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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新娘·一 第2章(1)

原火一路抱着慕悠晚回到饭店大厅,完全不管来往行人投射过来的目光。

饭店柜台前刚好十分忙碌,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原火将她安置在大厅舒适的沙发椅上,随即在她跟前蹲,掏出裤袋里的手帕,伸手执起她细女敕柔白的脚轻轻擦拭着。

男人略微黝黑的大掌握住女人雪白的脚丫子、半蹲在女人身前的画面,看起来就像男人视这女人如同珍宝,就怕她伤了碎了一丝一毫。

慕悠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这男人为她做了什么,她的脸蓦地一热,羞得下意识要抽回脚——

“不要动!再动伤口就要进沙子了!”原火扣住她乱动的脚,低下头专注地替她把脚丫子上的灰尘及细沙粒擦干净。

“可是那是你的手帕——”

“都已经脏了。”他抬起头来好笑的看她一眼,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嘲弄。“你如果觉得抱歉的话,可以学学电视上演的,事后把它洗干净再拿来还给我,不然就直接丢到垃圾桶好了,我要是跟你计较一条手帕,那刚刚你丢东西砸我百万跑车的帐就更难算清楚了。”

她的脸更红了,索性别开眼,转移话题。

“你的未婚妻……不在了吗?”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会错认她?

原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此时眼角恰巧看见小孟拿着一双破高跟鞋和一个急救箱朝他们走过来。

“BOSS。”小孟把东西递给原火。

原火熟练的替她的脚消毒、上药、再贴上OK绷,然后冷冷看了那双她刚刚用来攻击他百万跑车的高跟鞋一眼。

“你提一双破鞋来做什么?”原火没好气的瞪了小孟一眼。

小孟嗄了一声,满肚子委屈。“BOSS,不是你交代我去……”

“我是交代你去把鞋子捡回来没错,可是鞋子既然坏了,要怎么穿?你穿给我看看!”

“没关系的。”慕悠晚起身,伸手把被车子辗得有点破的鞋子给拎回来。“我的员工置物柜里还有一双备用鞋……总之,谢谢你们,很抱歉刚刚的行为打扰到你们,希望没有对您的行程造成任何延误,如果有,我再次跟您说声抱歉。”

她朝他深深一鞠躬,礼数周到得让人很难想象十来分钟前,她还像疯妇一样在纽约街头拿鞋子丢他……的车。

原火也跟着她起身,唇角微微勾起。“你的员工置物柜在哪里?”

嗄?慕悠晚愣愣地看着他,他又想干什么?

“到底在哪?”他不耐的挑眉。受完她这么大的礼,送佛也得送上西天。

“在二楼……”

“我抱你过去吧。”他上前一步。

慕悠晚却连退好几步,脸红得像虾子一样。“那个……不用了,真的不必再麻烦你了,很近的……”

被他这样抱上二楼,她还要不要做人啊?就算她在M饭店已经很红,可她红的一向不是绯闻。

“既然很近就不麻烦。”原火一个跨步上前,再次把纤细的她揽腰抱起,并对怀中的女人很性感的一笑。“带路吧,女人。”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本来的害羞倏地转为一脸的冷。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上去!”

他低眸,陡地笑了。“可我想抱你上去。”

他想抱她?

“是因为我这张像你未婚妻的脸?”她冷笑,故意刺向他最痛的地方。

苞他在饭店大厅玩角力是件很不智的事,还不如被他厌恶一下索性把她丢下来,让她可以摆月兑他这莫名其妙的霸道。

原火微微变脸,唇却依然勾起。“如果是因为你这张脸,我要做的就不只是抱你上楼穿鞋这么简单了。”

什么?慕悠晚一脸的假笑僵在脸上。

“听不懂吗?”他又笑,笑得很邪恶。

如果可以,她很想挥手将他脸上的笑给打掉……

一栋十五层楼高的崭新大楼,距离M饭店约莫三个街口,从M饭店走到这栋闪耀着日亚国际投资公司Logo的大楼约莫十三分钟,一路走来有宽敞的人行道、高大的行道树,还有错落有致的各色花朵和木制休闲椅。

从餐厅下班通常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之后,慕悠晚会慢慢的走到这里来,看看这栋大楼十一楼面对中央公园的那面窗是否还有灯光。

如果有,她会买一杯咖啡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仰望着那片落地窗,边喝着热呼呼的咖啡,边等着那扇窗的灯暗下——

今晚的灯,亮了很久。

站在十一楼落地窗边的男人,静静地望着对面街道长椅上的女人。

男人身高一八一,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就和他现在身上穿的合身剪裁背心及衬衫完美的贴合一般,带着一丝精明与冷酷。无边金框眼镜架在他高挺孤傲的鼻梁上,目的是为掩藏他眼底过人的锋芒,薄唇淡抿,他常淡笑示人,却难掩他一身尊贵优雅的冷漠。

这男人,是日亚国际投资公司的总裁霍东齐。

霍东齐,今年三十一岁,九年前在纽约独自创立了日亚国际投资公司,专门帮美国人涉猎亚洲的投资机会,投资眼光精准独绝、寻找投资机会讯息管道快、狠、准,让他短短三年内便在纽约投资界建立了无数人脉及口碑。

二十六岁那一年,霍东齐在一片惊诧及羡慕声中,迎娶了白宫大臣的女儿纳月容,这位大臣据说是华裔美籍,太太是香港人,很得历任总统的重用,霍东齐也自此正式涉足美国政界之交际圈,让他在政商界的名气更是如日中天。

但,霍东齐行事十分低调,就连二十六岁的那场婚礼,也是全程禁止任何人使用摄影器材拍摄,包括手机。

因此,虽然政商界都知道霍东齐这号人物,可是真正见过他、知道他长相的人并不多,可再如何低调,他仍有必须出席公共场合的时候,尤其近几年更是不能避免。

幸运的是,他不算公众人物,还拥有不被曝光的自由与权利。幸好他早在五年前就结了婚,否则以他那高富帅的一流条件,再加上精明独到的投资眼光及谈判手段,恐怕很难躲得掉纽约上流阶层如雪花片片的媒妁之言。

霍东齐站在窗边好久了,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慕悠晚仰着头望向这扇窗的傻举动。

他在十一楼,可以很轻易的捕捉到她的存在,但她要仰望十一楼的他,很难,只要他不贴靠在窗前,她是看不清楚他的。

就像个傻蛋似的……

她究竟还要守在那里多久?每天都要绕过来看看他下班了没,如果他还在,她就在大街上坐着陪他,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让他遇到天气不好时只能早早关掉灯,或是早早回家。

手上的烟,在静谧的总裁办公室里缭绕,尼古丁的气味飘散在夏夜有点闷湿的空气中,让人心情也跟着有些浮动与烦躁。

他的贴身助理麦克,在十分钟前已经把白天发生在慕悠晚身上的事情报告完毕,正静静地等候着霍东齐的指示。

原火的出现,是大事。

他查不出慕悠晚追出去又赤着脚被原火抱回饭店的前因后果,这点很显然的一定造成少爷的困扰与思路的盲点。

突然,麦克看见霍东齐朝窗外伸出手——

“飘雨了。”霍东齐低喃,忍不住凝眉往对街人行道上的座椅扫去,慕悠晚还坐在那里。

“少爷,要不要我佯装经过看见慕小姐,开车送她回家?”麦克体贴地询问。虽然有点多嘴了,可要是能让少爷少担点心,他就算被念死也愿意去做。

他清楚明白少爷对慕小姐的关心超越一切……但……是天注定吗?这两人只能这样彼此守护,远远地,要靠近一步也难……

除非,天塌了、下起红雨,才能改变吧?

或许,原火的出现是个契机?

麦克的眼眸闪了又闪,这种不安又诡异的气氛,让他什么话都不敢乱说乱问,要不是因为少爷那句“飘雨了”,他可能会一直默不作声。

雨,越飘越密,足以淋湿人。

霍东齐凝着眉望住那依然待在原处不躲不避的傻女人,本是从容淡定的心,也轻轻地妄动了一下。

他回过头扫向等在一旁的麦克。“原火来纽约了,落雪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以为如何?”

少爷这话……不会是在怀疑落雪吧?

麦克觉得自己在冒冷汗,落雪是何方神圣啊,少爷可以怀疑任何人,就不该怀疑他,连他都被怀疑了,那还能信谁?

“据说组织内接手落雪工作的那位很有一手,也许是因为这样,落雪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不是听说落雪……很忙的?”

落雪,组织内除了前首领和少爷,根本没人见过他,对所有人而言,他的存在只是个计算机里的代号,只是这个代号价值连城,各国想要搞破坏侵略的组织都想网罗他,因为他是世界最顶尖的信息网络高手,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任何国家的任何机密偷出来……如果他想要。

霍东齐一笑。“这倒是,不过看来他最近得更忙了。你联络他,我要知道原火在纽约的落脚处和他来纽约的真正目的……还有,不要让原火太快查出悠晚和我的关系……”

“是,少爷,我马上去办。”

霍东齐点点头,抓起外套和公文包便要走人,麦克忙要跟上,霍东齐却转过身来说了一句:“三分钟后再关灯离开这里,一分钟都不要少,听见了吗?”

嗄?“是,少爷。”

虽然不知现在少爷是演哪桩,可是他只要乖乖听命就是了。

灯,终于暗下。

慕悠晚又仰望了那扇窗一眼,这才把手上的咖啡丢在一旁的垃圾桶内,站起身往上一个街道行去。

一个人住的日子才过三年。

以为不住在同一间房子里,挂念会越来越淡,心会越来越远,可是她真的错了,从那个大宅子里搬出来,她的思念只有越来越浓。

但,就算错,也只能错下去,那座大宅已经有了女主人,她无法眼见这对夫妻在她面前恩恩爱爱而无动于衷,三年前念完硕士班之后,便以自己想独立生活为理由硬是搬出来,霍东齐遂在中央公园附近离他公司很近的小区里买了一间饭店式管理的小套房,让她一个人在外居住。

想他的时候,她就会跑到他的公司外头像刚刚那样看着他,没想到日子久了,就成了每天必然的一种习惯。

她和霍东齐的关系,其实很淡很淡——虽然,他是她失去记忆之后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她永远忘不了他英俊无比的脸上,那温柔似水的笑容。

可除了像哥哥一样的温柔与必要的关怀之外,他从来不会给她其他的期待。

她仰望他的俊美与优雅,对他的所有成就感到骄傲和光荣,她尊敬他、感谢他、崇拜他,当然也很喜欢、喜欢他,但那份喜欢,她一直以为是单纯的仰慕与感恩之情,一直到那场意外发生……

五年前的某个晚上,一个持刀的人疯狂似的朝她冲过来一阵乱砍,她下意识伸手去挡,手臂率先遭殃,痛得她差点昏过去,捣住受伤流血的手,她拼命往前跑,眼见那把刀又要朝她背部落下,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知从何处俯冲而来,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那刀锋就狠狠地往他的背部刺下……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霍东齐为了护她而血流一地的画面。

泪,掉也掉不完,心痛得像要裂开……

当下她便知道,若他死了,她也铁定不想活……

慕悠晚摇摇头,不想再想下去。

夜风很凉,她微微打个寒颤,伸手揉搓自己光果着被雨打湿的手臂,依稀还可以模到那曾经被刀划过的细痕。

明明伤口已经不疼了。

心,却还是下意识地揪紧。

她慢慢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像是不想那么早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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