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的伏向阳唇角微微抽动,不耐地决定掩上大厅门扇,省得外头一群小麻雀喳呼不停,吵得他耳朵不得闲。
他回到七王兄跟前,动手调合桌上药箧里那些他从东边带来的瓶瓶罐罐。
轻瞥一眼还按着肚子忍笑忍到快飙泪的伏怀风,伏向阳只是闷声问了句:“七哥,你家夫人那张嘴倒是很敢说啊。”
“丽儿个性纯真,话向来说得直接,纯属无心。”
伏怀风生平第一次听到弟弟的出众容貌被人嫌弃,看来是不用担心十一弟太俊会迷去她的心,可放心替他们好好引荐一下了。
“她不知道我这趟来也要顺道替她医手伤吗?敢嫌我阴沉?哼哼。”
“别气,她可是称赞你名字好呢。”伏怀风慢慢敛了笑声。“不过,我倒是忘了提醒她,你长年练笛也习武,音感和耳力都极好。我让她下次搁在心底想想就好,别把话说出来。”
“算了,看在是她让你改变主意愿意医好双眼的份上,我就饶她这一次。就这一次。”
伏向阳哼声,撇了撇唇。“不过我得提醒七哥一句。十日内,在让毒完全排除体外前最好与夫人分房,以免有残毒误伤到她。”
“那不是问题。”笑容淡去,伏怀风答得十分郁闷。“……我从没跟她同房。”
“……呃,七哥不是只伤到眼睛而已?可你身上中的毒应和我是一样的,按理不会伤到——”
蓦然住口,伏向阳看着伏怀风遗憾懊恼的表情,难得失去冷淡,讶然惊道:“我真不知道你素有隐疾,怎么不早说!难道你年纪轻轻就……那我再奉送一些滋补强壮的回春妙药——”
“不用。我好得很。”就知道这家伙多嘴没好话。伏怀风狠狠地打断弟弟的大发善心,没好气地提醒他:“海宁王,你不早点办完正事回去领北路军,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行!到时就别说我不念兄弟情分,没帮你医。”伏向阳扯扯唇,悻悻然地耸耸肩,继续从桌上的药罐中,几次拿笔沾了些药粉估算分量,一一抖进茶碗中。
“不过,七哥,你这次是下定决心了吗?若是医好双眼,恐怕六哥说什么也不肯轻易让你推辞帝位了。”
“没办法,我舍不得让丽儿落泪,更不希望她留在我身边只是因为愧疚。”
想起他近日来最大的烦恼,伏怀风就只能无奈垂眸,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不说出去,谁会知道我的眼睛即将复原?我不复原,六哥就逼不得我。我管西九州已经极为吃力了,辅佐六哥还行,帝位……我没那兴致。”
“由我出面,还有什么医不好的?何况,我离开北八州前来,此行虽隐密,凭六哥底下耳目众多,或许也已听说了。”
“总想得到说辞搪塞过去吧。明明他最为年长,不论治事手腕、勇谋韬略,无不是众望所归。庶出又如何?我们兄弟说他当得他就当得,推辞什么!”伏怀风感叹地闭上眼,任伏向阳在他眼皮涂上一层又一层带着清凉感的药液。
“他或许只想带着他的银枪驰骋南漠……”伏向阳想到六王兄个性固执,不免耸耸肩。“多提无用,等灭了九王再谈不迟。如今十四弟已解了父王托琴仙藏匿琴中的讯息,总算知道玉玺与遗诏藏在何处,九王这安稳日子马上就到头了。只待六王兄寻得东西,春临即可发兵。”
“说实在话,向阳,这段日子是辛苦你了。之前为我奔波炼药,这阵子又牵制着东丘军不动,倒是让不少人误解你罔顾兄弟情分打算隔山观虎斗。”
“没什么,毕竟引起东丘入侵之事我也得负责一笔……只是连累了十四弟,折损东边六城,我——”这辈子从不认错的伏向阳,咬了咬唇停下话。
“云卿……当真回不来了?”伏怀风想起那个从小时候就喜欢追在他后头嚷嚷竞琴的十四王弟,不免有些难过。
“十四弟说了,东九州失陷她责无旁贷,无颜回来,险些当场发毒誓。”
“连再见上最后一面都不成?何况她找出玉玺下落早足以将功抵过了。我从没怪十四弟隐瞒女子身分多年,怎么说都是至亲手足;再说此次她让九王害得极惨,我心疼都来不及,还谈什么原不原谅。更别提她已取得东丘王亲口承诺停战,也算是功劳一件,又何必固执到底,还要立誓不回?”
“唉,世人皆知,东丘入城当日,重华王便已殉死安阳城内,云卿执意如此,今后大齐再无十四皇子。至于杭煜那人的停战承诺究竟可不可信……如今咱们彼此手中都算是握有人质,应是稳妥不过。杭煜是个聪明人,又对十四弟极为有心,无论怎么算,眼前大齐与东丘只差没祭天交换血盟,还能怎么打。既已无需顾忌十四弟之事,待我回去,便准备发兵南下,与南路西路联军在京师前会合。”
“还说人质!你府里藏着掖着、宝贝了三年那姑娘不是捧着要当王妃的吗?拿来当人质,第一个不舍得的是谁啊!我看恐怕不是东丘王。”笑意藏不住。
绝世俊颜即便斜睨一眼也是万般风情,可惜隐含杀机。“……看来七哥眼清目明,怕是不用我出手治了。”
“不不,只剩耳力还好些,其它都糊涂了。求神医高抬贵手了。”伏怀风心惊改口。伏向阳这家伙,从来会记仇,十分小心眼,别惹他不快才是聪明人。
伏向阳哼哼两声,这才放下手中药罐,最后完成药汤,与茶水一同递到了伏怀风面前,拉过他的手,分别将东西放在他两掌中。
“七哥,先别管那些杂事,眼前你快复原,专心与九王的战事要紧。左边这药汤喝下以后,药效很快会发作,在将毒全逼出的这段时间,七哥身子会有一些些不好受。”
“嗯。”伏怀风才接过药汤与茶水分别服下,端着空茶碗的手忽然停下,微微偏头闭目。
“怎么了,七哥?”
“有琴声。”
皱起眉,伏向阳也跟着合上眼静静聆听了一会儿。“没听过的曲子,有些刁钻,作曲之人自命孤高不俗,这曲子不甚讨喜……”怎么有点像是某个他认识的人?
“肯定是丽儿在练琴。”伏怀风难掩喜色。“这首曲子正是——唔!”
他才毫不犹豫地喝完茶水没过多久,俊颜骤然生变,整个人突然摔落椅上直直往前跪跌,单膝落了地,大掌压紧喉咙,彷佛有火狂烧。
“伏、向、阳!你这阴险家伙竟敢对我——”
片刻前,岑先丽取下了腕上的玉拨子,挑弄着撼天。
撼天琴身上头刻有流云乘风惊雷等图腾,极为雅致。师傅说过,撼天是把奇特仙琴,必须由被琴选中的人,配合师傅的玉拨子弹奏才能出声,有时甚至只有特别的人能听见这特殊琴音。
其余时候,无论别人怎么拨弄,它就是一把不响琴。
不过,她想赌赌自己的猜测。她抿唇笑着,弹奏着她的《藤花曲》;还没进到第二段,指尖忽然传来剧疼,她一愣,看着食指上头泌出的小血珠,滴在琴弦上。
她忙拿手巾擦拭琴弦,轻含着抽痛的指头。“怎么会这样……是因为方才满脑子都是阿藤的缘故,太不专心了吗……”
瞬时瞪眼,她放下琴,撩裙便往门外冲。
“莫非是……王爷出了什么事?!”她无视紧掩厅门硬闯进大堂里,只见堂上两兄弟,那阴沉的伏向阳束手冷凝跪倒在地、以单手勉强撑起身子的伏怀风。
看到茶碗碎裂在地,再看他那双眼上浮现可怕的墨绿斑痕,俊颜纠结,像正承受着激烈痛楚,她心疼地想也不想便冲到他面前,拾起他掉落地上的柺杖,抽剑回身张开臂膀大喝:“别过来!海宁王!你竟敢毒害七王爷,他可是你亲哥哥!我不会让你再接近王爷一步!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丽儿!别嚷嚷、别让人进来……向阳武艺极高,你别惹他,快取水来!”
额上满是冷汗的伏怀风听声辨位一把揪住她臂膀,大掌仍隐隐发颤。
“但——”她话未出口,听得旁边重重一声,旋即错愕地看着伏向阳面无表情掩门落锁,精实挺拔的身躯堵住大厅唯一出入口。
“你唤再多人来也没用,这府里侍卫就是全上了也没人会是我对手。或许只有七哥眼力好时还能勉强与我打个平手。嫂嫂,你拿剑的手还在发抖,又能对我如何呢?”
伏向阳忽然勾起一抹彷佛具有魔力、极为魅惑人心的璀璨笑意。
“这样吧,你不如别跟七哥,改来跟着我吧。我对琴仙的传人也十分有兴致,你开口求我的话,要我无条件为你诊治右手也行。”
“我就算双手都残了也不求你!”她狠瞪一眼,转身不搭理他,只是心急地蹲下拉过伏怀风的手环着自己的腰,将细剑让他握住。“撑得住的话咱们就硬闯!”
海宁王轻笑。“若说是为了七哥呢?要我拿解药救他,你也不愿开口求我吗?”
正拚命架起伏怀风高大身躯的岑先丽突然停下了动作。
“假使你要救他早就救了,用不着同我谈条件!我不认为自己有那分量改变王爷心意,所以你现在必定是在骗我。我就是与他一起死也不会信你半句!”
伏向阳讶然点点头。“原来七嫂不傻嘛,果然直言敢说,而且对七哥一心一意……七哥有这样率真的嫂子也无妨,好吧,我姑且认你了。”
“别听他胡扯,丽儿,快,水——”接过水,伏怀风立刻大口猛灌,一杯不够,又连续要了数杯,最后才以衣袖抹去唇边水渍。
“我没中毒,只是这个爱记恨的家伙……在给我的解药里掺了些呛辣的鬼椒粉。”伏怀风气恼咬牙。也不过就是调侃他一句,竟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放过……
那张传说中的俊颜,再次展露一道迷倒众生的美艳微笑,摇摇手上另外的药包。
“这药每日得煎一帖。记住,请务必连服九天——还有九次。”
半个月后,窗明几净的厢房里,德昌王坐在内室榻上,静静任身旁人儿动作。
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在一阵窸窸窣窣的混乱磨擦、凌乱细声结束之后,她才靠近他,身上犹带着奇妙的香气……有点像是祭袓用的金香味儿。
伏怀风不免满心纳闷,却没多问。
“像是许久没见到你了呢,丽儿。”他轻笑,感觉她落坐他身侧。
“阿藤这段日子一定闲得发慌了吧?”
“不,你每日从琴房弹的曲子,我都听见了。虽然琴音柔缓,但仍十分动听,尤其其中还有……我给你的曲子。不过与第一天的琴音不同,换了把琴,原来的那琴是……”
“没什么,能让你多少解闷就好。”她唇角微微扬起。阿藤竟能听见……
丙然是如她所想之人。虽然她隐瞒的事用处不大,不过她早晚会告诉他,她所拥有的秘密……只要他别以为她是信口开河就好。
“你的眼皮外面……跟前些天完全不一样呢。”岑先丽拉回思绪,专心地缓缓解开伏怀风覆眼的纱布,“那些看来可怕的绿色毒斑全都消失了。”
海宁王一早就动身回封邑,要她负责帮忙替阿藤解开纱布。
她坐在床沿,美眸瞬也不瞬地仔细打量他眼皮眼角,确认没残留任何中毒痕迹,不免放心地吁口气站起身,偷偷撇开头无声抹去泪花,难掩喜悦笑意,说道:“海宁王果然是个了不得的名医。人好,医术又高明。”
他无奈地摇摇头。“他医术精湛众所皆知。他是当今天下人景仰的三贤达之中、神医百里行唯一的嫡传弟子。但若要说他——人好,这世上恐怕只有耿直过头的十四弟和你这个傻丫头会被他轻易蒙骗。”
伏怀风试着睁眼,霎时住了口。他双眼足足让纱布缠了十五天不曾张开,才一掀眼皮,那桌上大红双烛微火残光便让他有些受不住地又合上眼睛。
“丽儿,你没见我这几日还遭他恶整吗?他那人向来恩仇倍还,若惹他一次,他会回敬个十次百次——”他边叹气,试图再张眸。
这回猛然瞠直,像是饱受惊吓。
“怎么了?”岑先丽连忙俯,彷佛又听到他倏地再抽息一声。
“我的眼睛——”伏怀风眨了眼、再眨,眨了第三次后,确定他没看走眼,震惊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看不见对吗?别担心,海宁王仔细吩咐过,毒虽退去,但仍要等上半年才能清楚看见东西,至于能不能完全恢复到以前的清明,还得再观察。”
“半年?半年!”他错愕瞪眼。明明他已完全复原了,现在眼力好得很,能清楚看见前方的她动手除下面纱,极为认真地忙着摆弄桌上奇怪的东西——
四只银盘内有整只鸡、鸭、鱼和一颗大猪头,一壶酒三个金杯,小香炉里插着香,甚至、甚至他还看到她——
除了右手依旧缠着厚重纱布外,她丽颊满是腼腆羞怯,只穿一件险些遮不住曼妙身段的碧绿兜衣,外披雪纱薄衣与素纱百褶银花裙,就这样贴近他身侧。
听那回话的悦耳美声,是她!精致眉眼樱唇挺鼻无一不超乎他想像的甜美,然而他还来不及欣喜总算能如愿看清她,却惊讶得连声音都抖了。
“丽儿,你方才说的是……我要半年才能视物?向阳这么交代?”
她瞧他竟难得失去从容,忍不住伸出藕臂揽过他肩头,疼惜告诉他:“对,半年。到你康复以前,我是你的眼睛,什么都不会变。阿藤,你忍耐半年就好。海宁王也帮我右手重新施针上药,严令半年内不准弹琴。时日不长,咱们一起撑过去。”
她这一揽,让他俊颜直勾勾对准她胸前丰盈密贴上去。
娇躯幽香让他下月复陡然绷紧,惊讶自己竟像未经人事、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似的几乎失控骤起冲动,一时长身微震。
“丽、丽儿,我好像有种错觉,你似乎……穿得很单薄。”薄到透光了。
锐眸急忙往四周雷霆扫射,确认房里每道门扉每扇窗都牢实关着,没别人能见着她这模样才安心……倏地,心火骤昇。
难道她一直以来都是以这么诱人的姿态在府里出入?该死!
“没、没的事,我其实穿了件新衣裳,都嫌太热了呢。”以为与他太近才让他怀疑,她连忙放开他,退到一旁,不安地抚弄着自己有些发冷的臂膀。
岑先丽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他眼前一寸之处猛挥小手,见他没有丝毫反应,这才安心地吁了口气。他看不见,是她多心。
可伏怀风其实是震惊到完全呆滞——她竟对他撒谎!
“丽儿,不许骗我。”无法冷静。他咬牙决定姑且装盲,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我、我没有。”她犹豫咬着唇,忽然从腰后抽出一本书与一把羽扇。
书在她左手中,却拿离得极远,右手羽扇一打开,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像是从容就义般,猛然展开页面读了一页,随即激动地仓皇掩上,等待呼吸平抑后再读。翻页,屏息,掩上;翻页,屏息,掩上……
伏怀风看着她转瞬小脸着火爆红,狂猛烈焰一路窜烧到耳根后,便连她颈下胸前一片白皙饱满的玉肌也晕染上大月淡淡樱绯,美得让他险些疯狂失控。
他垂眸合眼,试图要从这片混乱中理出些头绪,瞬间再睁眼,确认不是自己发疯作春梦。“丽儿、你现在……正忙什么?”
“我……在练习能帮你尽早复原的功课。是海宁王出发前特别叮嘱要做的。”
注意到他仍盯着她,她又朝他挥挥手,见他依然不动才宽下心;而后她低头拉扯衣裳,似乎也明白自己身上布料有点儿少,试图遮掩。
“新衣裳也是王爷所赠。”
就见她拿离书本却不时偷瞄几眼,快速撇开头,然后扭扭捏捏莲步轻移,停伫他前方舞起扇,柳腰款摆,忽然皱眉停顿,又偷看秘笈一眼,再次摆动转圈同时煽情撩裙,微微倾身媚惑一笑,双手伸长正要探上他胸膛时,又停下困惑地翻翻书。
而后,她边摇头边退开,不断重复一面妖娆款摆舞动、一面向他走近的奇怪举止。
他暗自打量她手中拿着的书,封面上写了一行小字——禁宫秘术四十九招。
伏怀风脑中轰然一炸!总算弄懂这傻丫头似乎正在练习——引诱他!
可她不是以为他还眼盲,练这个给他看是要做什么?
“你……在我闭居祛毒的这半个月来,到底都听那伏向阳扯了什么鬼?”声音狂颤。
为了避免身上毒素清除时沾染到他人,他刻意在内院中多隔离几天,所有他接触过的衣物每日得烧毁,连一般仆从都不许随意接近他了,自然更无暇陪伴她,而该死的十一弟竟找上她进谗言……
“向阳他说话不能尽信!他性格乖僻恶劣——”所有话语全梗在喉间,只因她一脸泫然欲泣地转向他。
没料到伏怀风突然勃然大怒,岑先丽委屈地照实招认:“海宁王担心你伤势,好心告诉我你眼睛没法子那么快康复,就拿来这本秘笈,说是大齐内宫中流传的秘术祈福舞,要我每日早晚在你面前祭天虔诚地跳。
他对伏家祖宗八代立誓拍胸保证不出半年你双眼一定会好,还有中毒以外……身上那个不能说出口的隐疾也能完全治癒。”
所以就算这身奇特的巫女衣装再单薄羞人,她也毫不迟疑地为他换上。
“隐——混帐!谁有隐疾来着?!”忽然想到王弟临行前,在他耳边留下的神秘笑语:“王弟送了一份新婚贺礼呢,王兄可别太感激涕零啊。”
他就知道那家伙会客套送礼,肯定有鬼!
“阿藤,没关系,你坚持说没有就没有;放心,府里内外大家都会说没有……”
俊颜抽搐,大气猛吸,指掌握拳,恨不得开扁。“府、里、内、外?”
难怪这半个月来每日一次为他送东西来的小厮个个都说同样的话,什么“别担心,早晚会好”,那满怀同情的口吻沉重得让他险些以为他双眼复明无望,搞半天是伏向阳在府里造谣生事——居然让大伙以为、以为他……该杀!
“阿藤,是我对不住你,明明在你身边那么久,可连你哪里犯疼出毛病都没注意到,还敢厚颜自称是你的眼睛、你的知己,竟连你久未谋面的弟弟都比不上,实在太过失职了。”
她自责低泣,双肩抖动,旋即突然收了泪,抿唇仰头朝天收拳握紧。“不过这回定能扳回颜面,现在虽然跳得还不够熟练,但多练习几次一定会成功。”
“但我的眼睛其实不用——”他话未完,就见她突然甩了书、气势汹汹朝他冲来猛一扑,不容反抗地将他按倒榻上,娇软丰盈的馨香身子主动覆住他身躯。
“这里还加注舞蹈最后得叠在患者身上跳才会有效果,我之前太过胆怯不敢做,可为了你的性命,也顾不得什么礼教规范了。你不说我不说,你的高洁名声仍在!放心,这祈福舞蹈舞姿再艰难我也一定会练好!我动作粗鲁,若打到你,你就先忍耐着点!”
“丽儿,你弄错了!”娇媚的她一再在他身上乱扭胡蹭,教他隐忍不了情潮热浪。他咬牙,搂着她一翻转,分别扯住她四处游走肆意放火的双手,长腿一伸压制她。“我的眼睛没事了!”
美眸一惊,登时欣喜盈泪。“这祈福舞一次见效?奇迹!海宁王真是神医!”
“错!十一弟给的不是祈福秘笈!”
“不是祈福秘笈?我看挺有效的啊!”黛眉不解地打了几褶。“不然是祈什么的?”
“算祈雨吧。”他暗啧一声,只能无奈又道:“是后妃们祈求圣恩雨露用的……还摆香案?从没听说哪个娘娘敢摆颗猪头给王上看,那本见鬼秘笈肯定也被向阳窜改过。”
“祈雨?”她秀睫轻轻搧了几搧。“要祈雨,来一段禁曲龙神赋就很够了——”
直到他啼笑皆非地再次附耳解释此雨非彼雨,她才吓得胀红脸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丽儿……你让他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