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奕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傍晚,李金秋已经吃过晚饭,给侯夫人问过安了,正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看书等他。
看到他回来,李金秋笑着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还是那样温婉柔和的李金秋,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这时不一样的是夏奕的心情,知道了自己对李金秋的情意,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情愫,装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从小就不爱说话,更不善表达,深深地凝视李金秋半响,却说出一句:“怎么没做针线活?你不是很喜欢做吗?”
话说出口,夏奕自己就怔住了。他说的是什么鬼?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句好话。
丙然,李金秋愣了一下,语气有些不安地解释道:“我把鞋子给玉边了,我让她帮着做完,我当初在家学女红的时候,玉边也在一旁跟着学,绣工不比我的差。世子爷不喜欢我给卓大哥做鞋子,我以后都不做了。”
如果是在白天,夏奕肯定会因为她这样小心谨慎的模样而生气,可是现在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充满了包容,就连她小心翼翼的妥协与讨好,都让他觉得可怜又可爱。
“好。”他语气轻快地朗声答应,“以后只给我一个人做。”
他不是不喜欢她给他做那些东西吗?闻言,李金秋不解地朝他望去,却发现素来沉稳冷峻、面无表情的夏奕,居然神情愉悦,嘴角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说,从现在开始,你只准给我一个人做鞋子。”夏奕两步走到她面前,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她,声音变得低沉,“我还要你给我衣服,不止是亵衣、亵裤,外袍也要。”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说话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他呼出的气已经喷到了她的脸上。
为什么她觉得心跳得厉害?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而已啊。李金秋紧张地咬了咬嘴唇,“世、世子爷……”
在这个房间里曾经发生过无数次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可却没有哪一次的气氛像现在这样暧昧,两个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却双双红了脸。
夏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像着了魔似的盯着李金秋的双唇不放,那双唇不点而朱,还透着微微的粉,时而轻抿,时而紧咬,十分的诱人。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缓缓地、缓缓地靠了上去。
可就在他即将擒住那吸引他所有目光的双唇时,门口传来一个扰人的声音,“小姐,你看玉边给卓公子做的鞋……”
两个人快速地分开,神色间却都露出些窘迫来。
是玉板,她手里拿着一只鞋子,脸上挂着笑掀帘子进来,看到夏奕也在,吓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恭声问候道:“给世子爷请安,奴婢不知道世子爷也在。”
“找你家小姐有事?”夏奕没有追究她的过失,随口问了一句。
“嗯。”玉板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摇头,“没事,没什么事。”说着,还把手上的鞋子直往身后藏。因为小姐说过,世子爷不喜欢她给卓公子做鞋子,以后在世子爷面前都不要提这事。
李金秋知道夏奕不喜欢她给卓月明做鞋,她之前也解释过了,玉板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只会让夏奕更生气,于是便笑着说:“世子爷又不是外人,还藏什么呢?拿出来吧。”玉板怯怯地瞄了一眼夏奕,这才慢吞吞地将鞋子拿出来。
很明显,李金秋那句“不是外人”取悦了夏奕,他神色间带上了几分愉悦,饶有兴趣地说:“给我也瞧瞧。”
玉板看了李金秋一眼,见她点头,便将鞋子递给夏奕。
夏奕接过鞋子打量了一下,这只鞋子已经做好了,就是白天的时候李金秋做的那只。只是仔细看,却能发现,鞋子缝合峙有一段的收针手法跟前面略有不同,针脚不如前面的密实,排列也没有前面的美观,后面那部分应该是玉边做的吧。
“做得很好。”夏奕随口赞了一句,将鞋还给玉板。
“世子爷也觉得好吗?”听到夏奕的话,玉板很是开心,“我也觉得玉边做得很好。我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哪是她做的,哪是小姐做的,我就跟她说做得很好,她还不信。”
那细微的不同,如果不是心细眼尖的人,确实很难发现,也不怪神经比大腿粗的玉板眼拙看不出来。
“去告诉玉边,就说我说的,她做得比你们家小姐做的还好,以后卓公子的鞋,都由她做了。”夏奕几不可察的勾起嘴角,心情好到不能再好。
“是。”玉板简直开心的想要蹦起来,她从来没发现,原来世子爷人挺好相处的嘛,“世子爷、小姐,奴婢这就去跟玉边说。”
李金秋无奈地笑了笑,点头应允,也不知道夏奕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这么和颜悦色,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玉板开心地赶着去给玉边报喜,还没出门又被夏奕叫住了,“等等。”
玉板回身,一脸好奇地道:“世子爷,还有什么事吗?”
“你家小姐嫁到侯府已经三个多月了,你们这称呼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啊?玉板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地看看夏奕,又去看李金秋。她从小到大都是叫小姐的啊,不叫小姐叫什么?
“叫少夫人。”夏奕给出了标准答案。
闻言,李金秋快速转过身,偷偷地擦了一下眼。按理来说,她嫁过来的第一天,玉边、玉板就该改口了,只是没人在意,所以也没人要求她们改口,现在夏奕想起这事了,随口提醒一下而已,这是很自然的事不是吗?可为什么她有种错觉,今晚的夏奕彷佛爱上了自己似的,言行举止都很异常,虽然明知道这不太可能,可她心里还是洋溢着感动与幸福。
从那天夏奕离开之后,梁婧媛只要醒着就会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那片竹林,期待着夏奕会不会突然从竹林深处走出来,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告诉她,他那天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都是骗她的。
可是,日子已经过了三天,夏奕却再也没有出现。
梁婧媛的贴身丫鬟敲门进来,小心翼翼地禀告道:“小姐,您吩咐的事,奴婢都让人查清楚了。”
梁婧媛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丫鬟的话。
那丫鬟接着说:“李金秋,年十六,四品左佥都御史李蕴的女儿,自幼丧母,无兄弟姐妹,祖籍临安府,十岁入京。从小到大,平平无奇,既无过人之处,也无过失之处。
去年年底,南宁侯府到李家提亲,本来李家已经一口回绝了,谁料到南宁侯府第二次上门后,李家又突然改口同意了这门亲事。年后不久,李金秋就嫁入了南宁侯府。
据说,李金秋嫁入南宁侯府后,每日晨昏定省,恪守本分,南宁侯夫人对她十分满意。南宁侯府的下人说,李金秋和夏奕从成亲到现在,几乎没有拌过一句嘴,关系看起来十分和睦……”
不等丫鬟把话说完,梁婧媛突然回头瞪着她,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一般,“三天时间,就只给我查出这些没用的东西?”
“有件事,兴许小姐会感兴趣。”那丫鬟哆嗦了一下,连忙说:“前些日子,有个陌生男子在李府住了几日,打探消息的下人留了个心眼,便去打探了一下那男子的来历。原来那男子叫卓月明,乃是余杭总兵卓远峰大人家的公子,而那李金秋入京以前住在临安城,当时和李家毗邻而居的便是现在的余杭总兵卓远峰一家。”
梁婧媛饶有兴趣的插了一句,“这么说,那个卓月明和李金秋是青梅竹马罗?”跟她和夏奕一样。
“是,后来李家和卓家又一起入京,关系十分亲近。直到卓远峰出任余杭总兵,两家也没有断了往来,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件外人不知道的事。据说,卓家曾口头上向李家提过亲,但是被李家拒绝了。”
“还有这事?”梁婧媛这回是真的来了兴致,“这事既然没成,依着两家人的关系,照理说,外人应该不知道啊,你们是怎么打探到的?”
“这事是从卓家下人嘴里传出来的。卓总兵携卓府上下赴余杭任上,只留了两个人看守京都的宅子,那两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些怨言,奴婢托人使了些银子请那两个人喝酒,把人灌醉了,这才套出话来。
且奴婢还打听到,那卓家公子刚到京都的时候还曾在南宁侯府住饼一晚,虽然第二天便住进了李府,但是之后几天,世子爷吩咐了人盯着李金秋的一举一动,似乎很反感她跟卓家公子接触。”
卓月明、李金秋……可以上演一出好戏了。
“呵呵……”梁婧媛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一个阴谋正在梁婧媛恣意的笑声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