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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福妻 第十章 谁是赵名希(2)

出了凤丽宫,管事太监领她们回到下轿的地方,骆佟正不知自己要先乘原轿回府还是怎地,便见到了谈思璘在等她。

一见到她,他便大步朝她走来,还牵起了她的手。“佟儿,随我去宁昌宫,太后要见你。”

“我已去过宁昌宫了,还在外面磕了头。”她很疑惑,皇宫这种地方,他们可以这样牵手吗?

“我知道。”谈思璘笑道:“太后不耐烦见那些诰命夫人,但她老人家说一定要见见我的媳妇儿。”

骆佟也想过会如此。早起在梳妆时她便听飘雪说了,谈思璘自幼便时常随安老太君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当他是自己孙儿一般,甚至太子中意宁昌宫里一座太湖石屏风,太后却赏给了谈思璘,可见太后待他有多不一般。

内侍过来引路,进了宁昌宫,经过侧殿回廊,还没见着太后,便迎面撞上了公主仪仗。

爆里的公主众多,骆佟也不知道来的是哪位公主,但来人环佩叮当,容貌气质自有皇家气势,比嫁给她四哥的宝琴公主不止好了几十倍。

“我道是谁,原来是思璘哥哥。”宝瑟公主的语气有点讥讽,她的眸光定在了骆佟身上,不屑地问道:“这就是你那个庶女嫡妻?”

骆佟一时也不明白这个公主为何对她有敌意,不会是她喜欢谈思璘吧?

谈思璘也不动怒,只轻描淡写地道:“传儿,这是宝瑟公主。”

见谈思璘连见礼都没有,骆佟便只盈盈一福,恭敬之中不失大方沉稳地道:“臣妇骆氏,见过公主殿下。”

在侯府待久了,表面功夫难不倒她,况且说她是庶女也没什么,骆芙比这难听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

她是见礼了,但宝瑟公主根本不理会她,只对谈思璘道:“思璘哥哥,如今你身子已不碍事,还得了父皇重用,只要你点头,我便央父皇让你休妻,让你迎娶迎月。”

骆佟这才明白,原来宝瑟公主不是喜欢谈思璘,看来她是赫连迎月的好友,才会看她不顺眼。

“公主此言荒唐,休得再提。”谈思璘说这话时,脸上已无半点笑意。

宝瑟公主挑眉打量着他。“思璘哥哥,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不愿休妻娶迎月?”

谈思璘的面色一下子冷厉起来。“纵使天崩地裂,我也不会休妻。”

他板着脸,牵起骆佟的手,不再理会宝瑟公主。

他们夫妻也不告退便走了,甚是无礼,但宝瑟公主一点儿也不怒,反而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流出来了,好生畅快。

见她如此癫狂,后头一串宫女内侍都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宝瑟公主笑了一阵,而后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赫连迎月啊赫连迎月,这回你可栽了,你的思璘如今眼中只有他的妻子,他不肯休妻娶你呢,我看你要如何是好!”她一脸不怀好意地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信来。“来人!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到塞外给梅花县主,定要交到她手中,不得有误!”

“是!”她的随身侍卫立即上前取走了书信。

“等着吧!赫连迎月,本宫不信你看了信,还按捺得住不回来。”宝瑟公主一脸畅快。

她也不信见了赫连迎月本人,谈思璘还能坚定不休妻,他和赫连迎月那是多悠长的感情啊,当真是一个小小的冲喜庶女便能取代得了吗?

若是赫连迎月知道取代她成为谈思璘嫡妻、谈家大女乃女乃、敬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不过是个庶女,表情又会多精采?

她真是等不及要看了。

长廊的另一头,骆佟苞在谈思璘身后要进去宁昌宫正殿,快近殿门时,他忽地停了下来。

骆佟也跟着不明就里地止步。“怎么了吗?”

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徐徐开口道:“佟儿,我说过,无论何种情况,我绝不负你,这一生,我身边也不会再有其它女子。”

骆佟一愣,怔怔地看着他。他停下来就为了跟她说这个?

他看着她,声音很低很低,几近耳语地道:“赫连迎月确实曾经对我很重要,但如今,她什么都不是。”

若不是重活一次,他也无法如此笃定,情之所以能伤人至深,便是因情之所钟,往往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是真情还是虚情。

前生,参加诏举前,为了降低单氏戒心,他请舅舅帮忙,从西域找来秘药,服下之后,连太医都诊断他命危,钦天监说他需要冲喜,赫连迎月却抛下他远走。

与今生不同的是,前生的他,在看清赫连迎月之后,绝情断爱,一生未娶,将全部心力投注在朝堂之上,尽避后来赫连迎月后悔了,也一直想求见他,他都断然拒绝,到死都不愿再见她。

说穿了,前生他并没有真正的放开赫连迎月,她始终是他心间的一根刺,时不时便刺一刺他,提醒着他,世间没有女人可以相信。

因为她,他放荡了一阵子,后来又不近,非常极端,在咽气阖眼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一生都不开心,即便他位极人臣,可是心中那块空缺却是什么也填不满。

如今他才领悟,那都是他在为难自己,有什么过不去的,竟为了一个薄情的赫连迎月自苦纠结到死,蹉跎了年华,一切都是愚痴,赫连迎月半点也不值得他关上自己的心门,认为真情从来就不存在,他敢说,若是谈家倒了,赫连迎月也一定会和他撇清干系。

相反的,在他眼前的骆佟在他“病危”时嫁给他,在他还未获诏举功名之前便允了他的求亲,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当会用一生来爱她、护她,对她绝对的信任。

“我……我真是欢喜。”骆佟也是个不擅于表达情意的,但她的眼角慢慢泛起湿意。

在他没说之前,她真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几句话时心绪会如此激动,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却深深打动了她,正是她想听的。

还未成亲之前,她便知道他身边有个赫连迎月了,也知道赫连迎月因何离开他到塞外去,赫连迎月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无庸置疑。

她没指望自己能完全取代赫连迎月,也没想过能从他身上得到感情,她知道赫连迎月背弃了他,可人是血肉之躯,心不由自己,又怎么能够说忘就忘?就如同前生的她,明明被湛玉振狠狠的辜负了,直到自缢之前,她仍无法抛下对他的恩怨情仇一样,她是死了一回,成为骆佟之后才通透了嗔恚,若是前生的她,后来又与湛玉振重逢,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像现在这般对他毫不留情的感到厌恶,不再带有任何感情。

转念想,前生的磨难,都是为了这一世与谈思璘相遇,没有前生赵名希的爱恨嗔痴,成不了如今波澜不惊的骆佟。

她深深的看着谈思璘,眸中一片清澈坦诚。“你是我夫君,无论他人说什么,我都不会信,只要你还要我,我便信你,也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因着骆佟得了诰封,敬国公府照规矩出面摆席宴客,谈思璘让她把骆菲请来做客,她原是不明白为何要请骆菲,但她蒙着眼也知道,此举肯定会令骆菲被骆芙欺负,直到见着了张令昕,她才恍然大悟,敢情思璘是在做媒?

“这位是理国公府的张令昕,张二爷。”谈思璘一本正经的引见。

令昕那小子真正会顺藤模瓜,知晓佟儿得了诰封必要摆酒,便死皮赖脸的央他一定要把骆菲请来做客,还威胁若不答应这件事,他便不答应“那件事”,真真是卑鄙小人无误。

“咳咳咳咳!”骆菲呛到了还失态的跳了起来,指着张令昕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理国公府的张二爷?与骆菲退亲的那个张二爷?”

骆佟失笑。幸好是在明秀轩里,若是在宴席上见着,菲儿也要当众这般一惊一乍的吗?

“就是我没错!”张令昕手舞足蹈,他就等这一天,终于能让骆菲正视他的存在了。

可奇怪了,明明这两个姑娘他和思璘是同时识得的,可思璘已和骆佟成了夫妻,他却还在跟人家介绍自己的阶段。

“真是意外。”骆佟对张令听笑道:“绿水楼那日听那些官差所言,便知你是张二爷,只是不知道你竟是理国公府的公子,当真是失敬了。”

张令昕双眼闪闪发亮。“我跟思璘自小一起长大,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讲究那些礼数,你们也不需跟我讲礼数。”

骆菲有些酸溜溜的接口,“怎可不讲礼数?若是你跟我们四姊姊成亲了,我们便要称你一声姊夫了。”

她知道自己态度为何会忽然别扭起来。

打从她一进来明秀轩,这人看她的眼神就不一般,知道他便是曾与骆芙订亲的张二爷,她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是被自己愚弄了,理国公府的嫡公子,又怎么可能青睐于她?就是那点弯弯绕绕,以致口气便有些冲。

“我就是听了你们的话才死活都要跟骆四姑娘退亲的。”张令昕得意的说。

骆菲瞪大了眼。“什么?你说你听见什么了?”

骆佟早已想明白原委,便对骆菲解释道:“四哥喜宴那日,我与你在曲桥上,他们便在假山洞里,听到了我们闲聊之言。”

骆菲张大了嘴,讶异得阖不起来。

那日她都说了些什么啊?何以让张令昕听了便退了骆芙的亲事?

骆佟倒是想到了她和骆菲曾受邀到理国公府做客,她看着他们两人问道:“莫非,我们受张大姑娘之邀到理国公府做客,也是你们的主意?”

张令昕更得意了。“当然了,是我央我大姊给你们送帖子。”

骆菲猛然捂住嘴巴。“原来是你们!我和佟儿还一直想不明白……”

骆佟不由得看向谈思璘.难道那日他一直在注意着她,才会在她落了湖之后及时救了她?

谈思璘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微笑点了点头。

“张二爷,请问你现在是很得意吗?”骆菲抱怨道:“没事让我们去做客,害我们落了湖,染了风寒,足足病了几日。”

“你们落湖也是始料未及,对不住了。”张令昕呵呵笑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去荣宝轩卖的字画是从何处得来的?可知那赵名希是何人,此刻人在何方?”

“你连我们去荣宝轩都知道?”骆菲吓得又站起身,还差点打翻了茶水,她们私自出府卖字画可是大秘密,说不得的。

骆佟心中也是大感讶异,他们那日是跟踪了她们俩吗?

“现在才知道啊,怎么?思璘都没告诉你吗?”张令听兴冲冲的说下去。“那日在街上发现你们两个女扮男装之后,我们便一路尾随,看到你们先是得罪了那季十八,又把卖字画得的三百两银子全给了青儿,让她去医弟弟的病,然后上绿水楼又遇上季十八带着官差找麻烦,若不是我们跟着你们,你们两个弱女子要如何是好啊,真是亏得有我们……”

骆佟极是讶异那日他们原来一直跟着她们。“所以,青儿并非碰巧在这儿当差?”

“什么碰巧呀,是我上门去求她来当差的!”张令昕抢着讲,“还不是谈大爷爱妻心切,说什么青儿欠你一份大恩情,肯定会对小嫂子你忠心耿耿,把青儿放在小嫂子身边,他很放心。”

“青儿在这里当差?”骆菲都瞠目结舌了,看来谈大爷真是很宠佟儿啊,佟儿因祸得福,嫁对人了。

“好了,说得嘴都干了。”张令昕一口喝光了杯里的茶,看着骆佟与骆菲。“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赵名希是谁了吗?”

谈思璘啜了口茶,他的直觉告诉他,赵名希的来历不单纯,她们必然不会实话实说。

“怎么?为何不说话?不能说吗?”张令昕的好奇心越发重了。

“咳!”骆菲突兀地清了清喉咙,正经八百地道:“不是不能说,是我们也不知道。”

骆佟心里好笑,这分明是说谎的前奏,张令昕便算了,思璘是什么人?怎会看不出来她们在刻意隐瞒。

“不知道?”张令昕一脸不信。“那字画从何而来?”

骆菲毫不犹豫地道:“是我们在小跨院的园子里种花时挖到的,也不知是何人将一批字画埋在那儿,幸而有木盒装着,保存完好,这才能卖得好价钱。”

张令听求证的眸光转到骆佟身上。

她肯定的点了点头。“菲儿说的半点没错,正是如此。”

这是她们头一次出府卖字画时套好的说词,若是让人逮着,被问起字画的来历便这么说,想不到都过了那么久,菲儿还是记得牢牢的。

“真是这样?”张令昕也不是呆子,总觉得不对劲。“那么,字画还有吗?先说好,有的话,全部卖给我,我爹他最喜欢字画了。”

骆佟淡定的摇了摇头。“那日出售给荣宝轩的便是最后的字画了。”

谈思璘并不意外问到最后是这种结果,这不过证实了一件事,赵名希的字画来处有古怪,她们不方便说。

他不急,来日方长,假以时日,他相信等佟儿能完全信任他时,便会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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