或虐待的事件发生,宿命一点的说法,孩子命不好,才岀生在那样爸妈不负责的家庭;我们能为孩子做的,就是搜证、起诉,让孩子不再受到威胁和侵害。”

是,这种发生在某个角落、某个家庭里头的事,怎么预防?难怪有人说,血缘是最可怕的暴力,因为谁都无法选择爸妈。

林宥箴枱起眼,看着他,说:“虽然已经是减述案件了,但大概是我第一次讯问这么小的孩子,总觉得有些压力,我害怕再度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可不问,又无法厘清整个经过。”

“没办法,这是必走的程序,若不这么做,无法让你口中的畜牲受到惩罚,孩子也可能再次受到他的伤害,我相信你可以掌握得很好。孩子不是都原意跟你说了吗?”他音嗓徐徐,静静地看她。

他眉眼温柔,噙着很淡很斯文的微笑;这样的目光,令她心跳微促,她低下眉眼,声音变得有点软:“就是会担心妹妹以后的心理状况。”

“这个妈妈听起来应该很坚强,也很勇敢,你可以跟她讨论看看,听听看她的想法,再和社工讨论。心理治疗是一定要做,不讨家人的态度,以及之后的教育方式也不能马虎,虽然我始终相信家庭给予的关爱足够,孩子会好起来的”

她怔怔看他。学长这是在鼓励她吗?

暗远新笑了一下。“在这个工作里,可以看尽人生百态,常常在下庭时,我会特别感谢自己拥有的一切;有完整的家庭,有父母双方的爱,有正当的工作,有健全的身体。虽非大富大贵,但生活顺遂稳定,比起手上承办过的案件告诉人或被告,我们拥有的实在已太多,没什么好埋怨了。”

她慢慢弯起眼睛笑。“是啊,真的是这样。”

“检座,要一一”温罄室门忽被打珏,女整探出脸,见着还有其它人在,她放低了声音:“妹妹吃饱了,要继续了吗?”

“好,我马上进去。”应了声,她偏首看着男人。

“快进去吧,别让孩子久等,小孩子通常没什么等人的耐性。”

“好”她点头,手握上门把。

“晚餐帮你放办公桌,记得吃。”他微点头,拎着袋子离开。

推开门之前,林宥箴忽望向正要上楼的背影,微扬声:“学长——”

暗远新停步,侧着身子看她。

她露出甜笑。“谢谢。”有他的鼓励,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待整个讯问结束,回办公室时,他人已不在,她往办公椅一坐,正要取出他放她桌上的餐点,在咖啡杯下看见一张纸条,她抽了出来。

明早帮你带早餐傅远新

盯着那张纸条,只觉心里涌出一点什么,微微的甜。

她把纸条按在心口,靠上椅背,想着学长对她似平直的很好。为什么?难道他对她……忽然又坐正了身子,把纸条往抽屉—放,她棒住两颊,有些懊恼一一啊,羞羞睑!人家根本没说什么,怎么就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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