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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儿露医手 第2章(2)

一出房门,寒风吹来,让盛明封不禁瑟缩了下,这风以往他吹着也不觉得有多冷,这会儿却觉得这风仿佛霜雪铸就,刮在脸上冻得他全身冰冷,宛如连血液都凝结了,只这一小段路他都有些受不了,思及以往兰悦是怎么度过这些酷寒的冬天,他的心忍不住又疼了。

顶着那让他感到刺骨的寒风,盛明封低垂着脸,一步一步缓缓的朝马房走去,好不容易来到马房,他觉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抬眸望去,看见不远处胡兰

悦顶着他那副身子爬上马,但走没两步便被马儿给甩了,一跌坐在地上。

她很快再起身,跨上马,驾着马儿再走了没两步,又摔下来,这回跌了个狗吃屎,她还不死心,爬起来后再次上马,这次她似是记取了之前的教训,总算多走了几步才摔下来,这次脸先着地,疼得她痛呼一声。

盛明封见状,脸都要黑了,他好歹也被封为京城十大公子,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若是教人给瞧见了,他的脸都要丢光了,也不知他的鼻梁有没有摔断。

而一旁的曹方也看得目瞪口呆,“二爷,您这是怎么了……”

被曹方这么一问,胡兰悦一滞,接着想起盛明封那冷峻的性子,淡淡朝他投去一记冷淡的眼神,也不多解释什么。

曹方也就噤声没敢再多问下去。

胡兰悦揉着摔疼的鼻子,站起身,想再爬上马试一次,一抬眼,望见杵在不远处的盛明封,她急忙跑过去,“这大冷天的你跑出来做什么,快回去,当心受了凉。”

“哼。”他冷哼一声,“你倒是快活,还有闲暇在这儿骑马,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吗?”那圣诞礼物还不知是什么,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拉着曹方在这儿用他的身子骑马,摔了一次又一次,也不怕把他的身子给摔坏了。

胡兰悦不知他来了多久,不过必是瞧见了她适才摔马的事,心虚的模模鼻子,回了句,“东西已送出去了。”接着她朝曹方摆摆手,“我方才吩咐你的事,你快带人分头去打听。”

曹方隐约觉得奇怪,看了她和盛明封一眼,总觉得这两人哪里不太对劲,二爷先前可不待见二夫人,这会儿怎么……想不透缘由,他也没再想下去,应了声后便转身离去。

待他一离开,盛明封便质问胡兰悦,“好端端的,你骑什么马?”

“我……”胡兰悦正要开口,赵管事过来,看向盛明封禀道:“二夫人,何婆婆带着她家的媳妇过来,说她媳妇今早有些不舒服,想让您帮她瞧瞧。”

盛明封皱眉,何婆婆的媳妇病了不去找大夫,来找胡兰悦做啥?

他刚要出声,便见胡兰悦以手肘碰了他一下,插口说道:“我昨日过来时,听说这附近的村民有病便来找夫人瞧瞧,这何家婆媳是不是也要来找夫人看病?”

盛明封闻言一怔,她竟然还懂医术?可眼下两人互换了身子,他于医道可半点不通,要怎么帮人看病?他张口要拒绝时,胡兰悦又说话了。

“赵管事,外头冷,快去请她们到厅里,免得冻着了。”这何嫂子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受不得寒。

盛明封抬手扯了下她的衣袖,见她看过来,他朝她使了个眼神,表示他不会医术,让她赶紧将人打发走。

胡兰悦也回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她会暗中教他。

接着,她便挤开青眉,扶着盛明封前往前厅,趁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何嫂子已怀胎八月,她丈夫几个月前遭了意外死了,她月复中的孩子是何家唯一的骨肉,这会儿何家婆婆亲自带着媳妇求上门来,定是身子真的不适,我现下是男儿身,不适合切脉,不过尚可以透过观察气色和问症来诊断病情,待会你只要按住她的寸关尺,假装号脉即可。”

盛明封轻轻颔首。

而被挤到一旁的青眉满月复疑窦的想着,二爷怎么会突然间和夫人变得这般亲昵?

来到前厅,盛明封瞥见一对婆媳已候在那里,见到他们进来,何婆婆连忙扶着大月复便便的媳妇起身,朝他们躬身行礼。

“见过二爷和二夫人。”她们先前已听赵管事说起二夫人的夫君如今也在家庙的事,虽没见过盛明封,但见扶着二夫人的男子身着一袭锦衣华袍、仪表出众,也明白这人应当就是盛家二爷。

胡兰悦见盛明封只是朝她们点了点头,也不出声,为免令人起疑,主动开口招呼两人,“两位不用多礼,我听赵管事说,何嫂子身子不适,所以来找我夫人看诊?”

“没错,要不是因为阿秀真的不太好,我也不敢来打扰二夫人。”何婆婆面带忧虑的说道:“今儿一早阿秀的肚子便疼了起来,还有些出血,她这月复中的孩子是我们何家唯一的苗子了,我担心出事,所以才带着她来求二夫人瞧瞧。”

盛明封瞥见胡兰悦暗中朝他使来的眼神,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望向何家媳妇出声道:“把手伸出来。”

何嫂子忙坐到一旁的椅上,伸出手搁在几案上,盛明封正要伸出手佯装切脉时,青眉拿了个脉枕过来,搁在何嫂子的腕下,他不着痕迹的将伸出去的手缩回来,拢了拢衣袖后,再抬手按住何嫂子的脉搏。

二芳的胡兰悦趁机观察她的气色,一边暗中教导盛明封,“我听人说这怀胎的妇人脉象与常人不同,滑如走珠,按之流利,不知是不是这样?”

盛明封闻言,仔细感受何嫂子的脉象,须臾后才出声应了句,“没错。”那脉象确实如走珠般滑利,十分好认,原来这就是喜脉。

“我还听人说这怀孕的妇人有时会少量流血,时流时止,并有腰酸月复痛的

情形,这是胎动不安,安胎即可,不知何嫂子是不是也是这般?”胡兰悦以引导的方式询问她病症,若是她的出血量不多,那么就没什么大碍。

何家媳妇连忙颔首,“没错,我正是这般情形。”

一旁的青眉闻言讶道:“咦,二爷怎么也知道这些?”

胡兰悦气定神闲的说了个借口,“这是因为咏雪又有了身孕,所以我对妇人怀胎的事多少略知一些。”

秦咏雪怀胎的事她是不久前听赵管事说的,赵管事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前往京城置办些祭拜的用品,回京时,他会顺道回侯府一趟,向老夫人问安,因此才会知道秦咏雪已怀有三个月身孕,回来后就对她说了这事。

听她提起秦咏雪,青眉没好脸色的撇了撇唇,雪姨娘怀孕,二爷倒是很关心,当年夫人怀孕生产时,可没见他这么关心夫人。

盛明封听出胡兰悦适才是在暗示他,因此顺着她的话对何婆婆表示,“她这情形是有些胎动不安,我开帖安胎的药给她。”

赵管事很快备了纸笔,盛明封提笔不着痕迹的觑了胡兰悦一眼,这药方要怎么开,他可不知道。

只见她淡淡的开口,“咏雪安胎时,大夫开的药方是当归、白芍、川芎、黄耆、甘草、艾叶、厚朴、枳壳、荆芥、羌活、生姜、川贝母、菟丝子这十三味药,不知夫人是否也要开这帖药方?”其实这帖药只适合接近临盆的妇人服用,怀孕前期并不适合吃,她不过是借秦咏雪的名儿罢了,好在在座的人都不懂医,可以糊弄过去。

“没错。”他颔首,从容的提笔在纸上写下这十三味药。他十九岁那年就在金銮殿上被陛下钦点为探花,博览群书,记性自是极佳,只听她说了一遍就全记下,很快将药方写下来。

一旁的胡兰悦见药笺上的笔迹与她素日所写不同,怕被青眉认出来,连忙挡住青眉,待他一写完,便将盛明封写好的药方折起来,递给何家婆媳。

“何婆婆,你们就按着这药方去抓药吧。”

何婆婆满脸感激的道:“多谢二爷、多谢二夫人,我知道二夫人一向心善,不收咱们这些穷苦人家的诊金,这几个是我瓜田里最好的瓜,还望二夫人能收下。”她说完将她带来的一篮子南瓜,恭敬的递给盛明封。

盛明封看着那竹篮里的南瓜一愣,在胡兰悦轻扯了下他的衣袖后,他才回神接过来。

见他收下,何家婆媳高兴的离开。

盛明封若有所思的觑看着何家婆媳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了眼已被赵管事接过去的南瓜,虽然仅仅只是几个南瓜,但却是那对婆媳真心实意给的,她们是真心感谢他……不,她们感激的是替她们看病的胡兰悦。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她竟会医术,更不知道她如此心善替人免费诊病。

才不到一天,他就像发现了一座宝藏一样,发现了她以前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不禁为过去四年来对她的忽视感到遗憾,若早知她是这般的心性,他便不会那样待她了。

见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胡兰悦有些不明所以,盛明封也没多加解释,主动扶着她的手,说道,“扶我回房吧。”他才出来这么一会儿,就有些累了,这些年来她究竟是怎么过的?

青眉一脸见鬼似的看着自家主子,夫人竟让二爷扶她回去?然而就像刚才过来时一样,二爷也二话不说便扶着夫人往外走。

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何时变得这般亲密,她怎么一点都不知情,是她错过了什么吗?跟在后头的青眉满肚子疑惑。

回到房里,盛明封又将青眉和丫鬟们赶了出去,只留下胡兰悦一人。

“你怎么会医术?”他想知道在她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晓的事。

胡兰悦在他对面坐下,饮了杯茶后,缓缓答道:“我小时候常发病,我爹便请了个大夫常住在家中,以便随时替我看病,我没发病时,就跟着那大夫学些医术,后来那大夫年纪大了,回乡去了,在那位大夫的传授下,我略通一些医理,想再进一步钻研医道,便央求我爹再请个大夫来教我,如今我服的药,全都是我自己所配。”

“那么这些村民怎么会找上你治病?”盛明封再问。

胡兰悦慢条斯理的说起原由,“先前我来到家庙时,在途中治好了一名生病的孩子,这消息传出去,附近几个村落村民都知晓了我会医术的事,不久,就有人上门求诊,那是个孝子,带着自个儿五十几岁的母亲过来,他母亲已病了许久,吃了不少药都治不好她的病,她儿子听闻我曾治好了一个相同病情的孩子,遂抱着一丝希望求上门。”

诊治后,那妇人吃了几帖她开的药,病情便逐渐好转,因着前后这两件事,她会医术的事便传开,附近村民若遇着什么难治之症,便会上门求医。

盛明封看着她顶着自个儿的脸,不疾不徐的说着,那平静宁馨的神情柔化了那原本冷峻的五官,让他几乎都要认不得自己,他忍不住探手模去。

她一愣,下意识的避开。“二爷要做什么?”

她的回避让他的手尴尬的僵了下,收回来后,他粗声警告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身子,但也请你别太糟蹋我的身子,那马就别再骑了。”看把他那张脸都给蹭破了皮。

闻言,胡兰悦抬手朝微感刺痛的左颊模了模,讪讪道:“对不住,我没想到那马那么不驯,一直把我摔下来。”

“不是那马不驯,是你不懂怎么驾驭它。”

“那你教我,我想学会后,载莹莹出去遛遛。”一时冲动的月兑口而出,胡兰悦也没抱什么希望,觉得他不可能会教她骑马。

“好。”

在听到他答应后,她不敢置信的愣住了,“你说什么?,”

瞥见她一脸惊讶,盛明封眼中闪过笑意,“我教你骑马。”他虽是文官,但骑术并不差。

虽然很高兴他答应了,但胡兰悦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罢了,我们互换了身子,被你教骑马,别人见了怕要起疑。”

“届时屏退下人便是。”

“这……”她仍有些顾虑。

“你若想学骑马,只能把握这段时间,待我们换回来,你就没机会了。”他明白拖着这样的身子,她是不可能有机会骑马的,不如趁着这段时间,让她借用他的身子,做些她想做的事。

胡兰悦没想到他竟反过来劝她,心中微讶的望过去,发现他的眼里少了丝冷峻,多了抹纵容。

是因为两人这奇异的遭遇,才让他有了这样的纵容吗?

“那就有劳二爷了。”此刻两人算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谁出了事对另一个人都不好,她心忖他约莫是担心她再瞒着他学骑马,摔伤了他的身子,才会主动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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